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晨曦凌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何以桃花夭》
作者：墨浅云

文案


红雪漂泊，花颜零落，落在谁的眉眼。 

夜殇未央，桃夭血滴，滴在谁的心间。 

紫陌芳华，她痴心错付，弦断三生痴缠。 

红尘寂落，他寒影相对，剑斩九天盟约。 

这一世，她爱极了那绯色燃烬的炽烈，他却从不肯许她半分温香。 

那一晚，她脱落了他最爱的雪色衣衫，他却仍不敢任自己自私沦陷。 

嗜血烈焰，盛放荼漫。他用情缘祭奠，斗破云天。他为修罗邪帝，生杀予夺，却始终无法参透命运。 

前世的债，今生来还。这一世，他注定为她而战。 

她笑，天殁情尽，你我之间，再无纠缠。 

他叹，天又何惧！你若喜欢，九天为鉴。 

桃夭拂落的瞬间，风云色变……


第一卷：雪蕊琼丝满院春



第001章  雪中灵狐

“喂！别跑！等等我！”
雪霁霏霏，海风泠泠。
翩然而舞的雪花，散落在小女孩的身上，随着她灵动的身姿，欣然悦动。
小女孩追逐着那一只小白狐，欢笑清脆，宛若夜莺。
欢跳如兔，却怎么比得上速度飞快的小白狐？
追逐许久，那只小白狐终于不见。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抹纯白消失，有些委屈。自己又不是坏人，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她歪着小脑袋，想了又想，小白狐不可能就这么消失。它一定是藏在那白雪之中了！
想到这里，她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慧黠的清波，她欢欣一笑，蹑手蹑脚地朝前面走去。
雪地里留下了她小小的脚印，小小的身姿还在轻声前行。
不一会儿，果然看见小白狐卧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雪狐，雪花，几乎融为一体，难怪她之前看错了。
她轻轻地走过去，忽然伸出小手，捉住了小白狐。
她将小白狐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茸毛，撇着嘴说道：“狡猾的小东西！”
忽然感到，手上滑过粘稠的感觉，她很快就发现，小白狐受伤了。鲜血染红了茸毛，看起来有些杂乱。
小白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泪珠，看起来格外的惹人怜爱。
小女孩知道，这岛上机关重重，它可能是刚刚逃跑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伤口，故意说道：“才不要管你呢！谁叫你要逃跑！我又不会伤害你！”
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小手已经拿出绢帕，给它包好了伤口。
小白狐安静地看着她，眼睛里晶莹闪烁，像是在感激。
小女孩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头，欢欣一笑：“好了！”
她抱着它，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她轻抚它的茸毛，期待地说道：“以后，你就陪我玩吧！这岛上就我一个小孩子，可无趣了！”
小白狐仍然是安静地看着她，却无法回答。
正在这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像是在呼唤她。
听到有人过来，小白狐突然咬了她一口，挣扎着要跳下来。
小女孩没想到，它竟然会这样恩将仇报，又疼又气，将它扔在了地上。
它飞速地朝前跑去，却突然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它的眼睛里，竟然好像流露出不舍之意。
小女孩瞪着它说：“坏东西！竟然咬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着，就转过身，朝那个女子跑过去。
小白狐看见有人近来，只好转身跑开。
小女孩跑到女子面前，停住脚步，仰着头看着她。
虽然心里渴望那温暖的怀抱，但是她却总觉得生疏。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女子拉起她的手，微笑着说道：“走，跟我回去。再不回去，尊主会生气的。”
小女孩不解地问：“尊主为什么不给我取名字？”
“尊主做事情，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况且，他一向冷漠，他的眼中，或许只有……”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子的声音里，竟然流落淡淡的落寞之情。
“潆依姑姑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这雪域，这孤岛，都属于尊主所有，除了他，谁有权力决定什么！”
“不！不是的！我不属于任何人！既然尊主不给我取名字，那我就离开这里，找到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会给我一个最好的名字！”
“你的父母遗弃了你，是尊主将你从雪海上捡回来。虽然他从未管过你，但是这份恩情，你要懂得回报！”
“哦！”小女孩懵懵地点了点头，又有些迷茫地问，“可是尊主从来都不交我武功，我要怎么报答他？”
“尊主为人冷漠，他将你捡回来，自然有他的用处。你只须安安心心地呆在这孤岛上，等着他的使命。”
“不！我不要任人摆布！我要离开这里，去找我的父母！”
“孩子，你难道不明白，你的父母已经抛弃了你。就算你找到了他们，又能怎样？他们会认你吗！”
“他们……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小女孩的眼中，泪光闪烁，如同晶莹的花rui。可是，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到底没有落下来。
潆依轻叹一声，幽然说道：“也许……也许他们被迫无奈……又也许……他们已经不在人世！”
“不！潆依姑姑不许这么说！我的父母一定还好好地活着！他们一定在到处找我！所以，我也要去找他们，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可以团圆！”
“孩子，不要任性……尊主……他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做每一件事，都只是为了——”
“我不管他为了什么，但是我不会留在这里。我要去找我的父母！就算在这雪域找不到，我也会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潆依有些无奈地说，“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吗？”
“天下再大，我也会找到他们！”
“孩子，让我告诉你——这天下，分为雪域和亡境，以及——罢了，还提它做什么，它早就在五年前被覆灭了！”
“五年前？”小女孩惊奇地说，“我今年五岁——也就是说，我出生的时候？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被覆灭？”
“那一场血战，死了很多人。你还小，不要问那么多。”
“潆依姑姑告诉我好不好？”小女孩祈盼地说道，“说不定……那场血战跟我的身世有关！如果我知道了那场血战，说不定就能找到我的父母！”
潆依无奈地说：“你真的这么想找到他们？”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恩！我很想念他们！”
“可是……我不过是这雪域的一个侍女，比任何人都低微，我怎么能擅自告诉你这些呢？”
看着她脸上的落寞之色，小女孩有些发愣。记得她刚开始会说话的时候，就叫她姑姑。当时，尊主很生气，说她不知尊卑。他说，潆依只是一个侍女，比任何人都低微——甚至连一个小女孩都比不上！
但是，小女孩却一直坚持叫她姑姑，潆依害怕惹恼尊主，只得让她在私下里这样称呼——但是必须带上她的名字。
尊主，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男人吧？


 





第002章 夜溟流蝶

潆依牵着小女孩，往那雪花深处走去。
她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孩子，你很聪明。将来，你一定能够完成尊主的使命！”
小女孩抿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
潆依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感染风寒？”
小女孩摇摇头，轻轻地松开她的手，暗暗地按住右手上的伤口。
潆依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继续说道：“这雪域四季飘雪，再加上四周环海，更加寒冷。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地呆在屋子里。等我做完了事情，就会陪你的！”
小女孩点点头说：“好！”
“这岛上怪物丛生，危险得很，再加上尊主布下的重重机关，更加危险。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知道吗？”
“恩！知道了！”
“孩子，虽然我不是你的父母，但是却是真心疼爱你。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总觉得，你似乎有很多话，都藏在心里。有时候，我看着你一个人玩雪，那么的开心。但是有人的时候，你却似乎不愿意多说。我知道，这里终归不是你的家，你很想念你的父母。但是，这也是没法改变的事实，你不要太伤心了。觉得委屈了，就哭出来……”
小女孩紧紧地按住手上的伤口，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我知道潆依姑姑对我最好了！”
潆依笑着说道：“你这个机灵鬼，没有你的话，这岛上不知道会冷清多少呢！”
小女孩调皮地眨了眨眼说：“我才不是小鬼呢！”
说着，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她握住右手，边跑边说：“潆依姑姑，明天见！”
望着她跳脱的身影，潆依温柔地笑了起来。
她目送着小女孩离开，确定她已经回到了小屋子，这才朝侧方走去。
她来到灵霁绝地，静静地等待。
这五年里，他一直呆在这里，不分昼夜。而这里，是整个雪域唯一没有雪落拂尘的地方。灵霁绝地，雪花无染，却偏偏是那样的阴霾冰寒。
虽然她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她愿意永远等待——哪怕是站在最安静的角落，哪怕等来的只是冷漠。
许久之后，绝地幽谷传出来一个声音：“我说过，不许靠近这里！”
冷凛的声音，落入她的心中，让她微微发颤。
她垂着眸子，轻轻转身，准备离开。
不期然地，那个骏逸的身影忽然飞出，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男人，当然就是雪域的尊主——夜溟！
冷酷的尊者，他的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小婴儿！
潆依心中大惊，心想，难道这婴儿又是他从雪海上捡回来的？
他冷冷地看着她说：“潆依，你越来越放肆了！若不是念在你还有用处，我早就杀了你！”
他眸中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不敢逼视。
潆依慌忙跪在地上说：“尊主请饶命！潆依再也不敢！”
“你以为，我在这灵霁绝地，就不清楚外面的动静？告诉你——这雪域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尊主英明……”
“英明？”夜溟冷笑道，“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就应该牢记你的身份！”
“潆依身份卑微，不敢造次……”
“你跟那孩子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
夜溟眸中寒意更深，他冷声说道：“你要清楚，我是这里的尊主！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忠于我，没有什么能够瞒过我！”
潆依慌忙说道：“我……我只是跟她说……她的生命属于这雪域，她不能够拥有名字……”
“你知道就好！她不过是我捡回来的药引，要什么名字！”
“药引？”潆依心中发颤，却不敢多说。
夜溟冷冷说道：“不错！这是我带她来这里的唯一目的！至于她叫什么，毫无意义！”
“我……我知道了……”
“你不要再告诉她任何事！她很聪明，若是得知这一切，就会坏事！”
“绝对……绝对不会……”
夜溟满意地冷笑起来，潆依低着头，不敢看他。
所以，她错过了，他看着怀中婴儿时，嘴角露出的温柔微笑。
这样的微笑，如冷雪寒风，虽然并不温暖，却是这冷漠中仅存的温柔。
他看着怀中的婴儿，对潆依说道：“记住——她叫作流蝶。”
听到这不辨感情的一句话，潆依微微一怔，这个婴儿，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他会给她取名字？
然而，当她听到下一句话，她更是震愕不已。
他说：“从今以后，由你抚养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潆依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冷情如他，从来都不管别人的死活。雪域的子民，不管是谁，对于他来说，都如蝼蚁。而现在，他竟然这样在乎一个小婴儿！
这个婴儿，到底会是谁！
难道是他的孩子？
可是，追随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流连任何的女人——即使有，也不过是他的玩物，又岂配为他生子！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夜溟皱了皱眉，不耐地说：“本尊的事，也是你能够妄自揣度的吗！”
潆依慌忙说道：“不敢……”
“起来！”
“谢尊主……”
潆依从地上站起来，仍然不敢抬头。
夜溟皱眉说：“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潆依不敢接话，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我说过，这个孩子，由你抚养！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听到这句话，潆依慌忙伸出手，却不敢前进。
夜溟冷哼一声，将婴儿放在了她的怀中。
潆依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不敢说话。
夜溟冷声说道：“走！”
潆依点点头，抱着婴儿走开了。
她心里猜不透，这个婴儿究竟是谁？为什么他肯给她名字？为什么他这样的在乎她？又或者，那只是她自己的错觉而已？
她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婴儿，粉雕玉琢的脸颊，煞是可爱。
她笑了笑，心想，不管她是谁，至少从今以后，那个孩子就有了伴了！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的夜溟，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准确地说，是看着那个婴儿——他给她取名流蝶。
直到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终于转过身，再次飞进了绝地。
走进这修行绝地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冷傲的笑容。


 





第003章 青鸾彩凤

手上的伤口初愈未久，小女孩又跑了出去。
这雪域孤岛，永远都是寒雪纷飞，然而，五年来，她似乎渐渐习惯。
她站在一棵枯树下，仰头看着雪花飘落。翩翩雪瓣，落在枝头，如同花//蕊，却永远都开不出别的颜色。
手背传来隐隐的痛楚，她抬起右手，送到唇边，轻轻地吹拂。红痕犹在，格外刺目。本来她就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身体单薄，怎能承受白狐的噬咬？再加上受伤之后，她从未告诉别人——即使告诉别人，也不会有人关心。所以，都是她自己敷药。
咬痕难愈，她没由来地想起了那只小白狐，不知道它现在藏到了哪里，伤口有没有愈合？
也许在这个地方，能够再遇到它吧！到时候，她一定要捉住它，再也不让它逃跑！
神思游离，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风雪忽停。
海域的天空，阴霾尽散，说不出的迤逦迷离。
这雪域，四季飘雪，冰封雪寒，从来都没有过瞬间的停止，怎么现在竟然会雪霁初晴？
从来都没有见过阳光，此时此刻，感受着那冰寒的光芒，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想要撷取更多。
海天交接处，突然闪现七彩之色，光彩逼人，绚丽夺目。
小女孩欣喜地看着那七彩之光，却发现，那光彩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还没有回过神，它就已经停在了自己的面前——落在了枯树枝头。
虹光之中，隐现出一只巨大的青鸟，嘴角滴着鲜血，染红了枝上白雪。
小女孩攀上枯树，小心翼翼地朝它走近。
枯枝突然断裂，她忍不住惊叫起来。惊呼声唤醒了青鸾，它扑闪着翅膀，将她抱住。
它抱着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小女孩柔弱的身子，根本无法承受那种灵异的虹光。她影影绰绰地看了青鸾一眼，昏迷过去。
似乎堕入一个七彩的梦境，梦中，盛放绚烂花海，她欢游其中，自在风舞。
耳畔，谁的声音萦绕不绝，那般清朗，如同梦境般温暖。
“阿凤！阿凤！”
她懵懵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少年正忧切地看着自己。
少年怀抱着小女孩，惊喜呼道：“阿凤！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女孩懵懵地说道：“什么阿凤……”
“阿凤！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一起修炼，百年之后，终于成人！你我约好，修炼成人之后，就结为夫妻，鸾凤和鸣！我们的家园被魔族侵占，我跟你也因此而失散，我到处找你，现在终于找到你了！”
小女孩更加不解：“什么修炼？什么鸾凤？你——”想起刚才那只青鸾，她猜测道，“难道你是那只青鸾？”
少年激动地说道：“阿凤，你终于想起来了么！我是青鸾，你是彩凤，我们一起修炼百年，才有今日！”
小女孩摇着头说：“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彩凤！”
“不！我绝对不会认错！你我曾经约定，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彼此，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也就是说，修炼成人的你，将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而除了你——我也真的没有见过任何人！阿凤，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见他神色急切，小女孩撇了撇嘴说：“我可不需要借助什么修炼！我本来就是一个人！”
“阿凤，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现在来，就是为了带你回家！”
“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虽然我很想离开这里，但是——我不会跟你走的！”小女孩有些气瘪地说，“什么青鸾，什么彩凤，真是奇怪呢！凤不是雄鸟吗？”
“彩凤修炼成功后，可以自由变幻！不然的话，何以会‘鸾凤和鸣’！”
“真是奇怪！”
“阿凤！跟我回家！我们的家园，已经被魔族毁灭。我带你回去，给你一个家！”
我带你回去，给你一个家！
听到这句话，小女孩心里莫名地难过起来。
家园，是她难以触碰的梦境，而这梦境，竟如雪花般单薄易碎。
见她咬唇不语，少年急了，抱着她就要走。
她从他的怀中跳下来，皱着小鼻子说：“我才不要跟你走呢！我要等自己长大，自己去找我的父母！”
“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在我还没有长大之前，我哪里都不要去！我要乖乖地活着，这样才能有命去找他们！”
“我会保护你的！”
“哼！骗人！你这么奇怪，我才不要相信你呢！”
“阿凤，也许……也许你修炼成人的时候，失去了记忆……又或者……你现在还不够大，所以不能理解我们的身份——不过，我会等！等到你长大的那一天，你一定会记起一切的！”
少年坚定地说着，伸出手，再次拉住了她。
谁知道，不小心触碰到她手上的伤口，疼得她泪珠打转。
他拉起她的手，俯下//身，轻轻地吹了吹，心疼地问：“还疼吗？”
小女孩瞪着他说：“都说了，你是大坏人！”
“对不起……我只是很着急——我想带你回家！”
“我不要任何人带我回家！我要自己去找他们！那样的话，爹娘一定会很高兴的！他们看到我这么乖，一定不会再丢下我了！”
“你还乖啊！”少年宠溺地说道，“看你，这么不听话，所以才受了这么多苦！”
小女孩对他扮了个鬼脸，调皮地说：“下次再见到那只小白狐，我一定要让它也受受苦！竟然敢咬我！”
“竟然是白狐咬的？幸好伤得不深！”
“什么不深嘛！疼死了！”
“好了，阿凤不哭，我帮你看看！”
“我才不会哭呢！”
“是啊！这里冰天雪地，流泪的话，会很疼的！”少年温柔地说，“阿凤，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你说话真的很奇怪！我才五岁！才不要跟你这个奇怪的人在一起！”
“五岁？”少年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他颇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修炼成人之后，好像是只有五岁。可是——别忘了我们是修行了几百年的鸾凤！”
“什么几百年？”小女孩撇着嘴说，“我明明就只有五岁好不好！我才不要跟你这个‘老爷爷’永远在一起呢！”
“老爷爷？”少年忍俊不禁，“你见过这么俊俏年轻的老爷爷？说起来——我现在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你的修行比我晚一些吧！”
“什么嘛！我都说过，我不是彩凤！”小女孩嘟着嘴说，“我不要跟你这个怪人说话了！”


 





第004章 诛杀无论

少年给小女孩敷上灵药，手上的伤痕竟然完全消失，完美如初。
少年得意笑道：“怎么样？现在该相信，我是神鸟吧！”
小女孩嘟着嘴说：“我知道你是青鸾啊！可我真的不是彩凤！”
“阿凤，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我再带你回家！”
“不要叫我阿凤啦！”小女孩瘪着嘴说，“真的很奇怪！”
“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叫了。”少年微笑说道，“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小女孩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稚声稚气地问：“你叫什么？”
“你以前都叫我阿青！”
“阿青哥哥！”
这一声亲热的‘阿青哥哥’，唤得他心中一热。看着她稚气的小脸，他却故意打趣道：“刚刚还叫我‘老爷爷’呢！”
“哪有你这么奇怪的老爷爷！我才不要叫你‘老爷爷’呢！这样的话，爹娘知道了，肯定气死了！”
“说起来，那些平凡的世人，还真得拜我们为祖宗呢！”阿青笑道，“我们神游于天地，洞悉天机，预测祸福。这些世人眼中，或者把我们当作神一样敬奉！”
“什么世人！什么神人！阿青哥哥就知道骗人！”
“等你记起来一切，你就会知道，天下，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才不管天下有多复杂，我想要的很简单！”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才不要呢！”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说道，“说不定你会把我变成一只鸟！”
“那样也不错。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跟你共同翱翔——就像以前一样！”
阿青本来是真心之言，小女孩却被吓到，她抡起小拳头，捶打着他的胸口说：“阿青哥哥是坏人！我不要变成鸟！我要乖乖地长大，去找我的爹娘！”
阿青慌忙将她抱起，柔声安慰：“我们修炼百年，才终于化作人形。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真正的双宿双栖！做人实属不易，我们当然要好好地珍惜！”
“阿青哥哥快去找彩凤吧！她一定在等着你！”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你就是陪我修炼百年的彩凤！”
小女孩嘟着小嘴，懒得再争辩。
阿青又说道：“你住在哪里？我们回去吧！”
“我当然是住在这雪域孤岛！不过——阿青哥哥不能留下来！”
“你在的地方，我当然要留下！”
“不行啦！”小女孩摇晃着小脑袋说，“阿青哥哥是坏人，不能留下来哦！”
阿青有些受伤地说：“我怎么会是坏人呢！我是一直都保护你的人啊！”
见他神色有些黯然，小女孩不再开玩笑，于是说出了真实原因：“阿青哥哥不是大坏人，尊主才是大坏人！”
小女孩天真的心灵里，对‘好坏’并没有明晰的概念。她只知道，尊主不给她取名字，对她很冷漠。但是她也知道，尊主收养了她。所以，她说的‘坏人’，不过是小孩子的赌气之言，并没有正邪的区分。
听她说起雪域尊主，阿青却并无惊奇，他笑着说道：“我当然清楚，这雪域的主人，叫作夜溟。冷血无情——但是，也不至于太坏！至少，比起魔域的魔君，他还算好对付一些！”
“魔君？”小女孩好奇地问道，“他一定很厉害吧！”
“如果不是他，我们的家园就不会被毁灭，我跟你也不会失散！”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他是魔！”
“魔？他跟我们有什么分别吗？”小女孩懵懵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我一直都以为，只有人！”
“尽管你不记得你的身份，但是你要记住——遇见魔族，诛杀无论！”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本来清朗的脸庞，却突然寒意深潋。
见他这个样子，小女孩不敢多问，心中却在暗思，魔与人，究竟怎样区分？
阿青抱着她，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小屋子前，他走进去，环顾四周，觉得分外冷清。
他将小女孩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心疼地说：“你受苦了！很冷吧？”
小女孩摇着头说：“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雪域孤岛，已经习惯了，所以不觉得冷！”
“你跟我回家吧！我们的家很美很温暖！”
“才不要呢！你的身份这么奇怪，我才不要相信你呢！”
“那好，我就等你想起以前！”
“阿青哥哥真是奇怪，我哪里像你的彩凤了！我都不会飞呢！”
“你忘记了的话，我都教给你！”
小女孩瞪大眼睛说：“教我飞？那你是不是要把我变成一只小鸟？”
阿青忍俊不禁，故意打趣道：“是啊！我要把你变成一只小鸟！不对——你本来就是鸟嘛！”
小女孩摇晃着小脑袋说：“我才不是小鸟呢！我是人！”
“彩凤的翅膀可是很美丽的呢！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翅膀！”
“有了翅膀的话，就可以自由飞翔了！”小女孩欣然向往地说，“那样的话，我很快就能找到我的爹娘了！”
“那我明天就教你飞翔！”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不是彩凤了！”
“阿凤，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吗？我会很伤心的！”
“阿青哥哥不要伤心，我不说就是了！”
“阿凤，你永远都是那么善良，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阿青哥哥啊！”
“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
“虽然你真的很奇怪，可是你会教我飞啊！”小女孩眨着眼睛说，“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
阿青揉了揉她的粉颊，笑着说道：“我当然不会伤害你！我会教会你所有的技能！”
“阿青哥哥真好！等我学会飞，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找我的爹娘！”
“阿凤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的！”
“我会乖乖学的！”
“饿了吗？”
“恩！有点！”
“那我去给你找吃的！”
“好啊！”
阿青给她掖紧了被子，转身走开了。
小女孩闭着眼睛，抓着被角，安恬地睡去。
还未触及梦境，就听到少年清朗的声音：“阿凤！”


 





第005章 玲珑神果

小女孩安恬地睡着，梦境未成，却被少年清朗的声音唤醒：“阿凤！”
小女孩嘟着小嘴，迷迷糊糊地说：“阿青哥哥怎么这么快！”
“因为我是青鸾啊！”
“那我也要学会飞……”
“放心，我什么都会教给你的！”
“阿青哥哥真好！”
“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啊！只要你不再说我是‘大坏人’，我就很开心了！”
“阿青哥哥不是大坏人……”
“好啦，来吃东西！”
“阿青哥哥喂我……”
“真是调皮！睡觉怎么吃东西呢！小心噎着！”
“不要嘛！我要睡觉！”
见她嘟着粉唇，迷迷糊糊，阿青心中怜爱更深。他抱起她，给她喂了一个果子。
她迷迷糊糊地咬着那个果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这是‘玲珑果’。”
“玲珑果？”
“这是我们的食物啊！只有在我们的玲珑池才会有！只是，我们的家已经被破坏，这是唯一仅存的一颗，刚刚落入了雪海之中，我去捡了回来。”
“唯一的一颗？”小女孩这才从那种神游的迷糊中回过神来，连忙将剩下的半颗塞到他的口中说，“阿青哥哥，我们一人一半！”
玲珑果已经送到了他的口中，他也不好再拿出来给她，所以他只好吞了下去。
他笑着说道：“以后，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共同享有，好不好？”
“恩！”
“阿凤，等你学会飞，我们就一起回到玲珑池，重新建设我们的家园！”
小女孩本来想说，她不是彩凤，但是怕他伤心，所以点点头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我的家！”
“放心，我会一直陪你！”
“可是……你不是要吃玲珑果吗？这里又没有！”
“看来……以后只好吃饭了！”阿青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现在已经修炼成人，当然要习惯凡人的生活！”
“阿青哥哥又在说这些奇怪的话！”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说，“说的好像真的是神仙一样！如果真的是神仙，不是应该不食烟火吗！”
阿青笑着说道：“青鸾和彩凤本来就是神鸟。只是，修炼之中，你我约定，化作人形，永远相伴。所以，我们才终于修成了凡人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现在跟我一样？”
“事实上——除了会飞以外，我们已经失去了其它的能力，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我却从来都不后悔！我知道，你也一样！因为——修炼成人，相伴红尘，是我跟你的梦想！”
小女孩懵懵地看着他，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闭上眼睛说：“我要睡啦！”
阿青温柔地说：“我就在一边陪着你！”
小女孩好奇地问：“阿青哥哥不睡觉吗？”
阿青笑着回答：“以前我们是从来都不睡觉的，现在变成人，我还真的无法适应！”
“真是奇怪！哪有人不睡觉的！”小女孩嘟囔着说道，“好困……”
阿青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外面再次飘起了雪花，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正在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阿青回过头，只见一个清美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个女子，就是潆依。一直尽心照顾女婴流蝶，她不敢分神来看望小女孩。今夜雪大，她担心孩子，所以抱着被子走了过来。
看到阿青，她大惊失色，这雪域孤岛，从未见过外人，他怎么会闯进这里！
而阿青看到她，猜到她是雪域孤岛的侍女，所以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叫阿青！是阿凤的朋友！”
“阿凤？”潆依不解地问，“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她！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知道她的身世？”
“当然知道！我们已经相伴百年！”
“相伴百年？”潆依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这孩子才五岁！”
“她道行比我低，修炼成人，只有五岁的模样，又有什么奇怪？”
潆依更加惊愕：“你的意思是——她……她……”
阿青点点头说：“我为青鸾，她为彩凤，我们在玲珑池修炼成人，就在最关键的时候，魔族入侵，将我们冲散。想必她是流落到了这雪域，被夜溟捡到！”
听到他直呼尊主大名，潆依慌忙说道：“尊主是整个雪域的主人，人人都敬畏不已，你可不要——”
阿青懒懒地说道：“敬畏他？还不如敬畏我们！他现在躲在灵霁绝地，大概就是为了修炼成神，改变宿命吧！”
潆依震愕地说：“什么……什么意思……”
“虽然我现在失去了知晓天机的能力，但过去发生的事情，我还是了如指掌的！”阿青神色慵懒地说道，“为了修炼，他牺牲了最爱的女人。她已经死了那么久，却不知道他悔悟没有！”
听到这样的往事，潆依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牺牲了最爱的女人？为什么他竟然还可以若无其事，静坐于灵霁绝地，继续他的修炼？难道——他真的那样冷酷无情！
他最爱的女人，又会是谁？
但是她知道，不管是谁，都不会是自己。卑微如她，从来都不在他的眼中。
阿青又说道：“他跟她的相遇，或许只是他的阴谋——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利用她！他们的相爱，或许也是他的阴谋！后来，她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自己的精魄，为此而魂飞魄散！”
潆依呆呆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都说过，我是神鸟！而那只蝶妖——她是魔君烬天的妹妹，魔君知道她死了，当然会为她报仇！这样的轩然大、波，谁会不知道！”阿青懒懒地说道，“我想，夜溟现在躲在灵霁绝地修炼，一半是为了成神，另一半也是为了躲避魔君的报复吧！他大概是想，等他修炼成功，可以跟魔君相抗！这样算的话，我跟夜溟倒可以算得上盟友呢！毕竟——我们的敌人都是魔君！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夜溟的作为，但是这也是事实，真是让人头疼！”
潆依呆呆地听着，不知道说什么。
“神界，人界，妖界，本来互不相扰。但偏偏有那么多人狂妄无知，妄想着修炼成神。夜溟好好地呆在这雪域，做他的尊主，岂不逍遥？只是他偏偏野心齐天，为了修炼，闯入妖界，利用蝶妖——所以，才会酿成这样的祸端！他既然想要修炼，那我就等着看，他到底还会牺牲多少！”
潆依绞着被角，一言不发。


 





第006章 三界之争

阿青从潆依手中拿过被子，盖在小女孩身上，温柔地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世人都想成神，甚至为此不惜一切！但是我却明白，我愿意放弃百年道行，变幻成人，与她永远相守。”
听他对尊主如此不屑，潆依心中难受，于是开口辩驳道：“你说，三界互不相扰，那为何你要修炼成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任何事情都有尊卑之分。因为你曾经是神鸟——哪怕只是一只普通的青鸾，你也觉得比凡人高贵一等。而尊主生来为人，所以，不管他怎么修炼，你也会不屑一顾！”
阿青微笑道：“看起来，你们真的很尊崇夜溟！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非要修炼！好好地守着雪域，做一个人间的‘神者’，这不比无谓的牺牲自在多了吗！”
潆依摇摇头说：“不管尊主做什么，我永远都会陪着他！”
“看起来——你对他真的很痴心呢！只不过，他连最爱的女人都舍得牺牲——你还是快离开他吧！”
阿青本来是好心，却不知这句话正好刺痛了她的伤心之处。虽然她一向温柔，但是此刻也有些愠色。
她神色坚定地说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如果他需要我的牺牲，我愿意付出一切！”
阿青摇了摇头说：“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竟然值得这么多女人为他受伤！”
“虽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神，但是在我心中，他就如天神一般！我只是人世间最普通的女子，能够陪伴他，服侍他，这是我的荣幸！”
“真是没办法……”
“不过——你还是快走吧！尊主发现你在这里，一定会杀了你的！”
“他不会杀我的！”
“你打不过他的！”
“我为什么要跟他打？”
“尊主不允许任何外人闯入！”
“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阿凤！等阿凤记起一切，我立刻带她走！我才不愿意留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呢！”
“这雪域四季飘雪，我们早已习惯——”潆依说着，想起今天大雪忽止，转口问道，“为什么今日无雪？”
阿青笑道：“神鸟降临，可是吉兆！那些雪花，当然要让道！”
潆依不解地问道：“以后都会这样吗？”
“当然不是！何时降雪，由天决定。我只不过是偶然路过，又能改变什么！”
潆依神色有些黯然，她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从此以后，这里真地不再下雪！这雪域，也只有灵霁绝地没有雪花！我还在想，若是这里不再下雪，流蝶或许就能见到春花灿烂！”
“流蝶？”
“尊主收养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是看得出来，尊主很在意她！”
“那倒不一定！”阿青懒懒地说，“真不知道——他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潆依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既然你执意留下，那我就去跟尊主说一声，看他的决定！”
“不用了——我自己去！”阿青笑着说道，“说起来，他收养了我的阿凤，也算是对她有恩，我当然要去看看他！也顺便看看他修炼到了什么程度！”
“可是……尊主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放心，尊主绝对不会为难我的！我想，他很有兴趣知道，神的旨意！”阿青有些好笑地说，“虽然我现在已经失去了这种洞悉天机的能力，但是骗骗他还是足够的！”
潆依摇了摇头说：“你小心些，尊主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阿青笑道：“我当然知道——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潆依心中有些难受，转身走了出去。
阿青转脸看着睡梦中的小女孩，心中满是温柔。
次日天明，小女孩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仍然是阿青坐在床边。
小女孩好奇地问：“你真的不睡吗？”
“虽然我可以慢慢适应凡人的生活，但是我绝对不会睡觉！”
“为什么？”
“因为只有醒着，我才能永远看着你啊！”
听到这么动听的话，小女孩扮了个鬼脸说：“阿青哥哥真是奇怪！总说这些话！羞死了！”
“你我相伴百年，说过的海誓山盟，又岂止这句？以后，我天天都说给你听！”
“才不要呢！”小女孩瞪着眼睛说，“阿青哥哥要学会睡觉！不准老这样看着我！”
“难道你不喜欢我陪着你吗？”
“我很快就会长大了！等我长大了，你还要这样看着我吗？”
“当然！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哼！才不要呢！我要去找我的父母！我只要他们陪！”
“你的父母——应该也早已经修炼成人了吧！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阿青笑着说道，“只不过，就算找到了他们，我也依然会寸步不移地陪着你！要知道，亲情虽然温暖，但是却没有爱情美丽！”
“爱情？那是什么？”
“我们的爱情，早就存在，只是你已经忘记了！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到时候，你就会发现，爱情的陪伴，才是你最后的归宿！”
“爱情……归宿……”小女孩懵懵地念着，却又如何能懂！
“好啦！快起床吧！我带你去灵霁绝地！”
“灵霁绝地？”
“就是夜溟修行的地方啊！你从来都没有去过吗？”
“没有……一直以来，就只有我一个人……”
“阿凤不要伤心！从此以后，我会永远的陪着你，你想去哪里都行！”
“恩！谢谢阿青哥哥！可是——我不要去灵霁绝地！我要学会武功！这样的话，我才能早点找到父母！”
“不要急！我的阿凤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了！”
阿青说着，伸手抱起了她，给她穿好了衣服。灵动的小人儿，煞是可爱。
有人送过来饭菜，阿青抱着她，坐在桌子前，给她喂着饭。
小女孩从他的怀中跳下来，嘟着小嘴说：“我自己来！”
阿青笑着说道：“你才这么小，当然由我来照顾你！”
“不要！我要自己照顾自己！”小女孩倔强地说着，小手捏着筷子，稚拙地夹着菜。
阿青宠溺地看着她，温柔地说：“你喜欢怎样都好！这样的话，也许你能够早点长大！”
小女孩口里包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恩！所以我要吃多多的！我要快快长大！”
“小心点，别噎着！”
阿青说着，给她舀了一碗汤。


 





第007章 雪飘无绝

小女孩握着勺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汤。
看着她稚拙的样子，阿青握住她的手，教她正确地捏筷子和拿勺子，他笑着说道：“以前从来都没有人教过你吗？”
“好像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女人也不管你吗？”
“你是说潆依姑姑？”
阿青这才知道，昨晚那个女子叫作潆依。他点点头说：“她昨晚来过。”
小女孩有些难过地说道：“潆依姑姑很害怕尊主，虽然很照顾我，但是很少来看我！”
阿青连忙安慰说：“不要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会再让你孤单！”
“阿青哥哥，你真好！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彩凤就好了！”
“调皮鬼！又在气我！不准再说这些话了！记住——你就是我的阿凤！”
“哦！好吧！”小女孩嘻嘻一笑，埋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阿青给她披上小小的白裘，抱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仍然是风雪不止。
小女孩好奇地说：“这雪域为什么一直飘雪呢？”
阿青逗笑道：“所以叫作雪域啊！”
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阿青这才解释说：“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昨天你出现的时候，雪好像停了呢！”
“别忘了，我可是神鸟！”
“那你现在把雪花收起来好不好？”
“你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一直就只有这些雪花陪伴着我，没有人陪我玩，我就跟它们玩！它们就像是我的朋友一样！只是……我想看看，雪花过后，会开出什么样的花朵？除了白色，还有什么颜色……它们一定很美——跟雪花一样美！”
“尘世之中，当然不止白色一种。不管是春夏秋冬，都会有各种美丽的花朵盛开！姹紫嫣红，十分地美丽！在我们玲珑池，就有很多美丽的花！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才不要！我要自己学会本领，自己去！”
“你啊！真是个调皮鬼！”
“这可是我们的约定！”
“我们曾经约定过，修炼成人，相伴永远——这个我当然记得，也会一直遵守！”
“不是这个啦！”小女孩摇着头说，“是我跟你的约定！”
“你就是我的阿凤啊！”
“不要啦！”小女孩瘪着嘴说，“不关阿凤的事！就只是我跟你的约定！”
看着她执拗的样子，阿青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好！就是我跟你的约定！你说说，是什么约定？”
小女孩眨着眼睛说：“阿青哥哥不准偷偷地把我带走！”
“原来是这个！”阿青哭笑不得地说，“我当然不会偷偷将你带走！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勉强！我要等你长大，记起一切！”
小女孩欢欣地笑了起来：“阿青哥哥真好！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自己变成小鸟了！”
阿青故意逗她：“你不是要学会飞吗？不变成小鸟，怎么飞？”
小女孩瞪着他说：“不要变成小鸟！这样的话，爹娘肯定就认不出我了！”
阿青好笑地说：“你的想法还真是奇怪！什么事都好像只是为了你的父母！难道——你的心中就没有我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里有些酸楚。
小女孩却哪里觉察得到他的黯然，有些伤心地说道：“我要找到我的父母，我要问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阿青开玩笑说道：“也许他们跟你一样，修炼成人之后，就忘记了一切，看到自己突然多了个小孩子，却并不认识呢！”
“什么嘛！我的父母才不是什么神鸟呢！他们一定是最普通的人！”
“可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你是彩凤，那他们当然也是神鸟！”
“不是啦！”小女孩捶打着他的胸口，执拗地说，“我是人，我的爹娘也是人！”
“好啦好啦！你的爹娘是人！”阿青有些好笑地说着，心里却在想，他们是人——是神鸟修炼后变成的人！
小女孩这才放下拳头，却有些伤心地说：“只是……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呢？”
阿青连忙安慰说：“阿凤这么乖，他们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恩！我相信他们！他们一定很舍不得我！所以我要快快长大，然后去找他们！”
“阿凤乖！我会教你一切的！”
“恩！谢谢阿青哥哥！”
“不要跟我说谢谢！不然我会生气的！”
阿青说着，装作生气的样子，板着脸，不说话。
小女孩从他怀中跳下来，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她回过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说：“奇怪的阿青哥哥！不理你了！”
阿青慌忙追上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说：“阿凤，对不起，我不是真的生气！”
小女孩捶打着他的胸膛，闷声闷气地说：“快放开我啦！我都要闷死了！”
阿青慌忙放开她，看着她憋红的小脸，连忙说道：“阿凤，对不起……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啦！”小女孩瘪着嘴说，“差一点就闷死了！”
“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真的会不理我……”
“阿青哥哥真是个笨蛋！还说自己是神鸟呢！我是骗你的，这都看不出来！”
“你这个调皮鬼！以后不准吓我了！”
“阿青哥哥真是奇怪！干嘛这么紧张！”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很在意！”
“我也很喜欢阿青哥哥啊！可是为什么我就没有你说的这种感觉？”
“你啊！谁叫你这么小！”阿青有些无奈地说，“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我才不要懂！”小女孩冲他眨了眨眼说，“阿青哥哥因为爱情，变得这么笨，我才不要变笨！所以，我永远都不要懂！”
“情之一物，难以抗拒。很快你就能懂得！”
“又说这些奇怪的话！”
“阿凤，你现在不懂，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等你长大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我说的情，到底是什么！”
“哼！笨蛋阿青哥哥！我不要跟你一样笨！”
小女孩说着，挣脱他的怀抱，又向前跑去。
阿青追了上去，将她抱在怀中，笑着说道：“阿凤不要调皮了！我带你去灵霁绝地！”


 





第008章 圣月神珠

阿青抱着小女孩，飞到了灵霁绝地，正准备进入幽谷，却突然听到一个震怒的声音：“你大胆！”
随着这个声音，夜溟飞了出来。
他看着阿青，怒不可遏地说道：“你是何人！”
阿青懒懒地答道：“你不是一心想要成神吗？你就这样对待神界的客人？”
夜溟怒道：“我不管你是谁，擅闯者，只有死路一条！”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这冷酷的毛病，竟然还没有改变啊！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会有所悔悟呢！”
“住口！”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要不是为了阿凤，我才不会留在这里呢！”
“阿凤？”夜溟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小女孩，忽然冷笑起来，“枉你自称来自神界，竟然连这一点都分不清楚！你以为她会是彩凤么！”
“现在她忘记了一切，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等她！”
“你还真是可笑！怎会妄想她是彩凤？五年前我将她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怎么会好心地收养她？这可真是与你冷酷无情的性子很不符呢！”
“我收留她，自有用处！”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阿青警戒地说，“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炼，但是阿凤对你毫无用处！”
“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了修炼，就应该清楚，我会不惜一切！牺牲什么我都不在乎，更何况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果真是冷血无情！我还真是替蝶妖惋惜！”
“你没有资格提她！”
“是啊！就只有你有资格提她！欺骗她，利用她，甚至牺牲她！”
阿青本来不想跟他争执，毕竟蝶妖之死与他无关，他也不愿插手。只是，对方如此高傲无情，他又怎么忍受得了！
明知这句话会激怒他，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
毫无意外地，夜溟震怒不已，跟他打斗起来。
阿青怀中的小女孩说道：“你们不要打了！大不了阿青哥哥离开这里！”
“他胆敢闯入，就别想离开！”
“阿青哥哥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为了来找彩凤而已！”
“你住口！”
见夜溟如此冷酷无情，小女孩的心中，不由得气恨不已。她突然感到，自己小小的心中，就像是在燃烧一样。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无法控制那燃烧的烈火。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昏迷过去。
阿青对付着夜溟，无意看了怀中的小女孩一眼，却突然看到——她的眉心，隐现出一朵蓝色的珠蕊，如莲似蝶，燃烧着幽蓝的清晖！
他大惊失色，连忙停止了打斗。而夜溟也在这时发现了异样，与他同时收手。
阿青呆呆地看着她说：“这是……”
夜溟定定地看着她眉心处的幽蓝，有些失神地说道：“这是圣月宫的神珠！”
阿青身为神界使者，当然一眼就认出，这是圣月宫的神珠。只是，一时之间，他难以相信。他怔怔地看着那朵幽蓝，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圣月宫的神珠……怎么会在她的身体里……”
夜溟皱了皱眉说：“难道她竟然是……”
阿青失神地打断他：“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是我的阿凤！”
“事到如今，你应该很清楚——她不是什么彩凤！”
“不！她就是我的彩凤！我找了她这么久！她一定就是我的彩凤！”阿青仍然在自欺欺人，他执拗地辩解道，“圣月宫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事实就在眼前，又有什么不可能！”
“也许……也许她不小心误食……”
“误食？身为神界使者，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不！一定是这样的！这颗神珠代表不了什么！她跟圣月宫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我的彩凤！谁也不能否认！”
“青鸾，你很清楚，她只是一个凡世之人，又怎么会是什么彩凤！”
“不！不是的！她是彩凤修炼而成！”
“你自己看看她！她根本就是人世间最普通的小孩子！你自诩神界使者，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只是忘记了！我会教她一切！我会让她想起真正的身世！”
“她真正的身世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圣月宫的——”
阿青不敢听他说出真相，慌忙打断他说：“这颗神珠又能代表什么！难道就只有圣月宫有吗！就算是，凭彩凤的本领，得到它又有何难！”
“你走吧！去找你真正的彩凤！”
“不！我答应过她，会教她本领，带她回家！我绝对不会离开她！”
夜溟冷笑一声，不再争辩。
他心中却在暗思，这颗神珠怎么会在她的身体里？他虽然知道，这颗神珠属于圣月宫，但是仅凭一颗神珠，仍然不能确定，她究竟是谁的孩子。
但是有一点他很确定——这个孩子来历非凡，对他大有用处！
以前他并不知道她的奇异之处，只是想着，将她当作普通的药引。现在看来，留着她会有更大的用处！
想到这里，他从阿青怀中抢过孩子，给她运气疗伤。
见状，阿青也慌忙坐在对面，给她疗伤。
真气隐隐，珠蕊渐散，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一把扑到阿青怀中，大哭起来：“阿青哥哥！刚刚好可怕！我以为我要死了！”
阿青抚摸着她的秀发，心疼地说道：“阿凤不要哭……”
这声‘阿凤’，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经地义，反而隐忍着自欺的苦涩。
夜溟面无表情地说道：“从此以后，你就叫做‘玥璃’！”
听到他突然给自己取名字，小女孩有些惊奇。从来都渴望有一个名字，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满是欣喜。但是想起他刚刚的冷酷，她仍然有些难受，所以咬着唇不说话。
阿青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隐隐苦涩，却不再争辩。他害怕自己再争辩下去，对方就会再次说破真相——那样的真相，他不愿意承认！在他心中，她是他的阿凤。即使换了一个名字，他也坚决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彩凤！


 





第009章 玥璃之谜

夜溟给小女孩取了名字，从此以后，她叫作玥璃。
阿青不情愿地说：“以后我还是叫你阿凤！”
玥璃嘟着嘴说：“不要！我才不是什么彩凤！”
若是之前，阿青一定会执意争辩，只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多言。他心中如此苦涩，却偏偏不敢承认。
想起自己的身世，玥璃好奇地问道：“尊主，我的父母是谁？”
夜溟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突然给我取名字？”
“名字而已，需要理由吗！”
“可是之前……”
“不要多说！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需要记住——留在这里，等我命令！”
玥璃嘟着嘴说：“为什么要等你命令！你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坏事吗？”
“坏与好，又用什么来衡量！”
“如果是坏事，我就不会做！”
“你认为——报恩是一件坏事吗！难道你认为我是坏人吗！”
看见他隐忍的怒气，玥璃吐了吐舌头，心想，本来就是坏人！
夜溟又对阿青说道：“不要妄想带走她！你很清楚，她不是你的阿凤！”
阿青坚决地说道：“我不会任你伤害她！”
“我怎么会伤害她！你很清楚，不是吗！”
“我……”
“我不想再多说！我留下你，并不是因为你的神界身份，而是因为——从此以后，你将会是玥璃的师父！”
“该怎么做，我自己清楚！轮不到你来安排！”
“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是神界最渺小的一族而已！”
“但是有些人偏偏为了修炼成神界最渺小的一族，不惜一切！”
夜溟终于忍无可忍，正欲再斗，玥璃慌忙说道：“阿青哥哥，我们去练功吧！”
阿青点点头说：“好！”
夜溟冷冷说道：“玥璃，从此以后，将会由潆依教你乐曲！”
“教我乐曲？”玥璃不解地问，“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学就学！这样的话，还可以天天陪伴潆依姑姑！”
“你叫她什么！我说过，她只是这雪域最卑微的侍女！”
“不叫她姑姑，那我叫她师父总行了吧！”玥璃不服气地说着，转脸看着阿青说道，“阿青哥哥，我们走吧！我想早点学会那些本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早点离开这里了！”
阿青点点头，抱着她就要离开。
夜溟突然叫住他们，不辨感情地说道：“多陪陪流蝶！”
玥璃虽然不知道，流蝶是谁，但是她也不想多问。这个冷酷的尊主，她才不愿意跟他多说呢！
阿青抱着玥璃飞离灵霁绝地，落在了地上。
依然是雪花纷飞，寒冷不已。
阿青温柔地说道：“你身体虚弱，回去休息吧！”
“我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好奇怪呢！”
阿青微微一怔，没有回答。他不愿意告诉她真相——这个真相，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他怎么愿意承认，她不是他的阿凤呢！
见他不说话，玥璃又说道：“阿青哥哥快教我吧！”
阿青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不行！回去好好休息！”
“不嘛！我就要今天学！”
“急不来的！”
“阿青哥哥教我嘛！”玥璃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说，“阿青哥哥最好了！等我学会了，就可以跟你到处玩啊！”
阿青揉了揉她的小脸，笑着说道：“你啊！就会骗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学会了，只是为了找你的爹娘！”
玥璃吐了吐舌头说：“阿青哥哥真聪明！”
“你终于知道了，我不是‘笨蛋阿青哥哥’吧！”
“当然不是啦！阿青哥哥可是我的师父呢！如果阿青哥哥是笨蛋，那我不也是小笨蛋？我才不要做小笨蛋呢！”
“嗯！不要任性了！好好休息！”
“不要！就要今天！”
看着她倔强的样子，阿青无可奈何地说：“这样吧，今天你先去跟潆依学乐曲，明天我再教你，好不好？”
“我就是不明白，尊主为什么要我学乐曲？真是奇怪！”
“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你学这个，但是女孩子家，学学弹琴什么的，也不错！这样的话，我的阿凤真的就完美了！”
“哼！我才不是你的阿凤呢！”
玥璃调皮地说着，跳下了他的怀抱，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看着她脱兔灵动的身影，阿青感到，心中更加苦涩。自欺欺人，可以支撑多久？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答应过她，他会教她陪她，那么，他就一定会遵守这个承诺！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追了上去。
他抱起她，来到了潆依的住处。
还没走进屋子，就听见婴儿清脆的啼哭。
玥璃好奇地说：“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
“大概就是那个流蝶吧！”
“这样啊？”
“看起来，夜溟对流蝶真的不错——至少比你好！”
“哼！我才不在乎呢！”
“真的不在乎吗？”
“为什么要在乎？反正尊主又不是我的父母！”
“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会永远对你好！”
“我不是阿凤啦！”
玥璃嘟着小嘴，跳下他的怀抱，朝里面跑了进去。
所以，她没有听到他的那句：“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永远对你好……”


 





第010章 动若脱兔

阿青牵着玥璃走进了屋子，只见潆依正抱着一个婴儿，在那里踱着碎步。朱唇轻启，低唱出温柔的歌声，守护着孩子的梦境。
玥璃松开阿青的手，跑了过去，她好奇地看着潆依怀中的小婴儿，欢欣地说道：“她就是流蝶吧！”
潆依点了点头说：“是啊！”
“好好玩的样子！潆依师父，让我抱抱！”
听她叫自己师父，潆依微微一怔说：“怎么叫我师父？”
玥璃答道：“尊主说，让你教我乐曲！”
“他这么说？”
“恩！”
潆依的眸中闪烁着欢喜之色，她喃喃地说道：“原来我并非一无是处……”
玥璃眨着大眼睛说道：“潆依师父的歌声很美呢！虽然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潆依师父的乐曲，但是我知道，那一定也很美！”
潆依笑了笑说：“以前他用不着，所以我从未开口。放心，以后我会将所有的乐理都教给你！”
“谢谢潆依师父！”小女孩好奇地问，“潆依师父知道尊主为什么要教我乐曲吗？”
“尊主做事，向来不需要理由。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去做！”
“对了，我现在有一个名字了呢！”
“真的吗？叫什么？”
“玥璃！”
“玥璃？真是个好名字！”
玥璃调皮地笑道：“只要是尊主的话，潆依师父都觉得好！”
潆依脸色一红，慌忙掩饰道：“尊主是这雪域的主人，他做的一切，当然都是最好的！”
玥璃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说道：“潆依师父不可以骗人的！哪有师父会骗徒弟！”
“尊主真的很在意这个孩子……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管她是什么身份呢！反正从今以后，她就是我的妹妹了！”
“真乖！”
潆依夸赞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玥璃调皮地说道：“这样的话，以后我就可以欺负她啦！”
潆依无奈地摇摇头说：“你这小鬼！”
玥璃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会好好照顾流蝶妹妹的！”
“你自己都是个长不大的小鬼！”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陪着流蝶了！”玥璃期盼地看着潆依，眨着大眼睛说道，“潆依师父，让我抱抱她！”
潆依为难地说：“你也这么小……”
“我比她大五岁呢！”
“尊主很在意她，若是有什么闪失……”
“就是尊主让我来陪伴她啊！”
“可是……”
“哼！潆依师父一点都不相信我！”
见她气瘪瘪的样子，潆依只好说道：“那好吧！小心点！”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放在了玥璃的臂弯里。
玥璃欢欣地看着这个小人儿，欢喜地说道：“太好了！以后我就有伴了！”
看着她欢欣雀跃的样子，潆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孩子孤单五年，从此以后，总算有人相伴！
潆依将婴儿抱过来，放在摇篮里，将他们带到了饭桌前。
阿青将玥璃抱在怀里，坐了下来。玥璃却从他的怀中跳下来，皱着小鼻子说道：“阿青哥哥，我自己来！要是老这么抱着我，我怎么学会飞呢！”
阿青笑着说道：“如果你永远都学不会，那我带着你飞！”
“不要！我要自己学会！”
“可是……那样的话……可能要很久！”
“再久也没关系！”
“不过，玥璃这么聪明，应该也不需要那么久！”阿青笑着，给她的碗里夹满了菜，他笑着说道，“多吃点，才能够快快长大！”
玥璃埋头吃了几口饭，突然停住，捧着小碗，跑到摇篮前，笑着说道：“流蝶妹妹，你也要快快长大哦！”
说着，她舀了一口饭，想要喂给小婴儿。潆依慌忙跑上前，捉住她的手说道：“玥璃，她还这么小，不能吃饭！”
“可是……她不饿吗！”
“你啊！自己多吃点就行！等会儿我再喂她！”
“她吃什么？”
“当然是吃奶！”
“潆依师父喂给她吗？”
听到这句话，潆依脸色一红，有些难堪的说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玥璃无辜地说道：“我哪有胡说！如果不是潆依师父，我怎么会长这么大呢！”
潆依脸红答道：“其实——你是喝豹/奶长大！”


 





第011章 天壤之别

当玥璃听到，自己从小喝豹/奶长大，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仰着头问道：“雪豹吗？”
潆依点了点头说：“对！这孤岛之上，怎么找得到奶娘？情急之下，只好……“
“真的吗？我……我竟然是由雪豹养大……也就是说……我……我的身上流着雪豹的血……”说到这句话，玥璃的眼神黯淡下去。原来，自己真的没人疼爱！
潆依却没有看出小孩子的心事，微微嗔道：“又在胡说！你的身上，当然是流着你父母的血！”
玥璃哽咽着说道：“什么父母！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他们为什么从来都不管我！”
见她眼中泪光闪烁，潆依这才意识到，这样的事实，是多么的残酷！她有些后悔，真的不应该告诉她，她是由雪豹养大！
她慌忙将她拉在怀中，柔声安慰道：“玥璃不要难过！你的父母一定是迫不得已！就算他们不要你，还有潆依师父呢！”
玥璃一把推开她，伤心地说道：“骗人！他们不要我了！我从来都没有名字！现在我才知道，我竟然是由动物养大！动物都会养我，为什么他们却不要我！”
阿青将她抱起，安慰说：“玥璃不要伤心，阿青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玥璃搂着他的脖子，伤心地大哭起来。她哽咽着说道：“阿青哥哥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不管你找不找得到阿凤，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只有阿青哥哥对我最好！别人都是坏人！”
阿青柔声安慰说：“玥璃，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见她哭得伤心，潆依有些难过，转身走开。一会儿之后，她端着一盆水，对玥璃说道：“来，我帮你洗澡！”
玥璃抹干眼泪说：“不要！我自己来！”
“这天冷，当心着凉！”
玥璃倔强地说：“潆依师父和阿青哥哥都出去！我自己来！”
见状，两个人只好走了出去。
玥璃脱下衣服，跳进水中，捧着水，洗清了泪痕。
小小的人儿，在这热雾的水中，暂时忘记悲伤，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水珠。
水渐渐地寒凉，门外传来潆依担忧的声音：“玥璃！好了没有？”
玥璃这才从水中蹦出来，穿好了衣服。
她清脆地答道：“好啦！”
阿青箭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爱宠地说道：“怎么这么久？冷不冷？”
“不冷！”
“还说不冷！身上冷冰冰的！”
“阿青哥哥不要抱我这么紧啦！我都要喘不过气了！”
“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冷啊！”
阿青笑着，将她放在了被子里。他温柔地说道：“乖乖睡觉！明早起来，我就教你！”
“阿青哥哥真的不睡吗？”
“我说过，我们从来都不睡觉！虽然已经修炼成人，但是——我要守着你啊！”
“阿青哥哥对我真好！可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你的彩凤，到时候，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当然会！”
“为什么？”
“因为……因为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想守护的人！”
玥璃紧紧地抓着被角，闭上了眼睛。
阿青坐在床边，守护着玥璃。而潆依坐在摇篮前，静看着流蝶。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小的们求见流蝶小姐！”
潆依微微一惊，走过去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几个中年女人，她们看起来都很丰腴。
女人们说道：“小的们被带到这里，来给流蝶小姐喂奶！”
潆依微怔道：“尊主叫你们来的？”
“他派人将我们抓了过来！不然的话，谁愿意来这孤岛！家里的孩子刚出生，还等着喂奶呢！”
女人们说着，走到摇篮前，抱起流蝶，解开胸襟，争先恐后地要给她喂奶。
潆依心中暗想，尊主对流蝶真好！这流蝶到底是什么人！
喂完奶后，那些女人又说道：“小姐长得真可爱！难怪尊主那么上心！”
“是啊！你说这孩子究竟是谁呢？怎么尊主这么在意她？甚至大老远地将我们抓到这里来！”
“难道是尊主的孩子？”
“这可说不准！尊主那么冷酷的人，竟然……不过，不管她是谁，我们只管好好地喂养她！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
“是啊！真盼着她能早点长大！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回家陪着孩子了！”
“这算是什么事儿！自己的孩子不能养，却被抓过来喂养别的孩子！真是没天理！”
“你可别胡说！小心让尊主听到了！”
“算了……不说了……得罪了尊主，就只有死路一条！”
女人们终于停止了聒噪，对潆依说道：“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
潆依点点头说：“好。”
她们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阿青忍不住轻声嘟囔：“真是不公平！凭什么对她这么好，对玥璃却这么冷漠！难道她真的是他的孩子？”
潆依摇摇头，轻声说道：“谁知道呢？不过……我从来都没有见他对谁这么好过……”
“难道你不知道蝶妖？”
“蝶妖？我曾经听说过，却不是很清楚……”
“他隐藏的真好！难怪蝶妖竟然心甘情愿地交出精魄！”
“你在说什么？”
“算了，不要多说了！他的父母算什么！有我就够了！”
阿青说着，给她掖紧了被角。却没有看到，她眼角滚落的晶莹泪珠。
爹娘，你们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这冰冷的梦中？


 





第012章 御风而飞

次日天明，玥璃刚起床，就拉着阿青跑了出去。
阿青停住脚步说：“先吃饭！”
玥璃倔强地说：“不要！我要先练功！等我学会了，才能吃饭！”
“就算是急着练功，也要先吃饱饭啊！不然的话，哪有力气？”
“不要啦！我不饿！阿青哥哥快教我吧！”
“这并非一时之功，你不会真的打算，等学会后，再吃饭吧？”阿青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看啊，你不用练什么，把自己饿死了之后，直接就羽化登仙了！”
玥璃瞪着他说：“成仙有什么好！我只想快快的长大！”
“好啦！先吃饭！吃饱之后，才能快快长大啊！”
阿青说着，抱着她坐到了饭桌前。
潆依正抱着小流蝶踱步，让他们先吃。
玥璃胡乱地吃了几口，就扔下筷子说：“吃饱啦！”
阿青拿起勺子，舀了一大碗汤，笑眯眯地说：“把这个喝完！”
玥璃皱着小鼻子，不情愿地说：“不要喝！喝多了，都动不了了！”
“快喝吧！听话！”
“可是，我们不是要学飞吗？喝了很多，就变得很笨重！到时候，怎么能飞得起来？”
“难不成你认为——只有轻的像羽毛一样，才能够飞起来？”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啦！不然的话，你让神界的人吃什么？难道为了保持‘身轻如燕’，就饿死不成？神界之中，也有很多大巨人呢！”
玥璃‘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好奇地问：“那他们是怎么飞起来的？”
“修炼成功之后，当然就能飞起来！一般的人，必须借助外力，才能够飞翔。清风，白云……都可以成为他们的倚仗！”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借助雪花飞翔？”
“真是聪明！”阿青颇为满意地说，“这雪域之中，雪飘无绝，若你能够借助它们的力量，那就容易多了！”
“借助雪飘的力量？”
“借助雪飘的力量，只是最基本的修炼，最后的境界就是——驾御它们！”
“听起来好神奇呢！阿青哥哥快教我吧！”
“小鬼！现在可是吃饭时间！虽然我还真不习惯这人间的烟火，但是总得填饱肚子吧！”
玥璃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那阿青哥哥多吃点！吃饱了的话，才有力气教我啊！”
“你这小鬼！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吧！快喝汤！”
“恩！阿青哥哥也多喝点！”
玥璃说着，捧起碗，咕咚咕咚地喝完了。
阿青给她抹了抹嘴，抱起她说：“走吧！”
她从他怀中跳下来，煞有其事地说：“阿青哥哥不要抱我了啦！我自己会走路！”
“可是这天寒地冻的，我怕你会摔着。”
“如果我连走路都不会，那怎么学会飞？”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啦！以后我尽量忍着！”
“不是‘尽量’，而是‘一定’！”
“那就看你能不能打败我了！”
“我干嘛要跟你打？你可是我的师父呢！”
“你是不是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
听到这句童稚无邪的话，阿青心中涌起阵阵温暖。明明知道，她只是童言无忌，但是，他却感到如此欢喜。
玥璃蹦蹦跳跳地朝前跑着，来到了荒芜之境。
阿青笑着说道：“从今天起，我就要教你‘御风飞行’！”
“御风？不是雪飘吗？”
“那我问你，雪花何以飘飞？”
“哦！我明白了！”玥璃欢欣地说道，“因为有风，所以才有雪飘！”
“真聪明！”阿青满意地笑着，“你学会了御风，就能够自由飞舞，就像雪飘一样！”
“听起来好美呢！”
“玥璃如果能够飞起来，当然很美了！不过，听起来很美，练起来却很累！”
“我不怕！”
“那好吧，你听着！”
阿青捉着她的小手，微笑着念出了心诀。
御风旆旌，如林浩荡!天路杳杳，雪空茫茫！一步踏青云，动如雷震。九霄错综路，形若流水！
玥璃认真地听着，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练了一会儿后，她累得小脸绯红，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她有些赌气地说：“不练了！好累！”
阿青虽然很心疼，却也盼着她早日练成，所以板起面孔，严肃地说：“不可以偷懒！”
玥璃赌气地说道：“怎么飞嘛！练了半天，还是停在地上！”
“你难道希望，瞬间功成？我都说了，练功需要循序渐进！”
“可是我真的很想早点学会！”
“练功岂能浮躁！你想学会，少则十年，多则——”
“怎么样？”
“永远都学不会！”
“不！我一定可以学会！”
“是啊！玥璃这么聪明，怎么会害怕苦累呢？来，再练一会儿！”
“恩！”
玥璃点了点头，乖乖地跟他练习。
不一会儿，她又有些吃不消，见她脸色绯红，阿青心疼地说道：“那你还是歇会儿吧！”
“不要！”
“你真是……我不让你休息，你偏要休息。好心让你歇会儿，你又不要！”
“阿青哥哥带我飞吧！”
“不——我不会带你飞！”
“为什么？”
“我会等你学会，到时候跟你一起飞翔！”
“跟我一起飞翔？我又不是彩凤！”
听她这么说，阿青心中又有些难过，不再言语。
他走过去，拉住她，往前走去。
她好奇地问：“去哪里？”
“当然是去跟潆依学习乐理！”
玥璃挣脱他的手，大步朝前跑去。
看着她欢脱的身影，阿青的心中，满是温柔。


 





第013章 豆蔻年华

黛眉开娇横远岫，鬓云欲度香腮雪。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时光荏苒，转眼间，玥璃已是豆蔻年华。
御风而飞，她已苦练八年，却总也不能悟透要领。阿青怕她受伤，总不允许她私自启功。因此，她从未触及那飞雪逐月的云端。
雪蕊琼斯，银绋飘摇。摇曳着少女的碧衫，也摇曳着少女的心旌。
少年清朗的声音落入心中，散尽云翳。
“玥璃！玥璃！”
英挺的身影掠到她的身边，伸出双臂，似是想要抱住她——就像往常一样。却忽的止住，眼底映入少女娇俏的脸庞，不由得微微发怔。她已经这么大了呢！
玥璃浅笑嫣然，声音宛若莺歌：“阿青哥哥在想什么？”
阿青仍未回神，呆呆答道：“你已经长大了……”
玥璃笑道：“可是阿青哥哥还没长大呢！永远都是当初的样子！好像永远都长不大！”
阿青辩道：“什么我永远都长不大！当你还是一个小鬼的时候，我就已经这么大了！你可是让我等了八年呢！”
玥璃不解地问：“那你的模样为什么从未改变？”
“这都不懂？我是修炼之人，容颜当然永生不变！所以你放心，我永远都是这么年轻英俊！永远都不会变老！”阿青笑着，故意打趣道，“只怕你长成了老太婆，我还是这么年轻呢！到时候，我一个人，可真是无趣！不如——我教你修仙，这样的话，你也可以永驻容颜！”
玥璃摇头道：“我才不要再修炼呢！单是一个御风飞行，就已经累得要死！练了八年，还没有学会！不对——不是我没有学会，而是阿青哥哥不让我飞！”
“你啊，还没学到精髓，就想着飞行！我当然不会任你胡闹！不然的话，你掉进雪海，我上哪儿找你这么聪明的徒弟去？”
“你都说我聪明了，还说我没学成？”
“事实就是如此啊！若是别人的话，至少得学个十几年，但是你却只学了八年，就已经掌握大半。况且，你一边跟潆依学习乐理，一边跟我学习御风，能够学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哼！那你到底是夸我聪明，还是怨我分心？”
“世间之事，不可兼得。你想要并获两者，当然不在一朝之功！最少还需几年，你才能够完全掌握！到时候，我再放你飞行！”
“才不要呢！我现在就想试试！”玥璃朝他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说不定，我可以一边飞，一边弹奏！到时候，我要让阿青哥哥欣赏最美的乐曲！就当是我回报阿青哥哥吧！”
“你啊！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调皮！”
“我哪有调皮！阿青哥哥是我的亲人，我又需要隐藏什么？”
“亲人？”
“恩！阿青哥哥对我这么好，在我心中，早就把阿青哥哥当作了亲生哥哥！”
听到这句话，阿青的眼神蓦地黯淡下去。他喃喃地说道：“是么……亲生哥哥……”
玥璃却并未察觉他语气中的失落，真诚说道：“真希望阿青哥哥早点找到彩凤！到时候，我就又多了一个亲人了！”
此时的阿青，已经不再执拗地辩解，她就是他的彩凤。八年来，他越来越明白，她不是她。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去寻找真正的彩凤。他也知道，彩凤一定正在等着他，等着他奔赴那百年的约定。但是，他却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留下——他承诺过，他会等玥璃长大。等她学会飞翔的那一天，他再离开。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为什么会违背百年的约定，流连红尘。也许，只是为了当初风花雪月的一眼。
“阿青哥哥？你又在想什么？”玥璃好奇地问，“最近你越来越喜欢发呆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阿青笑着说道，“你不好好练功，在想些什么？刚刚我可是看到你发了好几次呆！”
玥璃不愿说出自己的心事，故意转过话题说：“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允许我御风而飞。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离开了——说不定，我还能够找到你的彩凤呢！”
阿青笑着说道：“你越来越喜欢骗我了！陪伴你八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一定又是在想你的——”
害怕被说破心事，玥璃慌忙打住说：“阿青哥哥，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学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片片雪花飘落，风拂而过，落进了少女清澈的眸中。
阿青痴痴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忘记了回答。
“阿青哥哥！”玥璃有些气躁地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阿青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说道：“没有什么……”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你的彩凤吧！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快点练功吧！”
“今天已经练了很久了，该去练习乐曲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学成呢？”
“等你练到了片雪不染的境界，我就允你飞翔！”
可是……这雪域里四季飘雪，怎么可能片雪不染？


 





第014章 琴音蝶舞

玥璃和阿青来到蝶舞阁，果然看见流蝶坐在那里发呆，而潆依则静立一旁。
这蝶舞阁是八年前夜溟所建，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大家心知肚明——这蝶舞阁，当然是为流蝶而建。大家越来越猜不透，夜溟与流蝶究竟是何关系！若是父女，为何他从不表露？
不过，流蝶安静温婉，多愁善感。小小年纪，却总是神色落然。这样的性子，跟夜溟的冷酷，真是截然相反！
所以，尽管旁人心中百般猜疑，也仍然不知道，这个叫作流蝶的小女孩，跟他们高高在上的尊主，究竟有何渊源！
然而，他们也无须多想，毕竟——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玥璃跑进蝶舞阁，走到流蝶面前，轻轻唤道：“流蝶？”
流蝶这才从恍思中回过神来，却仍然是神色恍惚。她心神不定地说道：“玥璃姐姐，练完功了？”
玥璃点点头说：“是啊！不过——我还要跟潆依师父学习乐曲呢！”
潆依笑道：“玥璃，所有的乐曲，你都已经学了个遍。现在，我倒真的不知教你什么！”
“潆依师父精通乐理，我哪里比得上？”
“你啊！说再好听的话，我也找不出什么来教你！”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若不是潆依师父的教诲，我又怎么能够学到这么多？潆依师父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你天性聪慧，能够教你，我也感到很欣慰！”
“潆依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够听到你的歌声？”
“歌声，这可是学不来的！”
“可是——潆依师父的歌声真的很美！我真的很想听！”
“师父的歌喉，上天赐予……”
听她这么说，玥璃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潆依像是说错话，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这是与生俱来的——玥璃的声音也很美啊！玥璃可以自己唱歌！”
“可是，我真的很想听潆依师父唱歌！”
“最美的歌声，当然要在最美的时候，唱给最爱的人听……”
“那潆依师父快去灵霁绝地吧！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听到最美的歌声了！”
潆依脸色一红，佯嗔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下次我去灵霁绝地，一定要跟尊主说说，早点把你嫁出去！”
玥璃连忙摇头：“才不要呢！我不要他安排！”
潆依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找？”
玥璃反问道：“难道不可以吗？”
“这孩子！总说些胡话！这些事情，怎么由得了你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由不得我？”
“尊主当然有他的安排。”
“他有他的修仙路，我有我的人生路，我为什么要由他摆布？”玥璃倔强地说道，“我不知道天神究竟有什么好，但是若连人生都没有真正走过，就算是成了神，又有什么乐趣？”
潆依微微一怔，心中暗暗喟叹，这孩子真的是悟性极高，难怪短短时间，就已经学会了所有的乐曲。当然，她留了最重要的一曲，没有教给她。倒不是她存了私心，怕徒弟出师。而是——她害怕教出来后，会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这时，玥璃又说道：“尊主的恩情，我自然会回报——只不过，我绝对不会牺牲自己的自由！”
阿青微笑着说道：“玥璃，你天生慧根，若是愿意，倒真可以修炼成仙。”
玥璃瞪着他说：“阿青哥哥自己由神鸟修炼成人，自然是因为，向往着人间的生活。既然神都如此，那我们何必修仙？何不安心于尘世的生活？这样的话，或许另有一番天地！”
“玥璃真是聪明！神有什么好，无情无欲，毫无乐趣！我之所以修炼成人，就是为了享受这红尘的七情六欲！”
“那当然得有一个人陪着你才行！”玥璃笑着说道，“想必，彩凤跟你想的一样，所以才愿意修炼成人！”
“是啊……百年前，我们开始修炼的那一天，就已经约定——共同修炼成人，永远相伴。”
“阿青哥哥，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找到了彩凤——”
阿青慌忙打断她，仍然自欺欺人：“不许再胡说了！虽然你换了一个名字，但我认定，你就是我的阿凤！”
玥璃有些无可奈何，不再辩解，转向潆依说道：“潆依师父，今天教我什么？”
潆依有些为难的说道：“你都已经学会了……”
“可是……我总觉得……我还没有真正地掌握……”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尊主叫我学习乐理，绝对不是为了怡情养性这么简单——他肯定是别有用心。也就是说，我要学习的乐曲，一定是很深奥很神秘。可是，潆依师父教给我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乐理，似乎也只能用来赏花弄月而已……”
潆依边在心里暗叹她的聪慧，边思忖着，怎样才能够继续隐瞒自己的身份。
玥璃见她不说话，误以为她是不愿意倾囊相授。虽然心里有些难过，却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八年里，师父悉心教导，对她恩重如山。别人的恩情，她永远都会铭记在心。
她走到古琴旁，盈盈坐下，对流蝶笑道：“流蝶，在想什么？”
流蝶笑了笑说：“没什么。”
玥璃笑着说道：“我来弹琴，你跳舞吧！”
流蝶点点头说：“好。”
琴音起，蝶舞落，雪蕊拂琼丝。
流蝶不过八岁，从未有人教过她——事实上，她也不需要人教。但是，她的舞姿却是那么的瑰美绝尘。盈然风舞，恍若彩蝶。
所有人都沉醉在这绝美的舞姿中，没有人察觉，不远处的风雪中，站着一个男人。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舞姿，寒眸中，风雪无依。
这样熟悉而又遥远的舞姿，恍若隔世。
流蝶无意抬眼，无意中看到立在风雪中的那个男人，心中微微一怔。舞随风止，她突然跑了出去。
可是，阁台之外，哪有人迹踪影？只剩风雪寂落。
她呆呆地看着那雪花拂尘，恍若蝶落。
明眸之中，忽然流下两行清泪。


 





第015章 似曾相识

“流蝶！流蝶！”
玥璃跑到流蝶面前，拉住她说：“你怎么跑出来了？快进去，外面冷！”
“刚刚……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我……我也不知道……虽然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但是我总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
“别胡思乱想了！你才八岁，什么‘很久以前’！”
“可是……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肯定是你太累了！看你脸色这么苍白，回去休息吧！”
玥璃说着，牵着流蝶，朝蝶舞阁走去。
流蝶忽然问道：“这里真的不可能有人来？”
“当然不可能！这雪域孤岛，怎么会——”玥璃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口说道，“当然，有一个人——他可以无所不至！”
“谁？”
“当然就是这雪域的主人！”
“尊主？”
“除了他，还能有谁？虽然他是整个雪域的主人，但是为了什么修炼，偏偏跑到这么一座孤岛上。这里的人，寥寥可数。大多数，就只有动物！”
“哦……”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尊主吧？”
“没有……”
“他一直都在灵霁绝地修炼，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不过，见不到更好！那么冷酷的人，我才不想见到呢！”
“冷酷？”
“是啊！他对所有人都很冷酷，甚至——”玥璃顿了顿，心想还是不要把蝶妖的事说出来，流蝶才八岁，本来就多愁善感，还是不要再吓她。于是，她到底没有说下去。
流蝶却一改往日的沉默冷清，追问道：“甚至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恩！说给我听听！”
“不行——还是不要告诉你了！尊主对你那么好，就像是你的父亲一样，我可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
“不！他不是我的父亲！”
听到这句果决的话，玥璃微微一怔，流蝶也有些恍惚——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流蝶惊异地问：“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不是你的父亲？尊主那么冷酷，从未对谁这么好过。你就算不是他的女儿，也应该是他重要的亲人吧！”
“不……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能确定……他不是我的长辈！”
“从我见到尊主的时候起，尊主的容颜就从未改变过——永远都是那么年轻，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啊！阿青哥哥也是这样啊！他是修仙之人，当然有办法容颜永驻！但是事实上，他确实是你的长辈啊！”
“不……不是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但是……我真的觉得……很熟悉……”
此时此刻，她的脸上，更加的落然恍惚——跟她八岁的年龄，完全不符。
看见她这样的神色，玥璃有些惊愕，连忙说道：“流蝶，快进去吧！你天生体弱，受不得风寒！”
流蝶却问道：“灵霁绝地在哪里？”
玥璃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怔怔地问道：“你想去？”
“我想去找他！我想跟他问明白！”
“问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问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流蝶，不要多想了，跟我回去吧！”
“不……带我去灵霁绝地……”
“灵霁绝地是尊主修行的地方，谁也不准前去。就算是你，或许他也会生气的！”
“玥璃姐姐真的不愿意带我去么？”
见她神色哀楚的模样，玥璃不忍拒绝。况且，她心里从来都没有惧怕过夜溟。所以，她终于点了点头说：“好！我带你去！”
流蝶这才霁颜欢笑，她欢喜地说道：“谢谢玥璃姐姐！”


 





第016章 翩若惊鸿

雪蕊琼丝，轻盈灵动。翩翩雪落，恰若蝶舞。
在那霏雪之中，玥璃欢欣而舞，衣轻步步，惊风霁雪。
阿青今日被夜溟叫去，不知道暗商些什么。虽然他对玥璃万分叮嘱，但是却也无法相伴。
他却不知道，他的短暂离开，赋了她多大的自在。
她在那雪花之中，自由烂漫，风华无邪。
雪花翩翩，拂落于尘，落在她的发梢，也落在她的碧眸。
清波流转，闪烁着慧黠的珠蕊。
既然师父不在，她当然要趁机遂愿！
她暗暗念动口诀，等待着随风而飞的惊喜。
当她娇灵的身体渐渐离开地面，御风追逐那飘飞的雪花，她不由得欢欣地笑了起来。
她不服气地想，谁说我还没有学成？阿青哥哥就会骗人！等他回来了，我可要给他看看！
风花雪蕊，翩翩蝶舞，流连于少女芳馥的绛唇，不舍离开。
她只顾着心中的无限欢喜，却没有察觉，她已经渐渐远离孤岛，凌空于雪海之上。
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渐渐地向下落去。
她又急又恼，再次念动心诀，启动功力。可是，还是难以驾驭。
她现在才终于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学到家！
只是，她却并没有感到多么的后悔——毕竟，这是她的梦想。这么久以来，她终于尝试！
身体渐渐地向下落去，她有些恐慌，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被雪海吞噬的冰寒，她突然再次想起——那不知身在何处的父母。
自己苦练多年，一心想要见到他们，想要问出那个答案。只是，自己终究是太过任性。
也许，只有等到下辈子，她重新投胎，成为他们的女儿。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会不会再一次遗弃自己？
眼角滚落冰冷的泪珠，化作雪蕊，翩翩飘落。
飘落在风中，也飘落在少年的手中。
少年静立在木舟之上，出海而来，本是为了寻找一个机缘，却突然看到——一个碧色灵动的人影，从天而落。
他来不及多想，跃身而起，接住了那碧色的灵蝶。
娇俏的面颊，晕开两朵红云，看起来是那么的娇弱。
感到自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玥璃懵懵地睁开了眼睛。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墨发剑眉，英挺清俊，嘴角的弧度，竟然是那样的温暖。
少年抱着她，缓缓地落在了木舟之上。
他轻轻地松开她，对她微微一笑，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玥璃还未从刚刚的惊恐中回过神来，懵懵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姑娘？”少年关心说道，“你……你还好么？”
玥璃终于回神，呆呆地说道：“我……我没事……”
明澈的眸中，泪珠闪烁，却到底没有落下来。
少年看到，只以为她是在害怕，却无法猜到，她的心中，藏着别样的悲伤。
她忍住泪水，对他展颜一笑：“谢谢你！”
少年微笑道：“不用。”
“我……我该回去了……”
玥璃说着，支撑着想要站起身。谁知道，她头晕目眩，摇摇晃晃，无法站稳。
少年犹疑着，终于伸出了手，将她扶住。
他扶着她坐下，关心地说：“你身体虚弱，还是先歇息一会儿。”
玥璃虚弱地说道：“好……谢谢你……”
少年拿出水，递给她说：“喝点吧。”
玥璃接过水壶，仰头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她蓦然停住，将水壶还给他说：“留给你喝！”
少年笑了笑说：“我还有很多。”
玥璃瞥了一眼他的行李，也没有多的水壶。她笑着说道：“你也喜欢骗人！”
少年连忙解释说：“你不用担心我！孟叔叔很快就会来接应我了！”
玥璃不由分说地将水壶塞在他的手中，笑着说道：“不管你的孟叔叔什么时候到，我也不能霸占着你的东西！雪海茫茫，若是没有水源，那可是很危险的！”
“既然出海，又怕什么危险？”
“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我在寻找曲邪老人……”
“曲邪？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他是世间难遇的高手。孟叔叔带我出海，就是为了让我拜他为师！只不过，他行踪神秘，很少有人见过他。我们只知道，他们隐居在雪海的雪族，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雪族？”玥璃好奇地说道，“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雪族隐藏在雪域，极为的神秘。我们已经找了很久了……”
“你的孟叔叔呢？”
“为了早点找到他，我跟孟叔叔分头行事。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漂向了哪里。”
玥璃有些不解地说道：“你们还真是有些奇怪，明明那么难找，还这样冒险！世间的高手，也并不止曲邪一个，你也可以找别人啊！像你这样找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倒不如静下心来，自己修习。那样的话，虽然多花些心思，但是也不至于浪费时光！”
少年笑了笑说：“以前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孟叔叔坚持让我拜师，我不忍心拂他之意，所以就跟着他一起出海了。”
“你的孟叔叔为什么非要逼你拜师？”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微微怔住，眼眸中，竟然暗涌风雪。
看到他恍惚失神的样子，玥璃不再多问。
少年从那悒翳中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说：“不管有多难，我都要学成绝世武功。”
坚定的神情，带着誓言般的庄重。
玥璃看着那飞舞而落的雪花，失神地说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追求至高的梦想……而我……却只想……”心中有些难过，她没有说下去。
见她神色落然，少年安慰道：“不管你的梦想是什么，都要坚持下去！”
玥璃点点头说：“我会坚持的！不管有多远，我都会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找到他们！”
少年微惊道：“你也在找人？”
玥璃笑了笑说道：“我要找的人，跟你不同。”
“想必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恩……很重要的人……”玥璃说着，对他粲然一笑，“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第017章 桃之夭夭

玥璃暗动心诀，想要启功飞行。然而，身体虚弱，无法可施。
见她苍白的模样，少年关心地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若是等我恢复，不知道你的船会漂到那里去……到时候，我可能真的飞不回去了！”
“不如这样——”少年沉吟道，“我先送你回去！”
玥璃微微一惊说：“你送我回去？那会耽误你的！”
少年微微一笑说：“不要紧。寻找高人，可遇而不可求，或许在路上遇见他也不一定。”
“可是……你的孟叔叔怎么办？”
“我跟孟叔叔自有办法联络，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玥璃这才稍微安心。本来她不想耽误他，但是她现在确实无法御风，若不如此，她真的无法回去。她心里希冀着，真的能够在半途中遇到曲邪。这样的话，她也不至于太内疚。
心里转了几个弯，她终于下定决心，对他感激一笑：“谢谢你！”
“不用。你先好好地休息一会儿吧，不要想太多。放心，很快就能回去了。”
“恩。”
少年拿出干粮，笑着说道：“吃点吧。”
玥璃接过冷冰冰的馒头，将它掰开，她将大半递给他说：“你也吃。”
少年笑了笑说：“我不饿。”
“又在骗人！快吃吧，不然的话，我也不吃了！”
见状，少年只好接过半个馒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玥璃咬了一口馒头，笑着说道：“回到孤岛后，就有很多好吃的了！阿青哥哥可厉害了！总是能找到最好吃的东西！到时候，你一定要尝尝！”
少年笑着说道：“好啊。”
见玥璃勉强吞下馒头，少年拿出水壶说道：“喝点水。”
玥璃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又还给了他。
终于吃完了冷馒头，玥璃觉得有些累，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再次堕入了那个温暖而又遥远的梦境。
梦中，是一片灿烂的花海，绯红如霞，瓣瓣盛开。
那样的花朵，那样的绚烂，她从来也没有见过。
而她的父母，就站在花海之中，对她温柔微笑。他们伸开手臂，像是在召唤着她。她拼命地朝那里跑去，从婴儿到少女，穿过十几年的时光。可是，当她终于到达的那一刻，他们却忽然不见。一切归于宁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是那么的宁静！
宁静地，只剩下她眼角的泪珠。
船上的少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泪珠滑落她的脸颊，犹豫着伸出手，手指触及芳颜的瞬间，却终于落下——他不愿唐突冒犯。
寒风拂面，泪珠化雪，玥璃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四处飘雪，昼夜难分。
少年解下、身上的狐裘，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又昏睡过去。
似乎堕入了永无止尽的梦境。梦中，她被那绚烂的花海包围，温暖如春。
不知在这花海之中沉溺了多久，耳畔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姑娘，醒醒……”
听到他的轻唤，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睁眼的一瞬，她突然惊呆了。
面前，是一片灿烂的花海。瓣瓣嫣红，自在飞舞。那绚丽的色彩，映入她的眸中，如霞般燃烧。
她痴痴地看着花瓣纷飞，突然跳下船，跑上了岸。见状，少年也跟了上去。
让她惊奇的是，这座小岛，竟然没有下雪！
春风拂面，和煦温暖。花瓣纷飞，她自在飞舞，欢欣粲然。
花瓣飘摇而落，点点跃动，流连于她的眉眼，不肯离开。
她伸出双手，任那花瓣缠绕指尖，痴醉欣然：“真的好美！”
这样风华无邪的笑容，落入少年的眸中，泛起莫名的情愫。
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不由得漾起一个温暖的笑意。
她无意回眸，正看到他这样温暖的笑容，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由那纷飞的花瓣，撷取着彼此嘴角的笑容。
春风散尽，花瓣拂衣。
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花？”
“桃花。”
“桃花？”
“对。只有春天才会盛开。”
“好美！我从来都没见过！”
他微微一怔：“从来都没有见过？”
她轻轻点头：“我从来都不知道，这雪域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座小岛！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除了雪花以外的颜色……”
“这里不是你的家？”
“当然不是！”
听她这么回答，少年有些哑然失笑地说：“我还以为，你住在这里。所以才会叫醒你。”
玥璃对他粲然一笑：“谢谢你！”
“谢我？”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错误，也许……我永远都看不到这么美丽的花朵……”
“不——红尘之中，还有很多美丽的花，总有一天，你会看到。”
“可是，我的眼中，如今却只有桃花一种。就算以后看到了其它的花，或许我也不会再欢喜。”
“这里的桃花，真的很美……”
“是啊，我一直以为，世上只有雪花。虽然我也很喜欢雪花，但是总归是太过冷清。却没想到，还有这么美的花！”
“你一直住在这雪域？”
“恩，我从未出去过。不过，我会努力地学习本领。等我学成的那一天，就可以出去了！”
“只是……外面的世界，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至少那里有我的父母！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听她这么说，少年微微一怔：“你也是孤身长大？”
玥璃点点头，有些难过，没有回答。
少年的眼神，蓦地黯淡下去。他失神地说：“我也是……从小就无父无母……他们……”
玥璃无意地问道：“他们也不要你了吗？”
少年声音哽咽地说：“他们都死了……”
听到这句话，玥璃心中微微一紧，更加难过。
自己虽然身世孤苦，但是或能找到父母。而他——竟然父母双亡！
她想要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伤感的情愫，萦绕在那花瓣之间，翩翩飘落……


 





第018章 灼灼其华

沉默许久，玥璃终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黯然地说道：“我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已经不在，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玥璃更加难过，转口说：“难道你的孟叔叔也不知道吗？”
“我问过他，可是他却总说，等我变得强大的那一天，他再告诉我。而他一直叫我‘少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你的父母是他的主人。”
“也许吧……也许他是家族唯一的幸存者……”
“你的意思是，你的全家都被杀害？”
“孟叔叔是这么跟我说的。他带我出海拜师，其实也就是为了报仇。可是我问他仇家是谁，他却从来不说。”
“你……你不要伤心了……总有一天，你会学成绝世武功，找到你的仇家，为你的家人报仇……”
“其实我不想报仇，我不想再起杀戮……但是……身为人子，不可不孝……”少年纯净的心中，挣扎而又痛苦。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转过话题说，“你叫什么？”
“我叫玥璃。”
“玥璃……”他喃喃地念着，恍若失神。半晌后，他开口说道，“你喜欢桃花，那你以后就叫我灼华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潆依师父曾经教过我……”
少年失神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若能永远地守护这宁静的桃花，那有多好……”
“是啊！真的很美呢！”玥璃对他粲然一笑，“那我以后就叫你灼华了！”
少年微笑着说道：“我十五岁，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
“才不要呢！我已经有一个阿青哥哥了！”
“对了，你应该要早点回去了，不然的话，他们会担心的。”
“恩！”
两人说着，就朝岸边走去。谁知却发现，他们的小木船竟然不见了！
灼华惊疑地说道：“这里风平浪静，怎么会不见了呢……”
玥璃也有些惊奇地说：“是啊！真的很奇怪！我们找找看！”
两人走在岸边，四下寻找着，可是却毫无踪影！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不用找了！借你们的小船一用！”
然后是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爷爷为什么要偷走他们的船？”
“雪蕊，不要胡说！爷爷不过是借用而已！”
“爷爷自己有，就是喜欢捉弄别人，一点都不像个世外高人呢！”
“那你倒说说看，世外高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曲邪老人，当然应该神秘一点！”
“难道你认为，爷爷现在还不够神秘吗？哈哈哈……”
雄浑的声音，越来越远，却仍然是那么的清晰。
只见远海处，那只木船上，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黑袍的老人，牵着一个小女孩。
他们分明越来越远，可是声音反而越来越近。这样的道行，可见高深。
灼华呆呆地看着那船消失，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想不到，苦苦寻觅的曲邪，竟然就这样错过！
玥璃内疚地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肯定就遇到他们了！”
灼华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事……也许是命中注定吧……”
“灼华……我……对不起……”
玥璃心中内疚，忍不住落下泪来。
灼华慌忙安慰道：“真的没事！我再去找就是了！既然这一次见到了他，那就意味着，找到他也并非难事……你不要哭了……没事的……”
听他这么说，玥璃哭得更加伤心。她难过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找了他很久……他对你那么重要……你要学习武功……为你的父母报仇……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任性……如果我不是这么任性，就不会遇到你，也就不会耽误你了！”
“别这么说……遇到你……我……我真的很开心……”
“你又骗我……”
“没有！绝对没有！”灼华一脸认真地说，“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虽然孟叔叔对我很好，那我知道，他只是忠于少主而已。我从来都没有朋友——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真的吗？我害你这么惨，你还把我当作朋友吗？”
“因为你，我见到了这么美的桃花，还有了一个名字。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曲邪的话，那怎么办？”
“你不是说过吗？与其苦苦寻找高人相助，还不如多下苦功，自己修习！所以——等我见到孟叔叔之后，我就立刻回去。高师固然重要，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专心修习，也一定能够学有所成！”
“恩……我也相信你……”
“好了，不要哭了。这里虽然没有雪花，但是到了晚上，还是很冷的。”
“恩……我不哭了……”
“走吧，我们先上去。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风。”
“恩！好！”
玥璃抹干眼泪，跟着他一起上去了。她有些担忧地说道：“现在没有了船，你要怎么回去？”
“等会儿我就传讯给孟叔叔，他看到后，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传讯？怎么做？”
“放心，我自有办法。”灼华笑着说道，“等孟叔叔找过来之后，我们先把你送回去。”
“不……你们还是不要管我了……我已经把你害得这么惨，不想再连累你了……”
“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不要想那么多了。”
“恩……”
灼华带着玥璃，找到了一个山洞，两人钻了进去。
他将包袱里的干净衣服拿出来，铺在地上说：“快睡吧。”
玥璃脸色微红，低着头不说话。
灼华却误以为，她是在害怕黑夜。于是安慰道：“不要怕，我就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玥璃的脸却更加绯红。
灼华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竟然也闪过淡淡的红‘晕。他有些据窘地说道：“我……我出去守着……你……你睡吧……”
玥璃当然不能任他出去受凉，慌忙拉住他说：“别走……”
手心的温暖，微微在颤抖。
两人脸色更红，慌忙松开。
玥璃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你说的……这里虽然是春天……但是……到了晚上……也是很冷的……”
灼华自然明白她的用意，他笑了笑说：“没事，我受得住……”
玥璃有些急躁地解释说：“我已经害了你一次，不想再连累你！要是你生病了……我……你的孟叔叔看到了，肯定会怪我的！”
其实她是想说，要是他生病了，她会自己怪自己的。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只好借着孟叔叔的名义。
灼华怎么能看懂，女儿家的小心思？他微微一笑说：“我不会跟孟叔叔说的！”
玥璃急了，她口不择言地说道：“我一个人，害怕！你不许丢下我！”
听她这么说，灼华担心她，当然不会离开。他笑了笑说道：“那好，我留在这里，不要害怕。”
玥璃刚说完那句话，就有些后悔。又羞又气，躺下身子，扯过狐裘，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只是，心绪起伏，又怎么能睡得着？
灼华静静地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山洞外的月光，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019章 花梦无痕

花梦了无痕，安恬的梦境中，不知道身在何处。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狼嚎之声，玥璃从梦中惊醒，慌忙跑了出去。
山洞外面，围上来大群野狼，眼中闪烁着森森的绿光。灼华赤手空拳，正在与它们激烈搏斗。
见她出来，他连忙喊道：“快进去！”
玥璃摇摇头说：“我跟你一起！”
说话间，她已经冲了过去，与狼搏斗。
顷刻之间，地上已经横了几只野狼。
可是，狼只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它们从四面八方跃过来，步步紧逼。
玥璃并无武功，只是凭着双拳，本能对抗而已。
灼华想要将她护在身后，她却摇头说：“我没事！你自己当心！”
狼只越来越多，她腹背受敌，无法分身。
突然，几只狼一起朝她扑来，她猝不及防，慌忙朝后退去。
电闪之间，灼华将她拉在身后，避无可避，手臂上被野狼咬的鲜血淋漓。
鲜血喷涌，溅洒在玥璃的碧衫之上，映入她的碧眸之中，燃烧着烈焰般的愤怒。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眉心，突然隐现出一朵蓝色的蕊珠，如莲似蝶，清晖幽蓝。
她怒视着那些狼只，那些狼只也看着她——眼中渐渐地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之色。可是，这恐惧之中，却又透着莫名的敬畏！
那些狼只就这样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敬惧。它们渐渐地向后退去，终于转过头，跃入了那清幽的月色之中。
看见狼群突然撤离，玥璃有些惊奇。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她现在最关心的，当然就是灼华的伤势。心中的阴霾渐渐隐去，被那温柔的担忧所驱散。当她的心境渐渐恢复柔和，臻首之上的那朵蕊珠，也渐渐隐去。所以，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发现。
她按住他的伤口，有些哽咽地说道：“谢谢你……我……我又害了你……”
灼华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轻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她忍住泪水说：“我们去找找哪里有水，先清洗一下伤口……”
灼华点点头说道：“好……”
玥璃双手按住他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潭清澈的水泊。
她将他扶在那里坐下，俯下、身，拿出丝帕，用水浸湿，然后轻轻地褪下他的衣袖，轻轻地给他擦拭着伤口。
鲜血暗涌，似乎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心中难过，垂下眸子，忍不住落下泪来。
晶莹的泪珠，落在他的伤口上，牵扯着他的疼痛。可是，他却始终安静地看着她，毫不皱眉。
他微笑着说道：“真的没事……不要哭了……”
“我又害了你……我总是这么任性……”她哽咽地说道，“我想……就是因为我这么任性……爹娘才会不要我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以后一定改……我再也不任性了……”
“当然不是这样……你不要多想了……他们看到你……肯定会很喜欢的……”
“真的吗？他们真的会喜欢我吗？”
“恩，当然！”
“你怎么知道？”
少女清澈的眸中，闪烁着纯美的希冀，看得他心中微微一动。
见他发呆，她有些难过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他慌忙解释道：“没有……我从来都不会骗人……”
“哼！我才不信呢！你就是为了哄我！”
“玥璃，我是说真的！我绝对不会骗人——更加不会骗你！”
“我不信！”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对月起誓！”灼华说着，对着那轮皎月，认真地说道，“我灼华，绝对不会欺骗玥璃！若有背信，叫我——”
她眨着大眼睛问道：“怎样？”
她的粉颊，没由来地晕开两朵绯红，在那清媚的月色下，说不出的芳华无邪。
他呆呆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若有一天我欺骗了你，那就罚我永远都看不到桃花！”
她忍俊不禁：“你这算什么发誓！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认真地说道：“以前，桃花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一种，而如今——它在我心中有了别样的意义。”
“什么意义？”
“你喜欢它！”
她微微一怔，心中竟然涌起别样的柔情。
他又说道：“从前，我都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从此以后，你会是我一生的朋友！”
她感动的说道：“我也会永远地记住你……只是……我们很快就要分别……”
“就算是分别，你也会永远地留在我的心中……只要想到你……我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并不是孤苦无依……至少还有一个人——”
她欢欣地说道：“至少还有一个人，会永远地记得你，记得这孤岛上的桃花！”
听到这句话，他的心中泛起柔情，喃喃地说道：“我也会永远地记得你……”
“真的吗？你会永远的记得我吗？”玥璃期盼地问道，“就算是分别了很久很久，就算是再也见不到，你也会记得我吗？”
他认真地说道：“我们不会永远分别的。不管我到了哪里，也不管过了多久，等我学成了绝世武功，我就会来找你！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看世间最美的桃花！”
“这是你说的！”她欢欣地说，“不许反悔！”
“绝对不会！”
“太好了！可是……最美的桃花又在哪里呢？”
“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带你去看。只要心中向往，就一定能找到……”
“真的很想去看呢……”她痴痴地说道，“以前我就说过，总有一天，我要离开孤岛，看尽人间美景……现在……有一个朋友在等着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遇到了你……”他微笑着，又关心地问道，“你一直都住在孤岛，没人相伴吗？”
她笑着说道：“有啊！有我的阿青哥哥，潆依师父，流蝶妹妹，还有一个很冷酷很冷酷的尊主！不过，虽然他很冷酷，但我还是要报答他！”
“原来是这样。”
“不过，从此以后，我就多了一个朋友了！”
玥璃欢欣地说着，眸中闪烁着欣喜的清波，恰如那轮皎月。
她没有深究，为什么每次阿青哥哥说带她去看美景的时候，她都坚持自己独往。而面对着这个相识短暂的少年，却这样的欣然接受。
年少懵懂的情怀，飘渺无由，谁能说清道明！


 





第020章 冰肌玉骨

玥璃细心地给他清洗好伤口，却发现，他的手臂上，血痕累累，旧伤未愈。有一道伤痕格外狰狞，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痕，看得她心中发痛。
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已经是这样……”
她若有所思地说：“大概是被你的仇家所伤吧！”
“也许吧……不过有些伤是我练功所致……”
“你的仇家真是可恨！竟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到底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满门杀绝！”
“我问过孟叔叔，他什么都不肯说……”
“等你练成绝世武功的那天，你就会知道了。”
“恩，他是这么说的。”
“到时候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报仇！”
“家族之仇，当然由我来报！再说，我自己都不想沾染血腥，更加不会连累你！我想你永远都是这样单纯无忧！”
“可是……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帮你！”
“放心，我会努力练武，很快就能报仇！到时候，我再来找你，带着你四处遨游！”
“恩！好！我等着你！”
“药物都在山洞里，我去拿过来。顺便拿点吃的，想必你也饿了。”灼华看了看她衣衫上的血迹，笑着说道，“你先在这里洗一下。”
她也不喜欢衣衫污浊，于是点点头说：“好——你要小心点！”
他站起身，走了几步，还不放心，回过头来说道：“你不要害怕，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脸色一红，瞪他一眼：“什么很快回来！你别想什么歪心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关心她的安危，却忘了她要濯身。脸上也不由得微红，赧然地说道：“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你放心吧……”
她忍不住轻笑出口：“好啦！快去吧！小心点！”
他脸上红‘晕未退，点点头，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看着他慌张的样子，她更觉得好笑，心情欢畅，解下衣衫，跳进了水中。
月色清宁，水雾氤氲，她捧起清水，自在嬉游。
水中的鱼儿，调皮地亲吻着她的手心，撩着她身上的水珠。
她俯下/身，素手清波，追逐着镜花水月。
虽然她不谙水性，但是幸好潭水清浅，任她在里面自在嬉戏。
小小鱼儿从她的指间滑过，酥酥麻麻，她忍不住欢欣而笑。
手指突然传来刺痛的感觉，她送到眼前一看，左手食指竟然涌出鲜血。
清水之中，一条小蛇逶迤游’走，她心中气闷，追逐上去。
她一把抓住那只小蛇，气闷说道：“坏东西！竟然敢咬我！”
眼珠一转，碧眸流盼。她欢欣一笑，狡黠地说道：“这下可好了！正好给灼华烤蛇肉吃！坏东西，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怪我！”
她右手捉着那只小蛇，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熬汤给灼华喝，给他疗伤。
谁知道，小蛇挣扎几下，竟然又咬了她一口！
不偏不倚，正好咬在了她的手腕上。她吃痛惊呼，却还不松手。气闷说道：“你这坏东西！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玥璃！”
随着这个担忧的声音，灼华冲了过来。
刚刚他回到山洞，拿出了行李。走过来的时候，害怕唐突她，所以一直站在那花丛之中。突然听到她的惊呼声，他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来不及多想，就从那花丛中冲了出来。
谁知道，却正好撞见——冰肌玉骨，月色芳菲。
他呆呆地看着她，竟然忘记了移开目光。
玥璃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却看到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她再次尖叫起来，下意识地扔掉了那条小蛇，捂住了自己的胸部——虽然她背对着他，他并没有看见。
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转过身去，支支吾吾地说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
“又在骗人！你分明就……”
“我……我真的没有看到……”
“快把我的衣服扔过来啦！”
“你……你还是上来再穿吧……”
“什么！你还想干什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灼华面红耳赤地解释着，闭上眼睛，转过身，摸索着捡起地上的衣服，扔了过去。
玥璃跃身而起，接过衣服，看着上面的血迹，又有些气闷地说道：“把你的衣服给我！”
“啊？”
“快点啦！冷死了！”
“哦……”灼华拿出了包袱里的干净长衫，再次扔了出去。
玥璃再次跃身而起，接过长衫，胡乱地裹在了身上。
她飞到岸上，气呼呼地说：“坏人！”
他慌忙解释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骗人！”
“我……我以为你有危险……所以……对不起……”
听他这么说，她心里才微微好受。仔细想来，他也确实是担心自己，无意冒犯。
想起那条小蛇，她又有些气恼地说：“本来还想给你熬汤呢！谁知道你竟然‘趁人之危’！”
“不……不是的……我真的只是担心你……你……你没事就好……”
“好了！不准回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玥璃说着，又飞进了水中，捞起了那条奄奄一息的小蛇。
她捏着小蛇，对他说道：“回过头来！”
他犹疑着不敢回头，害怕再次冒昧。
见他这样单纯，她心中怒气渐散，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看看这是什么！”
他这才回过头，却看见她捏着一只小蛇。
此时的她，穿着宽大的长衫，娇小的身子，看起来是那么的轻盈。
碧眸清波，眼底蕴着几分嗔怒，却又闪烁着欢欣的星点，
花颜芳菲，烂漫无邪。这样的娇俏模样，映入他的眸中，在他心中再次泛起涟漪。
见他恍惚失神，她晃了晃手中的小蛇，不解地问：“你又在想什么！”
他这才回过神来，赧然地笑了笑：“没有……”
“分明就有！总是喜欢骗人！”
“我……我只是在想……你抓这只小蛇做什么……”
“都说了，给你熬汤啦！”
玥璃说着，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暗想，他脸红的样子，还真是好看呢！


 





第021章 月下柔情

两个人找来枯枝，生起篝火，坐在了火前。
灼华对她笑了笑说：“我也去……”
玥璃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脸红地说：“快去吧！等会儿回来，我再帮你敷药。”
“恩。”
她晃了晃手中的小蛇说：“等你回来，就有蛇肉吃了！”
灼华突然看到，她的手腕处，鲜血未尽。
刚刚他由于冒昧赧然，不敢细看她，因此到现在才察觉。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拿出药，细心地敷了上去。他撕下青衫，绕在她的手腕上，给她包好了伤口。
她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清俊坚毅，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他包好伤口，抬起脸，正好撞上她的目光。他微微一怔，笑着问道：“看什么？”
她脸色一红，慌忙说道：“没什么！快去吧！”
他点点头说道：“你小心点，我很快就回来。”
“你也小心点。水中很多小蛇，如果它们敢咬你，我就将它们都抓起来！”
他微微一笑，拿起干净衣服，走了过去。
一会儿之后，他又走了回来。
清风幽幽，青衫拂动，他自那月光中走来，朗目星眉，说不出的俊逸清朗。
她不敢多看，慌忙低下了头。
他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微微一笑：“水里果真是很多小蛇。”
她慌忙问道：“有没有伤到？”
“当然没有，小心点就是。”
“我帮你敷药吧！”
她说着，拿过药瓶，撩开他的衣袖，轻轻地给他敷着药。直到所有的新伤旧伤都已经涂满了药粉，她才放下药瓶，拿过丝帕，给他包好了伤口。
想起自己沾上血迹的衣衫，她又说道：“我去洗一下衣服，等会儿也好烤干。”
他接过她手中串着小蛇的木枝，笑着说道：“好。”
“你的也一起洗了吧！”
“不……我自己来吧……”
“你啊，就负责我们的晚餐！”
玥璃说着，捡起地上的衣衫，跑开了。
很快，她就抱着洗净的衣服跑了回来。
灼华已经用木枝搭成了一个小架子，玥璃将手中的衣服铺了上去，让它们随火烤干。
灼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你。”
玥璃笑着说道：“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不能做什么。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灼华将手中的木枝递给她说：“你先拿着。”
玥璃接过木枝，只见上面的小蛇已经将熟。
灼华从包袱里拿出馒头，送到火边，细心地烤着。
一会儿之后，他将馒头送到嘴边，微微一笑：“我吃馒头就够了。”
玥璃感动不已，慌忙抢过馒头，夸张地咬了一口，笑着说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吃馒头！”
说着，她将手中的蛇肉塞给他，笑道：“快吃吧！我吃了馒头，已经很饱了！现在一点都吃不下了！”
“不行！你身体虚弱，当然要多吃点！”
“什么我身体虚弱！受了重伤的人，明明就是你好不好！快吃吧！我真的吃不下了！”
“玥璃，听话！”
“不！凭什么要听话！我就是吃不下，又有什么办法！我还要练习御风飞行呢！吃太多的话，怎么飞得起来！到时候，你可要负责！”
见她俏皮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一人一半。”
“好吧！我先吃！”
玥璃说着，就抢过了蛇肉。她怕他先吃的话，会留给她大半，所以才提出自己先吃。
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装作难吃的样子，又将蛇肉塞给他说：“真难吃！我再也不要吃了！难吃死了！”
灼华信以为真，咬了一口，只感觉味美可口，岂会难吃？
看着她慧黠的笑容，他的心中感动不已。吃了几口后，又将它塞给她说：“好了，我也吃不下了。你要是不吃的话，那就扔掉吧！”
玥璃半信半疑，但是也舍不得浪费，所以不再推让，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她看着树上飘飞的花瓣，笑着说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灼华点点头说：“好。”
“你陪我看桃花！”
“好。”
“不准睡觉！”
“好。”
“喂！干嘛就说这个字啊！”
“因为……只要你喜欢的……我当然会答应啊……”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中再次泛起感动。她痴痴地看着那花瓣飞红，欣往地说道：“如果能够永远这样……那该多好……”
“是啊。这样真的很宁静，再也不管世俗的纷争。”
“灼华，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吧！”
“外面？”灼华有些失神地说，“那是一个很乱的世界……”
“为什么？”
“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目的，谁也看不透谁，大多数人，都只顾着争名夺利……血雨腥风，杀戮不断，你也许想象不到，那样的黑暗……”
“可是，灼华还是这样的善良啊！”
“不管世人如何，我都不想改变自己。即使是身不由己，我也会坚持着自己。”
“恩！灼华永远都不要改变……永远都要这么善良……”
“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但是……你说外面那么黑暗，如果有人逼迫你怎么办？”
“只要我不愿意，谁能勉强我！”
“可是……你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如果你为了报仇，必须改变呢？”
“他们杀了我的全家，罪恶深重，我报仇，也算是替天行道！”
“恩！对！灼华是大英雄！绝对不会做坏事的！”
“玥璃，答应我，你也永远都不要改变自己。”
“我怎么会改变自己呢？我永远都是玥璃啊！”
“你说过，有一天，你会离开孤岛，踏入俗尘。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世界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到时候，你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吗？”
“恩！我知道！”
“等我报完仇，我就会去找你的！”
“恩！我也要去找我的爹娘！”
“你会找到他们的。”
“我也相信！”
月色弥漫，花瓣纷飞，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渐归宁静……


 





第022章 风华双影

清风伴月，星辰逐日。
温煦的阳光，散落在相依而眠的两人身上，在地上剪影出风华的双影。
灼华睁开眼，侧过脸，看着靠在他肩上的玥璃。
晨风拂过，撩动着她浓密的睫毛，掠过她唇边浅柔的笑意。
花瓣拂落，跃动在她的粉颊之上，灵动若蝶。
他静静地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为她拂去那瓣瓣馨香。
手指触及的瞬间，她却突然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他那清俊的面容，痴然相对。
两朵绯红，在她的粉颊上，晕染浅柔，恰若那飘飞的桃花。
她慌忙推开他，心中暗想，什么时候，自己竟然靠在了他的身上？真是羞人！
她看了看身上的狐裘，心中再次涌起感动。
见她低头不语，灼华心中微动，却只化作一句：“醒了？”
她点了点头，含羞难言。
他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拿起木架上的碧衫，低声说道：“我去洗脸……不准过来……”
说着，她就匆匆地跑开了。
跑到水边，她俯身捧水，敷于两颊之上，却仍然灼热难退。
又羞又恼，她脱下长衫，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在水边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心绪渐渐平静，她才抱着长衫跑了回去。
见她回来，他从地上站起来说：“你先等会儿。”
说着，他也走了过去。
洗濯之后，他又走了回来。
他拿出包袱里仅存的馒头说道：“快吃吧！”
她摇了摇头说：“我昨晚已经吃了那么多，现在真的是吃不下了！”
他将馒头掰开，笑着说道：“一人一半，总可以吧！”
她没办法，只好接过了馒头。
吃完之后，两个人朝岸边走去。
灼华笑着说道：“昨晚我已经告知孟叔叔，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放心，他今天就会过来接应我们！”
玥璃却有些伤感地说道：“这么快吗……”
灼华这才意识到，孟叔叔的到来，就意味着他们的分别。他连忙安慰道：“我先要把你送回去，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相伴几天……”
“说不定……只需要一天就能回到孤岛了……”
“玥璃……你不要伤心……我会来找你的……”
“恩！你一定要记得！”
“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男子的呼喊：“少主！少主！”
只见近海之上，漂过来一只小船。船上站着一个男人，对他们挥着手。
灼华笑道：“是孟叔叔！”
玥璃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哦。”
不一会儿，小船就漂了过来。
船上的男人跳下来，跪在地上说道：“拜见少主！”
灼华无奈地说道：“孟叔叔何必这么客气！我早就把你当作了亲人！”
孟空说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
灼华不多争辩，转向玥璃说道：“孟叔叔，这位是玥璃。她住在附近的孤岛上，劳烦你把她送回去。”
孟空面露难色地说道：“少主，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耽搁……”
灼华说道：“寻找曲邪之事，还是作罢！我们还是回到中原，再作打算！”
孟空大吃一惊：“少主说什么？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雪海之上，就是为了找到曲邪，拜他为师，然后——”看了看玥璃，他没有把‘报仇’的家事说出来，转口说道，“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又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
“大海茫茫，曲邪行踪神秘，要去哪里找他？倒不如回到中原，多下苦功！”
听到灼华这么说，玥璃心中一阵阵感动。明明是自己害得他与曲邪失之交臂，可是他竟然毫不在意，甚至只字不提！
若是他的孟叔叔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将自己扔进海里喂鱼吧！
这时，孟空又说道：“学武之事，当然要有高人指点。不然的话，会多走弯路！”
灼华笑道：“我可以自己练武，况且孟叔叔武功高强，也可以指点我！”
“我相信少主凭借自己的能力，也能够练成绝世武功。但是——我们不能再等！”
“孟叔叔，我心意已决。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少主，就请你听我一次。”
听他这么说，孟空不好再争辩，闷着脸不再说话。
玥璃暗想，这个孟叔叔还真是奇怪！说什么把他当作少主，结果还这样为难他！大概是太急于报仇了吧！
灼华扶着玥璃跳上了船，孟空问清了方向，朝前划去。
不知不觉，天上再次飘起了雪花。玥璃忍不住回过头，看着那与世隔绝的桃花小岛，回忆着花瓣纷飞的温暖，心中不由得暗暗难过。
灼华看在眼里，轻声安慰道：“玥璃，不要伤心……以后我再带你过去……”
玥璃声音哽咽地说：“那会是什么时候……”
“我会努力练武，很快就能报仇！”
“恩！我也要努力练功！我要尽快找到我的父母，到时候，我就跟着你一起回来！”
“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恩！灼华，谢谢你！”
听她叫他灼华，孟空微微一怔：“少主……你……你的名字……”
灼华微微一笑说：“既然我没有名字，那就叫作灼华吧！”
孟空有些苦涩地说：“少主怎么会没有名字，只是……原谅我现在不能说……”
灼华笑道：“我不怪你。你将我养大，教我武功，对我恩重如山。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尽忠。爹娘在天之灵，定会感到欣慰。”
“少主能够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还你公道！总有一天，那一切都会……”孟空顿了顿说，“少主，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真相。”
“恩。”
“在这之前，请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你只需好好练武。”
“我知道。”
“少主请不要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灼华笑道，“孟叔叔不要多想，我的心里，对你只有感激。”
孟空笑了笑，这才安下心来。他坚信，血海深仇，总有一天会大仇得报！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他都绝不后悔！


 





第023章 雪海鲛人

雪瓣飘摇，扶风而落。
玥璃站在木船上，呆呆地看着雪落飘飞，心绪亦随之飘摇。
正在发呆之时，突然不知从何处驶过来一只大船，上面飞过来一群黑衣人，拔剑相向。
孟空大吃一惊，想不到亡境的杀手，竟然追到了这里。
他拔出剑，跟他们打斗起来。
灼华也与之相抗，不分上下。
恶斗之间，小木船摇摇欲坠，终于倾翻于海。
见玥璃落入水中，灼华慌忙跳了下去。
他抱住玥璃，却不知该落于何处。
雪飞冰寒，玥璃冻得微微颤抖。
头晕目眩之间，她突然听到一个清魅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那声音清幽飘渺，分明就在耳际，却偏偏又无迹可寻。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向下坠落，落到了柔软的水草之间。
见玥璃突然下落，灼华大吃一惊，慌忙潜进了水里。
这雪海之中，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寒冷，反而弥漫着说不出的温暖。
水草飘摇间，灼华终于找到了玥璃。他将她抱起，正准备游上去，突然看到，三个女子盈盈地走来。
这几个女子，清柔缥缈，似仙非仙，似妖非妖。
她们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怀中沉睡的玥璃，柔笑说道：“这就是潆依说的弟子？看起来真是可人，就是不知道，她的歌声怎么样？”
“潆依好像从来都没有教过她？”
“她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教她那首曲子。”
“暴露身份？那又怎样！我们又不是妖怪！”
“可怜的潆依，不好好地呆在雪海中，偏偏爱上了孤岛上的男人，所以一直未归。她当然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后，对方会不喜欢自己！”
“夜溟啊？他本来就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又会喜欢谁！不管女人为他做多大的牺牲，他都不会改变！像是蝶妖，就已经为他牺牲性命！真是可惜！”
“是啊……但愿我们的潆依不要步她后尘……”
灼华懵懵地听着，不解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女子们轻笑起来：“我们可不是人！不对——应该说，我们是跟你们不一样的人！”
灼华惊异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是雪海鲛人！”
“雪海鲛人？”
“我们世代都生活在雪域的雪海之中，守护着我们的家园。”
灼华懵懵地听着，仍然不解。不过他也没有心思深究，看着怀中沉睡的玥璃说道：“请你们救救她。”
女子们笑道：“她可是我们潆依的得意弟子，我们当然会救她！”
女子们说着，轻启朱唇，低唱出婉转的歌声。歌声清幽空灵，似乎不属于这个世间。
在这样缥缈的歌声中，玥璃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见她醒来，灼华忍不住心中的欣喜，将她紧紧地抱住，欢欣地说道：“玥璃，你终于醒了！”
玥璃懵懵地看着他，茫然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灼华笑了笑说：“没事……你醒来就好……”他看了看那几个女子，笑着说道，“是她们救了你。”
玥璃对着那几个女子，虚弱一笑：“谢谢你们……”
其中一个女子说道：“不用谢。你是潆依的弟子，也就是我们的弟子，我们当然不舍得你死。”
玥璃惊异地问：“你们认识潆依师父？”
“当然认识！她是我们的妹妹！”
“妹妹？”玥璃不解地看着她们，她们看起来年轻灵美。而潆依师父，虽然也很美丽，但是却显得成熟风韵。她怎么会是她们的妹妹？
这时，那个女子又说道：“可怜的潆依，为了一个无情的男人，抛弃了自己的修行——也就意味着，她会跟普通女子一样，渐渐老去。”
“修行？”玥璃懵懵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潆依师父——”
“不错！潆依不是普通的凡尘女子！她是雪海中的鲛人！”
“鲛人？”玥璃更加吃惊，“什么……什么意思……”
“潆依跟我们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应该能够理解吧？”那女子说道，“这世间，并非只有凡人，还有神，妖，魔。而我们鲛人，介于神妖之间。不过——我们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也算不上妖！”
玥璃渐渐明白过来，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难怪潆依这么尽心地教你乐理！”
“恩！是啊！潆依师父对我很好！”
“可是，她没有教给你最重要的一首曲子，我想你应该有所察觉吧？”
“恩，不过也没关系啊！她已经教了我那么多！”玥璃笑着说道，“现在看来，她应该是害怕身份暴露吧！”
“这么聪明的孩子，可真叫人喜欢！既然你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那也没必要再隐瞒。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们——上去之后，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
“你不问为什么？”
“我想……我已经猜到了原因……”玥璃有些难过地说，“潆依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傻……尊主那么冷酷……她为什么要为他牺牲自己的道行……”
“我们也不懂，不过我们也不想懂！人世间的情爱，实在是太过虚幻，还是远离为妙！”女子叹惋一声，转口说道，“我们一直都很想见见你，现在终于见到你，也算是缘分。既然潆依不肯暴露身份，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最重要的一曲，由我们三姐妹来教你！”
“你们教我？”玥璃欢欣地说道，“谢谢你们！”
“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潆依了，这首曲子，就当是我们的心意吧！”女子哀伤地说道，“但愿她能够听到……能够早点回家……”
她们脸上的哀楚，玥璃不敢多看，于是转向灼华说道：“等我学会了，我就唱给你听！”
灼华笑了笑说：“好啊。一定很好听。”
“灼华……对不起……又连累你落入海中……”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看到你没事，我就很开心！”
“恩……我不说了……”
“看你这么虚弱，还是先歇一会儿吧！”
“不行……我要早点学会……这样的话……灼华才可以早点听到啊……”
看着她倔强而又期盼的神情，灼华有些无可奈何，却又是那么的心疼。


 





第024章  离别之殇

樱唇轻启，歌声清转。灵动的声音，如雪花般，散落人间。
月色下，雪海中，恍若妖娆的鲛人，摄人心魂，无法抗拒。
灼华静静地看着玥璃，几乎就要迷失在这绝美的歌声之中。
曲终，音未绝。
鲛人三姐妹惊喜地说道：“果真是天资聪颖，一学就会！都说鲛人歌美，你的歌声，甚至连我们也比不上！”
玥璃欢欣地笑道：“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的歌声那么美，我也不愿学啊！”
鲛人更加欢喜：“这孩子，真是可人！”
玥璃好奇地问道：“这首曲子，有什么用？”
“鲛人之歌，既可安魂，亦可杀人，只看你怎么用。”
“放心，我不会做坏事的！”
“我们相信你，所以才会教给你。如果你以后用它做什么坏事，我们可饶不了你！”
“我当然不会做坏事！就是不知道，尊主要我做什么。他突然叫潆依师父教我乐曲，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那个冷酷的男人，把我们的潆依害得那么惨！若不是潆依劝阻，我们早就跟他拼命！”
“姐姐不要难过，我会好好孝敬潆依师父的。”
听她叫她们姐姐，女子忍不住笑道：“你叫我们姐姐，却叫她姑姑，若是她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
另一个姐妹叹道：“这也怨不得别人。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选择的！我们一直劝她，她却总也不肯回头。容颜渐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啊！如果她一直不回来的话，就会老死于凡尘——”大姐哀伤地说着，看向玥璃道，“玥璃，你回去之后，劝劝她，叫她早点回来。”
玥璃不解地说：“可是，你们不是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说。”
“哦！那好吧！我试试看！”
“好了！我将你们送上去吧！”女子说着，看向灼华，“我先把你送去跟孟空会合，然后再将玥璃送回孤岛。”
灼华忙说道：“还是我将她送回去吧！”
“你仇家众多，即使是在这海上，也不断遭人追杀。玥璃跟着你，我们怎么能放心？”
听到这句话，灼华的眼神黯淡下去。也许，是自己连累她了吧！如果不是自己，她就不会落入这雪海之中。幸好她安然无恙，不然他绝不会原谅自己！即使不舍得跟她分开，但是，若她无恙，他就安心。
见他黯然的样子，玥璃有些难过地说道：“姐姐不要这么说！灼华是我的朋友！一直都是我连累他，这一次，也怨不得他！都是那些大坏人！”
女子们有些自责的说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你而已！你已经离开了孤岛两天，潆依肯定很着急！”
玥璃点了点头说：“那我们走吧！”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身体虚弱，步履不稳。
见状，灼华伸出手，扶住了她。
玥璃难过地说：“灼华，我……我舍不得你……”
灼华也有些黯然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
“我们真的会再见面吗？”
“恩，会的。”
“你不要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
“不对！你总是喜欢骗我！”玥璃难过地说，“可是……我知道……你骗我……都是为了我好……你虽然骗我……但是我却很喜欢你……”
灼华微微一怔说：“你喜欢我？”
玥璃毫无避讳地点点头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喜欢你！”
灼华心中一热，温情弥漫，认真地说道：“我也喜欢你！”
只是，年少懵懂的情怀，就如同风花般飘渺，算不得誓言。不过是年少单纯的情愫，却并非痴男怨女的情动。也许，不过是朋友间真挚的情谊而已。就像两片孤单的雪花，被风吹到了一起。短暂的相遇，短暂的温暖，却终究随风零落。
这时，玥璃又问道：“灼华，你会永远把我当作朋友吗？”
“当然会！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那你要永远记得我！”
“当然！永远都不会忘记！”
“恩！我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等我们再见的时候，我就带你去看最美的桃花！”
“恩！我等着那一天！”
离别的话，似乎永远都说不完，诉不尽。似乎，这一别，就是永远。
游到海面，肃杀已散。只剩腥风血雨，断肢残骸。
玥璃不敢再看，别过了脸。
灼华安慰道：“玥璃不要怕！”
玥璃惊恐地说道：“真的好可怕！死这么多人！”
鲛人无奈地说道：“世人愚昧，争名夺利，杀戮不断。我们本来静居在深海之中，竟然也……真是不知道，何处才有安宁！”
灼华将玥璃交给她们，朝孟空游去。他游到孟空身边，扶住他，只见他已经奄奄一息。
他将他扶到船上，给他喂了水和药。可是，他的气息却越来越虚弱。
大姐走上前，喂给他一颗灵药，安慰道：“他会没事的。”
灼华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们！”
“不用。你是玥璃的朋友，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玥璃——”他看了看玥璃，真诚的说道，“请你们将她送回去。”
“放心，她会平安回去的。”
“恩。”
灼华再次看向玥璃，只见她的眼中，泪花闪闪，如雪蕊般晶莹，却又强忍着不落下来。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他心中也微微发疼。他站在木船上，对她勉强一笑：“玥璃，回去吧！”
玥璃想要松开二姐和三姐，跑上前去，却被她们紧紧地抱在怀中。
灼华微笑着说道：“玥璃，不可以任性！要听话！”
“灼华！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不要难过，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
“你一定要回来！”
“你也要等我！”
“恩！我一定会等你！”
“好了……我要走了……”
“那你要小心点！”
“我会的……”
灼华站在小船上，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他轻轻说道：“玥璃，再见！”
鲛人突然发出掌风，就在那冰寒的掌风之中，小木船忽然向远处漂去，渐渐不见。
玥璃呆呆地看着他渐渐远逝，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第025章 再回孤岛

鲛人将玥璃送到岸边，叮嘱道：“回去之后，一切小心。千万不要让潆依看出端倪，不然的话，她肯定会怪我们的！”
玥璃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还有就是，一定要劝她回去。”
“恩。”
“记住我们教给你的乐曲，但是——千万不可私自启用！”
“记得了。”
正在千叮万嘱，突然听到岸上传来一个声音：“玥璃！”
话音未落，人影就已经掠到了玥璃的身边。
速度之快，当然就是阿青。
鲛人早就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潜入了雪海。所以，阿青也没有见到她们。
阿青一把将玥璃拉进怀中，担忧地说道：“玥璃，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
玥璃摇摇头说：“我只是……在附近转了转……”
“什么在附近转了转，你可吓死我了！我都说过，你尚未学成，不可私自运功。你怎么能够这么任性！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阿青哥哥……对不起……”
“以后不准这么任性了！要听话！”
“恩……”
突然看到她眸中的泪珠，他有些慌张地说：“玥璃，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只是很担心你……我担心再也找不到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不能下海，我甚至差点走进雪海……我真的很害怕找不到你！”
玥璃哽咽着说道：“阿青哥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不怪你……我只是……只是很难过……”
他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有谁欺负你了吗！”
“灼华……灼华走了……”
“灼华？”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对我很好很好……可是……他走了……”
“玥璃不要伤心，总有一天，你们会再见面的！”
“恩！他答应过我，会再来找我……我要好好练功，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帮他！”
“所以，以后不要再任性了。跟着阿青哥哥，好好地练功。再过几年，你就能自由飞翔了！”
“恩！我再也不任性了！”
“好了，不要难过了。我们先去看看潆依和流蝶吧，她们也很担心你！”
“恩！”
见她身体虚弱，阿青伸出手，牵住了她。
她忍不住问道：“尊主是不是很生气？”
“他当然很生气！昨天他把我找过去，本来是询问我，你的进步如何。结果等我回来，你就不见了！他当然是大发雷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有我在，他不敢伤害你！”
“尊主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功法？”
“他怀的什么心思，鬼才知道！不过，不管他想做什么，你都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好好地练功，自己保护自己！”玥璃想了想，又问道，“阿青哥哥，可以教我武功吗？等我学会了武功，我就可以防身了！”
阿青笑道：“想要防身，那还不简单！我教你的御风飞行，只要你学会了，谁都追不上你！你想跑到天涯海角去也行！”
“不……我想学会绝世武功，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帮助灼华。等他报完仇，我们就可以一起去看桃花！”
“我也可以带你去啊！”阿青笑着说道，“我不是一直都跟你说，想带你出去吗？你却总是说，自己去！怎么现在……”
她有些发怔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灼华是我的朋友……我很想天天都看到他……”
“那么我呢？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亲人——最重要最重要的亲人！”
“亲人吗？”他的眼神蓦然黯淡，“真的只是这样吗？”
她却看不懂他的这份黯然，诚挚说道：“阿青哥哥从小陪伴我，教导我，就像是大哥哥一样！在我心中，阿青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亲人。除了我的父母，就是你！”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没有说话。
她又问道：“阿青哥哥还没有回答我呢！教我武功好不好？”
阿青答道：“你本来只是凡人，学习御风飞行，已经实属难得。至于武功，则真的没有精力再学！”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有精力再学？”
“我是担心你分心，最后导致两头落空。”
“可是御风飞行跟轻功不是差不多吗？为什么人家都可以兼得，就我不行呢？”
“当然不是这样。我的武功——不对，不能说是武功，而是修行——它是我在神界修炼百年而来。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虽然你天资聪颖，但是凡人之躯，又岂能驾驭神界之力？”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只有神界的人，才能学习你的武功？”
“神界的人，才不会学习我的‘武功’呢！他们自己有自己的修行，可比我厉害多了！我啊，不过是最普通的小神而已！”阿青笑着说道，“也就只有哄哄你这样的小鬼！”
“什么小鬼！我可已经十三岁了呢！”
“就算你一百岁，在我眼中，也依然是小鬼一只！要知道，我可是几百岁了！”
“哼！几百岁还这么年轻，哪有这样的人！真是奇怪！”
“都说了，我是神鸟！怎么样，要不要我教教你，这驻颜之术？”
“我才不要！我要跟灼华一起长大！不然的话，等他老了，我还是这么小，多奇怪！”
听她再次提起灼华，而且言语亲热，他心中有些酸楚，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很喜欢他？”
“是啊！他那么好！”
他更加酸楚，不再说话。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一种懵懂的情动而已，与情爱无关。
年少轻薄，又岂会明白，情为何物！
不过是风花雪月的笑言罢了。
他牵着她，默默地朝前走去，许久无话。
良久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玥璃，你身体虚弱，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不要急着练功，否则只会事倍功半。”
“那好吧。”
“至于尊主，你不用担心，我去跟他说！”
“恩，谢谢你……”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将她送进了房中。他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叮嘱几句，这才走了出来。
看着外面白雪纷飞，他的思绪也如潮翻涌，愁思难平。


 





第026章 冥冥注定

冰雪无绝，寒意沁骨。玥璃躺在床上，久难成眠。
她在这雪域孤岛生活了十三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寒冷。那种沁入肌骨的冰寒，甚至融入了她的血脉之中。只是，从那桃花小岛回来后，她的心中就飘满了那绯红的花瓣，温暖如火。
也许是太过贪恋那一份温暖，所以重回这冰寒孤岛之后，她反而觉得难以适应。
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她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外面，仍然是昼夜难分的雪飘，仍然是铺天盖地的寒冷。
她紧紧地裹着狐裘，匆匆地穿过风雪，来到了蝶舞阁。
果然看见流蝶坐在那里。仍然是清愁锁眉，神色落然。
蓦然见到玥璃，她这才稍稍展颜。迎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欢欣笑道：“玥璃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玥璃点点头说：“刚回来的。”
“玥璃姐姐，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去了一个很美的地方。”
“很美的地方？那是哪里？”
“那里开满了桃花，温暖如春，跟这里完全不同！”
“桃花？一定很美吧？”流蝶欣往地说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去看看……只是……我的身体太过虚弱，他们不让我出去……”
“你身体不好，还是留在这里，养好身体。等你好了之后，想去哪里都行！”
“不——我哪里都不去，我要永远留在这里，陪伴着夜溟。”
听她直呼他的名字，玥璃微微一怔说：“你……你为什么这样说？”
“玥璃姐姐，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灵霁绝地，我们现在就去好吗？我想找他问清楚，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我也想问他，为什么这孤岛之上，竟然没有桃花……”
“这里四季飘雪，当然不会有桃花。”玥璃笑道，“灼华说过，桃花只会在春天盛开。”
“灼华？”
“就是他带我去的桃花小岛，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可以自由地飞翔，结识许许多多的朋友……而我……我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我只想永远地守在这里……永远地陪着他……”
玥璃有些发怔地说：“流蝶，你怎么会说这种话？他……他就算不是你的父亲……也是你的长辈……”
“不——我说过，他不是我的长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所以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
“流蝶，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知道，你不可能理解那种奇怪的感觉——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可是我知道……我跟他之间……绝对不是这样简单……”
“流蝶……”
“玥璃姐姐，我知道你一向不拘小节，什么都能接受，也什么都能看开……我一直都很钦佩你的这种胆识和气度……你们说他是我的长辈，不过是因为他对我好……可是……他对我好……为什么就必须是我的长辈呢……也许……也许……”
玥璃懵懵地看着她，自然猜得到，她想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说：“流蝶，你……你不会爱上他了吧？”
流蝶微微一怔，清眸之中，哀伤暗落。许久之后，她终于低低开口：“对！我爱他！也许……我们的缘分……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爱恨情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她不过八岁，又岂能说清道明！


 





第027章 死亡之曲

风花雪夜，蝶舞未央。
玥璃和流蝶相对而坐，忽然无言。
心绪飘渺，谁也看不清，对方在想什么。
沉寂难耐，玥璃站起身说道：“流蝶，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流蝶点点头说道：“好。”
玥璃正要往外走去，突然看见潆依盈盈走来。
看见玥璃，她欣喜说道：“玥璃，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听阿青说，你已经回来。前去找你，你却不在。我猜你肯定过来找流蝶，所以就来看看——这两天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
玥璃笑着说道：“我不过是在附近玩了玩，又会有什么事？反正整个雪域都是尊主的，没有他的命令，也没人敢伤害我！”
“你啊！净说些胡话！尊主怎么会伤害你呢？你突然失踪，他也是很着急的。”
玥璃心中暗想，什么着急！还不是怕我跑了！真不知道，尊主留着我做什么！只不过，他对我有恩，我当然不会一走了之！
这时，潆依又说道：“玥璃，你回来就好！以后可不准瞎跑，害得我们担心！”
玥璃笑道：“你们都喜欢说一样的话！”
“我们担心你，当然要这么说！”
“可是——我说过，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啊！”
“就算你离开这里，也须得尊主的同意，千万不可私做主张。”
见她对尊主这么惟命是从，想起她的真实身份，再想起鲛人的叮嘱，玥璃心中转了几个弯，终于开口说道：“潆依师父，你也有家人吧？”
潆依微微一怔：“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玥璃掩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人啊！就像我——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从来都没有听潆依师父提起过自己的家人，所以很好奇。潆依师父——你的家在哪里？”
潆依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思，她失神地说道：“我的家……就在我的梦中……它明明就在身边……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回去过……”
“为什么不回去？她们肯定很想你！”
“我……我要服侍尊主——我还要教你乐曲！”
“可是，我已经学会了啊！”
“对……你那么聪明……已经学会了大半……可是……还有些地方，需要我加以指点……”
“真的不用了！我全部都学会了！”
听她这么说，潆依微微惊异地说：“全部都学会了？难道——”
玥璃慌忙掩饰道：“我的意思是……基本的乐理，我已经全部掌握——”她故意转过话题说道，“潆依师父为什么这么惊奇？难道潆依师父有所隐瞒？”
潆依连忙说道：“当然没有……我已经全部都教给了你……”
“恩！这八年来，潆依师父倾囊相授，我感恩在心。只不过——我曾经听人提起过，雪域深海，鲛人之歌——那才是乐曲的最高境界！不知道潆依师父听说过没有？”
突然听她提起鲛人，潆依心中微微一颤，连忙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我不过是出去转了转，哪能知道那么多？只是偶尔听人说起而已。潆依师父会不会鲛人之歌？教教我好不好？”
“不……不行——我的意思是……我不会……”
“真可惜……潆依师父的歌声那么美……”
“我说过，最美的歌，只有在最爱的人面前，才能唱出来——而那一刻，就是我的死亡之时！”
玥璃微微一惊：“为什么！”
“若是真正地掌握了那首乐曲，就会明白——那首歌，是用生命唱出！它在最美的时候唱出，也会永远地停留在最美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永恒的死亡！”
“永恒的死亡？那是什么意思？”
“人死之后，灵魂尚在。轮回无绝，生命犹存。也就是说，只要灵魂不灭，所有人都会一次次地轮回。而那首曲子，却会让人堕入永恒的死亡——灰飞烟灭，永远都不能轮回！所以，它是一首死亡之曲！“
玥璃懵懵地听着，心中有些骇然。原来鲛人之歌，竟然是死亡之曲！只是不知道，这死亡，到底赋予了谁！
她强忍住心中的震骇，故意说道：“潆依师父懂的真多。只是不知道，这样奇妙的曲子，有谁能够唱出！”
潆依微微一怔，依然不肯说出真实答案。她转口说道：“这样的曲子，也只有圣月宫才能奏出！”
“圣月宫？我好像曾经听说过。”
“圣月宫是人世间唯一的正道。拯救苍生，世人赞颂！”
“听起来好像很神秘，它在哪里？”
“圣月宫，圣月湖……那都是修道圣地……又有谁会知道……它究竟在哪里……”
“若有可能，我一定要去看看。”
“你啊！想法真多！似乎哪里都想去！”
“我从小就呆在这孤岛上，当然要去看遍世间美景——对了，我要跟灼华一起去！”
“灼华又是谁？”
“不告诉你！”玥璃调皮地说着，转口道，“潆依师父今天懂的好像特别多，是不是想家了？”
潆依微怔道：“我当然想家……可是……这跟我懂得多有什么关系……”
“我想，潆依师父的家，应该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吧？所以潆依师父才会懂的这么多啊！”
“恩……是啊……那里真的很神秘……”
“潆依师父回去看看吧……她们一定也很想你……”
“可是……我舍不得你——”
“骗人！什么舍不得我？舍不得尊主才是真吧！”玥璃笑着说道，“不过，不管是为了谁，都不应该忘记自己的家人啊！难道她们在你的心中，真的比不上一个冷酷的男人？”
潆依微微一怔说：“谁教你说这些的？”
玥璃慌忙掩饰道：“我自己想的啊！”
潆依轻轻叹息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情之一物……无法控制……只须一眼，就再也不能舍弃……”
她痴痴地说着，恍惚又回到了那个雪夜。
那个夜晚，她隐于雪海，幽幽歌唱。突然看到，那个男人迎风而来，负手而立。寒眸之中，风雪暗涌，情殇落寞。
也就是那月明沧海的一眼，从此以后，她再难忘记。难以忘记，风雪飘落，他眉间的伤楚。
以前她不知道，他的伤，究竟是为了谁。渐渐地，她终于明白，那个叫作千蝶的女子，已经占据了他的生命，再无别人……


 





第028章 枯叶之蝶

几天后，玥璃耐不住流蝶楚楚落落的恳求，终于带着她来到了灵霁绝地。
她知道，夜溟一直都在灵霁绝地修炼。但是当她们到达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夜溟。
不过，玥璃心中倒是落得轻松，她可不愿意见到那个冷酷的尊主！若是见到，他肯定要对自己大发雷霆。
没有见到夜溟，流蝶掩不住失落之情，怔怔地说道：“他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玥璃连忙说道：“当然不是！他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呢？他也不可能老呆在这里，可能是出去有事了吧！毕竟——他可是这雪域的主人！”
“那为什么这八年里，他从来都不肯露面？”
“他一直都在这里修炼啊！”
“不——我明明就感觉到，他就在我的身边，关心着我……可是……他为什么不让我看见他……他为什么要躲着我……”
“流蝶，你别多想了……”
见她伤心落魄的样子，玥璃有些无奈，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流蝶心神恍惚地朝前走着，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玥璃静静地看着清风拂落，晴明无雪，不由得心绪飘忽。
正在失神之际，突然听到流蝶的低呼：“这是什么！”
玥璃走过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惊住了。
彩蝶萦绕，花落翩跹，一个容颜绝美的女子躺在那里，恍若安睡，髣髴仙子。
流蝶呆呆地看着女子，脸上流露出难言的凄落。
玥璃无意地看向流蝶，心中涌起莫可名状的震愕之感。
虽然流蝶不过八岁模样，但是芳菲风韵，眉眼之间，与这女子竟然颇有几分神似！甚至能够想象，流蝶长大之后，也会是这般模样！
玥璃被自己这种莫名的念头惊到，慌忙摇了摇头，想要将这奇怪的想法驱散。她走近了些，想要细看求证。
就在这时，一个震怒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这个声音，夜溟出现在她们面前。
见他出现，流蝶的眼中，闪落着欢欣之情。然而，却分明是那么落寞。
夜溟却没有看她，他怒视着玥璃说：“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许进入这灵霁绝地！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流蝶连忙说道：“是我叫她带我来这里的！”
玥璃却不服气地说：“是我自己要来，又怎么样！”
夜溟怒道：“上次你私自离开，我还没有惩罚你。如今，你竟然带她来这里！”
“有什么不可以吗！如果不是为了报恩，我就不会再回来！”
“你既然知道，我对你有恩，那就不要轻举妄动！我留着你，自有安排！”
“我为什么要听你安排！我的命运，我自己做主！就算是报恩，我也不会任你摆布！”
“你真是任性无知！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将你封在‘追天锁’里，磨磨你的性子！”
夜溟说着，暗动心诀，开启了追天锁的封印，施法将她封在了里面。
玥璃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堕入了混沌的太虚之境。她想要挣扎，可是却动弹不得。
夜溟冷声说道：“我刚刚练成了追天锁，就用你来试法！”
流蝶恳求道：“请你放过她！”
“十年后，我自会放她！”夜溟冷冷说道，“她性子这么烈，若不历练，怎能为我所用！”
他狠心将她封在追天锁里，一半是为了惩罚她，一半也是为了历练她。他隐藏已久的秘密，突然被人撞破，他岂能不怒！他历练她，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为他的这个秘密而牺牲！
流蝶心中内疚不已，她流泪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要她带我来这里……夜溟……你放了她好不好……”
听她叫自己夜溟，他却毫无惊色，只是心中突然发痛。前世的恩怨情仇，竟然延续到了这一世么？不管过了多久，他和她终究还是无法摆脱纠缠么？就算他再怎么逃避，也终究无法斩断情丝！
这八年里，从她诞生的那一天起，他的目光就为她而牵引。但是，他却不能让她察觉——他只能站在她看不到的暗处，默默地关心着她。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任由她再次堕入情网，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万劫不复！
所以，他也只能隐忍心痛，强装陌路！
她的泪水，落在他的心中，牵动心痛。
可是，他却只能装作冷漠。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带感情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她神色落然地看着他，幽幽说道：“夜溟，告诉我——我是谁！”
夜溟忍住心中伤楚，冷声说道：“你不过是我捡回来的弃儿！”
“不……不是的……我知道……绝不是这么简单……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夜溟冷然而立，没有回答。
“这八年里，我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感到，这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也时常有一些奇怪的记忆……但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我明明就感觉得到你的关心——可是，你却从来都不肯让我看见！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见我！”
“流蝶，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他顿了顿，终于不愿说出‘长辈’二字，转口说道，“既然我收养了你，当然要照顾你！你不要多想了！我们之间，怎会有其他的感情！”
“不！不是的！我感觉得到……那种感情……一直都存在……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到底是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流蝶……”他的声音里，隐忍着苦楚，却终究未语。
流蝶看向那花蝶中的女子，落落说道：“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我究竟是谁……那么……你总该告诉我……她是谁……”
夜溟静静地看着花中女子，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温柔之色。许久之后，他终于说出：“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她是蝶妖对不对？”
“她叫作千蝶。”
“千蝶……”她失神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叫作‘流蝶’？”
他心中发痛，却没有回答。
她幽幽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终于说出一句话：“因为我就是她，对不对？”
他大吃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却已不能。
因为他看到，她的身体渐渐向下落去，如枯蝶般凋零。
他慌忙抱住她，她却已经昏迷过去。
这一刻，他心痛如割。


 





第029章 岁月无情

流蝶昏睡五年，恍惚春秋一梦，梦尽前世今生。
这五年里，没有人知道，玥璃究竟身在何处。
从她突然失踪后，阿青就四处寻她。可是，天涯寻遍，也不见芳踪。他问过夜溟，夜溟却回答，她私自离开了孤岛，不知所踪。他又怎么能想得到，她被困在追天锁，生死未明！不过他知道，不管多久，他都一定会找到她！
孤岛上，潆依日夜守护着流蝶，容颜渐逝。
她不明白，玥璃究竟去了哪里。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尊主将流蝶送回来之后，那般落寞。
她唯一明白的就是——她永远都无法走进他的心里。
年华尽逝，生命渐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陪他多久。但是她知道，她将会永远地陪伴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天，她依然是守护在流蝶身旁，突然见她悠悠转醒，欢喜不已。
此时的流蝶，已经是豆蔻年华。清姿芳菲，风韵绝美。
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夜溟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潆依微微一怔说：“尊主当然是在灵霁绝地……”
“我要见他……我要去看看……我跟她长得是不是一模一样……”
潆依不解地问：“你在说什么？”
流蝶艰难地走下床，穿好衣服，拿起桌子上的铜镜。当她看到里面苍白的容颜时，嘴角却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潆依扶住她说道：“流蝶，你身子弱，当然不能去灵霁绝地……上次就是因为你闯入那里，才会突然昏迷，一睡五年……你这样柔弱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住那里的灵气……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地养着身子……”
“不——我要去见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潆依微微一惊：“你……你说什么……”
流蝶没有察觉到她的惊异，而是拿起木梳，期盼地说道：“潆依姑姑，帮我梳妆好吗？我想给他看到，我最美的样子！我想让他知道，我就是她！”
潆依木然地拿起梳子，木然地给她梳着发髻，看着镜子里绝美的容颜，有些恍惚。这个孩子，究竟在想什么？她的眼睛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自己误解了……她不过十三四岁，不过刚醒来……也许还在梦中吧！
潆依在心中这样想着，渐渐释然。她确信，是自己太过在意，所以误解了流蝶的意思。
她拿起胭脂，轻轻地抹在流蝶的粉颊上，笑着说道：“流蝶真是越长越好看了，转眼间，都已经长成了一个大美人。”
流蝶轻柔一笑：“潆依姑姑也永远都是那样好看。”
潆依有些伤感地说：“岁月无情……我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无奈……”
“潆依姑姑别这么说……”
“不知道玥璃那孩子怎么样了——”潆依转口问道，“玥璃最后是跟你在一起的，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流蝶内疚地说道：“都是我连累了她……她被夜溟封在‘追天锁’里……”
“什么！”潆依大吃一惊，“尊主说她早已离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流蝶有些吃惊地说道：“夜溟这么跟你们说的？”
潆依点点头说：“当初阿青问过他，他说，玥璃天生顽劣，不服管教，已经私自离开了……所以阿青立即就离开了孤岛，前去找她……我本来还盼着，哪天他能够找到她……没想到……她竟然……竟然一直都在这里……”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她……夜溟说……十年后……她才能够出来……”
“十年？”流蝶更加惊愕，“这十年里，她该怎么办！等她出来，真不知道这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对不起……”
“算了……你也不要自责了……玥璃那孩子很坚强……她……她能够熬过去的……”
潆依说着，有些难过，放下胭脂，勉强笑道：“流蝶，饿了吧……你等着……”
说着，她心神恍惚地走了出去。
流蝶拿起丝帕，轻轻地拭去眼泪，站起身来。
她拿出一套彩色衣衫，穿在身上，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她凭着记忆，来到了灵霁绝地。
那些斑驳的记忆，明明已经是风尘尽染，可是却偏偏愈渐明晰。
那花瓣翩飞的蝶谷，那相爱如梦的过往……记忆翻涌，她却独独不记得，他曾经是怎样的伤害她！
艰难独行，她却突然站定——面前，站着那个男人，冷酷峻毅，不变的容颜，一如多年之前。
夜溟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熟悉的容颜，却不能向前。
她却再也忍不住心中思念，莲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清泪滑落，她凄伤难言。
寒眸冷对，他心痛不语。
很久之后，他终于逼迫自己，放开了她。
他冷冷说道：“你走吧！离开这孤岛！”
她悲伤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见我！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承认？你告诉我——我就是千蝶，对不对！”
“就算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你也仍然不是她——你不过是她残留的最后一缕精魄……”夜溟终于说出真相，却没有说出全部。当初，他为了修炼，闯入蝶谷，欺骗蝶妖千蝶，骗取她的爱情——最后，她心甘情愿地交出了精魄，魂飞魄散。当她在他的怀中渐渐凋落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深爱于她！于是，他施法保住她的最后一缕精魄，幻化为人——就是流蝶。但是他知道，流蝶只是虚幻，她不能动情——否则的话，她就会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隐忍着自己的感情。他默默地关心她，却不能让她察觉，他不敢任由彼此再次情长纠缠！他不能任由她堕入那万劫不复之境！他已经做错一次，他不能再次害她！
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看着她渐渐熟悉的容颜，他的心却是那么痛！
明明深爱，偏偏伤害。
爱已不能，只成陌路！


 





第030章 爱而不能

“你不过是她留在人间的一缕魂魄！”
不带感情的一句话，却撕裂着两个人的心痛。
流蝶怔怔地看着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我……我不过是她的魂魄？”
夜溟心痛难言，却只能冷漠：“不错！不然，你还想怎样！”
“你终于肯说了……你终于肯告诉我……我究竟是谁……只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流蝶凄然地说道，“我以为……我以为……我就是她……”
夜溟心中更加伤楚，却不能告诉她——她就是她！
流蝶怔怔地看着他，再次落下泪来：“夜溟……不管我是谁……我都已经爱上了你……这十几年来……我的生命里……全部都是你……那些记忆……虽然不属于我……但是……我真的很想拥有……”
夜溟强装冷漠，冷声说道：“我不会爱你！”
“为什么！因为千蝶吗？可是……千蝶已经魂飞魄散……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这么多年里……你默默地守护着我……你让我怎能不心动……让我陪着你好吗……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原谅我不能爱你！”
“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有过心动，为什么不敢承认！难道——为了千蝶？”
“不管是为了谁，你我都绝无可能！我跟你，相差太多！”
“我不在乎！”流蝶倔强地说，“我可以陪你一起修炼！修炼成神，我们就能永远地在一起了！”
“流蝶，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夜溟苦涩地说，“你真的是太过单纯！”
“不！我可以永远地陪着你！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这么孤单！”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夜溟强作冷漠地说道，“有潆依相伴，就已经足够了！”
“潆依？”流蝶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
“我要的，只有她能给！”
听到这句话，流蝶恍惚明白了什么，她怔怔地看着他，任由泪落无声。
他不敢看她的眼泪，冷冷说道：“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跟你绝不可能！就算千蝶死了，我也绝不会选择你！潆依伴我多年，我跟她早已经——”
“不！我不相信！”流蝶声嘶力竭地说道，“我不相信会这样！”
“你不相信？已成事实，又怎能由你不信！”
“不！我不信！我不信！”她痛苦地说道，“她能给的，我也能给！”
说着，她伸出手，想要解下衣衫。他按住她的手，轻叹一声：“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到底是我不明白，还是你自己在逃避！我明明就能感到你的痛苦！为什么你不肯面对！”
“流蝶！不要再说了！你走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不！我不信！我不信会这样！我要去找潆依姑姑问清楚！”
流蝶抹着泪，跌跌撞撞地跑开了。她不相信，自己坚守多年的爱情，竟然会这样不堪！
看着她羸弱的身影，他感到自己的心是那么的痛。为了彻底地斩断情丝，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心诀暗动，御风飞行。瞬间之后，他就来到了潆依的房间。


 





第031章 恨之入骨

潆依正在房中研习乐谱，突然看见夜溟，又惊又喜。可是，‘尊主’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的唇就被他吻住。
他将她推到床上，狠狠地扯落了她的衣服，扔在了地上。
她惊愕地看着他，还不能完全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也许，她明白了他的欲念，却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爱了他这么多年，等了他这么多年，他却从来都不肯看自己一眼。怎么他会突然……
可是，她还来不及多想，就被他狠然刺穿。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他却用手捂住她的嘴说：“不要让我听到！记住——你不过是玩物！”
冰冷无情的一句话，将她的心彻底撕碎。
她怔怔地看着他，泪落无声。
他厌弃地偏过脸，不想再看。
身体在放纵，内心却是那么的痛苦。
转过脸的瞬间，正好看到——流蝶站在门前，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为了让她彻底死心，他没有停止，反而加剧了动作。
流蝶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愈渐寒澈的眼眸，看着他脸上的冰霜。突然之间，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
这就是自己梦中坚守的爱情！本以为是那般单纯无暇的爱情，到头来，不过是自己臆想的闹剧！这不堪的真相，将她的梦境残忍撕碎，让她彻底地堕入深渊！
她不敢再看，这个敬若神明，慕若芳华的男子，是怎样的被那不堪的欲念污浊。她不敢面对，自己倾慕的男人，竟然跟别的女人缠、、绵难分！
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决绝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白雪飘零，寒风沁骨。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将她侵蚀湮没，掠夺了她所有的意念。
当她晕倒在雪地里的那一瞬，突然听到一个清魅的声音：“恩人……是你吗……我已经修炼成人……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影影绰绰中，她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的俊美男子，朝自己伸出了双手……
而房间里的夜溟，见到流蝶终于离开。他一把扔开潆依，理好自己的衣服，冷冷地说道：“你的任务完成了！”
潆依脸色惨白，双目空滞，她怔怔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的侮辱我……”
夜溟冷冷说道：“你很清楚。”
“为了她？为了保护她？”潆依凄然笑道，“我早就应该看出来……早就应该看出来……只是……我真的太傻……真的太过天真……我以为……我为你牺牲这么多……我以为……我陪你这么多年……你会为我感动……你会多看我一眼……没想到……你为了保护她……竟然这样的伤害我……”
“成为我的女人，不是你一直的梦想吗！”
“是……我是想成为你的女人……我想能够站在你的身边……永远地陪伴着你……我愿意为你牺牲一切……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你牺牲自己的尊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的侮辱我……你要我的身子……我心甘情愿给你……你何苦……何苦这样羞辱我……”
“我不想听你多说！不要耽误我修炼！”
“修炼！难道你的心中，就只有你的成神之路！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无情！为了所谓的修炼，你牺牲了蝶妖，如今却又——”
“你住口！没人可以在我面前提她！”
“放心……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说……你永远也不会再听到……”
潆依说着，艰难地走下床，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她突然回过头，清眸中燃烧着仇恨的烈焰。她恨恨地说道：“夜溟，我将用我的生命诅咒你！你永远都别想修炼成神！”
夜溟却没有看她，只是心中痛楚愈深。
潆依跌跌撞撞地走进了风雪之中，全身赤、、裸，任由风雪侵袭。
身体的寒冷，又怎么比得上心中的寒冷！那种冰寒，噬心蚀骨，无以抵抗。
雪地里逶迤出深深浅浅的脚步，也逶迤出她难以愈合的心伤。
她本为雪海鲛人，何苦爱上红尘无情的他。为他葬尽年华，牺牲红颜，最终却换来他如此残忍的羞辱！
伴他十几年，等他十几年，本以为就算最终无情流连，她至少也曾经在他心中留下温暖。却没想到，她不过是他的玩物！他无情地伤害她，却是为了保护别人！
她缓缓地向前走着，明明只有几步，却仿佛用尽了她的一生！
当她走到岸边，看着海中，那突然成霜的白发时，她突然笑了。凄美的笑容，盛开在冰冷的唇角，吟唱出最美的歌声。
凄伤的歌声，玉雪成泪，雪海苍凉。
这一曲锁魂曲，终成绝唱。
她将用她的生命诅咒他，让他永世不得轮回！
雪海中浮出三个女子，她们扶住潆依，将她带回了深海。那里是她的家，只是——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过。如今，她终于再次回来，却深深明白，无法长守。
她们给她披上衣服，心疼地说道：“那个男人负了你，是不是？”
她凄然地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贪恋红尘……我以为我可以感动他……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羞辱……原来……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
“潆依，我们会为你报仇！”
“不……不要……我已经下了诅咒……他永远也无法逃脱……”
“诅咒？你用的是——”
“锁魂曲！”
“什么！你竟然用了锁魂曲！你可知道……这样的话……连你自己也……”
“我当然知道……我将会跟他共同承受这样的诅咒！我说过——我会用我的生命诅咒他！即使灰飞烟灭，我也在所不惜！”
“潆依……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了这样一个无情的男人……你竟然……”
“姐姐……对不起……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已经晚了……晚了……”
潆依说着，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却终究没能明白，情为何物……


 





第二卷：衣轻步步不生尘



第032章 红尘莫测

谁也不知道，就在夜溟放纵欲念，心法大乱的时候，追天锁的法力骤然减弱。就趁着这个时候，一直被困在混沌之境的玥璃，冲破封印，逃了出来。
她苦练五年，终于学成了御风之法。
暗动心诀，她飞离了雪海，踏出了雪域，终究踏入了红尘之中。
御风旆旌，如林浩荡!天路杳杳，雪空茫茫！一步踏青云，动如雷震。九霄错综路，形若流水！
红尘繁落，天涯难测，谁人能堪破！
玥璃初入红尘，过眼之处，尽是人声喧嚷，春暖花开，却独独找不到她喜欢的那一种。
虽然心中百般欢喜，千般惆怅，可是，却也只是化作芳唇淡笑。
五年里，她被封于那寂寥的混沌之境，日夜苦练。磨炼而出的，不仅是她日渐熟稔的御风之法，更是她任性无知的天性！
幸，或不幸，全在心念之间！
只是不知道，这清寂宁柔的模样，是否还能入得了那人的梦乡！
这天，她途径一座小镇，找了家客栈，稍作安歇。
吃完了饭，心中仍然愁闷难遣，不知不觉走进了后园。
走到那一树绯红之下，却有些失望，终究找不到当初的芳华。
正在发呆之时，突然看到，月光掩映下，一道黑影正向自己逼近。
她心中暗惊，慌忙躲过。回头一看，是一位长相俊雅的男子。
男子手中落空，再次袭来。
玥璃堪堪避过，皱眉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来害我！”
男子无奈答道：“家中娘子病入膏肓，急需美人血引，方可治愈！”
玥璃微惊道：“美人血引？”
“娘子这么说的！她说，要我找来百名美人，用她们的鲜血，为她治病！我一介书生，饱读圣贤之书，虽然不愿……但是娘子病痛，我也不忍……所以才……”
“可是——你身怀武功，怎会是书生！”
“都是娘子教我的！她让我为她聚齐美人……姑娘，对不住了！”
男子说着，攻势越来越猛。
玥璃只会御风，却毫无武功，此时被他紧逼，却也脱身不得。
就在这时候，一个庸懒的声音突然响起：“真是有趣！我也来玩玩！”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少年突然闪现，手中长剑，朝那男子挡去。几招之后，反守为攻。那男子见他剑势凌厉，慌忙收手，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切归于平静，玥璃对少年感激一笑：“谢谢你。”
“谢我倒不必！我这个人最喜欢锄强扶弱！我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代大侠！”少年眉飞色舞地说道，“记住——我叫星澈！”
玥璃笑了笑说：“我叫玥璃。”
星澈打了个哈欠，悠悠地说道：“这么晚了，你跑出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故意引、诱这些采花贼吧！”
玥璃神色落落地说道：“睡不着……”
“睡不着？这么好的春夜，怎么会睡不着？我可是睡得正香，结果就被你们吵醒了！”星澈对她暧昧一笑，“该不会是思春了吧！”
玥璃脸色微红，嗔道：“不要胡说！”
“那你倒说说看，有什么原因，会让你睡不着？”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这还不简单！怎么好懂怎么说！不过——不管你说的多复杂，我都能理解！我可是很聪明的！”
沉吟半晌，玥璃才终于说道：“我出来寻找我的爹娘，但是……却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你的爹娘不要你了？”
少年单纯无忌的话语，却让她的心中更加难过。她看着那清凉月色，没有回答。
见她沉默，星澈有些讪然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玥璃摇了摇头说：“也许……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不然的话……为什么这十八年来……他们从来都没有找过我……”
“也许他们正在找你，只是你不知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而来？”
“恩，很远。”
“既然你肯出来寻找他们，那就不要多想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他们的！”
“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叫作什么……”
“不是吧！你出来找人，竟然连名字都不知道！那你要怎么找！”
“我也不知道……”
星澈想了想，开口说道：“不如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斩妖会！”
“斩妖会？”
“最近有一只雪妖，横行无忌，祸害世人。幸好被正道捉到，准备在天下人面前，将她正法！此次斩妖会，所有的正道中人都会去参加。说不定，你的父母也在里面！”
玥璃的心中涌起希冀，她期盼地说道：“真的吗？你带我去吗？”
“我带你去当然可以了，只是你千万不要给我惹麻烦！好好地呆着，不准再四处游荡，小心又遇见采花贼！”
“好。”
“只是——也不知道你是正道还是邪道！要是你是邪魔，我将你带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星澈说着，转口问道，“你是正道还是邪道？”
玥璃微微一怔说：“何为正？何为邪？”
星澈有些无奈地说：“你连正邪都分不清楚，我还怎么敢带你去！虽然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是也不像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你是什么狐妖变幻出来的！”
玥璃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当然是人！”
“人跟妖，又怎样辨别！妖若是披上人皮，迷惑世人，我们还不是一样的分不清楚！”
“既然正邪难分，你又怎能肯定，那只雪妖，又真的是一只妖？也许她不过是披着妖的外衣！”
“你的想法还真奇怪！只有妖化作人形，哪有人化作妖怪！”
“这可说不准。”
“好了，不跟你说了！真是困死我了！你要去的话，明天就跟着我出发吧！只是——你的父母不一定在里面，毕竟不知道他们是正是邪——要知道，斩妖会，只有正道才可以参加！”
“我相信他们！”
“相信他们什么？”星澈懒懒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连自己都不能相信，又还能相信谁！算了！我干嘛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去睡觉了！”
玥璃笑了笑说：“那你早点睡。”
“你也早点睡吧！明天可还要赶路！我可不想到时候背着你！”
星澈说着，伸手拉住她，朝客栈走去。
玥璃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的手。
两人上了楼，却发现房间正好比邻。
星澈暧昧一笑：“看起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玥璃笑了笑说：“晚安。”
星澈有些索然地说道：“干嘛！开个玩笑而已！就不能回应一下吗！”
两个人走进房间，各自安睡。


 





第033章 眉飞色舞

次日清晨，玥璃早早起床，梳洗一番，走了出去。
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星澈抱胸倚在他的门口。
他打了个哈欠说：“本来以为我起得很晚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晚！女人啊，就是麻烦！错过了斩妖会，我可饶不了你！”
玥璃歉然地笑了笑：“对不住。”
“你好像还忘了跟我说一句话呢！”
“什么？”
“当然要跟我说‘早安’了！”
见他嘻嘻哈哈的样子，玥璃忍俊不禁，轻轻一笑：“早！”
“早！”星澈笑眯眯地说，“走！咱们下去吃饭吧！看在你‘孺子可教’的份上，我请你！”
两个人走下了楼，走到饭桌前坐下，星澈征询道：“你喜欢吃什么？”
玥璃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随意吧。”
“那就点一只烤鸭！”星澈笑着说，“我最喜欢吃烤鸭了！以前总是跟‘师兄弟’们一起抢着吃，现在——你大概不会跟我抢吧？”
玥璃轻轻一笑：“当然不会。”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起‘烤鸭’，她突然又想起了桃花小岛，想起了那月光下的篝火。
心绪飘忽，直到饭菜上桌，星澈连唤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星澈撇了撇嘴说：“又在想什么！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发呆！说话的时候发呆，吃饭的时候也发呆！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也教教我这‘神游之法’！”
玥璃有些赧然地说道：“吃饭吧。”
星澈拿起筷子，撕下一个鸭腿，大口大口地吃着。
他眉飞色舞地说：“不用跟人抢，这样可真好！还是一个人自在！再也不要回去了！”
玥璃笑着问道：“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什么偷偷跑出来的！‘师兄弟’们也要去参加斩妖会，只不过我不愿同行，省得什么都需要抢！”
“你是什么门派的？”
“我嘛——无门无派！”
玥璃微微一怔说：“你既然无门无派，哪里来的师兄弟？”
星澈狡黠一笑：“我说的‘师兄弟’，不过是我家的阿猫阿狗而已！”
玥璃笑道：“又在唬我！阿猫阿狗怎么会吃烤鸭！”
“哪有什么不可以！它们跟着我这个挑剔的主人，口味当然也与众不同——不然怎么能显示我的独特呢！”
“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星澈神采飞扬地说，“我虽然无门无派，但是武功高强，那些名门正派，倒真是比不上我！‘师兄师弟’们，不过是无聊时候的消遣。它们虽然只是些小动物，但是却很有灵性！”
玥璃默默地听着，心想这少年倒真是别具一格，竟然把小动物称作师兄弟。不过，也真是很有趣！
这时，星澈又说道：“只不过，我真的很想找到一个高师！这样的话，我才能够修炼成绝世武功——也就可以保护更多的美女！像你，就是一个！所以呢，我才要去参加斩妖会，但愿多多结识高手。到时候，好说歹说也要赖着他们，收我为徒！”
玥璃笑了笑，没有说话。
星澈又撕下一个鸭腿，递到她的碗里说：“你也吃吧！没人跟我抢，还真是不习惯！你多吃点，我们才好赶路！”
玥璃笑了笑说：“谢谢。”
“你看，我救了你，又对你这么好，你要怎么报答我？”星澈嬉笑着说道，“不如——拜我为师吧！”
玥璃笑着说道：“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要怎么教我？”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当然就可以教你！我的武功，你可是见识到的！”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只想着找到我的爹娘，没有什么心思。”
“找到你的爹娘，也需要学会防身啊！世道险恶，防不胜防！这次遇到我，是你走运！我又不可能永远陪着你——我还要去保护别的美女呢！”星澈笑眯眯地说道，“你说说，你没有武功，怎么去找他们？说不定，还没走出几步，就被采花贼抓去当压寨夫人了！”
玥璃笑着说道：“我会小心的。”
“这可不是小心不小心的问题！如果你长得丑，那倒还不是很危险，关键是——”星澈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暧昧一笑，“你这个样子，连我都有点心动，更何况采花贼！所以——还是拜我为师吧！”
玥璃笑着说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快吃饭吧，吃完了，我们也好上路！”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徒弟！我可不想我独家自创的绝世武功，就这样失传！”
见他玩笑不羁的样子，玥璃只好说道：“那好，等斩妖会结束后，我再回答你……”
“什么嘛！现在就跟我学武，不是更好！我看你好像不笨，应该很快就能学会我的绝世武功。到时候，我们师徒两个，在斩妖会上，一定能够一举成名的！”星澈有些无奈地说道，“况且，你去了斩妖会，说不定遇到了你的父母，到时候你只顾着跟他们相认，哪还记得我这个师父！我可不想失去你这唯一的徒弟！”
玥璃笑了笑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不准忘记我这个‘师父’！不管你的爹娘是多厉害的高手，你都只有我一个‘师父’！”
“放心吧，‘师父’！”
“这才乖嘛！”
星澈笑眯眯地说着，撕下一个鸭翅，放在她的碗中说：“这个是为师奖励你的！”
玥璃哭笑不得，却又不敢接话，只好夹起鸭翅，慢慢地吃着。
默默地吃着饭，听到旁边传来的说话声。
“最近真是颇不太平啊！”
“是啊！那只雪妖祸害乡里，死了很多人！真是叫人害怕！”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雪妖害死的人，可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说起来，这可真是奇怪了！附近人家的女儿都无故失踪，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只剩下空壳……一滴血都不剩下……已经有几十个女子都遭到了毒手！这雪妖还真的是残忍！只是不知道，她抓她们去，到底是干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她们身上的血？”
可是，她要她们的血，又有何用！


 





第034章 疑云密布

天马行空的闲谈传到这边，星澈突然放下筷子，跃过去，不满地说道：“你们在说什么呢！雪妖早已经被抓起！你们不要再蛊惑人心了！”
那几个乡人正在闲聊着，突然看到跃出一个人，也有些愤怒地说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这么没礼貌！”
“说什么！没礼貌的是你们好不好！别人正在吃饭，你们在这里说些无聊的谣言，真是烦死了！”
“你这小子还真是奇怪！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这客栈又不是你的！”
“我就是听不得别人造谣生事，怎么样！”
“怎么！是不是想打架！”
“不错！就是想教训一下你们！”
眼看着星澈就要和那些人打起来，突然听到客栈外传来惊慌的声音：“又出事了！咱们快看看去，这次是哪家的女儿！”
听到邻里惊恐的声音，那些人连忙跑了出去。
星澈怒火未消，而且也感到有些奇怪，于是拉起玥璃，跟了上去。
他们跑到小镇外的河边，只见那里躺着一个女子，面无血色，双目空洞。那样子，像是见到了极为骇人的景象。
从人群中冲出来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冲到女子的身边，伏在地上痛哭：“女儿！我的好女儿！究竟是谁害了你！”
其他人则愤然骂道：“还能有谁！肯定又是雪妖！她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
“对！肯定是雪妖！她的手段竟然这样残忍！好好的一个女儿家，竟然被害成这幅样子！她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叫我找到她，我一定撕了她的皮！”
“你还是不要说大话了！自己也要小心些——千万要保护自己的女儿！”
“此等妖孽，一定会遭天谴的！”
“还是先料理后事吧……”
那群人抬着女子，渐渐地散去。
经过星澈身边时，他们冷哼道：“说什么雪妖已经被抓起来了！现在你看到了吧！别再糊弄人了！”
星澈惊诧之余，也有些讪然。他闷闷地说道：“又不是我说的！我也不过是听说而已！”
“你若真有本事，就把雪妖抓起来，给我们瞧瞧！不要在这里装善良！”
乡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星澈满心的不快。
他看着玥璃，耸了耸肩说道：“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玥璃摇了摇头说道：“眼见为实，现在看来……雪妖真的尚未伏法……”
星澈有些气闷地说道：“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谁说一定是雪妖干的！这世上，可不止有雪妖一种！说不定，另有其人——不对，另有其妖！”
“不——我觉得，这件事肯定另有蹊跷。”
“什么蹊跷！雪妖分明就已经被抓起来了，正在望月山等死！这可是天下有目共睹的，又有什么可怀疑的！”
玥璃摇了摇头，心中却隐隐恻然。一种奇异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却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这时，星澈又说道：“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坚定地相信，雪妖已经被抓起来！那可是仙道盟的长丰道人亲自捉拿，她又怎么逃得掉！”说起长丰道人，星澈忽然就神采焕发，他眉飞色舞地说，“仙道盟的长丰道人，可是天下第一的捉妖高人！只要他出手，从来都没有哪只妖能够逃过！他可是我最崇拜的人，你不许小看他！这一次去望月山，我一定要缠着他，让他收我为徒！”
玥璃沉浸在自己的深思之中，没有接口。
星澈接着说道：“说起仙道盟，那可是修仙之人的必去之处！仙道盟上所有的弟子，都道法高深。他们一门心思，都只顾着修仙，眼中似乎没有其它的俗物。其中最优秀最有潜力的，当然就是他们的二师兄——顾无涯！别看他才二十出头，道法可真是很了不得呢！他是长丰道人最得意的弟子，甚至他们的大师兄卓深行都比不上！天下人都明白，这仙道盟，将来肯定是交给顾无涯了！”说着，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我真的有幸见到长丰道人，他肯定也是看不上我的！有顾无涯这么厉害的弟子，就已经足够撑起仙道盟威望了！不过，我一定要缠着他，一定要他答应！我要跟他学习道法，成不成仙倒无所谓，关键是——我想除尽天下所有的妖孽！”
星澈自顾自地说着，却见玥璃神思恍惚，似在深思。他气瘪瘪地唤了一声：“喂！又在想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见他对长丰道人敬若神明，玥璃说道：“既然你说，你想除尽妖孽，不如——帮他们除去这只‘来历不明’的妖。”
星澈眼前一亮，抚掌道：“真是好主意！如果我捉到了这只妖，将它带到斩妖会，长丰道人看到了，一定会认为我颇有天赋。到时候，再加上我的美言，他说不定就会收我为徒！我们这就去探查真相！就当是送给长丰道人的拜师礼！”
玥璃笑着说道：“好啊。这样也算是为民除害。”
“只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错过斩妖会？”星澈刚说完，又自己回答道，“绝对不会的！我这么厉害，肯定能够速战速决！”
他说着，拉着玥璃朝小镇里跑去。


 





第035章 冰雪聪明

星澈和玥璃来到小镇，四处打探，想要从乡人的描述中寻到线索。可是，踏破小镇，家家闭户，人人惊惧，似乎都在躲避。
星澈气闷地说道：“真是的！我又不是坏人！我也是为了你们除害嘛！恩将仇报，真没天理！”
玥璃劝道：“雪妖凶残害人，他们心中害怕，也是人之常情。我们还是不要惊扰他们，自己寻找吧！”
“什么人之常情！我也是人啊！怎么我就不怕！自己寻找，要找到什么时候！我们现在可是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不要急，总会找到的。”
“怎么不急！我还要去参加斩妖会呢！真是的，要不是为了给长丰道人一个‘见面礼’，我才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星澈说着，转口问道，“看你那么镇定的样子，难道你不怕吗？”
“我当然害怕，不过——”玥璃对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很厉害。”
这句话，一半是玩笑，一半也是为了鼓励他。
星澈听到，当然十分受用，他得意地说道：“算你有眼光！告诉你——我绝对是将来的降妖大师！”
“好啦，降妖大师快找个地方吃饭吧！”
“总算说了句好听的！为了以示奖励，我请你！”
星澈嬉笑着，带着她朝市集走去。
走了一会儿，却见所有的人都朝一个地方涌去。趋之若鹜，人声喧嚷。
星澈耸了耸肩说：“真是一群没主见的家伙！总是喜欢看热闹——走，我们去看看，究竟有什么热闹！”
玥璃忍俊不禁，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人潮推了过去。
只见人潮之中，搭着一个简单的擂台，一个长相奸猾的中年男人，对着下面的人群微一抱拳，笑着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举办这‘竞宝大赛’，一来是为了消遣，二来也是为了报答各位对小店的支持！各位可自由打擂，胜者有重赏！”
下面的人嚷道：“什么重赏？给我们瞧瞧！”
“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老板向来爱财如命，怎么今天突然这样大方？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呢！”
“这稀世珍宝，你们不要也罢！我自己留着享用！”擂台上的李老板说着，伸手拍了拍一边的木箱，笑吟吟地说，“其实我也巴不得，你们谁都不要抢，好处全留给我！”
听他这么说，乡人们当然是极为不乐意，已经有几个年青人跳上了擂台，开始了比试。
擂台上，拳脚交加，一片混乱。
擂台下，喧声嚷嚷，一片嘈杂。
最后，一个彪形大汉勉强胜出，他擦了擦嘴角的乌青，大咧咧地说道：“李老板，我的奖品！”
李老板微微一笑，打开箱子说：“奖品就是——”
彪形大汉迫不及待地向里面看去，却见那里装着一朵盛开的雪莲。他立刻大怒：“我一个大男人，要这朵花做什么！”
李老板干笑一声：“可以拿回去给你家小娘子戴嘛！”
大汉更怒：“我赤条条的一个人，哪里来的小娘子！你这么说，是在笑话我吗！”
见他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李老板慌忙赔笑说：“这朵雪莲，可不是世间普通的花朵。它是雪海上唯一的一朵，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你拿这朵没用的花，摆下这个擂台，是故意寻我们开心么！什么起死回生！你当我是傻子啊！那么好的宝贝，你舍得拿出来？再说，你不是说——它生于雪海吗！那你这个大俗人是怎么得到的！”
“大哥别生气……我……我真的没有骗你……”李老板结结巴巴地说，“这朵花，是一个小姑娘给我的。她给了我很多钱，叫我摆下这个擂台，挑出最有能力的人！”
“越来越离谱了！一个小姑娘，能得到这样‘起死回生’的花朵？再说，就算她真的有，也犯不着出钱摆擂台，白白送给人家啊！难道这小姑娘竟然是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
随着这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箱子里突然飞出一个小姑娘。她看准大汉，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气呼呼地说道：“我这么冰雪聪明，竟然说我是傻子！”
大汉捂着鼻子，惊诧地说道：“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你没看到吗！我是从这箱子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叉着腰，顽皮一笑，“我明白了，你不但是傻子，还是瞎子！”
“什么！你这野丫头！竟然敢骂我！”
“就是骂你怎么着！谁叫你有眼无珠！”
大汉气得脸色发青，捏着拳头朝小姑娘打去。小姑娘狡黠一笑，灵巧避开。大汉一惊，再次袭去，却被她再次避开。娇、躯飘忽，他竟然半点也接近不得！
小姑娘对着台下的人群说道：“谁帮我赶走这个讨厌鬼，我就把奖品给他！”
下面的人群起哄道：“什么奖品！我们可不要一朵破花！”
小姑娘气瘪瘪地说道：“都是没眼光的家伙！”
“拿一朵破花唬人，你这小姑娘还真是奇怪！”
“什么嘛！它分明就是一朵灵花好不好！早知道你们这样没眼光，我就自己吃掉，那样的话，还可以变得更漂亮！”
“算了！不陪你玩！”
见人群渐散，小姑娘急了，慌忙喊道：“大不了——大不了你们胜了，我把我自己奖给你们！”
下面的男人们哂笑道：“谁要你一个小姑娘！”
又有其他男人嚷道：“不过——带回家暖床也好，总好过孤枕难眠！”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男人跃上擂台，合伙将那大汉打倒在地。
那几个男人转向小姑娘，笑吟吟地说道：“小妹妹，跟我们回家吧！”
小姑娘瞪着眼睛说道：“什么！跟你们？我才不要！你们长得难看死了！我可是小美女！”
“就是因为你是小美女，我们才要把你带走吧！跟我们走吧，我们会好好疼你的！”
男人们说着，朝小姑娘扑来。小姑娘慌忙朝旁边躲过去，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她腹背受敌，根本就避无可避。


 





第036章 莫名其妙

星澈一直懒懒地看着热闹，对那莲花，那小姑娘，都毫无兴趣。不过，他见那小姑娘极为狡黠，娇蛮的样子，十分地可爱。此时，见她被一群心怀不轨的男人围住，他当然看不过眼，立刻飞了上去。
他三下两下就解决了那几个人，眉飞色舞地说道：“本大侠最喜欢锄强扶弱，下次想要欺负人的话，先要看看四周，确定本大侠在不在附近！”
那几个人皮青脸肿，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星澈看向那小姑娘，却见她正得意洋洋地观赏着这一切。
突然见星澈侧脸看她，她连忙收起自得的表情，对他狡黠一笑。
星澈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摊了摊手，准备下去。
小姑娘却突然拉住他说：“告诉你吧，我只是觉得好玩！”
星澈更加觉得不可理解，他耸了耸肩说道：“我也告诉你吧，我也只是觉得好玩。”
本以为小姑娘会就此松开他，谁知道，小姑娘却突然腻在他的怀里，眨了眨眼说道：“你不可以一走了之！你要对我负责！”
星澈瞪着她说道：“你还真是奇怪！”
“什么奇怪！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谁救了我，我就把自己奖给谁！你肯定也是为了这个奖品而来的吧！哼！我就知道，谁能抵挡我这个小美女的诱、惑！”
“喂！你说话前先掂量掂量好不好！什么小美女！哪有这么奇怪的小美女！”
“别不好意思承认哦！我可是心知肚明！你肯定就是为了把我带回家暖床吧！”
“什么！带你回家‘暖床’？”星澈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她，最后把目光停在她平平如野的胸前，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用你暖床？还不如抱着一块石头！”
“喂！你说什么！我也是个女人好不好！”
“什么！你确定你知道‘女人’的含义？”
“当然确定！”
“算了！不跟你这个奇怪的小姑娘多说！我还有事！”
“什么嘛！你不会想这样一走了之吧！”
“不然呢？”
“你救了我，当然要替我负责！”
看着她一脸的娇蛮，星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姑娘，拜托你搞清楚状况！是我救了你，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你要走的话，也要带走你的奖品！”
小姑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小美女，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该救你，真的，我错了！”
“喂！什么嘛！我不过是想给你奖品而已！”小姑娘将他拉到箱子前，对他眨了眨眼说道，“你看看，这是不是稀世珍宝？”
星澈懒懒地看了那花朵一眼，却不由得微微一惊。晶莹剔透，暗光浮动。这朵花，竟然真的是雪海灵花！
见他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小姑娘得意一笑：“怎么样！没有骗你吧！我就说嘛，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够认出它！这就是缘分！”
星澈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得到的？”
“那有什么奇怪的！我跟爷爷一直乘船周游，雪海中，什么宝物没见过？这朵雪莲，不过是我偶然路过，顺手摘来的！”
“什么……‘顺手摘来’？”星澈有些抓狂地说道，“这么一朵起死回生的稀世珍宝，你竟然说是‘顺手摘来’！”
“本来就是嘛！别说是一朵雪莲，就算是天上的星星，爷爷也会去摘给我的！爷爷可厉害了！”
“你……你爷爷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告诉你！”
“对呢！我帮了你这么大忙，当然要奖励我！”星澈从她手中抢过雪莲，笑嘻嘻地说道，“所以，这朵雪莲就归我了！”
小姑娘眨着眼睛说道：“还有我呢！”
星澈懒懒地说道：“至于你嘛——那就免了！你不但不是什么奖励，反而是一个大、麻烦！或许，等你的爷爷帮你摘下天上的星星时，我会看在星星的面上，再来‘救你’的！”
“你真的不管我了吗……”小姑娘的眼里，突然闪动着晶莹的泪珠，她哽咽地说道，“我跟爷爷走散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我真的很害怕……”
突然看见她这个伤心的样子，星澈有些懵然，他慌忙说道：“喂！你别哭啊！我又没有把你怎么着！”
她拉着他的衣袖，抹了抹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其实，我花钱摆这个擂台，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我，将我送到爷爷的身边……我一个人，初次来到这里……真的很害怕……大哥哥真的不管我了么……”
听她这么亲热地叫自己哥哥，星澈的心里有些动摇。他向来怜香惜玉，玩世不经，而且也自诩锄强扶弱。刚刚那样说，一半是为了逗她，另一半也是因为——他考虑到自己的行程，怕带着一个小姑娘，会徒增负担。本来，带着一个玥璃，就让他行程大乱——想起玥璃，他下意识地朝下面的人群望去。却见人群尽散，只留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他。
看着她唇角清柔的浅笑，他心中微微一动，跃身飞了下去。
他飞到她的身边，笑着说道：“我们走吧！”
她笑了笑说道：“好。”
“不许走！”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第037章 古灵精怪

小姑娘拦住玥璃和星澈，气呼呼地说道：“不许走！”
星澈斜睨着她，懒懒地说道：“你的轻功这么厉害，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又有谁能够伤害你！我看，是你自己故意摆下这个擂台，耍我们玩！”
“当然不是！”小姑娘瞪着眼睛说道，“我可没那么无聊！”
“事实上，这个游戏本来就很无聊！”
“你！反正我不管！你救了我，就得替我负责！你要把我送到爷爷的身边！”
“小姑娘，我真的有事！”星澈哭笑不得地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心地行侠仗义，结果却给自己招来这么大一麻烦！看来，大侠还真不是好当的！以后，我还是做坏人吧！”
“你要做大侠，那我就做女侠！你带我去，好不好？”
“别说的这么暧昧！我跟你不熟！”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带你去？不知道你又会惹什么麻烦！”
“我保证！绝对乖乖的！绝对不惹麻烦！”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说道，“你就带我去嘛！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星澈苦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无奈地抚了抚额，求助似地看向了玥璃。
小姑娘很快就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信息，她也将眼光看向玥璃，求助地说道：“姐姐，你是他的朋友吧？你劝劝他好不好？他要对我负责！不然的话，我怎么办！”
玥璃笑着问道：“你家在哪里？”
小姑娘狡黠地说道：“雪海茫茫，四海为家。”
听她说起雪海，玥璃微微一怔，又想起了那遥远的记忆。
小姑娘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说：“姐姐，看你长得这么美，肯定也很善良，你就带我一起吧！”
星澈翻着白眼说道：“真是奇怪的逻辑！谁说长得美，就一定善良！有一种人叫作‘蛇蝎美人’，这你都不知道吗！”
小姑娘无辜的说道：“我从小跟爷爷长大，什么事都有爷爷为我安排。他那么厉害，从来都不让我受到半点危险。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是好……也不知道什么是坏……我只知道……爷爷不在我身边……我好害怕……”
说着，她的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见状，星澈慌忙安慰道：“不要哭了……我……你……”支吾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姑娘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期盼地说道：“所以，你带我去好不好？你放心，只要跟爷爷会合，我马上就跟他离开。我会很乖很乖，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星澈看向玥璃，无奈地摊了摊手：“你说怎么办？我们还要去斩妖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姑娘听到‘斩妖会’三个字，立刻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肯定很好玩！带我去吧！我也要去斩妖除魔！”
星澈白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说道：“还说会很乖呢！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慌忙捂住了嘴。她求助地看向玥璃，大眼睛里，仍然是泪光闪闪。
见她无辜无助，玥璃不忍拒绝，只好说道：“那我们就带她一起去吧！”
星澈瞪大眼睛说道：“什么！我们又不是去游玩！带上你就已经够麻烦了！”
小姑娘慌忙拉住玥璃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多谢姐姐！”
玥璃笑了笑说道：“不过你要记住，我们有要事在身，你不可以调皮。”
“恩！知道啦！”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雪蕊！”
“雪蕊？”玥璃微微一怔，这个名字，似乎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真的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了！
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恩！我就是叫作雪蕊！我从小就在雪海长大，伴随我的，就只有雪花！爷爷给我取名字叫作雪蕊，他说，我就像雪中的花、蕊，是他的宝贝！”
玥璃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叫玥璃。”
“玥璃姐姐！”雪蕊甜甜地唤了一声，看向星澈问道，“那这家伙叫什么？”
玥璃笑道：“他叫星澈。”
“没想到，这讨厌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
“喂！说什么！什么讨厌的家伙！你才是讨厌的家伙呢！忘恩负义！”星澈不满地说道，“哪有你这样奇怪的小姑娘！”
“不准叫我小姑娘！我已经十四岁了！”
“长成这个样子，真是对不起你的年龄！”星澈扫视着她稚嫩的粉颊，懒懒地说道，“不过，也难怪你这么幼稚！”
“讨厌！你才幼稚！”
雪蕊抡起小拳头，向他打去。他轻巧避开，笑眯眯地说道：“你这绣花拳的功夫，还是留着对付那些大叔吧！像我这种翩翩美少年，才不会那么幼稚！”
雪蕊更气，追了上去。
两个人嘻嘻闹闹，来到了客栈里。
坐下后，雪蕊点了满桌子的山珍海味，笑着说道：“就算是我报答你们的！”
星澈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该不会是雪海中的珍奇宝贝换来的吧！我可是听说，雪海中都是宝贝！什么玉珊瑚，什么七彩鱼……真的是好向往，真想去看看呢！”
雪蕊笑嘻嘻地说道：“你想去的话，我带你去啊！我们可以弄到最好的船，想去哪里都行！”
“算了！我才不要跟你一起去呢！你这么奇怪，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半路上把我扔进海里喂鱼！”
“我突然发现——你变聪明了！”雪蕊笑嘻嘻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那是因为你太笨了！”


 





第038章 锦囊血珠

星澈再次说起长丰道人，再次眉飞色舞。他满脸崇拜地说道：“长丰道人是真正的高手。我这一生，最敬佩的人就是他！”
雪蕊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一生！你不过比我大几岁！”
星澈也翻了个白眼说道：“就算只比你大几岁，也比你高深的许多！你跟我的觉悟，根本不可以同日而语！告诉你，我要拜长丰道人为师！我要成为他那样厉害的人！”
雪蕊好笑地说：“你不是说，仙道盟是修行之地吗？那样的话，肯定要守很多规矩！你这么风、流成性的人，怎么可能守得住自己！到时候，就算长丰道人真的大发慈悲，收你为徒，你也没那个造化！”
星澈撇了撇嘴说道：“你不过刚认识我，就知道我‘风、流成性’了？果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就算我刚跟你认识，也看得出来，你‘风、流成性’啊！”雪蕊嘟着嘴说道，“你看看，哪有像你这样的，一个人享有两个美女！”
星澈懒懒地说道：“说玥璃是美女，那说明你眼光正常。至于你嘛——”他干笑一声，“我还真不敢苟同！”
“喂！什么嘛！”雪蕊不服气地说，“你没看刚刚那些大叔都抢着要我呢！”
“那只能说明——他们的眼光跟你一样扭曲！”
“你！”雪蕊气呼呼地，撕下一个鸭腿，扔到他的碗里说，“再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星澈耸了耸肩说道：“那样的话，我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雪蕊更气，正准备再次反击，客栈老板走过来说道：“公子，结账！”
星澈懒懒地望向雪蕊，笑眯眯地说道：“找她吧！”
雪蕊气呼呼地说道：“还没吃完呢！”
客栈老板笑着说道：“最近望月山将举办斩妖会，许多人都慕名而去，都会经过这里。可是——这些人却都喜欢吃霸王餐！为此，我已经损失惨重！所以，我立下规矩——边吃边算！”
雪蕊摸出一个锦囊，扔给了客栈老板。
客栈老板迫不及待地打开，却突然脸色大变。他慌忙扔掉锦囊，脸色惨白地说道：“姑娘……你……你……”
惊惧不已，他吓得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蕊不解地问：“干嘛！见了钱，也不用激动成这个样子吧！”
“你……你……你是雪妖！”客栈老板突然大叫一声，颤抖着跑开了。
见他这幅情状，星澈微微一惊，走过去，捡起那个锦囊，却不由得怔住。只见里面，是一颗血珠！嫣红的鲜血，流转着诡异的色彩，在锦囊里，珠光暗动！
星澈呆呆地看着那血珠，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抓住雪蕊，质问道：“你就是雪妖！对不对！”
雪蕊被这突然之举吓呆了，她懵懵地说道：“什么……什么雪妖……你在说什么！”
“不用再装了！从一开始，你就举止奇怪！我以为，你只是年少无知。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是凶残成性的雪妖！”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放开我啦！很痛！”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杀了很多人吗！那还装什么！使出你的妖法，杀了我啊！”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雪蕊吓得大哭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要你保护了……你这个大坏人……我要自己去找爷爷……我要告诉爷爷……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不要再装了！我想——你大概就是用这种方法，骗取了那些女子的信任，然后吸干了她们的鲜血吧！”
“什么！什么‘吸干鲜血’？”雪蕊骇然地说道，“你……你不要吓我……”
“还在装是吧！那你说——这是什么！”
星澈将锦囊扔在她的面前，她却被里面的情形吓得昏迷过去。
见她小脸苍白，星澈心中有些迷惑。但是他却认为，这又是她骗人的把戏。所以，他抽出剑，朝她挥去。
玥璃慌忙阻止道：“星澈！千万不可以莽撞！雪蕊看起来这么柔弱，怎么可能……”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
“虽然我也感到很奇怪，但是我总觉得——一定另有隐情！”
“我现在需要封住她的妖法，以防她再作孽。可是……我的法力不够……”星澈看着手中的雪蕊，有些无奈。看来，自己真的应该尽早找到长丰道人，拜他为师。不然的话，以自己的低微修为，就算遇到妖孽，也无可奈何。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听到一个淡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帮你！”
两人朝楼上看去，只见阑干之前，静立着一个男子。身着素净白衣，肩负浩气长剑。眉目含霜，薄唇淡笑，看起来是那样的俊逸非凡。
男子从楼上飞下，从星澈手中接过雪蕊，运转法力，准备封住她的妖道，却突然皱了皱眉说道：“她不是雪妖！”
星澈大吃一惊：“什么！她不是雪妖？”
男子淡然说道：“对。她的身上，元气纯净，没有半点妖气，甚至——甚至还有些许的仙气……”
“什么！”星澈更加震愕，“仙气？她……她……”
“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不！不可能！她分明就是雪妖！这颗血珠——”
“其中肯定有误会。先救醒她再说。”
男子说着，施动法力，开始给雪蕊运功疗伤。
星澈仍然坚信，她就是雪妖，所以朝男子攻去，想要阻止。
男子一只手给她疗伤，另一只手阻挡着他的攻势。身形不移，不退不避。
看到他这样的招式，再仔细打量他的装扮，星澈忽然恍悟过来。


 





第039章 清风无涯

“顾无涯！”
当星澈怀着复杂的心境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男子却只是淡然一笑。
看到他这样不置可否的笑容，星澈终于确定——这个男子，就是他仰慕已久的仙道盟二师兄顾无涯！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更没想到，竟然由于自己的无知，冲、撞了自己一直敬慕的高手！
星澈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有些沉闷。完了！本来还想成为他的师弟，跟他学习降妖呢！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并且还冒犯了他！如今，他心中一定认为，自己是个莽撞无知的小人吧！看来，自己别指望跟他成为同门师兄弟了！
顾无涯给雪蕊疗伤之后，将她交给了玥璃。他微微笑道：“雪蕊姑娘受惊过度，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若她醒来，请立刻告诉我，我好向她打听，这锦囊的来历！”
玥璃点点头说道：“这样的话，就可以追查出雪妖的下落！”
顾无涯笑了笑说：“正是此意。”
星澈闷闷地说道：“看你们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就只有我是笨蛋！”
玥璃笑着说道：“星澈，以后不可这么莽撞了。我知道你出于好意，但是却又太过急躁。这样很容易铸成大错。”
星澈闷声说道：“就这一次而已。”
玥璃笑了笑说：“再吃点吧，吃完后，我们再出去看看。”
星澈怏怏不乐地说道：“我哪里吃得下！得罪了我未来的二师兄，我真想撞死！”他说着，看向顾无涯，闷笑道，“原来你就是仙道盟的顾无涯！跟传说中的，倒真是一模一样！”
顾无涯淡然笑了一下。
星澈干笑一声：“你是准备吃饭吧？你看老板和伙计都吓跑了，也不可能再过来上菜了……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吧！”
顾无涯笑道：“不必了，多谢。”
星澈心中暗暗叫苦，心想，他是不是在记仇啊！
但是他却不知道，顾无涯天性淡泊，不喜交往。他的至交好友，也就一人而已。生性淡然，或许这也是他能够修行至今的原因吧！
顾无涯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这是我的大师兄欠下的饭钱，麻烦你们转交给老板。我还有事，告辞。”
星澈知道，他肯定是去探查雪妖之事。本想跟他一同前往，但是又是在觍不下脸面。伸出手，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翩然离开。
星澈拿起那锭银子，心想，刚刚老板还说，最近常有人吃霸王餐，原来是仙道盟的大弟子卓深行！怪不得他那么不受待见，也实在跟他这种霸道高傲的性格有关！
他这样想着，心里对平和淡泊的顾无涯，更是敬慕不已。
玥璃扶起雪蕊说道：“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星澈从她怀中抱过雪蕊，有些讪然地说道：“还是我来吧。是我误会了她，才害得她昏迷不醒。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没想到……就这样与顾无涯结下梁子……”
玥璃安慰道：“我看顾无涯光明磊落，不会那么斤斤计较的。”
星澈闷声说道：“但愿吧！不然的话，我这辈子都别想踏进仙道盟！”
说着，他横抱起雪蕊，朝楼上走去。
他将雪蕊放在床上，怏怏的说道：“你可得赶紧给我醒过来！不然的话，我就罪过大了！到时候，我进不了仙道盟的门，你可要负责！”
说着，给她盖好被子，走了出来。
走到楼下，玥璃笑着说道：“都安顿好了吗？”
“不就一个小姑娘吗？还要怎么安顿！”星澈撇了撇嘴说，“真是个奇怪的小鬼！身份奇怪，做事也奇怪！也怨不得我错怪她！”
玥璃劝道：“她一个小姑娘，初入人世，再加上与亲人失散，有些顽皮，也没什么错。”
“什么没错！你也是初入人世啊！怎么你就这么温柔沉静！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好像对什么都处变不惊，甚至总能够想到关键之处！”
想起曾经在雪海的顽劣任性，想起那五年荒凉冷寂的历练，玥璃心中突然有些怅然。如今她这样清柔淡泊的性子，不知道究竟是幸是哀。而雪蕊的天真烂漫，不正是自己曾经的模样？况且，她也来自于雪海，虽然从未见过，但总是有些莫名的亲切。
想到这里，她对星澈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她一个小姑娘，孤身无助，我们还是好好地照顾她。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她的爷爷。”
星澈撇着嘴说道：“怎么你们都要寻亲！而且——偏偏都被我遇上！算了！谁叫我这么‘侠义心肠’！我就将你们都带去，开个‘认亲大会’！到时候，望月山可就有热闹看了！”
玥璃笑着说道：“不过，当务之急就是——寻找真正的雪妖！”
“喂！我再说一遍！雪妖已经被我崇拜的长丰道人捉住了！这里害人的妖孽，不是雪妖！”
玥璃有些好笑地想，那你刚刚见到血珠，还一口咬定——雪蕊就是雪妖！看来，你自己也不是那么坚信嘛！
见她暗笑，星澈不悦地说道：“笑什么！”
玥璃忍住笑，转口说道：“你还记得那个采花公子吗？”
“我的手下败将，我可是一个都不会忘记！”星澈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还要给长丰道人当见面礼呢！”
玥璃沉吟说道：“我记得他说过，他的娘子病入膏肓，需要什么‘血引’——所以他才会四处掳掠女子。我怀疑，这件事跟雪妖有关——甚至，他的娘子就是雪妖！”
星澈不满地说道：“再次强调——那不是雪妖！”
玥璃笑了笑说道：“好吧，就算不是雪妖，也为害世人，所以——”
“所以我当然要为民除害！”
玥璃笑着说道：“我们快走吧！”
星澈点点头，带着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第040章 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一个江湖郎中走乡串户，扯着嗓子吆喝道：“雪海雪莲，起死回生！无论是大病小病，无论是活人死人，都能立刻见效！世上仅一朵，错过莫怪我！”
喊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家家闭户，死寂凄然。
郎中有些不耐烦，对着身边的女子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侧脸去看，却哪有女子芳踪？
他嘟囔着说道，什么嘛！不是说好，他乔装成江湖郎中，她乔装成他的侍女？怎么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卖力表演，自己却不见踪影？
难道——她被妖孽捉去了？
正准备去找她，突然见那黑暗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个男人。
走近之后，他终于确定——这个男人，就是采花公子！
他忍住心中暗喜，装作平静的样子，捋了捋下巴处的两撇小胡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公子，可是来买药的？”
公子点了点头，微微一拜说道：“在下林生，家中娘子重病多时，久治不愈。刚刚听先生说，先生手中有一朵雪莲，可以医治百病？”
听他满嘴文雅之言，星澈心中好笑。看你好像是一介书生，怎么竟然做起采花的勾当！
他忍住心中不悦，笑着说道：“你可真是识货！这雪莲，神奇的很！我自己就是被它救活的！”最后一句话，当然是为了唬他。事实上，连星澈自己都不确定，这雪莲是否真的有那么神奇！
林生笑道：“果真如此？可是，先生不是说，这雪莲，世上仅有一朵？”
星澈心中叫苦，心想你听得还真清楚！
他慌忙解释道：“这雪莲这么神奇，只需要一片花瓣，就能够救人！我只用了一瓣，其余的，当然是留给世人！我可不是自私鬼！救死扶伤，乃是我医者的宗旨嘛！”
林生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这样看来，那雪莲当真是神奇！还望先生恩赐！”
星澈打了个哈哈说道：“这雪莲既然这么神奇，当然要留着慢慢用！我还想用它医治美女呢！不过看你这么诚心，我就勉为其难吧！”
林生作揖道：“多谢先生！”
星澈好笑地说道：“只不过，这雪莲向来就是赠予有缘人。我也不知道，你家娘子，究竟是不是那有缘之人！”
林生微微一怔：“那该如何评判？”
星澈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什么……什么意思……”
“我这雪莲，跟我一样善良。它从来都不救大恶之人。所以，在这之前，我先要确定——你家娘子，是否善良，是否从未杀生，是否——”
星澈故意说出这些，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果然，看见他脸色大变。
见他愕然的样子，星澈心中已经猜到几分。他缓下语气说道：“不过，看你好像很善良的样子，你家娘子想必也是好人。这样吧，你带我去看看她。说不定，她真的是那有缘之人！”
林生更加惊惶，他连连说道：“不……不用了……娘子……娘子不喜生人……”
星澈心中骂道，不喜生人，那就喜欢熟人对吧！敢情你家娘子是先把人抓走，然后炖熟了吃？
不过，他嘴上仍然说道：“救人要紧，还管那么多！再说，你家娘子不是昏迷不醒吗？那又怎么分得清，是生是熟！小心点哦！说不定，她一个不小心，就把你当作了‘生人’！”
林生惊慌地说道：“不……不行……她不能见人……”
“什么不能见人！难道她是丑八怪？这样也真亏了你这么痴情！”星澈说着，故意开玩笑，“难不成她是妖怪？”
听到这两个字，林生脸色更加惊愕。
星澈笑嘻嘻地说道：“不管她是丑八怪也好，是妖怪也好，对于我这个善良的郎中来说，都没有分别！救人要紧，你带我去吧！大不了，你将她捂得紧紧的，我只需要诊脉即可！”
星澈心中暗想，凭他的修为，就算是诊脉，也还是可以分辨出人与妖！
林生怔怔地看着他，隐约感觉到，这个郎中的神采，似曾相识。端详半晌，他突然大惊道：“你……你……你不是郎中……你是……你是……”
星澈好笑地说道：“我当然是大夫！这幅打扮，不是大夫，难道是妖怪？”
林生惊愕地说道：“我……我见过你……”
“哦？难道你是我的病人？那可真是有缘！你还真是‘家门不幸’啊！总有人生病！”
林生突然伸出手，朝他手中的雪莲掠去。
星澈微微一闪，轻笑道：“奸yin掳掠，你果真是文人的好榜样！”
林生有些苦楚地说道：“为了娘子，我也只好如此！”
星澈撇撇嘴说道：“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借口！文人都是这么道貌岸然吗！”
“你误会我也好，轻视我也好，我都要得到这朵雪莲！”
“什么误会！你根本就是作恶多端！昨晚你差点就害了玥璃，今天我再也不放过你了！”
“什么……昨晚……”林生恍然大悟道，“果真是你！”
星澈也没有耐心再装下去，扯掉小胡子，眉飞色舞地说道：“我跟你很熟吗！哦——你大概是想把我也炖熟了吃吧！”
见到他的真面目，林生恍悟道：“你——你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看来，你还没有被那妖孽给迷得神志不清嘛！”星澈神采飞扬地说道，“不错——我就是要为民除害！”
林生虽然想要夺得那朵雪莲，给娘子治病。但是，他自知不是星澈的对手。所以，他转过身，想要逃开。
谁知道，却看见一个女子站在面前。这个女子，就是玥璃。
刚刚她一直藏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一来是害怕星澈跟她说话时，暴露身份。二来，也是为了以防不测。
果然看见，林生想要逃开！
她虽然武功不精，但是跟星澈合力，终究制服了林生。
星澈押着他，得意洋洋地说：“有我这个大侠亲自坐镇，你竟然还想跑！”
林生恳求道：“请放开我，我还要回去照顾娘子！”


 





第041章 死心塌地

星澈押着林生，愤愤然地说道：“看你对她这么痴情，真不知道，她到底对你用了什么妖法！”
林生辩驳道：“不！娘子不是妖怪！她在我心中，美丽神圣，无人能比！”
“真是好笑！我第一次听人说，妖也可以‘美丽神圣’！”
“你不会懂的……她真的很美……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什么我不会懂！你以为就只有你有娘子啊！”星澈说着，看了看玥璃，笑嘻嘻地说道，“很快，我也会有娘子了！你说你的娘子美，可真是没眼光！你没看到，眼前就站着一个绝世美人吗！”
林生真诚说道：“不管别人有多好，我的心中，永远就只有娘子一人！”
“这么死心塌地，你果真是被她施了妖法！本来我还想救你呢！现在看来，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不！不是的！我对她是心甘情愿的！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我说你就不要再跟我装情圣！说的自己好像多伟大似的！什么我不懂！就算我不懂你那可笑的感觉，我也明白，绝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去滥杀无辜！你为了给你的娘子找什么血引，害死了多少人！就你伟大！就你情深！你让那些女子的家人怎么办！你凭什么为了她，而牺牲所有的人！”
听他这么说，林生的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他低下头，苦楚地说道：“我真的是爱她太深……我明明知道……这样做罪孽深重……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我那么爱她……我不能失去她……我害了那些女子……我自己心里很痛苦……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她们前来找我索命……可是……我却不能停止……”
“别以为你装的这么痛苦这么后悔，我就会相信你！你大概是受了那妖孽的教唆，学会了这种方法，蒙昧世人！告诉你，我可是‘降妖大师’，收服的妖孽千千万！你可别想蒙骗我！”
“你为什么非要与她为难？她……”
“你心知肚明，她是一只妖！不然的话，怎么会教你武功！”
“不……不是的……”
林生喃喃地说着，声音虚弱，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对她倾心相许，也就注定了此后的沉沦。开始之时，他并没有察觉出来。可是，当她教他武功，叫他为她找来美人血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绝非常人！只是，情根已经深种于心，就算他再怎么挣扎难为，也终究是踏出了那罪恶的第一步——从此以后，就再难回头！
她告诉他，她炼制‘美人血’，不过是为了治病驻颜。但是他却不知道，她修炼这些，另有阴谋！
可怜一腔深情，却只换来欺骗！
正在心神恍惚之际，突然听到玥璃问道：“你是否丢过一个锦囊？”
林生正在恍惚之间，也没有多想，点头说道：“今早在市集上，突然不见。想必是被人偷去。”
玥璃心中已经确定，他的娘子，就是雪妖。于是她又说道：“你跟我们去客栈，我们将它还给你。”
林生微微一惊，心中已经猜到，他们已经知道实情。
他慌忙说道：“那个锦囊，也没什么重要，不要也罢！”
“真的没什么重要吗？”星澈冷笑道，“里面可装着你那位美人的救命灵药呢！”
林生更加惶恐，连连说道：“不是的……那不过是……不过是一颗普通的宝珠……”
“普通的宝珠？用女子的鲜血，修炼而成的血珠，你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看来，你早已被那妖孽迷惑地失去本性！说不定——你也已经堕入妖道！现在，我就要替天行道！”
星澈说着，举剑挥下。寒光凛凛，却突然被一把长剑挡住。
星澈大惊，抬头一看，竟然是顾无涯！
顾无涯收起剑说道：“放他走。”
星澈大惑不解：“为什么！他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人！”
顾无涯没有回答他，而是对林生说道：“你走吧。”
林生对他匆匆道谢，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星澈心中有些懊恼，想不出他一向敬佩的除妖高手，为什么会放走这个恶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顾无涯，他肯定会认为，对方是林生的同谋！
他心中懊丧，闷着脸不说话。心想，如果不是你，我早就为民除害了！我真怀疑，你也被妖孽附身了！
这时，跑过来几个仙道盟弟子，惊异问道：“顾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顾无涯说道：“你们暗中跟着那位公子，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师弟们点着头，匆匆跑开了。
玥璃一开始还不明白，顾无涯为什么要放走林生。现在见他这么镇定的样子，立刻理解了他的用意。她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来，果真是睿智沉着。
见她面露微笑，星澈不满地说道：“笑什么笑！眼看着我就要为民除害了，结果竟然——”顿了顿，终于把到嘴边的埋怨吞了回去。他心中敬重顾无涯，自然不想冲.撞他。


 





第042章 水火难容

玥璃笑着说道：“我们回去吧。”
星澈气冲冲地说：“为什么你可以这么镇定！难道你不想为民除害吗！”
“除害的话，当然要一举歼灭。”
“什么一举歼灭！现在把他放走了，还上哪里歼灭去！”
玥璃笑道：“顾少侠不是已经安排了吗？”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星澈，他恍悟道：“原来如此！”他看向顾无涯，有些难堪地说道，“顾少侠，请不要见怪。我只是太过心急，想要为民除害——这不正是你们仙道盟的宗旨吗？”
顾无涯淡淡一笑：“没事。”
可是见他淡漠的神色，星澈却误以为，他真的是在记仇！心中懊丧不已，他又说道：“我诚心拜师，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踏进仙道盟！成为你们那样的高人，为民除害，这可是我从小的梦想！所以，我一定要抓到这只妖孽！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也是有实力的！反正，这个师父我是认定了！”
顾无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星澈突然朝前跑去，他边跑边说：“我要去叫醒雪蕊！我要带她去找林生对质！到时候，林生就别想再否认了！”
玥璃和顾无涯漫漫地朝前走着，两人都是清寂之人，也没什么话。
不过，既然相伴而行，太过死寂，也显得怪异。许久之后，顾无涯随口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玥璃。”
他淡淡一笑，随口说道：“好名字。”
玥璃笑了笑说道：“顾少侠是要去望月山吗？”
“家师接到邀请，带领我们一起前往斩妖会。如今他还在途中，吩咐我们先行探路。”
说完之后，两人再也找不到别的话说，于是只好沉默。
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个阴鸷的声音：“二师弟！”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身负长剑的男子出现在面前。这个狂傲而又阴鸷的男子，就是仙道盟的大师兄卓深行。
卓深行冷看着他说道：“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大概又是在打着‘侠义助人’的幌子，拉拢人心吧！”
顾无涯淡淡说道：“最近妖孽横行，我不过是谨遵师命而已。”
“好一个谨遵师命！你的意思是——我不听师命，不配称为仙道盟的大师兄——未来的掌门人？”
“师兄想多了。”
“想多了？”卓深行看了一眼玥璃，阴笑着说道，“修道之人，不近女色。没想到，你竟然破戒！”
“道，存乎于心，我心明矣，如此足够。”
“别装的这么清高！她大概是哪里来的妖孽，对你施了法吧！”卓深行阴笑道，“又或者——她被你清高的表象所迷惑！”
顾无涯皱眉道：“大师兄何必出口伤人！我与这位姑娘，不过萍水相逢，你何苦侮人名节！”
“你这么维护她，还敢说跟她没奸情？我看，你是被这妖女迷得不知轻重了吧！”
“师兄修为甚深，怎么看不出来，这姑娘不过是普通凡人，又岂会是什么妖孽！若我做错，师兄指正就是，又何必颠倒是非！”
卓深行蓦地抽出剑，他狂躁说道：“你我之间，只容一人！我倒要看看，世人赞颂的顾无涯顾少侠，究竟有什么真本事！”
顾无涯避无可避，终于抽出了剑。
只是，他虽然剑气浩然凌厉，却不愿与师兄为敌——他不想让师父伤心，更不想污浊仙道盟名节！所以，他只使出七分功力，留有余地。
卓深行当然不知道他的用心，只道自己技高一筹，更是狂傲不已。
最终，卓深行险胜一招，他狂笑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那么器重你，为什么所有的师弟都向着你！”
顾无涯收起剑，淡淡说道：“师兄道法高深，无涯自愧不如。我已受重伤，先进去疗伤。”
“你现在这样进去，大概是想向师弟们展示，他们的大师兄，出手伤你吧！”
“我怎会多言。”
“哼！就算你说了，我也不怕！”
顾无涯看向玥璃说道：“玥璃姑娘，我们走吧。”
玥璃关切地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顾无涯对她微微一笑：“不要紧。”
看见他清明的微笑，玥璃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心中更是对他敬佩不已，跟着他一起朝客栈走去。


 





第043章 从何而来

顾无涯和玥璃回到客栈，玥璃笑道：“我先去看看雪蕊。”
顾无涯说道：“我也去看看，若她还没醒来，我再给她疗伤。”
两个人走进雪蕊的房间，只见星澈伏在床边，睡着了。
顾无涯走过去，见雪蕊仍未醒来，于是再次运功。
许久之后，雪蕊终于悠悠转醒。
她一把扑倒玥璃怀中，大哭道：“玥璃姐姐！好可怕！吓死我了！”
玥璃安慰道：“没事了。”
雪蕊看了一眼星澈，一把将他推到地上，气呼呼地说道：“都是这个家伙！竟然诬蔑我是什么雪妖！还给我看那么可怕的东西！我恨死他了！”
星澈摔到地上，痛醒过来，他一跃而起，警戒地问道：“何方妖孽！”
见他这个戒备的样子，雪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乐不可支地说道：“星澈，你果然是个笨蛋！什么都说成是妖孽！我看你是想当大侠，都想疯了吧！”
星澈这才明白，是雪蕊所为。
他瞪着她说道：“你干嘛！我好心好意地照顾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什么恩将仇报！本来就是你害得我昏迷不醒好不好！真是个笨蛋！我这么善良可爱，怎么会是什么雪妖呢！你这么莽撞，一辈子都别想当什么大侠！”
星澈自知，是自己太过莽撞，才害得她昏迷。他闷声笑了笑，不再说话。
见他沉默，雪蕊更加得意，她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笨蛋！还是先修行几年，再出来混吧！”
星澈嚷道：“喂！你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了！要不是顾少侠在这里，我恨不得将你扔进妖精堆里去！”
“你！你敢！爷爷知道了，不会饶过你的！”
“到时候，你都化成了血水，谁知道啊！”
听他说起血水，雪蕊再次想起那可怕的血珠，再次吓得大哭。
见状，星澈只好安慰道：“好啦！不要哭了！我不会那么做的！”
“你是大坏人！我才不会相信你！”
“就算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顾少侠吧！有他在这里，我当然要维护自己的美好形象！”
“什么美好形象！你就是一大恶人！”雪蕊嘟着嘴，不解地问道，“什么顾少侠！”
“难道你眼睛只是摆设吗！这么大一活人站在面前，你都没看到吗！”星澈神采飞扬地说道，“他就是我最敬佩的顾无涯，顾少侠！”
“什么？乌鸦？”雪蕊捧腹大笑，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喂，我说你文雅点好不好？这么好听的名字，这么有深意，也只有我们的顾少侠才配得上！你再笑，我就真的将你扔出去！”
可是，雪蕊却仍然笑个不停。
星澈生气的说道：“你真是奇怪！人家可救了你呢！”
听他这么说，雪蕊吐了吐舌头，安静下来。
顾无涯这才开口说道：“那个锦囊，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雪蕊瞪大眼睛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件事很重要。”
“有什么重要的！不就是一个锦囊吗！”
“里面有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
“可能与这一带的妖孽有关。”
雪蕊大吃一惊：“妖孽？哦——我想起来了，雪妖吗？”
星澈不满地说道：“再次纠正一遍——雪妖已经被长丰道人抓起来了！”
顾无涯微微一笑：“可能师父弄错了也不一定，毕竟——妖孽层出不穷。”
雪蕊挑衅地看着星澈：“怎么样！人家仙道盟自己都敢承认了，你还这么在意干什么！真是奇怪！你又不是仙道盟弟子，干嘛这么维护那个什么道人！”
星澈耸了耸肩说：“你不会明白的。”
雪蕊不屑地说：“我才不要明白呢！大怪人！”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你还是快点回答顾少侠吧！不要再跟我搭讪了！”
“什么搭讪！分明就是你自己先开口的好不好！”
星澈白了她一眼，不再争辩。
顾无涯再次问道：“雪蕊姑娘，那个锦囊，究竟从何而来？”
雪蕊有些为难的说：“非要说吗？”
顾无涯点点头说：“很重要。”
雪蕊讨好地问道：“可不可以不说？”
顾无涯没有说话。
见他这么淡漠，雪蕊自知，‘美人计’没有用处，只好说道：“是我——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星澈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早就应该猜到，你这个奇怪的小姑娘，怎么会得到这样的锦囊呢！没想到——竟然是偷来的！果真如此啊！”
雪蕊没好气地说：“如果你真的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不忍心伤你自尊嘛！我可是很温柔的哦！”
雪蕊无辜地说道：“什么伤自尊？这有什么错吗？以前跟爷爷在一起，我想要什么，就自己拿啊！现在我钱用完了，可是又要吃饭，所以——”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没有错的话，刚刚还犹豫个什么！”
“我看顾少侠这么帅，想要装一下温柔不可以啊！”
听她这么说，星澈更是笑得不可抑制：“装温柔！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雪蕊瞪着他说道：“不是装温柔——而是我本来就很温柔！人家顾少侠可比你有魅力多了，我之所以跟你吵，跟他温柔，就是这个原因！你也不要嫉妒了！”
星澈抱着拳，哈哈大笑：“多谢你对我的直白！我可真是幸运！若是你也给我装温柔，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雪蕊别过脸，不再理他。


 





第044章 安魂之曲

雪蕊承认，那锦囊是自己偷来的。她本来是想用来吃饭住店的，却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颗血珠！
顾无涯叫她画出失主容貌，雪蕊捏着毛笔，却不知道怎么画。
见她笨拙地捏着毛笔，星澈好笑地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根本就不会用毛笔！”
雪蕊瞪着他说道：“谁说我不会！爷爷可是什么都教过我！只不过，我高深的画技，当然不会展示给你这个讨厌的家伙看！”
星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他对顾无涯说道：“那个人必定就是林生！”
顾无涯问雪蕊道：“他是不是书生打扮？”
雪蕊好奇地问：“书生应该是什么打扮？不过——那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有礼貌的样子。我撞了他，他还跟我说‘对不起’呢！真是个笨蛋！却不知道，我是故意的。只是为了偷——不对，是‘借’他的钱包！”
星澈瞪着她说道：“偷了人家的东西，还这么得意！”
雪蕊驳道：“等找到爷爷了，我会还给他的！”
“真不知道，你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哪有这么教孩子的！让我告诉你吧！偷东西是不对的！要么就自己去挣钱，不过——你这么笨，也挣不到钱！”
“你才笨呢！”雪蕊气呼呼地说着，满脸地无辜，她眨着大眼睛问，“这样真的不对吗？”
星澈点点头说道：“贫贱不能移，做人当然要有气节！就算饿死，也不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可是……我真的很饿嘛……我不想饿死，我要去找爷爷！”
“真是没办法，谁叫你遇上我这么善良的人呢！放心，跟着我，不会饿死的！”
“我才不要跟着你呢！我要跟着顾少侠！顾少侠又帅又温柔，武功又高！我要寻找的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顾少侠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你可不准打他的主意！而且，他也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小姑娘的！就算他真的动了凡心，他看得上的，也只有玥璃这样的美女而已！”
玥璃微嗔道：“星澈，不要胡说！”
顾无涯淡淡说道：“雪蕊姑娘好好休息。”
说着，就要走。
雪蕊拉住他说：“你们要去捉妖吗？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好想当女侠呢！”
星澈白着她说道：“我们怎么会带你去呢！麻烦精！到时候，还要分心保护你！”
“什么嘛！我才不要你保护！有顾少侠就够了！”雪蕊看着顾无涯，期盼地说道，“对吧，顾少侠？”
顾无涯淡淡一笑：“此事非同小可，并非儿戏。你还是留在客栈里，好好休息。”
雪蕊嘟着嘴说道：“我就要去！我倒要看看，那害我昏迷的雪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这下，星澈不再强调，雪妖已经被抓起来——毕竟，顾无涯自己都承认，可能出错。他转口说道：“反正你不准去！等我们捉到她，再给你看个够！”
“不！凭什么听你的！我就要去！我要看活的妖怪！”
“放心，我们自然会活捉她！我们还要将她带到望月山呢！”
“可是——”
雪蕊还没说出口，就被星澈点了穴道。
看着她怒目圆瞪的样子，他好笑地说道：“你安静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以后，还是不要跟你吵了！”
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跟着顾无涯走了出去。
顾无涯说道：“我一个人就够了。”
星澈诚恳地说道：“我也想去历练一下，请顾少侠让我前往。”
顾无涯也不喜多说，算是默认。
星澈看着玥璃说道：“玥璃，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玥璃摇摇头说道：“虽然我自知武功不精，但我也想略尽绵力。”
星澈看了看顾无涯，顾无涯神色淡然，仍然没有说话。
他有些无奈，心想，反正自己也做不了主。既然顾少侠都没有异言，自己还多说什么！到时候，自己好好地保护她就是！
这样想着，也就默认玥璃随行。
刚走到客栈外，已经有仙道盟的弟子等在那里。
他们对顾无涯说道：“顾师兄，我们按你的嘱咐，跟随那人，一直到了北山坡，发现那里有一座小屋。那个男人，就是走进了那里面。”
顾无涯点点头说道：“带我去。”
师弟们带着他，往那月色中走去。
月色靡丽，朝那黑暗中迤逦而去，似乎看不到尽头。
走到北坡之上，师弟们蓦然停住，齐声说道：“就是这里了！”
那声音中，竟然透着几分混沌！
顾无涯微微一惊，还没回过神，就见师弟们突然旋过身，抽出剑，朝他刺来！
顾无涯来不及细想，抽出自己的宝剑，堪堪挡住。
星澈虽然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倒戈。但是见顾无涯出剑，他也抽出剑，朝那些弟子们攻去。
他跟自己敬仰的高手并肩而战，心中自然有几分自豪几分希冀。使出全力，毫不留情。
顾无涯却说道：“不可伤害他们！他们中了妖法！”
玥璃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混沌之色，心念微动，想出了破解之法。她学过鲛人之曲，知道那曲子可以解除危厄。
她跃身而起，摘下一片绿叶，噙在唇间。
唇齿之间，奏出古老的安魂之曲，清寂深幽，朝那月色下迤逦漫开。
弟子们的脸上，渐渐恢复清明，直到终于完全清醒。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二师兄缠斗时，大吃一惊，慌忙住手。


 





第045章 雪妖之战

仙道盟的弟子们蓦然住手，面面相觑，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顾无涯说道：“你们中了妖法！”
弟子们大惊：“怎么可能！我们跟那妖孽根本就没有碰面！”
顾无涯说道：“你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可能她已经察觉。”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就很小心了……”弟子们内疚地说道，“顾师兄……对不起……”
顾无涯摇摇头说道：“不怪你们。看来，那妖孽道行极深，我们要小心些才是。”
“顾师兄，让我们先进去看看！”
“不，你们留在这里，好好地保护玥璃姑娘。”
玥璃听他说要自己留下，心中明白，他自有安排，所以也不多辩，点点头说道：“顾少侠，你要小心些。”
星澈连忙说道：“还有我呢！我也要去！”
说着，也不顾顾无涯的答复，跟着他一起冲进了那木屋。
可是，木屋之中，却空空如也！
星澈懊恼地说道：“竟然跑掉了！”
“不，她肯定还在附近。”
顾无涯说着，朝屋外飞去。‘
星澈跟着他，朝那月色深处飞去。
见他们离开，玥璃也启动御风之法，追了上去。
那些弟子们自然不肯落后，也跟了上去。
他们飞到树林深处，却仍然不见踪迹。
玥璃想了想说道：“就算那妖孽怀有遁地之法，不过林生终究是一个凡人。我们下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顾无涯点点头，落在了地上。
玥璃落在他身边，朝地上看去，果然看见一排脚印。看样子，应该属于林生。
他们循着脚印，朝前逼近。
不一会儿，果然就看见，林生跟着一个女子飞跑。
顾无涯和星澈追上前，朝那女子挥剑杀去。
女子猝不及防，突然将林生拉到面前，挡住了那两剑。
林生错愕地看着她，痛楚地问道：“为什么……”
女子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在利用你！”
说着，她将他扔在地上，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施展妖法，阻挡着顾无涯和星澈的攻势。
天上突然下起大雪，冰封了银色月光。
寒侵骨髓，妖气逼人，星澈本想多坚持一会儿，却再也奈何不得。
仙道盟的弟子们，纷纷扔掉长剑，动弹不得。
星澈再也坚持不住，也被妖气封住。
只剩顾无涯只身奋战，却也渐渐不敌。片片银雪，暗藏妖气，步步紧逼，避无可避。
见状，玥璃飞过去，与他并肩而战。
玥璃虽然武功不精，但是奇怪的是，她对那妖气竟然毫无反应！
女子对她，近身不得，再加上顾无涯的攻势，她渐渐地招架不住。
玥璃突然停住，站在一旁，轻启朱唇，唱出了鲛人的索魂之曲。
在这样幽寂的曲子之中，女子竟然感到，心法大乱，无力施法！
眼看着她就要被收服，突然从黑暗中掠过一个人影，将她带走。
顾无涯匆匆追上去，只留下一句话：“玥璃姑娘，烦请你照顾他们！”
玥璃走到星澈身边，扶住他，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此时，星澈已经是脸色乌青，毫无血色。可是，他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我能有什么事！我现在就要追上去，绝不能让她跑了！”
玥璃关切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客栈，他们都身受重伤，必须回去疗伤。”
“不……我要去帮助顾少侠……那雪妖狡猾的很……顾少侠就算再厉害……也应付不来……”
这时，星澈终于承认，这妖孽就是雪妖——能够御雪伤人，不是雪妖，又是谁？只是他心中突然有些难过。一直坚信，长丰道人绝不会失手，却没想到……
他艰难地说道：“玥璃，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看看雪蕊……我……我要去帮助顾少侠……”
玥璃劝道：“你这个样子，只会让顾少侠分神。走吧，我们先回去疗伤。”
听她这样说，星澈只好跟她回去。
仙道盟的弟子们，互相搀扶着，跟在了身后。
星澈好奇的说道：“你那是什么曲子？竟然可以破解妖法！真是奇怪……”
“这是雪海鲛人传授给我的。这曲子，即可安魂，也可索魂。只是，我也没料到，它竟然可以化解妖法。”
“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会什么鲛人之曲！看你这么温柔的样子，真是想不到……”
“我也只会这些而已。”
“才不是！你的御风飞行……真的是很厉害呢……刚刚我都追不上你……也只有顾少侠……才能够跟你同速……”
“这是阿青哥哥教给我的……”想起青鸾，她心中一阵阵难过。已经五年都没有见过他，他一定很担心。
星澈好奇地问：“阿青哥哥？你都这么厉害……那他一定更加了不得……”
“他是神界青鸾。”
“什么？青鸾！”星澈大惊说道，“你……你怎么会认识神界之物……”
“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真的很想他……”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本来以为，你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藏着这么神秘的故事……神界青鸾……什么时候……我也要去见见他……让他也成为我的‘师兄弟’……到时候……我那里肯定就更热闹了……”星澈笑着说道，“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吧——不过，我好像也没什么身份……”
玥璃笑道：“谁说的？你现在可是‘降妖师’呢！”
“真的吗？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恩！就算你现在籍籍无名，只要你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玥璃……谢谢你……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放心……为了你的这句话……我会坚持下去的……”
玥璃扶着他，朝客栈走去。
他虽然感到寒侵难忍，但是却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其他的弟子们，则早已忍受不住，几近昏迷。


 





第046章 救死扶伤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天亮。
卓深行坐在那里，悠悠地吃着早餐。
突然见到师弟们负伤回来，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又是跟着你们敬爱的二师兄，出去沽名钓誉了吧！”
师弟们恳求道：“请大师兄救救我们！”
卓深行冷笑道：“你们为顾无涯卖命，如今受了伤，却求我救你们？还真是好笑！”
师弟们说道：“大师兄，大家都是仙道盟的门人。我们出去行侠仗义，不过是奉行仙道盟的宗旨而已。”
“这么说，倒是我有违道义，不配为大了？”
“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们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非要与二师兄为难……两位师兄修为高深……若是联起手来……定能将我们仙道盟发扬光大……”
“仙道盟，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世人都只道，仙道盟中，二师兄顾无涯道行高深，侠义助人，又何曾提起我的名字！我这个大师兄，甚至连你们都比不上！在你们眼中是这样，在师父眼中也是这样！我与他为难？你们怎么不说，是他故意卖弄，与我为难！”
“大师兄何苦这么说……二师兄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我们仙道盟而已……”
“是！他清高！他侠义！他害的你们受伤，你们找他去啊！找我这个毫无名气的大师兄干什么！”
见他如此骄横，弟子们不再奢求，搀扶着想要上去。
星澈叫住他们说：“我有一朵雪莲，据说可以救死扶伤。等会儿我将它分给你们。”
弟子们慌忙说道：“这雪莲世上只有一朵，我们怎能占用！”
“雪莲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你们也是人，为什么不可以用！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不……不行……我们仙道盟……从来都不受人恩惠……”
“喂，我说你们，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什么！”
“师父说过……生死由命……绝不会受外人施舍……”
“施舍？我说你们要不要这么固执！大家都在一起打过架了，还分什么你我！好了，就这样吧！等会儿我就分给你们几瓣雪莲，你们爱用不用！”星澈不耐地说道，“真是奇怪的家伙！我还想进入仙道盟学艺呢！这么固执，看来以后可要无趣死了！”
卓深行在一边冷嘲道：“有我在，你别想进入仙道盟！”
“我惹你了？我们才刚见面，你就这样仇视，难怪你一直比不上你的二师弟！”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最清楚！你根本就是嫉妒吧！”
“你放肆！”
“干嘛？想打架？告诉你——我不屑跟你打！本来我对你没什么意见，虽然听说过，仙道盟的大师兄平庸无为，但是我也不至于反感。现在看到你，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顾少侠最受器重了！他胜出的，不是修为！”
卓深行大怒，拔剑而起。
玥璃拉着星澈，想要避开，星澈却一动不动，直到那把剑指在了他的眉间。
星澈冷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敢杀我！你可是仙道盟的大师兄！你还要留着你的名节，争夺掌门之位呢！”
卓深行气得青筋暴起，长剑森然，却再也没有多近一步。
星澈又说道：“本来我对仙道盟极为向往，绝不会得罪仙道盟的任何人。只不过你不同——因为我越来越确定，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仙道盟都由不得你做主！”
他说着，用手指偏过长剑，从容离去。
玥璃扶着他，朝雪蕊的房间走去。
雪蕊正准备去找他们，刚打开门，就看见他们走了过来。
见星澈脸色苍白的样子，雪蕊惊呼着跑过去，扶住了他。
她和玥璃将他扶到房间，放在了床上。
雪蕊拿出那朵雪莲说道：“大家都说，雪海雪莲可以起死回生，现在就让我验证一下！”
星澈有气无力地说道：“什么起死回生……你别咒我好不好……”
雪蕊见他重伤，竟然难得地安静下来。她扯下几片花瓣，送到他的嘴边说：“快吃！”
他有些好笑地说：“你不会认为……这样就可以了吧……”
“难道不是吗？”
“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但是我知道……绝对不是这么幼稚……”
“你干嘛！我好心好意地关心你，你竟然说我幼稚！”
“好了……先不跟你吵了……等我养足精力……再跟你吵……”星澈说着，从她的手中夺来剩下的花瓣，他将它收好，笑道，“这可是世上仅存的宝贝……留在你手里……不是被弄丢了……就是被送人了……再不就是浪费了……”
“哼！我现在不跟你吵！看你说话都这么困难，吵起来没意思！”
“知道就好……来……把这些花瓣给仙道盟的那些弟子们送过去……”星澈说着，从她手中拿过一片花瓣，笑道：“快去吧。”
雪蕊瞪大眼睛说道：“你就留一个？”
“这么珍稀的宝贝，当然要省着用！我可不像你这么白痴！”
“那你为什么要将这么多给他们？”
“真多话！快去吧……再不去……他们就死了……他们可是我将来的同门师兄……要是死了……我可饶不了你……”
雪蕊的眼中，泪光点点，她感动地说道：“原来星澈也是这么好的人！”
星澈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辩驳——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再辩驳。他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雪蕊捧着花瓣，跑了出去。
跑到楼下，正见顾无涯从外面走进来。
雪蕊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关切地说道：“顾少侠，你没有受伤吧？我这里有雪莲，全都给你！”
顾无涯接过那几片花瓣，施展法力，指尖隐现紫光，化于那花瓣之魄。
他将花瓣分给了师弟们，笑着说道：“快服下。”
师弟们犹疑道：“师父说过，不能受人恩惠。”
顾无涯笑道：“心中无愧即可。”
见他这么说，师弟们终于服下了救命灵药。
雪蕊拉着他跑上楼，边跑边说：“快去救救星澈！”
两人来到房间，顾无涯给星澈疗伤之后，他很快醒来。
星澈对他感激一笑：“多谢。”
顾无涯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我谢你。”
星澈拍着胸、脯说道：“能够跟顾少侠并肩而战，是我的梦想！”
雪蕊吐了吐舌头说道：“你的梦想还真多！”
星澈斜睨着她说道：“看在你刚刚那么听话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吵了。”
雪蕊不服气地说：“是你没力气吧！”
星澈翻了个白眼，没有跟她吵下去，而是看向顾无涯说道：“有没有捉到雪妖？”
顾无涯摇头说道：“那神秘人速度极快，我根本追不上他。”
“什么？你追不上他？”星澈不解地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比你道行更深！”
“我不过是区区道行，又算得上什么。”
“不——顾少侠绝对是最厉害的人！”
“山外有山，我却并不在意那些虚名，但求修道成仙。”
“顾少侠真是气度不凡，难怪那么受人尊重。”
顾无涯淡淡一笑，不再接话。
一直安静沉思的玥璃突然说道：“既然雪妖未捕，那么，望月山上的，又会是谁呢！”
此话点醒了顾无涯，他低呼一声：“我们得尽早赶往望月山，阻止‘斩妖’！”
雪蕊不解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星澈从床上翻起来说道：“笨蛋，不管他们说什么，我们赶紧去就是！”
于是，一行人匆匆出发了。
他们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一个诡谲的阴谋。


 





第047章 七情六欲

月色迤逦蔓延，凄落成嗜血的荒幽。
乌血成霜，尸体寒凉。掠眼之景，幽森惨怖。
花丛掩映中，却有两人极尽放纵。
男人的眸中，烈焰灼灼，像是欣赏着最迷人的猎物。
许久之后，他终于放开女人，冷笑道：“但愿你的修行，跟你的身体一样高超！”
女子媚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记住——永远都别妄想背叛我！”
“你我已是盟友，我又岂会背叛你？况且——我也恋上了你的身体呢！还真是迷人！”
“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很快就会赶来。我们还是先行离去，到时候——将会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一切全凭你的安排！”
两人的声音骤然消失在夜空之中，一切归于死寂。只剩下满地的死尸和鲜血，横陈着曾经的残暴。
当这幅景象落入顾无涯眸中时，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身后的雪蕊，更是惊骇恐惧，吓得大哭。星澈不忍，慌忙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他们不过刚刚赶到这里，竟然会撞到这样的惨状！
顾无涯检查了那些尸体，摇头道：“没有活口。”
玥璃惊道：“究竟是何人，竟然这样残忍！”
顾无涯沉吟不语，神思飘渺。
身后的师弟们奔上前，恻恻说道：“竟然都是名门正派！”
顾无涯点头道：“圣月宫的门人，也难以幸免。”
“真不知道，她们的宫主看到，会作何感想。”
“我们先将这些人安葬，然后再告知情况。”
“好。”
师弟们有条不紊地埋葬好尸体，心中恻隐怖然。
突然从那土丘之中，传来低咽的哭泣声，凄厉地控诉着：“鬼冥残杀了我们……你们记住……要替我们报仇……”
顾无涯坐在地上，运功施法，念出轮回咒，度化他们，离苦得乐。
玥璃奏出安魂曲，幽凄哀伤。那缕缕冤魂终于烟消云散，往生极乐。
师弟们不解问道：“何为鬼冥？”
顾无涯忧思答道：“鬼冥伴随着死亡而生——又或者说，他到的地方，只剩死亡。”
师弟们骇然道：“竟然这么可怖！”
“你们要加倍小心，不可擅自离开。”
“我们跟着顾师兄，又何惧之有！顾师兄道法高深，谁也比不上！”
“你们要记住，以后不可在师父和大师兄面前说起这些话，我不想再起争执。”
“是！”
师弟们顺服而应，席地而坐。
此时，雪蕊仍未从惊骇中缓过神来，兀自哭个不停。星澈无奈，只好一直安慰她。
玥璃走过去，柔声说道：“雪蕊，不要害怕。没事了，他们都已经安葬了。”
雪蕊抽嗒道：“真的好可怕……死了那么多人……而且……他们死了之后……竟然还会说话……真的好可怕……”
玥璃安慰道：“没事了，他们怨气已散，不会再出来了。”
“玥璃姐姐……刚刚你吹的是什么曲子……好好听……好神秘……我也想学……”
“这是鲛人之曲。”
“鲛人？”雪蕊瞪大眼睛说道，“好像只有雪海有呢！”
玥璃微笑道：“你见过？”
“我只是听爷爷说起过。若是见到，我肯定会缠着她们，要她们教给我。那样的话，我也就不用害怕这些死人了！”
星澈好笑地说道：“就算你真的学会了，也不见得敢用！你一见到这些可怕的东西，就吓得魂飞魄散，哪还记得什么曲子！胆小鬼！”
“什么嘛！人家可是个‘弱女子’，当然很害怕！”
“都是女子，怎么玥璃就这么睿智沉着。哪像你，又笨又麻烦！”
“你！”雪蕊一把推开他，气呼呼地说道，“我又没有要你管我！是你自己趁机占我便宜！死流、氓！”
星澈双手抱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好笑地说道：“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便宜’可给我占！”
雪蕊气急，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她瞪着他说道：“玥璃姐姐那么好，你有本事占她便宜去啊！不过——就算你这个死流、氓这样想，人家可不会给你占！顾少侠可比你帅多了，而且武功又高强！就算占她便宜，也轮不到你！”
“喂！你说什么！不要侮辱我的顾少侠！他可是高风亮节，正气浩然！”
“什么正气浩然，我还不信，他能够抵挡住美女的诱、惑！就算玥璃姐姐不行，还会有其他的美女！我倒要看看，你心目中的英雄，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算了！不屑跟你多说！”
星澈说着，就走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玥璃突然觉得有些沉闷。她静静地站在一旁，总感觉，四周隐散着诡谲之气。
月空中，突然飘起小雨。
霏霏细雨，枉断人肠。
她心中有些悒悒，不知该去何处避雨。正在忧闷之际，突然感到，有谁为自己遮住了飞雨。
她回过头一看，不由得微微一惊，她竟然看到——


 





第048章 覆雨翻云

烟雨濛濛，月色迤逦。
玥璃突然感到，有谁为她执伞遮雨，回过头来，却看到——
面前站着一个华衣男子，身形俊朗，面容温润。男子的眼眸里，深蕴着柔和的笑意，像是那雨色一样，迷离温和。
男子对她微微一笑，恍若江南阳春。
他将纸伞递给玥璃，微笑道：“姑娘请用。”
玥璃微微一怔，感激说道：“谢谢你——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姑娘身娇体弱，怎可受寒？”男子温和说道，“拿着吧。”
玥璃忙道：“那你怎么办？”
男子笑道：“我受得住。”见玥璃不语，他微笑道，“姑娘若是不弃，何不共用一伞？”
玥璃笑了笑，不再推辞。
男子看了一眼她的同伴，笑着说道：“姑娘也是去望月山？”
玥璃点点头说道：“恩。”
男子笑道：“我也正好前往望月山。同行一路，也算有缘。敢问姑娘芳名？”
“玥璃。”
“在下楚慕泽，本是无门无派，不过仰慕各位高人盛名，所以也前来望月山。敢问姑娘是何门派？”
“我跟你一样，无门无派。”
“那些人是你的同伴？”
“对。”
寥寥几句，再无它言。
如今的玥璃，清宁沉寂，与陌生人之间，似乎真的无话可讲。
绵绵无绝的雨丝，缱绻如梦，牵扯着几人的心绪。
玥璃静静地望着雨帘，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慕泽关切说道：“这雨不知何时能停，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雨？”
这时，雪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把拉住玥璃，瞪着楚慕泽说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别想拐走我的玥璃姐姐！”
楚慕泽笑道：“在下楚慕泽，请问姑娘是——”
雪蕊嬉笑着说道：“我叫雪蕊！那边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她指着顾无涯说道，“那位最帅最厉害的人，就是仙道盟的二师兄顾无涯！他身边那个讨厌鬼，叫作星澈，你可别理他！”
星澈跑过来，见一个陌生男子为玥璃撑伞，怀疑地问道：“玥璃，这人是谁？”
玥璃笑道：“这位是楚慕泽，楚公子。”
星澈戒备地打量着楚慕泽，闷声说道：“这家伙来历不明，你还是不要轻信！”
楚慕泽抱拳作揖，微笑道：“在下慕名而来，不过是为了瞻仰各位高人风采，并无他意。”
星澈撇了撇嘴说道：“大半夜的跑到这里，还真是奇怪！”
雪蕊瞪了他一眼，不满的说道：“你不也是大半夜跑到这里？你干嘛总针对人家！是不是嫉妒他长得比你帅，而且又温柔？”
星澈戏谑地说道：“面对玥璃这样的大美人，我也知道温柔啊！至于你这样的小姑娘，永远别指望看到我的温柔了！”
“你！”雪蕊抡起小拳头，朝他打去，却被他轻巧避开。他转身跑开，边跑边说，“我去请顾少侠来看看，他绝对能看出，这家伙是人是妖！”
雪蕊连忙追了上去，她嬉笑着喊道：“你是绝对请不动他的！还是我出马吧！”
很快，雪蕊就拉着顾无涯走了过来，她笑嘻嘻地说道：“顾少侠，你最厉害了。你来看看，这人——不对，这妖，还是不对——这家伙——是人是妖！”
顾无涯笑道：“若是妖孽，我早就觉察到。”
听到这句话，雪蕊冲着星澈说道：“怎么样！我就说嘛！这么帅的公子，怎么可能是妖呢！我看你就是嫉妒吧！”
星澈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没好气地说道：“是人是妖，怎能凭长相判定！你果真是很幼稚！”
“哼！我就知道，你在嫉妒！绝对是这样！”
“懒得理你！幼稚的家伙！”
两个人气哼一声，谁也不搭理谁。
两人安静下来，楚慕泽对顾无涯做了个揖，微微笑道：“这位就是仙道盟的顾少侠？素闻英名，今日得见，果真是气度非凡！”
顾无涯微微一笑：“过奖。”
楚慕泽笑道：“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小亭，不如前去避雨？”
顾无涯点点头说：“好。”
楚慕泽笑了笑，带着他们一起前往小亭。
路上，他仍然是只手撑伞，为佳人遮挡那飘飘飞雨。
玥璃心中感激，却似乎也无话可说。
倒是雪蕊和星澈，一路上仍是吵吵闹闹，倒给这冷寂的雨夜平添生趣。
一行人正往前走着，突然看见，另外一群人迎面走来。
身后的师弟们对顾无涯说道：“顾师兄，他们也是正道中人，我们上去打个招呼。”
顾无涯神色淡然，不置可否。
师弟们走上前，却见那些人抢步过来，脸上的笑容不辨真假。
他们打着哈哈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仙道盟的人！不过也难怪，天下正道，都以仙道盟马首是瞻。而仙道盟竟也毫不谦逊，什么事都要插手。整天装出清高悲悯的样子，说什么行侠仗义，我看不过是在拉拢人心！”
师弟们怒道：“不要血口喷人！”
“仙道盟果真是嚣张！小小的弟子，竟然也敢出来叫板！你们的大师兄卓深行呢！我倒要问问他，这仙道盟，还有没有规矩！”
“大师兄还在后面，这里的一切，都交给顾师兄！”
“呵！果真是毫无规矩！早就听说，仙道盟的顾无涯自命清高，不分尊卑。现在看来，果真如此！真不知道，长丰道人是怎么教你们的！”
听对方侮辱师父，顾无涯走上前说道：“家师的英名，岂容你们质疑！”
那些人冷笑道：“顾少侠——不是一向清高吗！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是不是被我们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顾无涯淡淡说道：“既然你我并非同道，多说无益。”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你少装清高！难道就只有你自己是正道！”
“你们若要曲解，我也无法。”
“既然你自己都说我们并不同道，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些人说着，拔刀相向。
仙道盟的弟子，自然也不甘示弱，也拔出了长剑。
双方弟子冷冷对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顾无涯却淡然而立，不染尘埃。
眼看着两方就要交锋，突然一道白绸掠过，电闪之间，卷住了他们手中的武器，瞬时不见。而那绵绵细雨，也忽然而止。
那些人大为震愕，心中已经猜到，来者究竟何人。
他们抬起头，纷纷仰望。
繁丝摇落，月色迤逦。那道白绸邈邈展开，似乎自那清月中漫展而下。
清音杳杳，芳踪渺渺。白绸上盈盈飞下一女子，清媚冷寂，在那月光之中，说不出的圣洁神秘。
女子盈然而落，清然而笑。飘逸如月，恍若谪仙！
她淡淡地看向那些人，朱唇轻启，玉音动人。
“都是正道盟友，何苦为难？”
一些伪君子早已经看得神色痴然，心旌摇曳。如今再听这清宁的声音，更觉神醉。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竟然忘了回礼！
顾无涯虽然从来都没见过这女子，但是见她的打扮和招式，心中已经明了。
他走上前，微微施礼，笑道：“原来是圣月宫的宫主。在下仙道盟顾无涯。”
女子微微一笑：“圣月宫和仙道盟素来交好，顾少侠的英名，我自然是早就听过。”
顾无涯谦逊笑道：“见笑了。”
女子笑道：“尊师长丰道人修为高深，我一直敬仰在心。但愿在这斩妖会上，能够有幸见到。”
顾无涯答道：“家师已将一切交付大师兄，或许不会前来。”
女子本是寒暄之言，听他这么回答，也不再多说。她看向那些人说道：“此次举办斩妖会，一来是为了斩妖除魔，二来也是为了聚集所有的正道中人，共商大计。怎么你们竟然——”
那些人见她望着自己，更是心神荡漾，痴醉说道：“一直听闻，圣月宫的清渃宫主，美若天仙。如今见到，恐怕连天仙都比不上！”
清渃宫主淡淡一笑，不愿多说。
又有人说道：“圣月宫里，全是美人。以前也遇到过圣月宫的弟子，当时觉得甚美。现在看来，竟然半点都比不上清渃宫主！”
另外一人接口道：“圣月宫真不愧为天下正道之首！除魔卫道，拯救苍生，真是令我们倾慕！”
听他这么说，有一个莽撞的仙道盟弟子立刻驳道：“什么正道之首！你们是在小看仙道盟吗！”
那人立刻嚷道：“你们当然比不上清渃宫主！她事事亲为，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斩妖会，这一点又岂是你们的长丰道人比得上的！”
“你说什么！就算圣月宫主再怎么高深莫测，她也不过是晚辈！怎么比得上我们修行百年的师父！”
“仙道盟果真是喜欢倚老卖老！还真是为老不尊！”
“你！你胡说什么！”
一言不合，双方再次剑拔弩张。
清渃宫主摇了摇头，不愿再多劝。轻丝微拂，准备离去。
“宫主请留步！”
听到身后的声音，清渃停住脚步，回头而看。


 





第049章 风华绝代

清渃回过头，只见那人群之外，突然走来一个女子。清美绝尘，芳菲无邪。
这个女子，就是玥璃。
玥璃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宫主，我有要事相告。”
清渃笑道：“何事？”
“刚刚我们经过那荒岭之时，突然看到——”顿了顿，玥璃继续说道，“你们圣月宫的弟子，也惨遭不幸。”
清渃微微惊道：“何人所为？”
“我们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气息全无，所以毫无线索。”
“我现在就去看看。”
“宫主要小心些。”
“放心。”清渃对她微微一笑，“谢谢你。”
玥璃笑了笑说道：“不用谢。”
清渃无暇多说，绝尘而去。
看着她飘美的身影，玥璃心中暗生敬佩。这清渃宫主虽然已过花信年华，但是容颜绝美，风华绝代。更重要的是，她掌管圣月宫，魄力非凡，冷媚的气质让人不敢逼视，不敢亵渎。
这时，楚慕泽撑伞过来，为玥璃挡住残存细雨。他微笑道：“玥璃姑娘有没有淋到？”
玥璃微微笑道：“雨已经停了。”
楚慕泽笑道：“雨虽停，风未静，可别受寒了。”
“谢谢你。”
“不必言谢，我们走吧。”
“好。”
两人共用一伞，朝前走去。
星澈和雪蕊跑过来，又是一番热闹。
星澈问道：“你跟圣月宫主说什么了？”
玥璃说道：“我将荒岭之事告诉了她。”
星澈点头说道：“确实应该让她知道。她是圣月宫宫主，一定会查出凶手，为她的门人报仇！”
雪蕊笑嘻嘻地说道：“星澈，刚刚真该由你去说！她可真是个大美人！你一定很心动吧！”
星澈没好气地说：“我是很喜欢大美人，但总不至于‘饥不择食’吧！她都可以做我娘了！”
“什么嘛！人家有那么老嘛！”
“你看不出来啊！”
“她看起来那么美，怎么看得出来嘛！”
“好了，让我来为你‘解疑答惑’吧！”星澈一本正经地说道，“很多东西，只有经过岁月的历练，才会更加的美丽！就像玥璃——她现在就比你美多了！”
“什么嘛！玥璃姐姐是很美，但是我也不差啊！干嘛总拿我跟她对比！她有的，我没有——可是，我有的，她也没有啊！”
星澈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她，好笑的说道：“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
“我——我活蹦乱跳啊！可是玥璃姐姐总是那么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家这叫作沉静温柔！你羡慕是没有用的！”星澈笑着说道，“况且，你又不是鱼，什么活蹦乱跳的！人家玥璃动起来，那才叫一个飘逸！你是没看到，她御风飞行的时候，有多好看！”
“什么御风飞行？”雪蕊兴致盎然地说道，“上次你们去捉拿雪妖，回来后你就受了伤——话说你还真是没用！哈哈！见你受了伤，我就没有问。现在你好的差不多了，你跟我讲讲吧！肯定很有意思！“
“是很有意思！跟大美人一起去捉妖——不对，不管是做什么——都很有意思！幸好上次跟的不是你，要不然我宁愿死掉！”
雪蕊气呼呼地跑开了。
星澈落得清静，跑到玥璃身边，见楚慕泽一直为她撑着伞，他有些气闷地说道：“雨早就停了，还打什么伞！那个谁——楚公子是吧？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别想打她主意！她跟你不熟！”
星澈拉过玥璃，气呼呼地说道：“玥璃，别被他骗了！我看他就是没安好心！什么慕名而来参加斩妖会！这里是高手聚集的地方，他看起来好像文文弱弱，跑过来干什么！”
楚慕泽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微微一笑：“在下是不是哪里做错，得罪了公子？”
星澈没好气地说：“别叫我公子！我可不是你，这么酸溜溜文绉绉！”
“那我该如何称呼？”
“该怎样就怎样！我又不是没名字！”
“星澈少侠——”
“别别别！虽然我一直很想被人称为少侠，但是你说起来，我怎么就听得这么别扭！”
楚慕泽有些无奈地说：“在下到底做错了什么——若有得罪之处，请直接指出。”
“我怎么知道！”
星澈烦躁地说着，大步走开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莫名其妙！他心里明白，楚慕泽是正人君子，怜香惜玉，也是君子之道。可是他就是不愿看到，玥璃跟别人走的那么近！
当这个想法跳出来的时候，他被自己吓了一跳。使劲地摇了摇头，想要将它驱出脑海。
看了看天真烂漫的雪蕊，他慌忙跑过去，再次跟她嬉闹打骂。在这样的肆无忌惮中，他才终于渐渐地压下那个念头。
一行人来到山道小亭，暂作歇息。
楚慕泽坐在玥璃身边，微笑道：“玥璃姑娘，今晚就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将就了。明早之后，就可以到达山顶。”
玥璃笑了笑说：“没事，有个地方落脚就好。谢谢你。”
“玥璃姑娘从何而来？”
“雪域。”
“我来自亡境。”
“亡境？”玥璃笑道，“所闻不多。”
楚慕泽笑着说道：“天下分为雪域和亡境，你从雪域而来，对亡境了解不多，也是常情。”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这望月山，处在雪域和亡境的交界处。”
“也就是说——无人掌管？”
“对。”
玥璃放下心来，既然这里无人掌管，那么夜溟也就不能轻易地找到自己。他虽然是雪域的尊主，本领通天，但是也不至于越权！
见她深思不语，楚慕泽关心说道：“玥璃姑娘在想什么？”
“没什么——”玥璃掩饰道，“你给我讲讲亡境吧。”
“亡境之内，繁华自由，无人拘束——若是玥璃姑娘喜欢，在下可带你前去游玩。”
“不过，我有要事在身。”
“什么事？”
玥璃沉吟不语。谨慎如她，不愿轻易吐露真相，以防万一。
楚慕泽微微一笑：“那就等玥璃姑娘事情办好，我们再结伴同游。若是玥璃姑娘需要帮助，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相助！”
玥璃笑了笑说：“多谢。”
“已是深夜，玥璃姑娘好好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你也是。”
两人说着，静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雪蕊和星澈却仍然生龙活虎，嬉闹不停。
雪蕊看了一眼楚慕泽和玥璃，笑嘻嘻地说道：“他们两个郎才女貌，还真是绝配呢！”
星澈没好气地说：“配什么配！你从哪里看出来，他有才了！不过是满嘴的文雅之言，我也会说啊！只是我不愿意装而已！像这样多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才是真君子！”
星澈看了一眼玥璃，没有再说下去。坐在一边，静静地休息。雪蕊靠在他身边，睡着了。
星月静谧，一夜无话。


 





第050章 清影翩跹

望月山顶，人群攒动。各路正道中人，荟萃一堂，只为除魔卫道，惩恶扬善。
众人望定场中雪妖，不由得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将她剉骨扬灰。
雪妖由仙道盟的长丰道人亲自捉拿，用锁妖丝缚住，并且施有锁魂铃，令她动弹不得。
长丰道人虽然自己未能到场，但是却派了门人弟子前来。只是中途生变，他们至今未到。
本来若是寻常妖物，长丰道人自会处理，又岂会这般兴师动众？只是这雪妖修为高深，长丰道人虽然暂时封住她，但是却无法彻底地了她性命。所以，他聚集各位正道高手，想要集众人之力，将雪妖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翻身！再者，雪妖作恶多端，害人无数，他也想让所有人都能报仇。
此时已是正午，却迟迟不见仙道盟的弟子。
众人等之不及，纷纷躁动。大家都想今早诛杀雪妖，以报血仇。只是，仙道盟未到，他们也不能擅自动手。所以，他们全都看向正道翘楚——圣月宫宫主清渃。
他们纷纷说道：“圣月宫与仙道盟同为正道之首，如今仙道盟未到——而斩妖之举，事不宜迟，还请清渃宫主主持！”
清渃说道：“各位正道同仁，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我们圣月宫又岂敢自居？既然仙道盟未到，不如就由各位自己决定！”
“圣月宫主何须自谦？这件事，非你们圣月宫主持不可！”
“是啊！眼看着锁魂铃的法力渐渐减弱，斩妖之事，必须即可动手！若是迟了，恐怕她逃出去，再次为害世人！”
“圣月宫主不要再犹豫了！赶紧下令吧！”
“圣月宫主难道是在害怕长丰道人，怕他会责备你？放心，长丰道人明理得很，绝对不会这么斤斤计较！”
“快点动手吧！”
……
人声鼎沸，言辞急切。如此情势，清渃无暇顾忌，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抽出剑，施展法力，朝那雪妖斩去。
浩然剑气，将雪妖缚住其中，步步紧逼。
雪妖哀戚地看着他们，眼中满是无助的清泪。
铺天盖地的剑气，朝她挥来，她已是命悬一线。
眼看着那致命的一招就要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掠过一个飘灵的身影，解下那锁魂铃，抢过了雪妖！
众人大惊失色，震愕之中，呆立当场。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清美的女子，她看着他们，轻启朱唇：“她不是雪妖！”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震愕难言。
女子说道：“真正的雪妖，尚在人间。这位姑娘，不过是被人施了法，代罪而已！”
这个女子，当然就是玥璃。她知道，手中昏迷的姑娘，并非是雪妖。由于昨晚行程耽误，仙道盟至今未到。然而人命关天，不容迟疑。所以，她施展御风之法，赶到了这里。
其他人并不认识她，只当她是雪妖的同谋。惊愕过后，也不听她解释，再次朝她杀来。
圣月宫的宫主清渃，虽然跟玥璃有过片面之缘，但是此时也不由得怀疑起来。毕竟，雪妖就在眼前，却被她突然解救！
所以，清渃虽然没有出手伤她，但是却也不出来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等待着事情的真相。
这时，顾无涯带着仙道盟的弟子，匆匆赶到。
眼看着玥璃被团团围住，他也来不及澄清真相，抽出剑，飞过去帮助玥璃。
星澈和楚慕泽随后赶到，见到如此情势，也立刻前去帮助玥璃。
顾无涯只是挡住那些攻势，并没有发功。但是那些人哪里看得出他的良苦用心，纷纷责难。
顾无涯边挡边说：“这位姑娘真的不是雪妖！你们不要为难玥璃！”
“我看顾少侠是受了妖法，被这两个妖孽给蒙蔽了！”
“你我同为正道，何必刀剑相向！”
“顾少侠当真是自命清高！你以为只有你们仙道盟可以除魔卫道吗！今天，就让我们这些无名之辈，替天行道！”
那些人说着，攻势更猛。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他们之所以这么狠决，一方面是真的怀疑顾无涯中了妖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借机公报私仇——他们之中，特别是一些青年之辈，早就对年轻有为的顾无涯心怀妒恨，却无奈他颇有侠名，平时他们找不到任何的借口跟他为难。如今名正言顺，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就算这件事另有隐情，到时候，他们大不了道个歉，借口说他们是为了维护正义，顾无涯也不会在意。
眼看着对方毫不留情，顾无涯只好稍稍施展法力，挡住攻势。
这时，仙道盟的大师兄卓深行悠悠赶到。见此情势，他大吃一惊，慌忙下令：“住手！”
仙道盟的弟子们见到大师兄下令，只好收手。
卓深行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竟然跟正道同仁互相残杀！师父知道了，饶不了你们！”
师弟们恳求道：“大师兄，你快跟他们解释！这位姑娘真的不是雪妖！”
卓深行冷眼看着仍在奋战的顾无涯，阴笑道：“我为什么要解释！就这样让他成为天下公敌，不是正合我意？”
“大师兄！”
“告诉你们，别轻举妄动！不然的话，我就禀告师父，说你们残杀同道！到时候，看师父怎么收拾你们！”
“大师兄……请你帮帮顾师兄……这姑娘真的不是雪妖！我们亲眼见过雪妖，她已经被人救走了！”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雪妖！可我就是喜欢看他自食苦果！他不是一向自命不凡吗！他不是受到所有人的敬仰吗！现在看来，怨恨他的人倒真不止我一个！他的敌人越多，我就越高兴！叫他自命清高！”
看着大师兄阴沉的神色，师弟们不再奢求。但是，他们却也不敢出手相助。若是他们出手，与正道同仁为敌，卓深行回去告诉师父，师父一定会将他们逐出师门！
他们忧虑地看着顾无涯，祈愿他能够胜出。
此时此刻，就剩下星澈、楚慕泽和顾无涯一起并肩作战。
玥璃虽然能够勉强应付，却渐渐不敌。
星澈从她手中接过那位无辜的女子，关切说道：“玥璃，你好好保护自己！”
玥璃点点头说道：“我会的！”
身形变幻，灵逸飘忽。玥璃沉着应战，毫无惧色。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过来一枚暗器，玥璃却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形掠过，挥剑挡住了那枚暗器。
他将玥璃护在身后，朗声说道：“姑娘，我相信你！我带你走！”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带着玥璃，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望着那人身影，顾无涯微微一笑，多年至交，总算来了！
虽然玥璃被人带走，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却仍不收手。
双方仍在缠斗，似乎没有尽头。
星澈朝那些人攻去，冷笑着说道：“好一个名门正道！我今天才终于见识到了！暗器？还真是卑鄙！”
那些人虽然心中讪然，但是嘴上却仍在狡辩：“不是我！”
星澈嗤道：“真好笑！所谓的正道，竟然这么没有胆量！敢做却不敢认！”
那些人不服气地嚷道：“暗器又怎么样！对付那妖女，又需要讲什么道义！”
“什么妖女！玥璃可比你们磊落多了！我告诉你们，要是她有丝毫的闪失，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双方愈战愈烈，眼看着正道同仁真地要反目成仇，清渃终于开口：“各位听我一言！”
忽见圣月宫宫主发话，那些人立刻收手。星澈虽然心中怒火中烧，想要继续教训这些伪君子，但是顾无涯却抑止了他的攻势。无可奈何，他只好静观其变。
一场恶斗终于平息，清渃说道：“这件事真相不明，我们必须找到玥璃姑娘，与她对质！至于这位姑娘——”她看向星澈手中的弱女子，转口说道，“这位姑娘身份不明，我们先将她留在这里。等找到玥璃姑娘，真相大白之后，我们再作处置！”
那些人立刻附和道：“圣月宫主所言极是！一切全凭安排！”
清渃说道：“烦请众位跟随我圣月宫弟子，前往寻找玥璃姑娘。其余的人，则留在这里，清理后事！”
“全凭圣月宫主安排！”
“此话万不敢当，只是不忍看到同道相残而已。”
“那我们这就出发！”
“万事小心。”清渃说着，对着圣月宫的弟子说道，“你们跟着他们，前去寻找玥璃姑娘！务必将她带回来！”
“是！”
圣月宫的弟子们说着，跟着那些男人们一起出发了。
星澈不满的说道：“宫主，玥璃也算是帮过你。她那么善良，你也是看到过的。怎么你竟然——”
清渃淡淡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当然要彻查到底！”
星澈不愿多说，想要前去寻找玥璃。
清渃挡住他说道：“你和顾少侠——以及这位公子，请你们先留在这里。”
星澈皱着眉说道：“干嘛！把我们当作犯人啊！我们又不是圣月宫的人，凭什么听你的！”
清渃淡然说道：“情非得已，对不住。”
星澈正想冲出去，顾无涯说道：“我们就依圣月宫主之言，留在这里。”
“可是玥璃——”
“放心，有我的朋友在，她不会有事。”
“朋友？”
星澈心中满是惊疑，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是谁？
不过他也无暇多想，雪蕊被他们强留在半山腰，他得前去接她！


 





第051章 柔情暗涌

云烟缥缈，古木苍郁。清风逐月，映云蔽日。
男子揽着玥璃，穿过夕阳，穿过翩蝶，直到落在山崖之前。
他放开她，微微一笑：“刚刚情势危急，有所冒昧，请勿见怪。”
玥璃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些失神。
面容清朗，身形俊逸。熟悉的眉眼，恍若梦中。
刚刚情势急迫，男子只是将她带出来，却并没有看她的容貌。此时，他蓦然看到，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华鬘飘飖，花颜芳情，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曾经温暖梦境的容颜，再次落入他的眸中，明丽如昔，却平添风韵。
相对凝眸，近在咫尺的容颜，却恍若隔世般遥远！
清风拂落，夕阳迤逦。
许久之后，他们终于轻唤出心中的名字，却带着难以确定的落然。
灼华，玥璃，终究再遇，再遇已是经年！
欣喜，怅惘，心中的情愫莫可名状。
玥璃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说道：“灼华……真的是你吗……”
俊朗的眉眼，更显坚毅；清逸的身形，愈发英挺。
她呆呆地看着他，却仍不敢相信。
五年前的约定，温存梦中，坚守至今。本怕不会再遇，却没想到，天缘难测，他们竟然在这种情形下，再次闯入对方的生命！
灼华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被岁月赋予的清媚芳菲。心中的柔情，隐隐弥漫，清漪微泛。
突然看到，她的眸中，清泪泛动，楚楚落落。
他犹豫着伸出手，终于不舍冒昧。
他从怀中拿出一方绢帕，递给她说道：“玥璃，不要哭……”
玥璃接过绢帕，轻绞着帕角，却到底忍住了眼泪。只是声音仍然有些难过：“灼华……真的是你……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玥璃，我说过，我一定会去找你。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记得这个约定。可是，请你原谅我——五年里，我四处漂泊，修炼武功……我本想，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去找你。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
“灼华……你……你还好吗？”
“我始终记得你的鼓励，你说过，只要我肯下苦工，定会学有所成。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修习武功，却并没有觉得艰苦。”他看着她眸中的楚楚，温柔地问道，“玥璃，你怎么样？”
想起那五年里的无助和荒落，玥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难过，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隐忍许久的委屈，却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流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年少时的情谊？
灼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温柔，将她拉入了怀中。
他轻声安慰道：“玥璃，不要哭。不管你受了什么苦，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灼华……我……我……”这一刻，她不想再隐忍掩饰，她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任由泪水沾湿了他的胸襟。
他柔声安慰道：“玥璃，不要哭。我会永远地陪着你。”
听到这句话，她突然脸色微红，连忙放开了他。
看着她娇媚的神态，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有些难为，心中却被一种隐隐的柔情填满。她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小姑娘，如今的她，芳华风韵，带着别样的清柔。
他歉然地笑了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芳颜柔媚，晚霞弗如。
为了掩饰心中慌乱，她低头摆弄着那方绢帕，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隐隐清香的绢帕，点点血斑，恍惚桃花。
竟然有些熟悉之感！
灼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这是当年你给我包扎伤口时留给我的。”
她抬头看着他，眸中泛动着无法掩饰的柔情。她感动地问道：“你一直都留在身边？”
“这是你留给我的纪念，我怎么舍得丢弃？”
“灼华……”她感动地看着他，欲说还休。
这样的芳华，令他不敢再看。他害怕多看一眼，就会沦陷。如此相惜，他不舍得对她冒昧！
他转过话题，关切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听说会有很多人前来参加斩妖会，我想在这里打听我的父母。却没想到……那些人不相信我……”
“玥璃，我相信你。”灼华说道，“当我赶到那里的时候，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他们口中所言，也隐约猜到几分。再加上无涯全力助你，我猜测，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为了结束他们的争斗，所以我才冒昧带走了你。”
“无涯？”听他如此称呼顾无涯，玥璃微微一惊，“你们认识？”
灼华微微一笑：“当初我曾经承蒙长丰道人指点一二。在仙道盟的时候，我跟无涯成为至交好友。”
玥璃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你跟他竟然认识……”
灼华笑问道：“看来，你也认识他？”
玥璃微笑道：“就是他带我来这望月山的。”
灼华笑着说道：“这样看来，倒真是天意使然。如果不是无涯，我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
“是啊……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怎么会？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去找你。就算不是现在，也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
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中竟然泛起微微的涟漪。她看着他，期盼地问道：“真的吗？不管多久，你都会记得我吗？”
他点点头，坚定地说道：“当然。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最美的桃花。等一切结束后，我们再重回桃花小岛！”
“恩！”她欢欣地说道，“那一天不会很远的！”
“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我从来都相信你——就像我一直都坚信，小岛上的桃花，永远都不会凋落！”
他微笑着说道：“春去春来，花开花落，这一切都是天命。不过——我会带你找到，那永远都不会凋落的桃花！”
她欢欣笑道：“一定会有的！”
她将那绢帕塞回他手中，轻柔浅笑：“你可要好好保管着！不准弄丢了！”
他笑着说道：“我一直将它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有一天找到你，将它还给你。”
听闻此言，她从他手中抢过绢帕，笑道：“那还是还给我吧！不过——你可不准再受伤了！”
他微笑说道：“不会的。”
她正身看着那清风穿落山崖，缓缓地松开手，任由手中绢帕随风飘走，直到不见。
他侧脸看着她，清风碧落，晚霞如飞。云鬘飞扬，发丝轻缠。
她无意侧眸，正撞见他清澈的目光。她心里一动，慌忙侧过脸。
他微微一笑，看向那山崖中的清风，心中柔情暗涌。
宁谧的夕阳，静静地散落人间，柔美难言。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玥璃，我送你下山。”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一走了之。顾少侠还在承受不白之冤，我必须前去澄清——而且，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打听我的父母。虽然现在看来，希望渺茫，但是我也要试一试！”
沉吟半晌，他终于说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放心，我会保你周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点点头说道：“谢谢你。”
他微笑道：“我好像说过——不要再跟我说谢谢。”
她故意说道：“我好像不记得了。”
他笑道：“只要有我记得就行了。”
她心中再次泛起感动，却不愿流露。她转过话题说道：“我们明天再去吧！”
灼华点点头说道：“好。今晚我们就留在这里。”
想起当初，她和他也曾在月下相伴，心中的温情，旖旎蔓延，欲说还休。
见她发呆，他微笑着问道：“在想什么？”
她慌忙掩饰道：“我在想——我在担心顾少侠和星澈，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灼华微笑道：“放心，无涯修为高深，一定可以平安化解的。”
“恩，我也相信，他一定可以主持大局。”
“你的父母，难道没有丝毫的消息吗？”
“没有……他们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纪念……”她神色黯然的说道，“也许……也许他们真的不要我了……”
“玥璃，不要这么想。你这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不要你！也许，他们也在找你，只是你们无缘碰到。”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我……当初为什么不留下丝毫的凭证！他们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给我！”
灼华微微一怔：“那你的名字是——”
“是尊主给我取的——我五岁之前，从来都没有名字。可是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给我取了名字。”
“好了，不要伤心了。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扔下你！”
“那你要陪我去找他们，好不好？”
“好。等这次斩妖会后，我就陪你去找他们。”
“那你呢？你的家仇——”
“孟叔叔很快就会告诉我答案。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到时候，我就可以带你去桃花小岛了！”
“恩，我等着！”
“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晚吧。”
“好。”
两个人说着，转身朝前走去。


 





第052章 月下雪妖

清风伴月，星空不语。静谧的天地，似乎只剩下相伴的两个人。
山道古亭里，两人相伴而坐。月色弥漫，风起叶落。
玥璃看着那叶子悠悠飘落，有些怅惘地说道：“这里怎么没有桃花……好久都没有看到了……真的很想念……”
灼华微笑道：“最美的桃花，大概也只有在那与世隔绝的小岛，才会盛开吧！”
玥璃笑着说道：“或许这桃花就跟人一样，也喜爱安宁呢！”
“我一直都很向往，那种与世无争的安宁生活。我想，等这一切完成后，我就离开这红尘俗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在那里种满桃花……”
“好啊！一定很美！到时候我可一定要去看！”玥璃痴痴地说道，“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回到那座小岛呢？那里真的很美！”
“那座小岛，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地方。它一直都在我的心里——只是，五年过去了，不知道那里是否依旧安宁。”
“我们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很快，我就会陪你前去。”他笑着说道，“只不过，雪海上孤岛众多。当初也是机缘巧合，才会到达那里。”
“放心，我记得怎么走！况且，就算找不到它——说不定再次的机缘巧合，我们会发现另一方世外桃源呢！”
“玥璃，就算永远都找不到，你愿意陪着我一直漂流吗？”
突然听他这么问，她微微一怔，却看不懂他眸中的柔情。她有些恍惚，慌忙转过话题说道：“这五年里，你一定到过很多地方吧？你跟我说说，最美的地方。到时候，我一定要你带我去！”
“最美的地方——”他微笑道，“你已经知道了。”
“除了它，肯定还有别的吧？”
“其实天下之境，大多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那里的人和事。我每去一个地方，留在我心里的，不是那里的风景，而是——”
她期盼地问道：“什么？”
他微微一笑：“是那里给我的历练。”
“哦……”她有些悒悒地说道，“原来这样。”
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微笑道：“当然还有那里的人。”
她心中暗喜，却故意问道：“这五年来，你肯定认识了很多大美人吧！”
他笑道：“我前去学艺，又哪有心思去管别的？美人如云烟而过，最动人的，却只有一种。”
她有些悒闷地说道：“什么！”
见她有些悒悒不乐，他心中却突然泛起期许。难道，她竟然真的这样在乎自己？
他对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最动人的，当然是——”
她不敢听那答案，她害怕那答案是与自己无关的旖旎。所以，她慌忙打断他，勉强一笑说：“我知道了，这五年来，你四处游历，一定结识了很多朋友——就像我啊，我也是你游历时认识的啊。能够成为你众多朋友的之一，我……”
想起自己不过是他习以为常的过客，她心中突然有些酸楚。不愿虚伪自欺，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见她神色悒悒，却也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什么。他也辨不出，她话中的感情。他只道是她疲惫劳累，所以关心地说道：“玥璃，委屈你先在这里暂歇一晚。等明天我们澄清真相，我立刻带你下山。”
她无精打采地说道：“哦。”
“你好好地歇着，不用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哦……”
“玥璃……你……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有。”她怏怏地说道，“可能是太累了。”
“那你睡吧。”
“好。”
她靠在柱子前，闭上眼睛，心里却更加烦乱。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莫名其妙。心中为何这么酸楚。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吧！她这样跟自己解释。
灼华解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静静地守在一边。
女子莫可名状的情愫，谁能看得清，猜得透？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能察觉！
月色静谧，萤火飘舞。
灼华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梦中的芳颜，唇角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清风拂过，发丝凌乱。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捋顺发丝。
就在手指触及的瞬间，突然察觉到——附近似有异动！
他想要去查探，却又担心她。所以，他终究没去。
而就在这时，她却醒了过来。
他关心地说道：“是不是很冷？”
她点点头说道：“睡不着……我……我又梦见了我的父母……”
“怎么了？”
“他们……他们不要我……就算我找到了他们……他们也还是不肯要我……”她突然落下泪来，伤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他们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他们生下了我……却又不管我……为什么他们这么残忍……”
夜风中，清泪冰冷，她轻轻地颤抖起来。
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心疼不已。也顾不得许多，忙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慰：“玥璃，不要哭。这只是一个梦……放心，你的父母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他们不会不要你的。不要哭了……”
“不……他们不会喜欢我的……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所以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我在想念他们……一直都是我在找他们……可是我却从来都感觉不到他们的思念……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玥璃，不要多想了。相信我，他们也在找你。总有一天，你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不……不会的……他们已经放弃了我……不会再找我了……”
“玥璃，不要哭了。就算他们真的不要你，还有我——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可是……可是……你有那么多的朋友……我也只是过客……你为什么要……”
灼华温柔地看着她，疼惜难言。他正准备说出真心之言，突然再次感到——那种怪异的杀气！
他对玥璃说道：“玥璃，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玥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坚定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灼华心想，将她单独留在这里，只会更危险！不如带她一同前往——他会全力保她周全！
这样想着，他就带着玥璃一起追了过去。
虽然对方没有脚印，但是他们循着那妖异的杀气，渐渐地追寻过去。
走到一片荒丛前，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那里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全身血液尽干，脸色煞白，双目圆睁。
那副情状，跟当时在小镇见到的受害女子，一模一样！
虽然玥璃之前已经见过，但是此时在月色下看到，却觉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灼华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怕。”
看着他坚毅的神色，她的心中，突然安定不已。
她坚信不疑地说道：“是雪妖！”
灼华问道：“你们见过真正的雪妖？”
玥璃点点头说道：“当初我跟顾少侠还有星澈一起捉拿她，结果她被一个神秘人救走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复元了。”
“能够让她这么短时间恢复，看来那个神秘人来历非凡。”
“对，他可能是她的同谋！若要彻底地歼灭雪妖，就必须先查出那个神秘人。只有将他制服，才能够顺利地捉拿她！”
“你们有没有看清那个神秘人的样子？”
“没有……他的身手极快，就像鬼魅一样。”
“这样的话，要从何查起——”灼华笑道，“不过，等明天见到无涯，可以请他一起去。”
“顾少侠一向斩妖除魔，他肯定会答应的。他修为高深，有他在，肯定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恩。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救出那个替罪的无辜女子。”
“不对，目前最重要的应该是——”说到这里，他故意沉吟不语，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不解地问道：“什么？”
“当然就是——好好地休息。”他微笑道，“只有今晚休息好，明天才能顺利行事。”
她心中阵阵温暖，却故意默然不语。
他以为她是害怕再做噩梦，安慰道：“不用怕，只要你感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就会知道，你永远都不是孤单的。”
她感动地看着他，温柔说道：“其实我是想说，刚刚我已经睡过了。你这么辛苦，当然要好好休息。可是……你却只顾着我……”
他微笑道：“不要紧。从小习武，已经习惯。”
“你……你这么辛苦……”她有些难过地说，“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放心吧，没事的。”
“对了，你的孟叔叔呢？他还好吧？”
“他这次陪我前来望月山，现在在山底等候。”
“他真的是很忠心。”
“是啊。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陪伴我，教导我。他陪着我四处学艺，受了不少苦。他的恩情，我永远都感怀在心。”
“今天看到，你的武功果真是不同往昔。真的很替你高兴。”
“从此以后，我更加会加倍修炼。”
“为什么？你不要太急，要当心身体。”
他微笑地看着她，星眸中柔情暗涌。
他在心中说道，因为从此以后，我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第053章 魔音圣箫

清晨的阳光散落山间，逶迤成鲜血的炽烈，散发着浓烈的血腥。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当灼华和玥璃赶往山顶，却不期然地看到这样的惨状。
两人心中恻隐，想从那尸体中找到活口，却发现无一幸免。
正在这时，圣月宫主清渃和其他正派掌门赶到。见到自己的门人都惨遭不幸，大惊失色。
他们见灼华和玥璃在此，无一例外地将他们当作凶手。他们纷纷责难，愤恨拔刀。
玥璃解释道：“我们也不过刚到。昨晚我们见到雪妖，这件事肯定是她所为！”
清渃凛然说道：“不用再狡辩！昨天在斩妖会上，你解下锁魂铃，救下雪妖，才会酿成今日惨祸！本来我还心怀希冀，但愿你不是雪妖同谋。现在证据凿凿，也由不得你再作狡辩！”
玥璃看向她，诚恳说道：“宫主，这件事肯定另有蹊跷。我怀疑有人跟雪妖勾结，设下此计！虽然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我感到，这件事并非这么简单。请宫主相信我们！”
“事实就在眼前，你叫我如何相信！本来以为你品性善良，所以昨天在斩妖会上，我并没有与你为难。我甚至奢想，你不是雪妖同谋。没想到，你竟然残杀正道！证据昭彰，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见清渃宫主如此诬蔑，灼华开口说道：“宫主，玥璃绝非雪妖同谋。请你不要再出言伤人！”
清渃说道：“昨天你将她从斩妖会上救走，看来——这件事你也难逃嫌疑！或许，你们早有预谋，残杀我们正道同门！”
灼华凛然说道：“宫主仅凭眼前之象，就断定我们是凶手。这样妄自污蔑，又岂是正道之为！”
清渃怒道：“我们圣月宫向来就以维护正道为己任，清名天下共睹，岂容你质疑！”
灼华说道：“若宫主真的维护正道，就应该彻查真相，而不是诬人清白！”
清渃更怒：“证据凿凿，你不用再狡辩！不过——我们圣月宫向来就是明辨是非。若你只是受了玥璃的蛊惑，不慎失足，只要你肯醒悟，我们仍然可以——”
灼华打断她，坚定说道：“我相信她！若你们非要与她为难，我也不惜与你们周旋到底！”
听闻此言，玥璃心中感动不已。她侧眸看他，心中突然安定。
清渃冷然说道：“为了一个妖女，不惜与天下为敌。孰轻孰重，你竟然分不清楚！”
其他正道掌门嚷道：“宫主，不用再跟他们多说！他们犯下如此杀孽，当然要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他们抽出剑，朝玥璃和灼华攻来。
灼华将玥璃护在身后，沉着应战。
玥璃执意与他并肩而战，清影翩跹。
看着他凌厉的剑势，玥璃心中欢欣不已。多年苦练，他终于炼成绝世武功，她又怎能不替他欢喜？
这时，顾无涯和星澈匆匆赶到，两人立刻冲入杀阵，全力相助。
见到自己的至交好友，灼华微微一笑：“无涯，多谢！”
顾无涯微笑道：“何须言谢。”
正道同仁见顾无涯再次出手，纷纷怒道：“顾少侠，我们敬你是仙道盟的弟子，不愿与你为难。你不要是非不分！”
顾无涯淡然说道：“我相信他们！”
“尊师长丰道人若是知道了，看你怎么交待！”
“我自会交待。”
“仙道盟一向自诩正道之首，却没想到，它最得意的二、弟子却正邪不分。还真是讽刺！看来，长丰道人的修为，也不过如此！”
“这件事与仙道盟无关，你们休要再污蔑家师！”
“与仙道盟无关？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背叛了仙道盟？”
“我对仙道盟的忠诚，容不得你们质疑！”
冷嘲与辩驳，恶斗越来越激烈，难分胜负。
“哈哈哈……有趣！有趣至极！”
天上突然传来老者的大笑声，浑厚洪亮，震动云霄！
那声音不绝于耳，撞、击着每一个人的意识，扰乱着他们的阵法。
所有人心法大乱，躁动不安。
却不知道，那声音究竟从何而起！
老者的笑声，越来越癫狂，越来越沉厚，让人难以抵抗！
修为稍低的人早已经毙命于地，只有几个人勉力支撑。
玥璃学过安魂之曲，心法安宁，并无异色。
灼华和顾无涯修为高深，虽然心法微乱，但终究支撑。
就在所有人都痛苦噬心时，突然飘来清渺的曲声。
清渃宫主手执圣箫，奏出清音渺渺。虽然并不能化解那雄浑的邪异之力，却让正道同仁稍缓清明。
那声音狂笑道：“圣月宫向来自视甚高，仅凭什么圣曲，就想破解我的魔音么！”
清渃冷笑不语，继续吹奏。
突然一道黑袍掠过，风落瞬间，星澈等人竟然消失不见！
那声音骤然停止，正道同仁恢复清明，恨恨说道：“竟然是他！我们立刻追上去！一定要抓到他们，报仇雪耻！”
清渃点头说道：“除魔卫道，圣月宫义不容辞！”
一声令下，幸存门人立刻跟随前往，天涯追寻！却突然，被一群黑衣面具人拦住去路，又是一场血腥杀戮。正道同仁，除了几位法力高深之人外，无一幸免！
此时此刻，星澈等人落在山下树丛，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落到这里。他们只感到，一种怪异的力量将他们卷出了争斗之外！
星澈茫然的说道：“怎么会这样……那个人究竟是谁……难道他想帮我们？”
玥璃关切问道：“星澈，你怎么样？”
星澈神采飞扬地说道：“能够大展拳脚，当然很痛快！”
玥璃隐忧说道：“连累你们成为天下大敌……”
顾无涯笑道：“这件事的真相，你我心中明了。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女子替罪！”
听他提起那个女子，玥璃忙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星澈这才想起，一拍脑门，惊呼道：“糟了！我将她留在了山上！”
原来，昨晚他和顾无涯以及楚慕泽被留在了山顶，他们三个竭力地维护着那个女子。清渃等正道同仁虽然想要灭她‘斩妖’，却也近身不得。休息一晚，他们听到外面有打杀声，立刻就跑了出来。见到自己的朋友被围攻，他们当然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助！
听他说明原委，玥璃想起楚慕泽，笑着说道：“楚公子还在山上，他会保护那位姑娘的！”
星澈这才心安，他洋洋自得地说道：“我看他极为不顺眼，所以就赶他去别的地方休息。想必他没有察觉到外面的打斗，仍然在睡觉呢！等他醒来，也可以保护那位姑娘！看来，我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玥璃笑道：“你这误打误撞，倒还真的做成好事，但愿那位姑娘无恙。只不过——你好像很不喜欢楚公子？”
星澈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楚公子光明磊落，侠义心肠。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听到这个问题，星澈微微一怔。他神色落落地看着她，却终究没有说出答案。他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楚公子确实是一表人才。他这样的人，当然最招女人喜欢。我一个大男人，干嘛要对他有好感！”
玥璃笑道：“他也算帮过我们，以后你不要再为难他了。”
“最好别让我再遇到他！”星澈说着，看向灼华，笑着说道，“昨天顾少侠跟我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他的至交好友。灼华是吧？谢谢你救走玥璃！”
灼华微笑道：“玥璃是我的朋友。”
星澈大吃一惊：“你们早就认识？”
灼华点点头说道：“昨天我并不知道，她就是玥璃。后来我们才终于认出对方——其实，我们五年前就已经相识。”
“什么……五年前……”星澈喃喃地说着，再看向他和她，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楚。
这时，顾无涯开口说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真是缘分。”
玥璃笑道：“还是多谢你，我们才能够再相遇。”
顾无涯笑道：“机缘而已。”
灼华开口说道：“长丰道人写信给我，他嘱咐我前来斩妖会。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再遇到玥璃？”
顾无涯笑道：“你虽然不是仙道盟的弟子，但是师父却很器重你。他曾说过，你将来必成大器。”
灼华笑道：“当初我前往仙道盟拜师，虽然他并没有接受我，却慷慨授艺。承蒙他的指点，我才能有所小成。他日我必定再去仙道盟，拜访谢恩。”
顾无涯笑道：“师父常跟我们提起你，他说你天赋极高。你若再去，他一定会很高兴。”
灼华隐忧说道：“可是如今我们已经成为正道大敌，不知道他能否接受……”
顾无涯微微一怔，心中却有些迷惘。师父管教极严，正邪对立，他从来都是诛杀无论。如今他冲、撞正道同仁，师父肯定不会轻饶！
然而，他自己问心无愧，到时候向师父解释清楚，师父一定能够理解。
想到这里，他释然一笑：“放心，我会跟师父解释。我现在就去书一封，讲明事情原委。”
玥璃看着灼华，内疚说道：“又是我连累了你……记得以前……我害了你很多次……没想到现在……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妖女……”
灼华安慰道：“玥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相信你，陪伴你。这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你不必难过。”
玥璃勉强一笑，又岂能释然！


 





第054章 随性而为

看着灼华和玥璃温情脉脉的样子，星澈心中更觉烦闷，怏怏不乐地朝旁走去。
树丛挡道，他拿剑挥开。枝叶纷散，拨云见日。他却不由得微微一惊——面前站着一个黑袍老者，正怒气沉沉地看着他。
他惊问道：“你是谁？”
“刚刚就是我救了你们，你说我是谁！”
“原来是你救了我们？”星澈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只见他身形高大，黑发浓须。锐利的双眼，精光闪烁，似乎洞穿一切。
见对方面露疑色，老者怒道：“我可以救了你，也一样可以杀了你！你再这样不识好歹，我立刻就将你剁了喂狼！”
星澈打了个冷颤，慌忙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怎么！你好像不怎么相信？”
“当然……当然相信……确信不疑……”
“谅你也不敢不信！若你不信，我立刻就可以给你见识见识！”
“不不不……我真的相信……”星澈忙不迭地说着，又有些惊疑地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老者怒气更盛，他一把抓住星澈，怒问道：“雪蕊在哪里！”
“什么……雪蕊？”星澈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老者厉声说道：“怎么！你到底把我的宝贝孙女藏哪里去了！别妄想撒谎！我在小镇打听到，她跟你们在一起！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好心救你们？等我问出了雪蕊的下落，我自然会杀了你们！”
星澈结结巴巴地说道：“原来……原来你是雪蕊的爷爷……”
“还用问吗！雪蕊到底在哪里！”
“她……她被我们安置在山脚下……”
“什么！你们竟然这样委屈她！找死是不是！”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们上山参加斩妖会，怕她会有危险，所以将她留下……我们正准备去接她呢！”
“带我去！”
“好好好……我立刻就带你去……”
“告诉你——若是我的宝贝孙女有一点点的损伤——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我都不会饶了你！”
“当然不会……她吃得好穿得好……活蹦乱跳的……”
星澈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飞快地回想着，雪蕊有没有哪里受伤。完了！好像他一直都在跟她吵架，上次还因为血珠之事，害得她昏迷！她那样的性子，肯定会跟自己的爷爷告状！到时候，自己岂不是小命不保！小命不保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这个奇怪的老人武功不是一般的厉害，刚刚仅凭着笑声就制服了那些正道同仁。他一个小喽啰，肯定会死得十分难看！他可是风、流潇洒，死的时候怎么能够破坏形象！
在心里呐喊半天，他终于冲口而出：“顾少侠！救命！”
老者冷笑道：“仙道盟的顾无涯，我倒是早有耳闻。什么年轻有为！如今他来的正好，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沽名钓誉！”
这时，顾无涯等人闻声而来。见到对方擒住星澈，本想相救，却又不愿冒犯老者。所以他终究站住，开口说道：“前辈，不知他因何得罪前辈，小辈代为道歉，请前辈放过他。”
老者冷笑一声：“素闻仙道盟的顾无涯，君子侠名。今日看来，也果真是虚伪至极！你若想要救他，拔剑就是，何必装得这么谦谦君子！”
顾无涯答道：“晚辈岂敢与前辈动手？”
“这就是你们仙道盟所谓的‘君子之道’？长丰道人能够教出这样的道理，当真是虚伪作态！我可是听说他——”
顾无涯蓦然拔剑，隐怒道：“请不要诬蔑家师！”
“怎么！在你们心中，长丰道人真的是那么清高傲世么！他果然有些手段！不过，就算他蒙骗了所有的世人，我也偏不买账！”
灼华虽然不愿冒犯老者，但是见到自己的同伴受难，再加上这老者如此蛮横骄纵，污蔑长丰道人。所以，他也抽出剑，跟顾无涯一起朝他攻去。
老者身形不移，却刀剑难近。身影飘忽，变幻万千。他看着灼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五年不见，你果真是进步神速。早知你天赋如此之高，当初我就不应该因为一时贪玩，而错失高徒！”
灼华微微一惊：“前辈何出此言？”
“雪海茫茫，桃花夭夭——”说到这里，老者看向玥璃，突然哈哈大笑，“说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儿女情长呢！”
听他这样说，玥璃脸色一红。娇羞之余，却突然恍悟。她隐约想起，五年前她跟灼华漂流到桃花小岛，却发现小船被偷。船上的老者，难道竟然是——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老者哈哈大笑：“丫头还是那么机灵！”
灼华似乎也回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说道：“曲邪前辈！”
老者甚为欢舒地笑道：“年轻人就是这一点好，什么都记得！我还以为你们只顾着打情骂俏，再也不记得其他人呢！”
灼华不由欷歔。五年前，他和孟空乘船出海，遍寻曲邪。机缘巧合，他偶遇玥璃，却与曲邪失之交臂。没想到，五年后竟然会再次遇到他。机缘变幻，当真难测。
他本想就此收剑，但又担心星澈，所以终究没有停手。
玥璃见他们缠斗难解，隐约想起五年前的情形。她突然开口说道：“前辈，五年前你说过，借走了我们的小船，将来必定会报答我们。前辈可还记得？”
曲邪狂笑道：“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又何须‘借’！”
“前辈是得道高人，岂能言而无信！”
“我是得道高人，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就比如长丰道人！明明心里阴暗无比，却总是装得悲天悯人！想做不敢做，做了却又不敢承认！我最恨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高兴言而无信就言而无信，高兴恪守承诺就恪守承诺。万事随心，岂不逍遥！像长丰道人这样虚伪地活着——不是为自己而活，却是为世俗的名声而活，这样的人生，当真是无趣至极！”
“前辈所言极是。世上之人，几人能够做到随性而为？晚辈钦佩前辈的真性情，但是前辈的孙女雪蕊——”
“雪蕊怎么了！”
“雪蕊天真无邪，最容易受人影响。虽然羡慕她的这份随性，但是前辈应该明白，她年龄尚幼，若不加以正确引导，将来很可能……”
曲邪冷哼一声，仍然紧紧地抓着星澈，并不放手。
星澈痛得龇牙咧嘴，忿然嚷道：“你算是什么长辈！哪有这么教导孙女的！你知不知道雪蕊惹了多少麻烦！她甚至偷东西！”
曲邪大吃一惊：“什么？偷东西！”
“干嘛装作这么吃惊的样子！不是你教给她的吗！想要的东西，自己拿！她那么崇拜你，当然会‘不告自取’！她这么听话这么学以致用，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你！你这混小子！再多说一句试试！”
曲邪震怒不已，手上的劲道又加重几分，星澈痛得惊呼起来。他气愤地说道：“你这个怪老头！以前我觉得雪蕊那么奇怪，很不可思议。现在看到她一直想念的爷爷，我才终于理解她为什么这么不可理喻！你害了她！你算是什么爷爷！”
“你竟敢这么说！我杀了你！”
“反正你也不打算放过我！真是替雪蕊可惜——那么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却被你教的不明是非！我才不要带你去见她！她那么不分好歹，不知道会跟你说什么呢！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趁机多说几句解解恨！”
想起自己的宝贝孙女，想起她不经人事的纯净，曲邪突然有些恍惚失神。心法微乱间，他终于放开了星澈。
玥璃跑过去扶住星澈，关切问道：“没事吧？”
星澈龇牙咧嘴地说道：“都快痛死了，怎么会没事！”
而这时，灼华和顾无涯也收起了长剑。
曲邪面色阴沉，怒视着星澈说道：“混小子！敢这样跟我说话，你还是第一个！”
星澈瞪着他说：“别人都敬你是老者，所以不愿冒犯。我可不管那么多！不是你说的吗——随性而为！”
曲邪突然哈哈大笑：“随性而为！孺子可教！”
“什么孺子可教！我才不要你教呢！我可不想像雪蕊那样！”
“雪蕊怎么了！我不准你再多说一句！”
“不说就不说——以后她再也不用缠着我说了！”星澈懒懒地说道，“你终于找来了，我可算是摆脱这个麻烦鬼了！”
曲邪怒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见到她，她肯定就会一字不漏地告诉你！”星澈有些气闷地说，“到时候又有我受得了！不过还好，再忍一会儿就永别了！”
曲邪冷哼一声，跟着他们前去接应雪蕊。


 





第055章 离奇失踪

玥璃几人带着曲邪来到山脚下的一家农户，敲门无应，他们推门而入，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那对农家夫妇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气息断绝！
曲邪一把抓住星澈，厉声问道：“雪蕊呢！”
星澈呆呆地说道：“我们就将她安置在这里……她……她……”
“我告诉你们——如果雪蕊有一点点的损伤，我立刻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雪蕊不会有事的……她那么聪明……绝对不会有事的……”
“最好是这样！不然的话——”曲邪眼中寒意涌动，虽然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来，但是却更让人心惊胆寒。
玥璃一直沉静深思，突然察觉了什么，朝那墙壁走去。
斑斑的血迹，似乎划出了一个字。
仔细辨认，那个字好像是——
亡。
曲邪看到，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面露迷惑，不解说道：“亡——应该就是亡境！可是，亡境一向安宁，怎么会起杀戮？况且，雪蕊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被人加害！”
星澈虽然心中担忧不已，但是却仍然不忘趁机‘报复’。他没好气地说道：“有这样一个怪异狠厉的爷爷，不被人盯上才怪！肯定是你曾经得罪了谁——或者就是今天那些正道同仁！”
曲邪怒道：“你再多说一句！”
星澈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当然要说——不过不是现在，还是等找到雪蕊，到时候跟她一起说！”
这时，玥璃开口问道：“前辈，这是雪蕊的字迹吗？”
墙上的字迹，遒劲霸气，曲邪不悦说道：“当然不是！雪蕊的字，比这好看多了！”
星澈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那小姑娘，竟然还会写字？还真是看不出来！
顾无涯沉吟说道：“看来雪蕊被带到了亡境。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灼华关心的问道：“你不回仙道盟吗？”
顾无涯答道：“我已经去书给师父，向他禀明一切。雪妖之事，尚未查清。身为仙道盟弟子，我有责除魔卫道。我怀疑雪蕊的失踪跟雪妖有关，所以我跟你们一起去。”
灼华点点头说道：“只要找到真正的雪妖，玥璃就可以洗脱不白之冤。”
玥璃感激地说道：“灼华，谢谢你。”
灼华微微一笑：“我当然不能看到你受委屈。”
见他们两个温情缱绻，星澈再次看不顺眼。他一把拉过玥璃说道：“还有我呢！我也从来都没有让你受过委屈好不好！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感动的样子！”
曲邪怒道：“你们不要再争风吃醋了！赶紧跟我去找雪蕊！”
星澈懒懒地说道：“我自然是要去找她，不过——我绝对不会跟你一起去！”
“你说什么！”
“我说——我绝对不会跟你一起去！”星澈不满地说道，“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跟你这个危险怪异的老头一起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剁了喂狼！”
“你！”曲邪气得脸色发青，却突然奸猾一笑，他转口说道，“你不想跟我去，我偏要绑着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你这混小子安的什么心！”
“什么？”星澈惊叫道，“哪有你这么奇怪的老头！”
曲邪‘嘿嘿’一笑，从容说道：“以防万一，我们兵分两路。我带着这混小子，从水路出发。至于你们——想从天上还是地上，随你们。只不过你们给我记住——一定要找到雪蕊！”
星澈嚷道：“凭什么！凭什么要听你的安排！顾少侠是仙道盟未来的掌门人，他凭什么要听你的！顾少侠，你倒是说句话啊！”
顾无涯却淡淡笑道：“就依前辈之言。”
“什么！”星澈懊丧地嚷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跟着美人一起，却要我跟着这个老头一起！不干！我们交换！要不就这样——玥璃跟我们一起！”
灼华微笑说道：“放心，我会保护好玥璃。”
“什么保护她！我看你根本就没安好心！你肯定是在想什么歪主意！不行！我们交换！我也会保护玥璃！”
玥璃笑道：“星澈，不要闹了。雪蕊失踪，我们都很担心。你还是跟着前辈一起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什么照应！我才不要跟这个老头互相照应！要照应，也是跟你照应！”
见他闹个不休，曲邪不耐地说道：“你小子不要不识好歹！跟着我，老实点！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传授你几招——就算是几招，也保证你横行天下！”
“我才不稀罕呢！奇奇怪怪的武功，就只会害人！我要跟顾少侠学武——我要成为他这样的少侠！”
曲邪嘿嘿一笑：“只怕你诚心拜师，人家还看不上呢！”
听到这句话，星澈微微一怔，看向顾无涯，却见他仍然是一脸淡漠。突然有些酸楚黯然，他终于停止吵闹，默不作声。
曲邪得意说道：“被我说中心思了吧！还是好好跟着我吧！随性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可比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有趣得多！”
星澈闷笑一声：“走吧。”
曲邪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觉悟很高！”
两人正要离开，星澈突然回过头来，对玥璃怏怏一笑：“玥璃，万事小心。”
玥璃笑着说道：“我会的。”
星澈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灼华，终于忍住。
曲邪和星澈走后，灼华说道：“孟叔叔还在附近等我，我们先去接应。”
顾无涯点头说道：“好，我们一起去。”
三个人一起朝前走去。不多时，就看到孟空等在那里。
见到灼华，孟空奔上前拜道：“少主！”
灼华微微一笑：“久等了。”
孟空连忙说道：“少主哪里的话！我是你的属下，当然全凭安排！”说完，他看向顾无涯，笑道，“顾少侠，好久不见！”
顾无涯笑道：“孟叔叔，别来无恙？”
孟空笑道：“一切安然。尊师可好？”
“一切都好。”
“承蒙尊师指点，我家少主才会顿悟进步。真是多谢尊师！”
“灼华天赋极高，家师当然爱惜。也正是这样，我跟灼华才幸得相识。”
“你跟少主友谊深厚，我看在眼里，也是极为的高兴。”寒暄过后，孟空看向玥璃，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无法想起。他微怔道，“这位姑娘是——”
灼华微笑道：“这位就是玥璃姑娘。”
“玥璃姑娘？”孟空寻忆半天，终于想起。五年前在雪海上偶遇玥璃，那时候，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别五年，他早已经忘记。毕竟，玥璃于他，无关紧要。
玥璃看着他，微笑唤道：“孟叔叔。”
孟空点头笑道：“真没想到……竟然还会再遇……”
灼华微笑道：“能够再遇见她，人生之幸。”
孟空笑了笑，突然面露忧色，他询问道：“刚刚听人说起，你在斩妖会上，大动干戈，得罪了所有的正道同仁——这件事是真的吗？”
灼华说道：“这件事另有隐情，等我查清之后，再向他们解释。”
孟空问道：“什么隐情？你一向跟他们同盟，怎么突然与之为敌？”
灼华坚定说道：“我当然不会任由他们伤害我的朋友。”
“朋友？应该不是顾少侠——他一向稳重，绝对不会惹麻烦。你说的是——”孟空看向玥璃，眼中竟然隐藏怒意。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是玥璃怎么看不出来？她心里明白，孟空是责怪自己连累了灼华。本来她心里就内疚不已，再看到他这样的神色，她更觉难过。
孟空看着他的少主，言辞灼灼：“少主，不管你说的这个朋友究竟是谁，但是你也不可以这么意气用事。你要知道，那些正道同仁都是我们的盟友。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四处游历，就是为了集合他们的力量，以待有一天能够报仇雪恨！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如今你怎么可以这么……”
“不要再说了。”灼华神色坚定地说道，“我不能为了报仇，而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人。况且，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借助外人的力量。那仇恨既然是属于我的，当然就由我一力承当。就算再危险，我也不会回避。若是借助外人之力，爹娘在天有灵，绝对不会宽慰。”
“少主……”
“孟叔叔，我知道你对我的父母忠心不二，我也知道，你为我这么多，都是为了早日报仇。你的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只是，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份仇恨，而去改变自己。”
孟空怔怔地看着他，终于不再多说。毕竟，他是他的少主人。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他也不能责难。
这时，灼华又说道：“现在，我们要去亡境，烦请孟叔叔打理。”
“好……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孟空的声音有些苦涩。这二十年来，他尽心地照料着自己的少主，忠心可鉴。本来想借助正道同仁的力量，为昔时的主人报仇。但是，他的少主日渐坚毅，他已经无权再去左右。
想到这里，他心中对玥璃的怨气，又深几分。


 





第056章 柔情缱绻

玥璃几人朝亡境行去，眼看天色已晚，却无处投宿。只好暂歇于林间溪边，等待天明。
玥璃和灼华相邻而坐 ，柔情暗转。
星空静谧，月色蔓延。两人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久之后，灼华终于开口，却到底说不出自己的心事。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玥璃，早点歇息吧。”
玥璃点头说道：“好。”
“不要害怕噩梦，记住——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恩。”
玥璃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灼华安静地看着她。
再次堕入那个梦境，梦中的背影是那么冰冷——冰冷的就如她眼角滑落的泪珠。
灼华疼惜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又梦到了她的父母。
他却不知道，她的梦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景象。
她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双亲，终于回过了头。可是——她仍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手中多了一把长剑——他们共同握着那把剑，微笑地看着她。这微笑，温柔而又残忍。
她安静地看着他们，期许而又惊恐。她等待着被他们拥入怀中，可是却看到，他们握着那把剑，猛地朝她刺来！
冰寒的剑气，晃痛她的双眸。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泪落无声。
“玥璃！玥璃！”
恍惚中，听到谁的呼唤，温柔缱绻，满是担忧。
她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无法摆脱那满心的惊恐。所以，她放任自己沉陷，不愿面对。
“玥璃！玥璃！醒醒！”
灼华焦急地呼唤着她，可是她却双眼紧闭，毫无回应！看着她簌簌落下的泪珠，他心疼不已。
顾无涯突然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有妖气！”
灼华微微一惊：“什么？”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中了妖法。”顾无涯沉吟说道，“梦魔就在附近。”
“梦魔？”
“以梦为食，送人梦境，让人堕入永远也醒不来的梦魇，直至她的灵魂永远归顺……以前我只是听师父说起过，没想到竟能遇到。”
“怎样化解？”
“找到梦魔，逼他解除妖法。”
“可是……”灼华看着玥璃，只见她紧紧地闭着双眼，神色痛苦。那样子，似乎真的堕入了永远荒芜的梦魇，再也无法醒来。他疼惜地说道，“我不能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片刻也不行！我们并不知道梦魔在哪里，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会解除妖法。所以，让我陪她一起面对这未知的痛苦！”
顾无涯微微一怔，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求证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陪她一起进入梦境，再想办法将她唤醒。”
“进、入她的梦境？”顾无涯沉吟说道，“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若你定力不够，甚至自己也会堕入梦魇，再难醒来！”
“我不能让她沉陷在噩梦中受苦，我一定会把她带出来！”
“好。你要记住——梦中的一切，并非真实，你千万不可流连！我在这里为你们施法守护，直到你们醒来。”
眼见少主又要犯险，孟空慌忙说道：“少主，万万不可！梦中的一切都不可预知，你这样闯进去，一个不小心，就再也不能出来了！你还有重要的使命，又怎么能为了一个普通的女子而——”
灼华打断他说：“对于我来说，玥璃并非普通女子。”
“少主，就算她真的对你很重要，但是，她中了梦魔的妖法。你一个凡人，怎么能够抵抗他的妖法！你何不安心等待——等她醒来？”
“我说过，不会再让她感到孤单害怕。如果她的梦境是一场永无止尽的沉陷，那么——就让我陪她一起承担。”
“少主……”
“好了，不必多说——我不想让她等太久。”
灼华说着，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顾无涯运功坐在一旁，施法守护，阻止妖气逼近。
紫光隐隐，天地乾坤。正邪相抗，胜负何分。
不知不觉，灼华进入了梦境之中。
心中清朗，他毫不侧目。他追寻着梦中人的方向，径直而去。
远远地看到，那双人影，手执长剑，朝她刺去。他大惊失色，飞上前去，将她拉在身后，挡住了那一剑。
鲜血喷涌，迷离了她的双眼。
噬心之痛，撕裂筋骨。可是，他却对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他将她拥入怀中，柔声说道：“玥璃……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永远都会陪伴着你……那两个人……不过是幻象而已……醒醒好吗……我带你回家……”
她茫然地看着他，呆呆地说道：“不……那不是幻象……那都是真的……不然的话……为什么你的身上这么多血……为什么……他们要杀我……为什么他们这么恨我……”
“玥璃……相信我……他们很爱你……他们绝对不会这样伤害你……这不过是你的心魔——你害怕他们不要你……害怕他们不喜欢你……所以……才会看到这样的幻象……”
“不……他们不要我……他们要杀我……他们不想看到我……他们如此地……恨我……”
“玥璃……不要这样说……相信我……你这么好……他们绝对会喜欢你……”
“他们会喜欢我吗？”她呆呆地说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他们一定正在找你……总有一天……你们会相遇——就像我跟你……不管过了多久……我们都不会忘记彼此……不管过了多久……我们都会再相遇……”
“为什么？”她懵懵地看着他，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因为——你一直都在我的心中。”他疼惜地看着她，温柔地说道，“五年前，你闯入了我的生命，陪伴我最美的时光……我一直都很想再见到你……再陪你看那……最美的桃花……”
“桃花……真的很美吧……”
“从前……它在我眼中……不过是寻常之物……可是自从遇到你……我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的颜色……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我之间的承诺……”
“承诺……”她喃喃地说着，碧眸之中，渐渐清明。
他温柔地看着她，轻声念道：“桃之夭夭……”
她失神地接道：“灼灼其华……”
他安静地看着她，月光缱绻，温柔弥漫。
终于，她从那荒凉的迷惘中挣脱出来，却突然心痛大哭。她看到——他的胸前，鲜血喷洒，濡染青衫。
她慌乱地捂住他的心口，哭得不可抑制。
他温柔地说道：“没事……只要你平安……”
素手绕动，她解开了他的衣衫，正准备取水给他清洗伤口，却突然微微一怔——旁边，竟然坐着两个人！
顾无涯对她微微一笑：“你终于醒来了。”
她这才明白，刚刚她堕入了梦魇。就在她清醒的那一瞬，她已经回到现实。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捂在灼华的心口处，她脸色一红，却没有放开。
她看着顾无涯，不解地问道：“我们已经醒来，为什么他的伤却还……”
顾无涯看了看灼华，难得地开了句玩笑：“也许——有人还沉浸在梦中。”
灼华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心中不由得温柔暗涌。这样的缱绻柔情，在心中暗自蔓延，融化了他的疼痛。
他看着玥璃，关切地问道：“你没事了吧？”
玥璃点点头，声音却有些哽咽：“我没事……可是你却……灼华……为什么这么傻……”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不要担心，没事了。”
“灼华……我……”
“不要难过，你醒来就好。”
“我……我给你看看……”玥璃说着，有些娇羞。本来旁边还有两个人，他们也可帮他疗伤。但是，他为她而受伤，她心中满是内疚和感动，当然要亲自照顾他。况且，她也怕那两个男人手重，弄疼了他。虽然娇羞难言，她却也不愿再多顾忌。
顾无涯拿出药，递给她说：“给他敷上吧。我……我去别处看看……说不定能够抓到梦魔……”说着，他看向孟空，笑道，“孟叔叔，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吧——说不定要劳烦你的帮忙。”
孟空微微一怔，心想顾少侠一向淡漠独往，怎么突然开口叫自己同往？况且，他修为高深，也根本用不着自己的帮助。
他看了看少主，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却对玥璃怨意更深，若不是她，少主怎么会受伤！如今，他竟然还要为他们让道么！心中如此怨怒，他却不能表露。
灼华对他微笑道：“孟叔叔，你跟无涯去看看吧。以免梦魔再来，扰人清梦。”
“可是，你受了这么重，我很担心。”
“不要紧，小伤而已。”
听他这么说，孟空虽然满心的怨气和担忧，但是却也无法，只好跟着顾无涯一起走开了。
灼华知道，顾无涯一向不苟言笑。刚刚肯那么说，是为了让玥璃和自己单处。也就是说——他的心思，已经毫无掩饰。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满是柔情。却仍然不知道，能否就此开口，表明心意。她在他的心中，那么美好，他怎舍冒昧！


 





第057章 倾心暗许

清月成霜，双影翩跹。
灼华和玥璃独处月下，柔情缱绻，脉脉难言。
玥璃俯身掬水，轻轻拭去他胸口的血迹。心中内疚，泪水涟漪，却终究忍住。
月光清泠，映入她的眸中，落入他的心中，柔情蔓延。
素手轻抚，灵药遍敷，轻柔的触动，融化着他的疼痛。
他静静地看着她，月光妩媚，如佳人般不可触及。再也忍不住心中柔情暗涌，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微微一颤，心中柔然，不舍温情。
浅握双手，脉脉无言，只剩这清浅薄月，蔓延婉转。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玥璃……我……我想对你说……”
迟疑半晌，却终究不敢轻犯。
玥璃抬眸，期许清然。
看着她眸底的温柔，他终于说出：“玥璃，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她浅笑柔然：“我们不是说过，共游共赏，寻那最美的桃花？”
灼华点头说道：“很快，我就可以带你离开。”
“我相信。很快我们就可以重回桃花小岛——就像儿时一样。”
“不——跟那不一样。”
她心中微微颤动，却不敢追询原因。
他看着她，星眸中柔情泛动。他认真地问道：“你愿意永远陪着我，住在那里吗？”
她自然明白，他的话中深意。娇羞难言，红、晕微泛，她却不愿直言。她曲言说道：“等一切都完成后，我们再一同前往。若那里永远都是春花盛放，我当然会留下来欣赏。”
虽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的心中亦被欢喜填满。他温柔地看着她，柔声说道：“我等着那一天。”
她娇羞浅笑，脉脉不语。
看着她这样柔媚的情态，他只想将她拥入怀中，再不分开。只是不舍冒犯，他终究忍住。他转过话题说道：“玥璃，记得你学过鲛人之曲，那心法似乎可以安神，怎么会中妖法？”
“我也觉得很奇怪。鲛人之曲，确实可以安神，所以我才会屡次脱险。可是这一次，竟然不知不觉……”
“想必是你思心忧切。”灼华疼惜说道，“你不要多想。放心，你的父母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恩。”
“很久都没有听到你的歌声，唱给我听好吗？”
“恩。”
朱唇轻启，清吟浅唱。清音杳杳，芳心渺渺。
月色迤逦，浅水幽兰。一切，恍如隔世般静婉。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灼华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满是温柔。
清音渐落，灼华温柔说道：“玥璃，五年前我曾听到过你的歌声。从此以后，就再难忘记。没想到，五年后竟然还可以听到……而如今，你的歌声更加美妙……”
“鲛人姐姐说过，歌声会随着岁月日渐沉淀，当时我并不理解此话深意，现在虽然懂了几分，却仍然有些迷茫。”
“有些事情，只有在岁月的流逝中，才能彰显其美丽。”灼华温柔地看着她，心中默默说道，比如你。
“不知道潆依师父怎么样了……”玥璃有些伤感的说道，“还有流蝶和阿青哥哥……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
灼华安慰道：“有缘自会再遇。”
“恩，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再见面！”
“玥璃，你天天唱歌给我听好吗？”
“天天？”她心中涟漪微泛，故意说道，“等我老了之后，声音不好听了，你肯定躲得远远的，又怎么会愿意再听？”
灼华心中微动，期许问道：“你愿意陪我到老？”
她脸色一红，佯嗔道：“谁这么说过！我只是说，等我们老了之后，肯定还会再遇到，到时候——你肯定认不出我了。”
灼华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不管你的声音和容貌会如何改变，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听闻此言，她心中柔情更深，却故意反驳：“就知道骗人！你最喜欢骗我了！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才不要信你呢！说不定将来你还是会骗我！”
灼华温柔说道：“我说过，永远都不会骗你。我所说的话，句句都是真心之言。”
“不信！我可不那么笨，继续给你欺骗！”
“如果我的‘欺骗’可以将你留在身边，你愿意给我‘欺骗’一辈子吗？”
她脸色更红，故意不语。
他心中柔情缱绻，庄重说道：“我会永远地守护你，守护着这最美的歌声！若你愿意，我——”
玥璃抬眸，期许柔然：“怎么样？”
灼华正要说出那句话，突然看到顾无涯和孟空朝这里走过来，他只好就此收住。
他温柔笑道：“玥璃，还是再睡会儿吧。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再让你做噩梦。”
玥璃摇头说道：“不，我不敢再睡——我不想看到你再为我受伤。”
这时，顾无涯和孟空已经走了过来。顾无涯依然是微笑淡然，孟空则怨意沉沉。
顾无涯看向灼华，笑着问道：“怎么样？好点没？”
灼华笑道：“玥璃已经帮我包扎，没事了。”
顾无涯笑道：“没事就好。”
灼华问道：“有没有看到梦魔？”
顾无涯摇头说道：“我刚刚追过去，发现那妖气越来越淡，似乎已经离开了。”
灼华笑道：“那就好。”
顾无涯说道：“也幸好你及时破解他的妖法，不然的话，玥璃姑娘真的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灼华坚定说道：“我当然不会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顾无涯笑了笑说：“玥璃姑娘虽然没有修习道法，但是却造化颇深。上次就是她制服雪妖，唤醒同门。”
玥璃笑道：“顾少侠修为高深，我不过是略尽绵力。”
顾无涯笑道：“玥璃姑娘不必谦虚。上次我见你御风飞行，修为颇为深厚，不知道师承何处？”
玥璃答道：“御风之法，是青鸾教给我的。”
“青鸾？”顾无涯微微惊道，“你认识神界之物？”
玥璃点头说道：“我幼时与他相伴，跟他学习御风之法。”
“他现在身在何处？”
“我被雪域尊主困在‘追天锁’里，五年之后，才终于逃出。至于阿青哥哥，应该正在找我——我已经五年都没有见到他了………”
“雪域尊主？”顾无涯更是惊异，没想到玥璃看似静柔，却藏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来历。
玥璃说道：“我从小被尊主收养，一直都住在雪域孤岛。”
“雪域尊主，我也曾听师父说起过。师父说过，他天性冷血无情，幽居在雪域孤岛，只为修炼成仙。”
顾无涯还记得，师父说起夜溟的时候，那种冷蔑的语气。他说，夜溟自不量力，竟然妄想修炼成仙，甚至为此而跟蝶妖勾结——最终获得蝶妖的精魄！他说，只有他们仙道盟才能够得道成仙，其余的芸芸众生，都不过是飞蛾扑火！
当然，顾无涯天性淡泊平和，自然不会这样轻蔑他人。所以，他只是顺口提起夜溟，并没有说出他师父的那番话。
这时，玥璃随口说道：“听闻所有的修仙之人，都聚集在仙道盟。若是尊主肯放下成见，与尊师探寻修仙之道，或许能够早日成功，也不至于牺牲太多。”
顾无涯笑道：“师父极为严厉，怕是不愿意与人多说。只有天赋极高者，才能够得到师父的指点。只可惜，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一边的孟空闷声说道：“我家少主难道不是一个？当初我带他上仙道盟，长丰道人可是指点过很多呢！”
顾无涯笑道：“灼华天赋奇高，师父又岂可错过？”
孟空闷、哼道：“那他为什么不愿收他为徒！”
灼华开口说道：“孟叔叔，我不过是平庸世人，承蒙得到长丰道人的指点，我已经感激不尽。至于不能拜他为师，那也是我自己造化不够，你又何生怨言？”
孟空心中气闷，却也不再多说。
顾无涯笑道：“灼华，你能够理解师父苦心，师父知道，定会感到宽慰。”
灼华笑道：“长丰道人对我已经极尽仁义，我又岂会不知？不过现在看来，也幸好当初没有进入仙道盟。”
顾无涯看了一眼玥璃，心中明了。他微笑道：“是啊。仙道盟清规戒严，红尘不染。门人弟子，除尽情根，倒真是比不上你自在！”
灼华笑道：“我不过是普通世人，贪恋红尘。我只想守着最重要的人，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等我大仇得报，我就离开这俗世纷扰，带着……”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顾无涯说道：“我倒真的很歆羡你的这份自在。不过，我从小立志，定要苦心修炼，就算不能成仙成神，也要斩妖除魔，维护正道。”
灼华笑着说道：“我相信，他日你定能成功。”
顾无涯笑道：“多谢。不过当务之急就是抓到雪妖，洗清不白之冤。”
灼华关心问道：“尊师有没有收到你的信？”
顾无涯摇头说道：“至今没有回音，也许在路上遗失……”
灼华安慰道：“不会有事的。长丰道人心明如镜，一定能够明察此事。”
“恩。师父对我，极为信任。只要我加以解释，他一定会相信我的。”
顾无涯说着，仰头去看那皎皎朗月，心中愈发清明。


 





第058章 正邪难容

次日，玥璃几人继续赶路，朝那神秘的亡境行去。
前路杳杳，思心渺渺。相伴而行，踏尽风月。
路经山涧时，却突然看到，一个女子倒在丛中。
上前近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竟然是圣月宫宫主清渃！
此时此刻，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鲜血濡染，白衫凌碎。
玥璃扶起她，只见她的右臂上，鲜血仍在长流。
她给她清洗好伤口，敷上药，然后静静地等她醒来。
孟空不满说道：“这个女人不分是非，竟然那样为难我家少主。你救她做什么！耽误行程！”
玥璃说道：“圣月宫向来以维护正道为己任，她身为宫主，自然事事谨慎。她不明真相，才对我们多番误解。等她醒来，我们也好解释。”
“解释什么！她自命清高，怎么会听你们解释！况且，我家少主光明磊落，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跟她解释！”
“灼华身负重任，就算他说，他要自己完成这一切，并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但是，四处树敌，对他颇为不利。能够化解正道中人对他的敌意，当然更好。”
“还不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跟人结下仇怨！”
听闻此言，玥璃心中内疚，黯然垂眸，不再辩解。
灼华隐怒道：“孟叔叔，玥璃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再与她为难！”
孟空闷、哼一声，终于停口。
顾无涯隐忧地说道：“圣月宫主修为高深，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灼华沉吟说道：“也许是遭了暗算。”
“很有可能，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正在心里揣度，却见清渃悠悠转醒。
见到他们，清渃瞬间转怒，她冷看着他们说道：“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玥璃不解地说道：“宫主何出此言？我们路过这里，见你受伤，所以……”
“不用再虚伪作态！也许这又是你们的阴谋！”
“什么……什么阴谋……”玥璃有些委屈的说道，“我们真的跟雪妖毫无关系。”
“以前我只以为你们是雪妖的同谋，现在看来，倒真是我小看你们了！你们何止是雪妖的同谋——你们甚至与曲邪以及幽冥杀手狼狈为奸！”
“曲邪前辈虽然行事怪异，但也不是大恶之人——我们也是才认识他。至于幽冥杀手，我们更是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清渃冷恨说道，“望月山顶，曲邪将你们带走后，幽冥杀手立刻出现，残杀我们正道同仁——所有的人，都命丧当场！我也是拼尽力气，才保住性命！”
“什么……”玥璃怔怔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早已经串通好，要将所有的正道同仁一网打尽！现在我们元气大伤，你们救我——就是为了侮辱我吧！告诉你们，我宁愿以死明志，也不会任由凌辱！”
“宫主……真的不是这样……我们跟雪妖以及幽冥杀手毫无关系……请你相信我们……”
“相信你们？事实就在眼前，我们死了那么多同门，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们！”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顾少侠吧！他是仙道盟的弟子，颇负盛名，又怎么会自毁名节！”
“不错，仙道盟确实是高风亮节——然而那只是长丰道人而已！他门下的弟子，一个不如一个。就算顾少侠以前洁身自好，但是如今被你这妖女迷惑，也早已迷失心智，不再是当初的顾无涯！”
这时，顾无涯终于开口说道：“作为仙道盟的弟子，我始终谨遵师命，从来都不会做任何有辱师门的事情！是非黑白，我心中明朗，无愧于心！至于师父的清名，天下共睹，请宫主不要再出言诬蔑！还有——玥璃姑娘是我的朋友，请你不要再以‘妖女’相称！”
“你这么维护这个妖女，还有什么资格自称仙道盟的弟子！长丰道人知道，不知道会怎样寒心！”
“师父定会信我！就算他真的责难，我也甘愿受罚。只请宫主不要再妄自揣度！”
“现在我在你们的手中，你们想怎样抵赖都行。要么你们就杀了我，否则的话，只要我不死，我就一定会率领圣月宫余众，誓死追寻，不灭不休！”
顾无涯凛然说道：“圣月宫和仙道盟本是天下正道盟友，两派联手，共同维护正道。我一向敬重宫主清名，只怪自己未能及时相助，又怎会与宫主为难！只盼宫主彻查真相，还我公道。到时候，你我两派，仍然是并肩盟友，也是众望所归！”
清渃冷哼一声：“什么正道盟友！就算我们圣月宫跟仙道盟仍然同盟，但是你已经堕入邪道，又岂配与我们为舞！我说过，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报仇雪恨！”
“宫主，既然你心中认定，我们已经堕入邪道，我也无话可说。是非曲直，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我自会向天下人澄清。我们此行前往亡境，就是为了捉拿真正的雪妖。”
“亡境？”清渃冷笑道，“幽冥杀手，就隐藏在亡境之内——你们竟然还敢说，自己与他们毫无关系？”
顾无涯微惊道：“我听说，亡境之内，繁华祥和，怎么会隐藏幽冥杀手？”
“不用再装了！你们与幽冥杀手，一定有着莫大的关联——又或者说，你们就是幽冥杀手！”
这时，孟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气，大声说道：“宫主，你不要再出口中伤！一会儿说我们是雪妖同谋，一会儿又说我们是幽冥杀手。我一直以为，圣月宫主睿智沉静，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不辨是非！我家少主为人平和，不愿与你争辩，所以才一再忍让，你不要再咄咄逼人！”
“我说过，正邪不两立，你们大可以杀了我，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又或者——你们另有阴谋！”
“以前我真的很敬重你，现在看你这么顽固虚伪，我倒真是很想杀了你！只不过我知道，我家少主和顾少侠绝对不会这么做！他们可不是你，如此狭隘！”
“你说什么！”清渃勃然大怒，双掌交错，朝孟空攻去。孟空避之不及，心口重伤，口吐鲜血！
灼华大惊失色，本来他敬重清渃是圣月宫主，向来不畏艰险，维护正道。所以虽然刚刚她屡次出言中伤，但是他却终究抑住隐怒。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清高，出手伤人！
他抽出剑，朝清渃攻去。清渃本来就气息虚弱，再加上刚刚那一掌拼尽全力，此时此刻，又如何能抗！
眼看着清渃命悬一线，玥璃慌忙阻挡，她看着灼华说道：“她不明真相，所以才这样做……如今她已经身受重伤，请你不要与她为难……”
灼华本来也不忍伤她，如今见玥璃求情，他收起剑，闷声不语。
清渃看着玥璃，冷笑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用意，但是我绝对不会受你迷惑！妖女本性，总有一天会暴露无遗！到时候，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玥璃正色说道：“我问心无愧！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我要宫主当着天下之面，为我正名！”
清渃冷声说道：“正邪不容。记住我说过的话——只要我还有一丝气息，我就不会任你再为非作歹！”
“你不信我，我也无法。只是我不愿与你为敌。”
“何苦惺惺作态，我不是他们——我不会受你蒙蔽！”
“宫主为什么这么恨我！”玥璃看着她，幽幽说道，“其实只要宫主肯静下心来，一定能够查出真相。只是……宫主竟然如此恨我……不明事实……妄下论断……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正义吗！”
清渃冷然说道：“不错！在我心中，就只有正道之法！若有人污浊此道，我绝不轻饶！”
“包括宫主自己吗！”玥璃幽然说道，“宫主如此不明是非，若是他日得知真相，会不会为此而后悔？会不会为此而惩罚自己！”
听到这个问题，清渃突然怔住。心中思绪万千，再次想起多年前的那件往事。大错已成，追悔难补。她是否真的如世人眼中那般正义凛然？
不过，身为圣月宫宫主，也容不得她的丝毫迷惘犹疑。
她很快从那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瞬间恢复冷凛。她定定地看着玥璃，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记住，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们圣月宫的圣名——哪怕是我自己，也绝不容许！”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中，寒意凛然，无求无欲亦忘年。
玥璃闷笑一声，不再争辩。
这时，顾无涯开口说道：“宫主，你先回圣月宫，好好养伤。等我们捉到雪妖，自会前去澄清！”
清渃冷笑道：“何必虚伪！”
顾无涯心中无奈，却也不愿意再辩驳。
清渃捂住伤口，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临行前突然看向玥璃，眼中的寒意让玥璃更觉难过。
正邪难容？可是，究竟何为正，何为邪！恐怕连清渃自己都无权论定！


 





第059章 误闯蝶谷

策骏马，醉风月，不知不觉，已到亡境边缘。
荒原之上，远远看到一座小茶寮，几人行上前去，暂作歇息。
店家是一个高壮的青年人，他端上好茶，殷勤招待。
四人正在悠悠品茶，突然看到一位华衣公子翩然前来。
这位公子，蓦然就是楚慕泽。
楚慕泽款步走进茶寮，见到他们，微微一笑：“上次望月山一别，想不到还能再遇。”
顾无涯笑道：“公子请坐。”
楚慕泽坐在桌前，玥璃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道：“楚公子，多谢你的相助。”
楚慕泽接过茶杯，轻轻品茶，微笑道：“举手之劳。”
“大家都认定我是雪妖同谋，为何你却——”
“玥璃姑娘如此善良大方，又岂会是雪妖同谋？那些人不明真相，所以才多番为难。我又岂能不辨是非？”
“多谢你。”想起那位无辜的女子，玥璃转口问道，“那位姑娘怎么样？”
楚慕泽笑道：“玥璃姑娘果然是心性善良。那位姑娘，已经被送回家。玥璃姑娘不必担心。”
玥璃微微一笑说：“楚公子真是侠义心肠。”
楚慕泽笑道：“岂敢当？”他看向灼华，微笑问道，“这位公子是？”
灼华笑道：“在下灼华。”
楚慕泽抱拳说道：“幸会。”
灼华微笑道：“多谢你对玥璃的帮助，在下感激不尽。”
楚慕泽笑道：“何足挂齿。”
灼华随口问道：“楚公子要往何处去？”
楚慕泽笑道：“亡境。”
灼华点头道：“我们也正要前往亡境。”
楚慕泽问道：“各位前往亡境，想必有要事在身。”
灼华说道：“正是。”
楚慕泽笑道：“恕在下多言，不知道各位有何要事？说出来，也许我能够略尽绵力。”
灼华沉吟不语，不知能否如实相告。毕竟小心为上。
见他不语，楚慕泽微笑道：“无妨。不过，既然我们有幸同路，不如结伴而行？到了亡境之内，也好前往寒舍歇脚。”
孟空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早已替少主打点好一切，不劳楚公子费心。”
倒不是孟空心胸狭隘，而是他担忧少主再遇危险，所以才会这样说——毕竟对方来历不明，他当然不能轻易相信。况且，他说的也是实话——到了亡境之内，他自然会尽心打理，又岂会劳烦别人！
听他这么说，楚慕泽微微一笑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
孟空闷笑道：“见谅。”
茶盏见底，店家再次沏上热茶。他殷勤地说着：“各位请慢用……”
然而，谁也没有看到，他转身之间，眼中隐蕴的狰狞杀气。
众人端起茶杯，再次品用。
水雾氤氲的瞬间，他们倒在了桌前。
恍惚幽然一梦，当玥璃再次醒来的时候，却不由得微微失色。
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浑身僵直，动弹不得。身上似乎被无形的丝线缚住，难以挣脱。而她的身边，依着楚慕泽——他们两个被缚在一起！
玥璃轻唤道：“楚公子……楚公子醒醒……”
良久之后，楚慕泽终于悠悠转醒。
当他发现此时的情状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不明所以地说道：“这是哪里……怎么会这样……”
玥璃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好像……好像被下了药……”
“下药？”楚慕泽惊疑说道，“难道是那店家？”
“应该是他……”
“可是我们并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害我们……”
“也许是雪妖？”
“若是雪妖，又何须下药？她妖法高强——”楚慕泽似乎幡悟，推测道：“难道这里是雪妖的地盘？”
玥璃懵然说道：“不知道……”
见她神色落然，楚慕泽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出去。”
玥璃担忧说道：“我只是很担心灼华——还有顾少侠和孟叔叔。”
见她神色忧切，楚慕泽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他落然问道：“你跟灼华公子是——”
玥璃微微一怔，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她心中明白，除了父母之外，他是她最重要的人。
正在失神之时，一个彩衣女子盈然走了过来。她对他们说道：“姐姐要见你们。”
玥璃惊异问道：“你们的姐姐是谁？”
“我们的姐姐，当然就是这蝶谷的主人！”
“什么？蝶谷？”玥璃惊愕不已。她想起雪域孤岛的尊主夜溟，曾经牺牲蝶妖千蝶，就是为了取她精魄，修炼成仙。想不到，如今她竟然会落入蝶谷。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处在妖异之境！
彩衣女子点头说道：“跟我走吧。”
楚慕泽开口问道：“你家姐姐为何将我们带到这里？”
“姐姐做事，何须理由，你们跟我去就是了。”
彩衣女子说着，微拂云袖，略略解除了他们身上的束缚。
两人暂获自由，却仍然步履不稳。
眼看着玥璃步履虚弱，楚慕泽伸出手，想要扶她。她心中微微一颤，不自觉的避开。虽然觉得有些难堪，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拒绝另一个男人的好意相助。难道是为了——
想起那个清朗温柔的男人，玥璃开口问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作灼华的男人——他们有三个人在一起。”
彩衣摇摇头说：“没有见过。”
听到这个答案，玥璃心中突然安定。这样的话，也就表明灼华他们并未遇险。然而心中却很快被另一种感情填满——感受不到属于他的气息，她竟然如此彷徨！
这时，楚慕泽说道：“他们没有被带到这蝶谷，难道是遇到了别的危险？”
玥璃慌忙否认：“不！不会的！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他们当时也被下了药，不知道——”
“请不要再说了。”玥璃打断他，却突然看到他眼中的失落之色。她心中一动，有些内疚。转口说道，“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他们……我不想他们遇到任何危险……”
“没关系，我能理解。”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苦涩。
彩衣女子带着他们，来到彩蝶之境。
花丛妖娆，彩蝶萦绕。一个黑纱女子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女子全身都笼在黑纱之中，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表情。只感到，那戾气逼人的盛焰，裂风而来。
见到他们，她不耐开口，声音是说不出的阴沉凄厉。
“你们终于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楚慕泽开口问道：“为什么将我们带到这里？”
“你们自己清楚！”
“我们与你素无恩怨，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了你。”
“素无恩怨？此话当真好笑！就算我们真的互不相识，你们是人，我是妖，本来就注定了永远的敌对！况且，你们前往亡境，是为了捉拿我的好姐妹雪妖，我又怎能不帮她！”
“原来如此。”
“不然你以为呢！我对你们，毫无兴趣。我关心的，是我们蝶谷的安宁！”
听她这样说，玥璃开口说道：“我们前往亡境，只是为了捉拿雪妖，洗脱罪名，并不会打扰你们蝶谷。”
“我已说过，雪妖是我的姐妹，我又岂可容你们伤她！说什么绝不打扰，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这些虚伪之人？”黑纱女子冷笑道，“满嘴的除魔卫道，装得那么清高傲世，不过是为了所谓的门派声誉而已！”
听她这样说，玥璃立刻猜到，她是在暗讽顾无涯。她辩解道：“顾少侠正义凛然，又岂容你诬蔑！”
“我最看不惯这些伪君子！他们害死了我们多少兄弟姐妹！我恨不得撕了他们的皮，将他们碎尸万段！”
“你把他们藏到了哪里！”
“放心，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好去处！”黑纱女子冷笑道，“不是自诩清高吗！我倒要看看，这群伪君子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你！你什么意思！”
“不要这么激动——你放心，魅魔姐姐会好好伺候他们的！”黑纱女子阴沉笑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道，也不过是男人而已！我还不信，他们真的断情断欲！到时候，我真的要好好地欣赏一下，他们脱下外衣后的本性！真不知道，当他们清醒后，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你！”玥璃愤恨地看着她，怒声道，“你真是卑鄙！”
“卑鄙？这话还真是好笑！你可别忘了，我是妖！在你们眼中，妖物不都是很卑鄙很无耻吗！现在，我不正是顺着你们的心意吗！你应该高兴才是——因为你们又多了一条诛伐我们的借口！”黑纱女子望定她，笑得一脸诡谲，“我忘了——你似乎很喜欢那个叫作灼华的男人？难怪你这么愤恨！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你喜欢的男人，是怎样的不堪！”
“你！”玥璃忿恨地看着她，心中怒火燃烬，烈焰难灭。
楚慕泽看着她，突然大惊失色。只见她的眉心处，隐现出一朵幽蓝的蕊珠。如莲似蝶，烈火燃烧！
黑纱女子也蓦然察觉，她也是大吃一惊，飞到了玥璃的面前，一把抓住她，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060章 魅魔风情

忽见玥璃眉心神珠，黑纱女子飞到她面前，抓住她问道：“你究竟是谁！”
玥璃并未察觉自己的变幻，她只感到自己心火燃烧，烈焰灼灼。
突然见到黑纱女子飞过来，玥璃错开双掌，猛地朝她攻去。
眼看着黑纱女子受伤颓然，玥璃心中惊愕，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
就在她恍惚失神的瞬间，她眉心处的珠蕊，渐渐淡去，直到不见。
黑纱女子已经重伤不敌，楚慕泽制服她，凛声说道：“放我们走！”
玥璃却冷声说道：“他们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黑纱女子冷笑道：“休想！我等着魅魔姐姐破解他们的修为，等着看你伤心欲绝！就算我死，也觉得心里痛快！”
“你！”玥璃愤恨地扔开她，转向刚刚那个彩衣女子说道，“你带我们去——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们的姐姐！”
彩衣女子慌忙说道：“好……我带你们去……”
黑纱女子喝道：“你敢！若是你敢违背我的命令，我立刻就杀了你！”
彩衣女子垂泪道：“姐姐是这蝶谷的主人，还要保护我们的家园，又怎么能这样死去……至于我……不过是修为低微的小妖……若能保住姐姐……也就是保住了我们的家……即使是死了……我也愿意……”
听到这句话，黑纱女子突然默然，看着她带走了他们，却终究没有阻止。
彩衣女子领着他们，朝前走去。她黯然说道：“想不到……姐姐会变成这样……”
玥璃无心多问，焦躁说道：“他们在哪里！”
“我这就带你们去！”
“告诉我——魅魔究竟是何物！她到底要做什么！”
“魅魔是魔君的手下——也是姐姐的好姐妹。她生得貌美妖娆，风、流而又多情，专门引、诱男子。她的真身可以变幻出无数个分身，同时与男子……”
“住口！不要再说了！”玥璃冷声打断她，心中烦躁不已。她看向楚慕泽说，“请你在此等候，我自己去就行了。”
连她自己都不敢追询，为什么这般在意！也许，她只是在担心他们的修行被毁——她在心里这样解释。
而此时此刻，灼华等人正陷在冰火之劫。
清泉畔，花丛中，盈然走来三个女子。她们容貌妖媚，衣衫轻薄。
她们风情万种地走到三个男人的面前，各自分得一人，极尽撩、拨。
顾无涯运功坐在地上，暗动心法。心明如镜，波澜不起。
而灼华虽然并没有修习道法，但是他心系一人，情深不移。所以，他极力地忍耐着，情火渐平。
若不是他们被妖法缚住，他们早就杀了这些女子，又岂会任之放肆！
至于孟空，他修为较低，中法最深。虽然他心中也藏有一人，但是却难以抵抗。最终，他沦陷在女子的娇、躯之下。
花丛中弥漫着靡丽的气息，就再心中再静，也难以无动于衷。毕竟都是血气方刚，又怎能抵抗如此旖旎！
心中挣扎，却久难宁静。
想起那个圣洁的女子，灼华心中内疚不已。也许是心力使然，他突然感到，身体微微轻动，不受束缚。他微调内息，暗动心法，准备朝女子攻去。
然而这时，他却突然怔住。
玥璃，不知何时飞到这里，站在他的面前，怔怔地看着他——看着女子缠在他的身前，极尽风情。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一切的不堪，突然感到那么的心痛！
灼华一掌打在女子心口，理好衣服，朝玥璃飞去。
可是，玥璃却决然地转过身，朝前飞去。
灼华暗动心诀，拼尽全力，却无法追及她的身影。
她的御风之法，学自神界青鸾，他又怎么比得过！
清风寒凉，拂动着她的发丝，也拂动着她的心痛。
虽然明知道，他受了魅魔的蛊惑，身不由己，但是她却那样的难受——她的脑海中，不断地翻涌着那不堪的画面，让她难以释怀！
前面已是绝境，无法再往。她回过身，想要折回，却正好撞在他的怀里。
他一把抱住她，内疚地说道：“玥璃，对不起……”
她狠命地挣扎着，不带感情地说道：“我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放开我！”
“我并没有……”
“你有没有，与我何干！你放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玥璃……”他看着她，星眸中伤楚暗涌。他该怎样跟她解释？那样不堪的一幕，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虽然他并没有沦陷，但是他却觉得如此罪恶！他用他不堪的欲望，污浊了最心疼的女子！
她看着他，冷冷说道：“怎么？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逼不得已？为什么不继续欺骗我！你说啊！你说你是迫不得已啊！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刻就相信你！”说到最后，她突然落下泪来，她伤楚地说道，“你不是说过吗？你说你会欺骗我一辈子！为什么现在你却不愿意解释！难道我真的那么不值！”
“玥璃……”他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声音如此苦涩，“对不起……我……”
“不要再说对不起！我不要听！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我连累你那么多次……为了我……你甚至成为天下大敌……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做过什么，我为什么要在乎！我……我们不过是……”她怔怔地说着，心中是那般苦涩难言。
他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更觉痛楚。他想要说出那句话，却觉无由。
她怨恼地看了他一眼，挣脱他，想要离去，却再次被他拉入怀中。
他落然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说道：“玥璃，不要离开我……”
她心中微微一动，抬眸看他，却没有回答。
他将她紧拥怀中，涩声说道：“玥璃……对不起……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没想到……竟然是我伤害了你……”
“伤害我？”她怨恼地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我说过，你做了什么，与我无关！”
“玥璃，不管你在乎与否，这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知道，若是此时不说，以后你就再也不会给我机会。”灼华看着她，温柔说道，“玥璃，在我尚不知情为何物时，你闯入了我的生命，给了我最美的时光……那些记忆，留在梦中，越来越清晰。再次相遇，我才发觉——原来，我爱上的不是那段记忆，而是记忆里的人——你一直都在我的心中，从未离去。”
“灼华……”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苦涩而又温柔。
“玥璃，对不起。我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更何况是我自己。可是……我却让你看到这样不堪的一幕……我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你都不会释怀——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可是……我真的不想因此而错过你！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都要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我想永远地守护着你！玥璃……我真的很害怕你再次离开我……”
“灼华……”她流着泪，不愿释怀，却又不舍拒绝。
“玥璃……”他紧紧地抱着她，似乎害怕她被那清风带走。
“灼华……其实……其实我知道……你中了妖法，身不由己……可是……可是我就是很难过……我看到你跟别的女人那么亲密……我真的很难过……我说我不在乎……其实……我的心里很痛……我只是想要你一个解释……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件事，叫我如何解释？你在我心中如此圣洁，叫我如何说出那不堪的一幕……我的心中满满的都是你……可是……”灼华有些难堪，不知道如何启齿。
情火难控，玥璃心中岂会不理解？只是她难以释怀。到了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究竟有多在乎他！
灼华看着她，庄重地说道：“玥璃，我发誓——我的生命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永远都只有你一个！我绝对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看见他庄重的神色，玥璃心中柔情泛动，却低头不语。
灼华慌忙问道：“玥璃，我说的都是真话，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玥璃故意说道：“记得以前，你最喜欢骗人。现在，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灼华郑重说道：“绝对没有！”
“我不信你！你句句欺骗，哪句才是真！”
“如果你认为这一切都是谎言，那么——”灼华温柔地看着她，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欺骗你一辈子吗？”
玥璃心中柔情弥漫，却仍然任性着不肯投降。她瞪了他一眼，暗施心法，突然朝前飞去。她回过头，对他轻柔浅笑，声音清灵：“若你能追上我，我就给你欺骗一辈子！”
灼华心中欣喜不已，他也施展功力，朝她飞去。
清风温煦，蝶影翩跹，恰若这温柔的缱绻……


 





第061章 风情万种

而这时，顾无涯已经破解妖法，恢复自如。他一掌挥开身上的女子，准备解救孟空。然而，当他看到孟空的情状时，不由得微微怔赧。只见他衣衫凌乱，面含春、情，正沉陷在身下女子的温柔乡里。那样的意乱情迷，说不出的yin靡炽烈。
顾无涯一心修道，从来都没有涉及男女情事。虽然心中略有了解，但是如今亲眼看到，还是有些怔忪。
就在这瞬间，身后的女子再次朝自己攻来。他慌忙拔剑回身，朝那女子刺去。
女子轻易避开，媚笑盈然：“仙道盟的顾少侠，当真是清心寡欲。美色当前，竟然还能够坐怀不乱！只不过——恐怕你也没有自己装出来的那么清高！看到这样一幅活春宫，我还不信你不心动！”
顾无涯冷笑道：“不知廉耻！”
“不知廉耻？真是自作清高！男人总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心痒难耐，恨不得享尽所有美色，却总装得一副高傲模样！享尽温柔后，将所有的浊名全部推给女子！什么水性杨花，什么不守妇德！其实男人心里巴不得，女人越是放/荡，男人反而越喜欢——当然，也只敢在心里喜欢而已，表面上，当然还是要装得正人君子！”
顾无涯冷凛说道：“我无须跟你多说！”
“怎么？真的是这么清高吗？我偏不信！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什么修道成仙，什么除魔卫道！我还不信你真的无情无欲！”女子媚笑道，“我是魅魔，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温柔！你想要怎样，都可以——我的任务，本来就是为了满足所有的男人！在我的面前，不用再刻意忍耐，我知道——那很辛苦，对不对？”
“不要再口出污言！”
“当真是清高！我不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美色的诱/惑！就算你现在不愿承认，总有一天，我要看到，你为此而可笑沦陷！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样无情无欲！”女子笑得妩媚而又自得，她妖娆地说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为此而付出代价！我要看着，你苦心修行的道行毁于一朝！”
顾无涯冷笑一声，不屑多说。手中长剑，正气浩然。
这时，玥璃和灼华飞过来，与他并肩作战。
孟空已经尽释精华，如今瘫软在一旁，目光混沌，不知所为。
他身下的女子冷笑一声，轻舒彩袖，飞上前去，跟自己的姐妹并肩战斗。
而之前纠缠灼华的女子，也从地上爬起，飞上前与姐妹奋战。
三个女子施动心法，身形变幻，竟然幻化为一人——就是魅魔！只不过，魅魔更为妖媚高深。
她媚笑道：“你们果然有些本事，难怪魔君竟然叫我来陪你们玩玩！只是——你们倒真是无趣得很！我使尽花招，你们也不为所动！不过这样的话，我倒是高兴得很！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比得上我最爱的魔君！我才没心思陪你们玩！”
玥璃冷声说道：“真是无耻！”
魅魔盈盈笑道：“妹妹还真是个美人。只不过，长得再美，不懂男人的心思，也一样抓不住他。就让姐姐来教教你吧！不管男人装得多么清高，他终究也是个男人——他要的女人，当然要风情万种！不然的话，他可是会很难过的！妹妹，我好心教给你，你要怎么感激我？”
玥璃下意识地看向灼华，却见灼华对她摇头微笑。看见他这样清明的笑容，玥璃心中感到安定。她知道，就算她的灼华真的歆慕风情万种，也绝对不会自甘堕落。她倾心于他，总有一天，会倾身相许——她会给他，最好的自己！
见玥璃与灼华温情脉脉，魅魔气躁不已：“我不相信，你们真的情深意重！总有一天，我会毁了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我！这份羞辱，我会加倍偿还！”
灼华冷声道：“你太高估自己了！情之一物，无法可破。你奢想用自己的身体得到一切，实在是可笑至极！”
“你！”魅魔气恨交加，却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她媚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情究竟有多深！就算我不插手，你们又能相伴多久！”
灼华凛声道：“不管我们情有多深，也绝不容你质疑！”
缠斗难分，剑气凛然，身影飘忽。
这时，楚慕泽匆匆赶到，他飞入其中，与他们并肩而战。
魅魔难以抵挡，终于挥袖逃开。
灼华走到孟空身前，虽然难堪，但是却也不得不开口唤他：“孟叔叔……”
顾无涯走过来说道：“他妖法未解，我来……”
说着，他扶起孟空，披好衣服，然后运功施法。
紫光隐隐，浩气凛凛。
许久之后，孟空终于恢复清明。
他迷茫地看着他们，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灼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孟空察觉自己衣衫凌乱，茫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灼华掩饰道：“刚刚你中了妖法，昏迷之中，被她们打伤，所以才会这样……”
孟空这才心安，他笑着说道：“这样就好……刚刚看那些女子如此放/荡，真是令人不齿！若被她们这样的女子接近，真是人生奇耻！”
灼华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孟叔叔没事就好，不要多想。”
孟空点头说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各怀心事，朝前走去。
楚慕泽看向玥璃，只见她跟灼华温情缱绻，言笑嫣然。他心中苦闷，强作笑颜，关切问道：“玥璃姑娘，刚刚你没有受伤吧？”
玥璃笑着说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楚慕泽摇头笑道：“没事……”
见他气色不佳，玥璃关心问道：“楚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妖法？”
楚慕泽笑了笑说：“魅魔虽然妖法高深，但是我心中清明如镜，她也奈何不得。”
玥璃笑道：“楚公子是正人君子，魅魔又怎能接近？”
听她这么说，灼华内疚地说道：“玥璃，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玥璃心中确实难以释怀，但是她也深知，并非他的过错。所以，她只是闷声一笑，没有回答。
灼华诚挚说道：“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加倍修炼——修炼出高深的功法，那些妖物就再也不能施法近身了！”
玥璃故意说道：“就算你功力再深，只要你自己心动——”
话还没说完，立刻被灼华打断，他庄重地说道：“我的心里，永远都只有你一个人！”
玥璃心中柔情蔓延，轻笑嫣然：“我知道了。”
“那你相信我吗？”
“不信！”
“为什么！”
“因为——”玥璃对他狡黠一笑，“因为我会御风，你永远也追不上我！”
看着她这样娇俏的样子，灼华心中满是温柔。他宠溺地说道：“就算我永远都无法追及，我也会用一生去追寻！”
玥璃瞪着他说道：“我才不要等呢！不如——我教你御风之法？”
灼华还没有说话，一边的孟空不满说道：“我家少主武功高深，轻功也极为的了不得。你从哪里学来的奇怪妖法，少主怎么会跟你学！”
玥璃说道：“什么妖法！这是我跟阿青哥哥学来的御风之法！阿青哥哥是神界青鸾，请你不要——”
孟空打断她说道：“神界青鸾？还真是奇怪！你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会认识神界青鸾！妖法就是妖法，何必出言遮掩！”
“记得五年前我就跟你们说起过他，当时你并没有怀疑，为什么现在你却出此之言？”玥璃不解地说道，“孟叔叔似乎对我……”
孟空闷声说道：“你自己清楚就好！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缠着我家少主，一次次地连累他！”
玥璃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责怪自己连累灼华。然而，心中除了委屈，更多的是内疚。毕竟，他说的并非虚言。一直以来，都是她连累灼华。灼华因为她，曾经失去拜师的机会。而现在，更是因为她，成为天下大敌！
内疚之余，心中也满是感动。他待她如此情重，她当然会倾心相许。
这时，灼华开口说道：“孟叔叔，请你不要再为难玥璃！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我将会娶她为妻！”
孟空和玥璃同时一惊。玥璃虽然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情真！孟空更是大惊失色，他厉声说道：“少主，你竟然要娶她？她害得你这么惨，你竟然跟她……”
灼华坚定说道：“这件事我自己决定。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她一起承担。”说着，他看向玥璃，温柔问道，“玥璃，你愿意吗？”
玥璃微微一怔，脸红媚然。低头不语，娇羞不胜。
顾无涯笑着说道：“灼华，虽然我是修道之人，但是却也明白，女儿家素来害羞。你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叫她怎么回答？”
灼华这才意识过来，他慌忙说道：“玥璃，你现在不用着急回答我。等一切安定后，我再问你。”
玥璃更加娇羞难言，脸红如霞，温柔缱绻。


 





第062章 倾情一吻

一行人在蝶谷中兜转探寻，却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正在茫然之际，忽见黑衫盈动，一个女子挡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个女子，就是蝶谷主人。
黑纱女子冷笑道：“你们竟然妄想从这里出去？真是自不量力！”
顾无涯和灼华等人同时出剑，朝她攻去。
顾无涯冷声说道：“出口在哪里！”
女子冷笑说道：“我既然已经将你们带到了这里，又怎么会放你们出去！这蝶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听到她的声音，孟空大吃一惊，猛然收手。剑气逆施，他任由自己经脉俱损。
黑纱女子见孟空突然收手，掌风震开，朝他攻去。孟空竟然不避，任由那一掌将自己的心腔震碎！
灼华等人没有料到会有此一变，大惊失色，慌忙收起剑势，扶住了孟空。
孟空口吐鲜血，气息微弱。他震愕地看着黑纱女子，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纱女子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孟空震异地说道：“你……你是……”
气血上涌，话不成话，他昏死过去。
灼华看着黑纱女子，怒声说道：“出口在哪里！”
黑纱女子已然受伤，却强作无谓。她冷冷地说道：“我绝对不会放你们出去！就算是死，我也要你们陪葬！”
黑衫拂动，她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眼看着夕阳薄暮，而孟空又身受重伤。灼华等人只得就地歇息，再作打算。
顾无涯运功施法，给孟空疗伤。可是孟空气息将绝，毫无回应。
灼华焦急说道：“让我跟你一起，为他疗伤！”
顾无涯摇头说道：“他中了妖法，只有仙道盟的心法才能解救。只是……他心脉俱损，已经……”
灼华不容再说，坐在孟空面前，与顾无涯一起，给他运功疗伤。
真气隐隐，却毫无作用。
一边的楚慕泽沉吟说道：“物极必反。你们这样做，非但毫无裨益，甚至会倒行逆施……”
玥璃忧急说道：“那怎么办！”
“如今之计，只有先护住他的心脉，然后找到雪莲——”
“雪莲？”玥璃奇道，“可是雪莲现在在星澈手中。而他应该已经到了亡境！”
“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往亡境。”
“可是我们被困在这蝶谷，该如何出去？”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在这里歇息一晚，恢复元气，明早再想办法。”
“如今也只有这样……”
玥璃说着，取了一些清水，递到孟空的唇边。可是，孟空嘴唇惨白，毫无回应。
而这时，顾无涯和灼华也因损耗过多，真气虚弱，也只好就此住手。
玥璃扶起灼华，担忧问道：“你怎么样？”
灼华勉强笑道：“我没事……只不过孟叔叔……”
玥璃安慰道：“不要担心，等我们到了亡境，找到星澈，孟叔叔就会醒过来的……”
“但愿雪莲真的能够救醒他。”
“放心，我和顾少侠见识过雪莲的神奇，只要服下它，就会没事的！”玥璃说着，看向顾无涯询道，“对吧，顾少侠？”
顾无涯点头说道：“灼华，你不用太过担心。刚刚我跟你已经护住了他的心脉，只要他服下雪莲，就一定会复元。”
灼华点点头，有些惊疑地说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孟叔叔会突然收手……为什么他任由对方伤他一掌……”
玥璃沉吟道：“刚刚听他的语气，好像认识那个女子……”
灼华更加惊异：“孟叔叔怎么会认识她？她可是蝶妖！况且，他一直都跟着我，我却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也许是从前的相识？”
“可是……孟叔叔怎么会认识蝶妖……”
“好了，灼华，不要再多想了。等孟叔叔醒来后，一切就会明白了。”玥璃柔声说道，“你刚刚损耗过多，现在好好地歇息，等明天我们再想办法。”
灼华这才展眉，他温柔地看着她，疼惜说道：“玥璃，真是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玥璃笑了笑说道：“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灼华拉住她说：“我跟你一起去。”
感受着他温情的气息，她没有拒绝，任由他这样牵着自己。
两个人携手漫行，不知不觉走到花丛深处。
百花烂漫，彩蝶翩跹。
玥璃欢欣地笑道：“好美！”
灼华微笑道：“最美的，当然还是桃花小岛。”
“恩！真的很想再回去看看……”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灼华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问道，“你愿意永远地陪着我吗？”
玥璃芳颜绯红，低头不语。
蝶影翩翩，花、蕊流连。
一只蝴蝶飞过来，掠过她唇边的清柔浅笑，芳馥妩然。
灼华痴痴地看着她，心中柔情蔓延。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涟漪微泛，却又不舍抗拒。
再也难以抗拒心中柔情，终于，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清爽的墨发散在她的眉眼之间，不安地挑、逗着她的额头，薄凉的气息让她的心中禁不住微微颤抖。他开始还只是试探地轻轻用舌尖描摹着她的唇线，浅浅的胡茬挑弄着她的上唇——她感到，他的唇竟也在颤抖！慢慢地，他的舌，竟然滑入她的口中，不过，仍然是那么温柔地轻轻撷取着她清新的气息，或许是有些青涩，他竟然咬破了她的唇，甘甜的血腥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可是，却又立即被一种狂乱所取代。
微妙的暖/流游移全身，她轻轻地闭上眼睛，迎上了他的吻。
他的手，无处安放，于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温柔的气息，撩动多少柔情暗涌！
温绵的长吻过后，他终于轻轻地放开了她。
他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爱意。
她娇羞不胜，不敢抬眸。
他将她拥入怀中，下颌轻抚着她的柔发。他温柔说道：“玥璃……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玥璃点点头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我们就回到桃花小岛，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恩……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玥璃……你……你真的愿意吗？”他惊喜地说道，“真的愿意永远陪着我吗？”
她娇羞难言，低头不语。
看着她唇上暧昧的淡印，灼华有些赧然地说道：“玥璃……刚刚……刚刚没有吓到你吧？”
玥璃心中柔情微颤，却故意瞪着他说道：“以后不准这样了！”
看着她这样娇媚的神情，灼华心中再次涟漪泛动，他动情地说道：“玥璃，等我们成亲后，我……我一定会温柔待你……”
玥璃娇嗔说道：“谁要跟你成亲！”
灼华温柔说道：“在我心中，早已经认定了你。等一切安定后，我立刻娶你为妻。到时候我们……”
玥璃瞪着他说道：“不要嫁给你！谁知道你想的什么坏心思！”
谁知道，此话更加撩起他心中情动，他忍不住再次吻上她的唇，低声呢喃：“我……我没有想什么坏心思……我只是……只是很爱你……我想要你的一切都属于我……包括……”
玥璃身体微颤，如此温情，不舍拒绝。
意乱情迷，他却终于放开了她。他微笑着说道：“玥璃……我……我们……”心中柔情翻涌，却不知道如何启齿。良久之后，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玥璃，等我——等我娶你的那一天。”
玥璃花颜飞红，转过身说道：“你净想些坏心思！以前还好，现在怎么越来越……”
灼华宠溺地看着她，含笑问道：“越来越怎么？”
玥璃瞪着他说道：“不知道！反正就是越来越坏！”
灼华心情甚欢，他忍不住哈哈一笑：“你不喜欢么？”
“我……我怎么会喜欢！坏死了！”
“可是——我倒是很喜欢呢！”灼华温热的气息撩过她的脸颊，他低魅说道，“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他气息灼热，魅声说道，“毕竟我们已经长大，再也不是当初的小孩子……”
“长大了，那又怎么样！”玥璃瞪着他说，“我告诉你，不准再想坏心思！灼华可是很好很好的人，不准欺负我！”
灼华故意逗她：“就算我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也很想‘欺负’你！”
“你！”玥璃恼羞说道，“不准再靠近我了！”
灼华哈哈一笑，心情甚好，他牵起她的手，微笑说道：“我们快去找吃的吧，他们还等着呢！”
玥璃瞪着他说道：“算你还记得！”
灼华故意说道：“我们当然要吃饱——只有吃饱了，我才有力气继续‘欺负’你啊！”
“你！你真是越来越坏了！”玥璃恼羞不已，挣脱他的手，朝前跑去。
清影飘逸，如蝶自在。灼华微笑着，追了上去。
他们两个，已经不是当初懵懂少年。虽然仍然不经情事，然而心中的情动，却越来越明晰撩、拨。虽然在外人面前，两人沉静淡宁，然而得以独处时，再也不愿隐忍心中情意，更不愿虚伪掩饰。虽然并未言明，心中却早已认定对方，一生一世。既然如此，又何不顺从爱意，率性而为？


 





第063章 花中夕颜

顾无涯等待许久，不见灼华和玥璃回来，心中隐隐担忧，他对楚慕泽说道：“楚公子，烦请你照顾孟叔叔，我先去看看。”
楚慕泽微笑道：“放心，我会好好地照顾他。你们万事小心。”
“多谢。”
顾无涯说着，转身向前走去。
渐行渐远渐迷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突然感到，妖气渐起，萦绕花丛。
然而，他还来不及抽出剑，就感到一股凌厉的掌风震在自己的心口处。口吐鲜血，无以支撑，他倒在了花丛之中。
影影绰绰中，看到一个清影朝自己走来。月色花丛，盈盈袅袅，恍若梦中。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子……公子醒醒……”
素手轻绕，灵药轻敷。他感到，心口处的疼痛稍稍缓和，元气也渐渐恢复。
当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一个清美的女子坐在他的身边。清如烟，美如画，盈柔静宁。
见他醒来，女子欢欣一笑：“公子，你终于醒了！”
顾无涯微笑说道：“谢谢。”
女子轻柔笑道：“你醒来就好。”
顾无涯感到，心口处温软香馥——他这才察觉到，女子的手正轻按在他的伤口处。
他有些难堪地笑了笑：“姑娘……我没事了……”
女子脸色一红，慌忙移开素手。然而，她刚拿开，他就感到自己的心痛蚀骨。他强忍痛楚，皱眉不语。
见他神色痛苦，女子想要捂住他的伤口，却又觉羞赧，关切问道：“公子，你怎么样？”
顾无涯勉强说道：“我没事。”
女子从旁边花泉里捧起清水，落于那花瓣之上。她轻轻地摘下那朵花，递到顾无涯唇边，微笑道：“公子，只有这样取水了。”
顾无涯笑了笑，接过花瓣，将那清水滴在口中，口渴稍缓。
女子微笑问道：“公子好些了吗？”
顾无涯笑了笑说道：“好多了，多谢姑娘。”
女子清笑道：“我也不过是偶然路过。”
顾无涯微怔道：“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听闻此言，女子忽然落下泪来。她垂眸说道：“家里老父病重，我上山采药，谁知……却被妖物带到这里……我被困在这里，已经半年……我真的很担心我爹……真的很想回去……”
顾无涯这才知道，原来这姑娘竟有这般凄苦经历。他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我带你出去。”
女子欢欣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带我出去？”
顾无涯点头说道：“只不过我们现在并没有找到出口。”
女子欣笑道：“我知道出口——只不过，我被施了妖法，脱身不得，所以才一直留在这里……”
顾无涯沉吟说道：“我帮你解除妖法。”
说完这句话，他却看到，女子脸色娇红，咬唇不语。
顾无涯不解问道：“姑娘怎么了？”
女子娇羞说道：“我……我被蝶妖施了法……只是……只是……”
顾无涯更加不解：“只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但说无妨。”
看见他脸上清凛的神色，女子迟疑半晌，终于说道：“蝶妖为了永远制约我，给我施了蛊……她在我的背上刺了一朵花——所有的妖法，都聚在这朵花中……只有这朵花消散……才能够……”
女子喃喃不语，顾无涯心中已经猜到大半。他有些难堪的说道：“即然这样……那……那……”
虽然他明白，救人要紧，却又不愿与她有任何肌肤之亲。心中矛盾犹疑，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女子笑了笑说道：“公子不必感到为难。我已经被困在这里半年，虽然思家心切，却从来也没有奢望过，能够回去。也许这就是命，我也不怨谁，只是担心家中老父……公子，我给你画一张地图，你照着地图，就可以出去了。还有，我写了一封信，一直都盼着，有谁能够帮我带出去，老父看到，也能感到些许宽慰。恳请公子能够将这封信带出去，送到老父手中。”
女子说着，从云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她将书信交给顾无涯，笑了笑说道：“我家就在蝶谷外的小镇，烦请公子将这封信交给老父。我叫作花夕颜，你跟镇里的人略一打听，就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顾无涯不自然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狭隘自私。然而，修道之人，不近女色。这是仙道盟的清规，也是师父的教诲，他不愿违背。
所以，尽管心中感到内疚，他也终究没有开口。
花夕颜咬破右手食指，以血为墨，在紫绢上画出一幅简略的地图，她将紫绢交给顾无涯，笑道：“公子，我能够记得的，就只有这样。请公子万事小心，愿公子能够平安出去。”
顾无涯笑了笑说道：“好。”
他站起身，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女子叫住他，柔声说道：“公子此恩此德，此生不忘。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以后也好在心中为公子祈愿。”
顾无涯心中更觉羞愧，他不敢回头，淡淡说道：“在下顾无涯。”
“顾公子一路小心。”
“多谢。”
顾无涯说着，大步离开，不敢再任心中的内疚咄咄拷问。
正在心神恍惚之际，迎面看到灼华和玥璃，他连忙走上前去，关切问道：“你们没有遇到危险吧？”
灼华笑着说道：“没有。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无涯笑了笑说道：“我见你们久不回去，有些担心，所以就出来看看。”
灼华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我们回去吧。”
顾无涯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见他如此情状，灼华关心问道：“无涯，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无涯慌忙掩饰道：“当然没有……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只是刚刚损耗过多……”
灼华笑道：“你没事就好。明早我们还要找路呢。”
顾无涯拿出那幅地图说道：“我已经找到了出口。”
灼华正要拿过去看，顾无涯却突然有些害怕——他害怕对方会看出端倪，追问这幅地图的来历。他不敢让好友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的狭隘自私！
所以，就在灼华展开地图的瞬间，他慌忙夺过去，不自然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路线，你们跟着我就是了。这幅地图太过简略，看了也无益。”
灼华笑道：“地图就算再简略，我也能够看懂。我们一起寻找出口，不是更好？”
顾无涯不自然地笑道：“不用了……我……我一定能够将你们带出去……你跟玥璃姑娘好好相处，其他的事，不用你担心……”
听他这样说，灼华微微笑了笑，不再勉强。
玥璃不解地问道：“顾少侠，你从哪里得到的地图？”
顾无涯一怔，慌忙说道：“我……刚刚我碰到了蝶谷中的某只蝶妖……我逼她画给我的……”
玥璃恍悟道：“原来如此。多亏了顾少侠，不然的话，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出去呢！”
顾无涯笑了笑，心中却更觉内疚。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为了所谓的清誉，就置别人的生命于不顾，甚至谎称她是蝶妖！
难道，他真的就如世人所说的那样，故作清高，虚伪狭隘？
不敢再想，他只有摇头苦笑。
从小立志，修道成仙，他又怎能因为一时的踌躇，而破坏清规？
只是，每行一步，都是那样艰难，就像越来越偏离初衷！
终于走回原处，玥璃将手中野果洗净，分给了他们。
灼华见她食之甚少，忙将自己的分给她。他微笑着说道：“我不怎么饿，你多吃点。”
玥璃心中感动，却故意说道：“你又在骗我！记得当初，你就总是这样骗我。现在，我可不再上你的当了！”
灼华微笑着说道：“我何曾骗你？只是不愿看到你忍饥挨饿。”
玥璃拣出一个较小的果子，俏皮一笑：“好啦！就让你再骗我这一次。”
见他们温情脉脉，楚慕泽心中更觉酸楚。他默默地吃着果子，却觉食之无味。
玥璃轻轻地咬着野果，对楚慕泽笑道：“楚公子，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得到了地图，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楚慕泽笑了笑说道：“好。”
玥璃不解问道：“楚公子似乎有心事？”
楚慕泽淡淡一笑：“没有……我只是……只是在思念舍妹……”
玥璃笑道：“原来如此。我们出了这蝶谷之后，很快就可以进入亡境。到时候，你就可以见到令妹了。”
“是啊……”楚慕泽看了看昏死的孟空，提议道，“孟叔叔现在急需静心养伤，不如前往寒舍？到时候，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将他彻底治愈。”
灼华笑道：“岂敢打扰？”
楚慕泽笑道：“你我萍水相逢，也算是同生共死。如今我已经将你们当作朋友，到了家中，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若是你们不把我当作朋友，那我也不敢勉强。”
听他这么说，灼华等人又岂好拒绝？只好说道：“多谢楚公子美意。”
楚慕泽微笑道：“既然是朋友，又何必客气。”
三人谈笑之间，却见顾无涯仍然是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们又怎么知道，他此刻的挣扎和内疚！


 





第064章 朝生暮死

黎明悄静，夜风未央，顾无涯坐在地上，久难平静。
脑海中，满是那个女子无助的泪水。内心深处，羞愧自责，难以释怀。
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拷问，顾无涯拿起剑，悄悄地离开。
他凭着记忆，走到花丛深处。
果然看见，那个清柔的女子坐在泉边，黯然垂泪。泪珠滴落水中，惊起清涟无数。
突然听到脚步声，她回过了头。见到顾无涯，她又惊又喜，难以置信。
顾无涯走上前，淡淡说道：“姑娘，得罪了。”
花夕颜微微一怔，突然意识过来，脸色一红，嫣然如霞。这样的花颜，在月光下，更加清媚。
顾无涯坐在她的身后，闭上眼睛，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衫。虽然无法看见，却仍然能够感到——她肩上那妖异的法力。
她的肩上，似乎盛放着一朵花/蕊，嫣红炽烈，燃烧着邪异的妖气。
顾无涯将双掌抚在她的肩上，运功施法，为她解除那妖力的束缚。
紫光隐隐，浩气凛凛。心中清明如镜，毫无杂念。
许久之后，当他终于确定，妖气尽散，他这才收掌，淡然说道：“姑娘，已经——”
话未说完，却见她脸色惨白，晕倒委顿。
顾无涯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根本受不了正邪之力在她体内的对抗。无可奈何，他只好扶起她，朝前走去。
走回原处，已是曙光微露。
灼华和玥璃相依而眠，如今已经醒来。
见他扶着一个女子，灼华微惊道：“无涯，这位姑娘是？”
顾无涯如实说道：“这位花夕颜姑娘，被蝶妖抓到这里，囚禁半年。那幅地图，就是她交给我的。”
玥璃不解说道：“可是——你不是说，地图是蝶妖给你的吗？”
顾无涯不想再虚伪掩饰，于是答道：“其实……昨天是她救了我，当我得知，她中了妖法——然而若要解除妖法，就必须肌肤相亲。我不愿破坏清规，所以才……对不起……现在你们一定觉得很可笑，一向清高悲悯的‘顾少侠’，竟然是如此地狭隘自私……”
听他如此解释，玥璃这才明白过来。她笑着说道：“顾少侠敢作敢当，我们只会更加地敬佩你，又怎么会有别的想法？”
顾无涯淡淡笑道：“其实，道法在心不在形。只要心中有道，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殊途同归。”
玥璃笑道：“顾少侠说的极有道理。”
顾无涯将花夕颜交给玥璃，笑道：“请玥璃姑娘代为照顾。等我们出去后，再将她送回家中。”
玥璃点点头说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顾无涯笑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尽早出发吧。”
于是，一行人再次出发。
灼华扶着孟空，玥璃扶着花夕颜，跟着顾无涯朝前走去。
灼华见玥璃有些吃力，关切说道：“我帮你吧。”
玥璃瞪了他一眼：“你可是说过的，除了我，不再看别的女子。”
灼华宠溺地笑道：“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我只是怕你累到。”
玥璃安抚笑道：“放心，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楚慕泽虽然想要帮她，然而他的心中满是她的芳影，又怎么愿意再顾别的女子？所以他终究没有开口。
顾无涯心有不忍，从她手中扶过花夕颜，微笑道：“还是我来吧。”
玥璃关切说道：“可是，仙道盟不近女色，你这样……”
顾无涯笑道：“我刚刚说过，道法在心不在形——然而我终究是太过狭隘，无法真正参透。现在，就让我尝试着真正践行吧。”
他扶着手中温软的玉颜，暗动心法，心平如镜。
几人循着地图，很快出了蝶谷。
不多时，就走进了附近小镇。
然而，当他们踏进去的那一刻，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整座小镇，无一活口！
顾无涯检查了那尸体，沉吟说道：“看起来应该是昨晚……”他看了看手中的花夕颜，恻隐地说道，“如今，她已经是无家可归……”
玥璃难过说道：“那怎么办……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家人，而且昏迷不醒……”
顾无涯沉吟半晌，终于说道：“如今之计，也只有带她同往了。”
玥璃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是此意。只不过——我们还是先等她醒来，毕竟她的父亲惨遭不幸，她有权知晓。”
顾无涯扶着花夕颜，找到一家破落的客栈，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也是尸体横杂，血腥弥漫。
灼华看向玥璃，关切说道：“玥璃，如果你害怕，我带你去外面。”
玥璃勉强一笑：“我还受得住……”
顾无涯将花夕颜扶到楼上，推开一间房门，走了进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喂她服下一颗丹药，然后静静地坐在一边。
许久之后，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见到顾无涯，她苍白一笑：“多谢公子……”
顾无涯笑了笑，心中却有些隐忧，不知该如何告诉她惨祸。
花夕颜看向其他人，苍白问道：“他们是……”
顾无涯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哦……”花夕颜懵懵地看向周围，惊疑地说道，“这个地方好熟悉……这里不是……不是我家乡的客栈吗……”
顾无涯点头道：“正是。”
“也就是说——我回到了家乡？”花夕颜欢欣地说道，“真的吗……我终于回来了吗……爹……我要去见他……”
说着，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想要下来。
顾无涯不知如何启齿，只好任由她走下床。这样的惨状，她迟早会知道。与其由他说出，还不如她亲眼看到。
花夕颜虚弱地朝外走去，见她步履不稳，玥璃伸手扶住了她。
终于走到房间外，花夕颜却不由得大惊失色，只见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那般可怖！
她一把推开玥璃，发疯似地朝下跑去。
突然脚下虚无，她几乎从楼梯上摔倒。
见状，顾无涯走上前，扶住了她。
终于走到楼下，她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顾无涯扶着她，心中猜到，她要往哪里。
果然，她停在一座小屋前，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人，痛声大哭。
她跪在地上，痛哭道：“爹……爹……你醒醒……女儿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害死了你们……”
顾无涯心中不忍，轻声安慰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你节哀……”
花夕颜痛哭着说道：“到底是谁害死了他……谁这么残忍……竟然害死了这里所有的人……我们一向与世无争……怎么会这样……”
顾无涯安慰道：“不管是谁，他们如此惨无人道，我一定会彻查真相，还你公道。”
“不……我不要公道……我只要我爹……我要他醒过来……”花夕颜悲恸地说道，“我只有爹爹一个亲人……如今他竟然……以后我该去哪里……爹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个人……”
见她如此凄楚，顾无涯心有不忍，安慰道：“姑娘，既然你无家可归，以后——”顿了顿，他终于说道，“以后，我会保你周全。我会将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顾公子……谢谢你……”花夕颜强忍悲痛，泪水难绝。
顾无涯拿出那封家书，递给她说道：“本来我想，将它交给令尊。没想到……命运难测……你……你想开些……”
花夕颜接过书信，缓缓展开。只见上面血迹墨干，泪痕斑斑。素手轻描，画的是一朵花。日出日落，朝生暮死。花颜渐落，泪水未干。
无意看见上面的内容，顾无涯不由得微微怔住。如此心细如尘的女子，孝心可鉴。
花夕颜将书信塞在老父手中，悲伤说道：“爹爹不识字，所以我就画了这幅画……爹爹常说……我就像花朵一样……他看到这幅画……就会明白……我一直在想念他……只是……他终究没有等到我的音讯……”
顾无涯扶起她，轻声说道：“姑娘，我们先将他安葬吧。”
花夕颜点点头说道：“好……谢谢你们……”
顾无涯念动心法，给他们超度。
然后，他扶起老人，将他安葬在后院。
花夕颜跪在丘前，叩拜再三，这才起身。
见她虚弱苍白，顾无涯伸手扶住她，慢慢朝前走去。
花夕颜哽咽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亡境。”
“顾公子……谢谢你……”
“我本是修道之人，又哪里是什么公子—以后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了。”
“我听他们叫你顾少侠——那我也这样叫你吧……”
“世人抬爱而已，我又岂敢自居侠义？”
“顾少侠……你……你可以叫我夕颜吗？”花夕颜悲伤地说道，“小镇里的人，都是这样叫我……只是……从此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见她如此悲伤，顾无涯不忍拒绝，轻声说道：“夕颜姑娘，不要再难过了……”
花夕颜强忍悲痛，终于忍住眼泪。
他们走出小镇的时候，点燃烈火，将它埋葬……


 





第065章 无理取闹

一路披星戴月，几日后，终于到达亡境。
亡境虽然名字可怖，实则繁华安宁，温暖如春。只是不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下，究竟暗藏多少波涛汹涌！
楚慕泽带着他们，来到楚宅。
楚宅之内，繁华祥和，尊卑有序。
刚走到宅前，就见一个紫衣姑娘等在门口，翘首祈望。
见到他们，她立刻跑上前，一把拉住楚慕泽，亲热唤道：“哥哥！”
楚慕泽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微笑如风：“攸儿，不乖乖地呆在府里，跑出来干什么？”
楚攸撒娇说道：“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哥哥了，当然很想念哥哥！听下人说，哥哥这几天回家，我天天都在这里等你。谁知道，哥哥竟然这么晚才回来！难道哥哥一点都不想我吗？”
楚慕泽避而不答，看向身后的客人，微笑说道：“攸儿，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还不快见过？”
楚攸斜睨着他们，满脸高傲。她不满地说道：“哥哥每次出去，都会带回很多朋友！哥哥的朋友怎么这么多！那攸儿算什么！攸儿可是哥哥的亲妹妹，哥哥却一点都不关心！总是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叫你带我出去玩，你又总不答应！难道在哥哥的心中，我这个亲妹妹，竟然还比不上路上结识的所谓朋友！”
“攸儿！”楚慕泽喝止她，隐怒道，“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我是怎么教你的！还不快道歉！”
“不！我凭什么要道歉！他们抢走了哥哥！哥哥有了这些‘朋友’，就再也不会管攸儿了！”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好自为之！”楚慕泽说完，看向灼华等人，歉然说道，“真是对不住，舍妹顽劣，是在下管教不当，请不要放在心上。”
灼华等人心中虽然气恼，但是却也不愿与她一般见识。他们本想找家客栈，然而毕竟已经来到宅前，不进去的话，倒显得无礼。所以，他们最终走了进去。
楚慕泽命人安置好孟空，然后带着他们来到正厅。那里虽然摆满了美味佳肴，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品尝。
安坐后，楚慕泽给他们一一斟酒，举杯说道：“能够结识诸位，是在下的荣幸。敬诸位一杯！”
说完，他一饮而尽。
盛意难却，其他人也举杯饮尽。
这时，楚攸突然闯进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哥哥！你为什么不叫我！我是你的妹妹！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死活吗！”
楚慕泽难堪不已，他怒声说道：“攸儿！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如果你再这样任性妄为，我就——”
“就怎么样！”楚攸骄横地说道，“哥哥想怎样对我？将我赶出去？又或者干脆杀了我？哥哥，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为什么不管我！”
楚慕泽再也难以忍耐心中怒火，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拔剑说道：“就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我才会这么惯着你！如今你越来越放肆，我追悔莫及！既然你眼中不把我当作兄长来敬重，那我就杀了你！”
楚攸倔强地看着他，盛气凌人地说道：“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就再也不用管我了！可是，我没有错！我只不过是想要你的关心而已！我只不过是嫉妒他们而已！他们不过是陌生人，都可以得到你如此的关心。而我呢！我是你的亲妹妹，你却从来都不管我！说什么四处游历，结交好友，都是骗人的假话！你只不过是——”
“住口！”
楚慕泽怒喝着，举起了长剑。
眼看着那一剑就要落下，玥璃慌忙上前阻止道：“楚公子，不要冲动！”
楚攸本来就怒不可遏，如今突然见到一个美人，而哥哥似乎也对她眼含情意，所以她心中更加愤恨。她一把推开玥璃，冷笑道：“你算什么！我告诉你——别妄想抢走哥哥！我们兄妹情深，谁也别想抢走他！”
灼华上前，扶住玥璃。他心中又是难堪，又是怨恼，看向楚慕泽，面无表情地说道：“楚公子，打扰了。既然你们还有家事未了，我们先行告辞。”
顾无涯和花夕颜也站起来，淡淡说道：“告辞。”
楚慕泽心中难堪不已，然而却也不愿看到自己的朋友就此离开。他看着他们，诚恳说道：“请诸位不要见怪。舍妹如此顽劣，我也无可奈何。若各位将我当作朋友，就请留下，让我以示歉意。”
灼华淡淡说道：“我们自然是把你当作朋友的。只不过，我们此次前来亡境，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楚公子的美意，我们心领。”
楚慕泽无奈说道：“你们不肯原谅，我也无法。只是心中难过，本想为你们接风洗尘，竟然……”
灼华淡然笑道：“楚公子不用太过在意。”
楚慕泽诚挚说道：“一路来，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若是因为此事而情谊尽悔，我会自责一辈子。诸位也并非狭隘之人，看在舍妹顽劣无知的份上，请不要放在心上。她的失礼，我代为道歉。”
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众人默然不语。心中虽然怨恼不已，却也明白，并非他的过错。若是因为此事而不快，倒真显得他们心胸狭隘。
正在难堪之际，突然一个下属跑进来，对楚慕泽说道：“公子，那位姓孟的似乎……”
灼华惊道：“孟叔叔怎么了！”
下属踟蹰说道：“他……他似乎……”
灼华没有心思听他说下去，匆匆跑了出去。
见状，玥璃等人也跟了上去。
只留楚慕泽和楚攸，两人怒目相向。
楚慕泽怒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楚攸骄纵说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抢走你！你是我的哥哥，不是什么‘楚公子’！父亲临死前嘱咐过你，叫你好好地照顾我！怎么你这么快就忘了！”
楚慕泽不耐至极，我已经将你抚养长大，仁尽义至，你还想怎么样！


 





第066章 回光返照

灼华等人走进孟空的房间，果然见他脸色煞白，气息微弱。灼华和顾无涯两人慌忙给他运功疗伤，可是却毫无回应。
过了许久，就在灼华和顾无涯几乎支撑不住的时候，孟空终于睁开了眼睛。然而，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孟空一把抓住灼华，艰难地说道：“少主……她是……她是墨霜小姐……”
灼华知道他说的是蝶妖，但是他却不知道，墨霜究竟是谁。他忙问道：“孟叔叔，谁是墨霜！”
孟空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要说出答案。然而，微弱的气息却蓦然而止。
灼华惊呼道：“孟叔叔！孟叔叔醒醒！”
可是，孟空已然气息断绝。
顾无涯说道：“灼华，孟叔叔不会死的。我们明早就出去寻找星澈——他的雪莲可以起死回生。”
灼华强忍悲痛，点头说道：“好。”
顾无涯拍了拍他的肩，不再多说。
玥璃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灼华，不要担心，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星澈。雪莲确实可以起死回生，我们亲眼见到过。”
灼华勉强说道：“我知道。”
玥璃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默默地陪伴着他。
花夕颜走上前说道：“孟叔叔如此虚弱，不能奔波。不如我们还是先留在这里，等孟叔叔醒来，再作打算。”
灼华担心孟空不能承受颠簸，于是说道：“好，我们就暂且留下。”
花夕颜笑了笑说道：“虽然楚小姐的所作所为确实让我们难以释怀，但这并非楚公子的过错。他也是盛意难却，如果我们一走了之，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灼华点点头说道：“我们虽然说不上是生死之交，但是一路来也互相照应。就此离开，倒真显得我们心胸狭隘。”
顾无涯开口说道：“虽然我也不喜欢喧闹，但是你们说的确实不无道理，所以——我们暂且留下，等找到星澈后，再离开这里。”
玥璃看着灼华说道：“我当然是跟他同去同留。”
灼华勉强笑道：“玥璃，谢谢你。”
玥璃温柔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放心，孟叔叔不会有事的。你早点休息，明天再出去寻找星澈。”
灼华点头说道：“我先送你回房。”
顾无涯转向花夕颜说道：“夕颜姑娘，你也早点回房休息。”
花夕颜盈盈一笑：“顾少侠也是——明天，我想跟你们一起出去。”
顾无涯点头道：“好。”
花夕颜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说道：“顾少侠，刚刚在席间，你没怎么吃……不如……不如我们现在出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吃的没有……”
顾无涯笑道：“我还好。”
花夕颜神色娇红，却羞于说出自己的心思。其实她是关心顾无涯，不忍他挨饿。
玥璃似乎猜出她的心思，有意帮她，于是对顾无涯说道：“顾少侠，夕颜姐姐身体虚弱。这几天以来，风餐露宿，她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你带她出去吃点什么？不然的话，我真怕她熬不住。”
听玥璃这么说，顾无涯似乎幡悟。他笑了笑说道：“这倒真是！我只顾着自己，倒忘了夕颜姑娘的状况。我这就带她出去。顺便打听打听星澈的下落。”
玥璃神秘一笑：“快去吧，就算找不到星澈，你肯定也会很开心的！”
花夕颜听出她话中的暧昧，脸色一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中对她着实感激，盈柔笑道：“多谢玥璃妹妹。”
玥璃对她眨了眨眼，俏皮笑道：“夕颜姐姐可是去吃东西的，可不要本末倒置，又饿了肚子。”
花夕颜脸色更红，忙转过身，轻声说道：“顾少侠，我们走吧。”
顾无涯点点头，看向灼华说道：“灼华，你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担心。”
灼华勉强笑道：“我知道。你们路上小心。”
顾无涯笑了笑，带着花夕颜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灼华对玥璃说道：“我送你回房休息。”
玥璃关心问道：“你饿吗？要是饿了的话，我也跟他们一起出去，等会儿给你带回来。”
灼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玥璃，不要离开我，就这样陪着我。”
玥璃柔声说道：“我不会离开你。”
“我真的很担心孟叔叔，真的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不会的。我们明天就出去找星澈，雪莲可以让他马上醒来。”
“但愿孟叔叔不会有事……”灼华难过地说道，“父母去后，就一直都是孟叔叔抚养我。为了让我练成绝世武功，他带着我，四处拜师。不管什么危险，他都毫无怨言。这二十年里，他对我恩重如山——在我的心中，他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我还没有报答他，他竟然就……”
“孟叔叔对你们如此忠诚，情义可鉴，上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对！孟叔叔一定会醒来的！我一直都相信天缘——它一直都在我们之间，让我们相遇重逢。我相信，它真的存在——它不忍夺走孟叔叔的生命！”
“恩。孟叔叔这么好，上天怎么舍得这么残忍！他不会有事的……”
“玥璃，孟叔叔为人耿直，有时候说话冲/撞了你，你别放在心上——他绝对没有恶意。”
“我知道，他都是为了你好，我又怎么会怪他？”玥璃说着，却有些内疚，“其实我也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确实是我连累了你……他这么说……我只会感到自责……又有什么权利去怪他……”
“不，玥璃，我不准你这么说！”灼华认真地说道，“我跟你之间，没有谁连累谁的问题——我们能够相遇相爱，当然要彼此珍惜，互相承担。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要再感到内疚。”
玥璃感动地说道：“灼华，你真好。”
“你是我最爱的人，我当然要对你好。”灼华温柔地看着她，关切说道，“连日赶路，你也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
“恩。”
两人说着，相伴走出了房间。
刚走到外面，就见楚慕泽迎面上前。
楚慕泽内疚地说道：“真是对不住，舍妹顽劣，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灼华虽然心中难堪，但是却也知道，并非他的过错。于是他说道：“没事，楚公子不必太过介怀。”
楚慕泽无奈说道：“攸儿如此无礼，我已经教训了她。打扰了各位雅兴，改日我再设宴赔罪。”
灼华淡笑道：“不必劳烦楚公子。我们留在这里，多有叨扰，又岂能再添麻烦？”
“你们真的肯留在这里？”楚慕泽欢喜说道，“我还真担心，你们不肯释怀，不愿留下。到时候，我可就失去几位好友了！”
灼华淡然说道：“孟叔叔身体虚弱，我不想再惊扰他。”
楚慕泽笑道：“不用担心，我这就请人来医。”
灼华无奈说道：“孟叔叔中了妖法，普通的医术根本就没有用处。我们明天就去找星澈，也只有他的雪莲才能够救他。”
楚慕泽笑道：“就算没有用，先喝点药调理身子，等他醒来，恢复的也会快些。”
“多谢楚公子。”
“朋友之间，何须言谢？”楚慕泽说着，对身后的下人说道，“你们去请最好的大夫！”
下人们应着，跑开了。
楚慕泽看向玥璃问道：“玥璃姑娘是要去休息了吗？”
玥璃笑道：“是啊。”
“想必玥璃姑娘很喜欢幽静房间。我这就带你去。”
“多谢。”
“何须客气。”
楚慕泽说着，带着他们两个一同前往别苑。
楚慕泽将玥璃带到别苑厢房，笑着说道：“我早已命人整理过。这间房是特意为玥璃姑娘准备的，玥璃姑娘安心住着，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讲。”
玥璃推门进去，果真是清雅怡人。
灼华对玥璃说道：“玥璃，你早点休息。”
玥璃笑道：“你也是。”
灼华温柔地笑了笑，跟着楚慕泽走了出去。
楚慕泽将灼华带到一个距离甚远的房间，笑着说道：“灼华兄，就委屈你暂居这里。不周之处，多多担待。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灼华笑道：“有没有距离她较近的房间？她总会做噩梦，我很担心她。”
楚慕泽笑道：“灼华兄和玥璃姑娘情深意重，真是令人羡慕。只不过，男女有别，你们尚未成亲，还是得顾忌着世俗之礼。这样对玥璃姑娘也好，你说是吗？”
灼华笑着说道：“楚公子所言极是。我只顾着担心她，倒把这一点忘记了。”
只是，在他心中，玥璃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发乎情，止乎礼，他当然会控制自己。
楚慕泽对他关照几句，转身走开。
灼华走进房间，心里却担忧不已。孟叔叔，玥璃，都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又怎能不担心！


 





第067章 心绪难平

朗月清风，夜行漫漫。
顾无涯和花夕颜默默地走在街上，沉静无言。
顾无涯天性淡泊，不喜交往，向来就是如此冷清。面对如此冷情男子，花夕颜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又该如何开口？
两人走进一家饭馆，随意点了些小食。
默默品用，仍旧无话。
夜深清冷，饭馆里就他们两个人。然而相对无言，更觉冷寂。
顾无涯向来如此淡漠，浑然不知这样有什么不妥。
花夕颜虽然觉得有些冷闷，却也羞于主动启齿。
柜台处的掌柜百无聊赖，见他们如此沉闷，忍不住嚷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无趣！才子佳人，不是应该吟诗作对吗？怎么竟然这般无趣？既然没话讲，干嘛约在一起吃饭？真没意思！”
顾无涯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慢慢品尝，仍旧没有说话。
倒是花夕颜终于找到开口的理由，于是对那掌柜说道：“有没有什么特色菜？顾少侠奔波劳累，多补补才好。”
掌柜板着脸说道：“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我上的可都是特色菜！”旋即又‘嘿嘿’一笑，“姑娘关心自家男人的身体，当然要想别的方法给他补补，光吃菜是没有用的！”
花夕颜脸色一红，正想解释，就见顾无涯站起身，拿起剑，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就大步朝外走去。
花夕颜心中一沉，赶紧跟了上去。经过掌柜身边时，还听到掌柜暧昧的笑声：“姑娘跟公子倒真是郎才女貌。只不过，你家男人似乎脾气不大好，姑娘可得小心伺候，想想办法给他灭灭火！”
花夕颜也来不及多解释，红着脸跑了出去。
走到外面，却已经不见了顾无涯的身影。她心中有些担忧，却不知去哪里寻他。正在茫然无措时，突然看到几个小混混朝她走来。他们醉醺醺地晃到她面前，调笑道：“美人在等谁？看起来……你等的人不会来了……一定寂寞的很吧……来陪我们玩玩……”
花夕颜连连后退，惊慌说道：“你们走开……顾少侠就在附近……”
“真是笑话！这黑灯瞎火的，哪有什么人！就我们几个出来‘觅食’而已！你看这月黑风高的，正适合……”男人们猥亵地笑着，猛地朝她扑来。他们将她钳制在臂中，迷醉地说道，“这么美的夜晚，这么美的人，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自己……”
眼看着他们yin亵的笑脸就要压下来，花夕颜已经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风划过，那几个人立刻倒在了地上。
夜风中，顾无涯执剑冷笑，凛声说道：“一群败类！”
见他出现，花夕颜又惊又喜。虽然心中仍然惊惧万分，却突然感到无比安定。她强忍住想要落泪的虚弱，苍白说道：“谢谢你。”
顾无涯淡淡说道：“走吧。”
花夕颜忍住眼泪，跟着他朝前走去。身姿羸弱，步履不稳，她却努力支撑。
见她如此虚弱，顾无涯心有不忍，伸出手扶住了她。他随口问道：“你怎么样？”
他掌心的温暖，自她的心间弥漫。她心中微微颤动，却不愿让他为难。她轻轻地松开他的手，勉强笑道：“我没事……”
顾无涯笑了笑，不再多说。
想起之前在饭馆的难堪，花夕颜开口说道：“顾少侠，对不起。我知道你清明侠义，是我连累了你的名声……我只是……只是感激你……关心你……却没想到……竟然会连累你……”心中内疚难过，泪水再也难以隐忍，簌簌落下。
见她落泪，顾无涯忙说道：“我没有那样想，你不要放在心上……”
“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那样想？”花夕颜楚楚地问道，“你真的不怪我？”
顾无涯笑道：“清者自清，我为何要怪你？倒是你，真的不必介怀。”
“你……你真的不是那样想的？”
“当然不是。”
花夕颜这才稍稍心安，她笑着说道：“我就知道，顾少侠心胸宽广，绝对不会在意别人的风言风语……”
顾无涯笑道：“既然都知道是风言风语，又何苦庸人自扰？清白自在人心，我又何必解释！”
花夕颜盈柔笑道：“顾少侠的这份从容，真是令人钦佩。”
顾无涯淡然说道：“何为从容？但求心安。”
花夕颜笑了笑，转过话题说道：“顾少侠刚刚有没有吃好？”
顾无涯笑道：“当然。”
花夕颜内疚说道：“真是对不住……”
顾无涯忙说道：“夕颜姑娘不必自责，真的没事。”
花夕颜这才稍稍展颜，盈柔而笑：“我倒真该多跟顾少侠讨教道法，修身养性，也好过总是这样难以释怀。”
顾无涯笑道：“道法固然可以修身养性，然而它最终的目的还是维护正道。”
“维护正道？”花夕颜不解问道，“何为正道？”
“正邪难分，我也一直难以彻悟——所以，我才需要加倍修炼。师父对我寄予厚望，我绝对不会辜负他。”
“你是仙道盟的二/弟子？”
“对。你怎么知道？”
花夕颜微微羞赧，又怎好说出，自己曾经问过玥璃？
见她低头不语，顾无涯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多问。
许久之后，花夕颜终于稍稍平静，笑着说道：“仙道盟的长丰道人以及顾少侠，一直都颇受世人尊敬。我虽然被困在蝶谷，却也有所耳闻。听说……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顾无涯笑道：“是啊，仙道盟确实很美。我从小就在仙道盟长大，那里就像是我的家一样。”
花夕颜随口问道：“你的父母呢？”
顾无涯微微一怔，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双亲，不由得微微难过。只不过表面上仍然是那样的淡然：“既然选择修道，就应该学会取舍。从我踏入仙道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亲无故。”
花夕颜大概猜到什么，她不忍深问，转口说道：“仙道盟那么美，真想去看看……”
顾无涯笑道：“仙道盟都是男子，不收女客。”
“哦……”花夕颜有些失望地说，“真是可惜……那么美的地方……”
见她神色黯然，顾无涯转口说道：“不过——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破例，带你前去。”
“真的吗？”花夕颜惊喜地说道，“你真的肯带我去？”
顾无涯笑道：“虽然这样做不合情理，但是只要我心中清明如镜，又有何惧？曾经我因为心中的狭隘，差点舍弃你一条性命。当我决定救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心中杂念。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一个需要救助的普通人而已。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差别？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而已。”
听他淡然道来，花夕颜心中却有些黯然。原来，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人，根本就无足轻重。只不过，她心中也没有别的奢想。只要能够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也心满意足。
见她失神地看着自己，顾无涯不自然地问道：“夕颜姑娘在看什么？”
花夕颜忙回过神，赧然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可以去仙道盟……”
顾无涯说道：“等我们抓到雪妖，澄清真相，到时候我再带你去。”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愁上心头，锁眉不语。
花夕颜关切问道：“顾少侠怎么了？”
顾无涯隐忧说道：“我给师父的书信，他还没有回音……这么久了，他应该早就收到了……怎么会……”
花夕颜安慰道：“雪妖之事，我也听你们提起过。我知道，你们与她，绝无瓜葛。尊师心明如镜，绝对会明白一切。”
“师父对我予以厚望，我不愿用任何事烦扰他。他至今都没有回音，难道是——”想起大师兄卓深行，他心中暗暗猜测，会不会是大师兄将信截住？又或许是，大师兄在师父面前歪曲事实？想到大师兄的阴鸷，他心中不由得担忧万分。
花夕颜柔声说道：“顾少侠不要多虑。你清风亮节，尊师自然心知肚明。他绝对会相信你的。”
顾无涯点点头，不再深究。
两人慢慢朝前走去，突然听到奇异的嚎声，划破夜空。
那声音，像是发自野兽，威震暴戾。
花夕颜被那声音吓得惊叫，忍不住心中惊颤，扑到顾无涯怀中，不敢多想。
蓦然感到那香馥的气息扑入怀中，顾无涯心里微微一颤，不知如何自处。
许久之后，那声音渐渐远去，花夕颜这才稍稍安定。然而，下一瞬，她立刻就羞得满脸绯红——她这才察觉，自己竟然偎在了他的怀中！
刚刚惊吓情急，她才如此寻求安稳。而此刻，惊慌渐平，心中不由得娇羞万分。
她慌忙松开顾无涯，不敢看他，低着头朝前走去。
看着她盈柔的清姿，想起刚刚肌肤相触的温香，顾无涯的心中，竟然久难宁静！
他慌忙抑制住那种奇异的感觉，大步朝前走去。
两个人走在一起，却突然沉吟难言。直到他们走进楚宅，走回各自的房间，也仍然是心绪难平……


 





第068章 恩将仇报

次日清晨，众人一起走出楚宅，走到了集市上。
本来楚慕泽盛情邀请他们共赴早餐，但是他们却婉言谢绝。虽然他们没有说出口，但是楚慕泽心中清楚，他们是不想再发生昨晚那种难堪的事。所以，他最终没有勉强，亲送他们走出楚宅。
走到繁华的街上，穿过熙攘的人群，他们找了一家饭馆，坐下吃饭。
玥璃见灼华仍然面露忧色，心疼地说道：“灼华，不要多想了，孟叔叔会醒来的。你多吃一点。”
灼华拿起筷子，却毫无食欲。他终究放下筷子，站起身说道：“抱歉，你们先吃吧。”
说着，他走到柜台前，向掌柜打探消息。他问道：“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作星澈的公子？他大概十八岁的样子，长得……”他跟星澈相识不深，并不是很了解，也不知该如何描述。
这时，玥璃走了过来，她对掌柜说道：“那位星澈公子长得很高，他看起来很潇洒的样子，喜欢说说笑笑……”
掌柜琢磨半晌，终于说道：“那位公子啊？你说的应该是他吧——当时他来我们这里吃饭，救了这里一个病重的路人，我还免了他的饭钱呢！说起来，他还真是又潇洒又善良，真是难得！”
玥璃欢欣说道：“应该就是他！他是不是用雪莲救了那个人？”
掌柜点头说道：“是啊！就是一朵雪莲！说起来那雪莲还真是神奇！只须一片花瓣，就能够起死回生！”
花芊荨又问道：“他是不是跟一个黑衣老人在一起？”
“黑衣老人？好像没见到！那位公子在这里吃了饭之后，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们这里的客栈有几家？”
“南北各一家。”
“好。谢谢掌柜！”
玥璃对掌柜道了谢，对灼华宽慰一笑：“灼华，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很快孟叔叔就可以得救了！”
这时，顾无涯和花夕颜也走了过来。顾无涯说道：“灼华，我们分头去找。”
灼华点点头，牵着玥璃走了出去。两人来到南边那家客栈，向掌柜打听许久，掌柜却摇头说，没有这个人。
听掌柜这么说，他们倒并没有多失望。他们猜到，星澈一定是投宿到另一间客栈。
两人牵手走了出来，玥璃笑道：“灼华，不用担心，顾少侠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星澈。”
灼华温柔地看着她，疼惜说道：“玥璃，辛苦你了。”
玥璃笑道：“我们说过，什么事都要一起承担。这点事，又算什么。”
灼华关切地问道：“昨晚有没有做噩梦？”
玥璃微微一怔，又想起昨晚的噩梦。梦中，依然是双亲冷漠的背影。
见她黯然不语，灼华自然猜到。他心疼地说道：“玥璃，不要怕，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今晚我跟楚公子说，住在你旁边。若是没有相邻的房间，我守在门外也可以。”
玥璃心中一阵阵感动，她温柔地说道：“我才不要你守在门外，你也要好好休息。”
灼华心中柔情暗涌，故意说道：“不要我守在门外？也就是说，让我进去？”
玥璃脸色一红，瞪了他一眼，嗔道：“又在想坏心思！灼华，真是越来越坏了！”
看见她这样娇媚的神态，他忍不住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吻，温柔说道：“玥璃，我喜欢你，所以才愿意这样对你。你……你害怕么？”
玥璃脸色更红，不敢看他，于是转过身，朝前走去。
灼华走上前，牵住她，心中满是柔情。
正在温情缱绻之际，突然听到惊呼声：“好可怕！”然后就是尖利的呼救声。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天上红光曜日，云翳憧影，一只奇怪的巨兽张牙舞爪，嚎啸惊天。
而那巨兽的爪子里，赫然抓住一个女子，正准备送到口中！
来不及多想，灼华飞上天去，抽出剑朝那巨兽利爪挥去。
兽爪截断，鲜血喷洒。眼看着那女子就要落下，灼华伸手扶住了她。谁知，却被女子用力一推，怒声喝道：“竟然敢打我主意！”
灼华微微一惊，这才发现，这女子竟然是楚攸！
楚攸瞪了他一眼，朝前飞去。
灼华有些哑然失笑，正想飞回地上，却没提防那巨兽再次朝自己袭来。猝不及防，他的手被咬的鲜血淋漓。
他挥剑朝它刺去，却被它避开。
他害怕玥璃会担心，于是掩好伤口，飞了下来。
玥璃关切问道：“怎么样？”
灼华闷笑道：“你猜她是谁？”
“是谁？”
“楚宅二小姐楚攸——”
“楚攸？”玥璃也有些意想不到地说，“没想到是她……”
灼华摇头说道：“我并非狭隘之人，她虽然那般无理取闹，但是我也并没有太过介怀。救人性命，义不容辞。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
玥璃突然发现，他的袖子上鲜血渗染，分外触目。她大惊失色，慌忙捂住他的手臂，焦急问道：“你怎么样？”
灼华安抚一笑：“没什么要紧的。”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玥璃心疼地说着，撩开他的衣袖，轻轻地给他敷着药。
突然，又有小孩子的呼救声传下来，灼华想要前去解救，玥璃按住他说：“你的手暂时不能用剑！”
“我没事。”
灼华说着，再次飞了上去。
顾不得那么多，玥璃也飞了上去。
灼华从巨兽手中救出小孩，交给玥璃说道：“你快下去！”
玥璃倔强说道：“我要跟你一起！”
灼华严肃说道：“听话！”
眼见着怀中的小孩已经昏迷过去，玥璃无法，只好飞了下来。
立刻有一个女人冲了上来，从她怀中夺过了自己的孩子。女人道谢不迭，抱着孩子走开了。
玥璃抬头仰望，眼看着灼华和巨兽缠斗难分，心中不由得担忧不已。
她正准备再次飞上去，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飞了上去。空中落下他的一句话：“驯兽——这可是我的独门绝技！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听到这个声音，玥璃惊喜不已——他竟然就是星澈！
而这时，顾无涯和花夕颜也匆匆赶到。顾无涯正想上去相助，却见那巨兽已经驯服在星澈的‘独门绝技’之下！
星澈站在巨兽身上，抚摸着它的翅膀，春风得意地落了下来。
而这时，灼华也飞了下来。
玥璃慌忙扶住他，关切问道：“怎么样？”
灼华安抚说道：“没事。”
星澈不满地说道：“喂！我可是很尽心地驯服巨兽。你怎么都不关心我一下！虽然我有‘独门绝技’，但是也需要耗费精力好不好！真是又累又伤心！”
玥璃笑道：“星澈，好久不见，你依然是这么——”
“什么！”星澈嘟囔道，“亏得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身边突然冒出这个家伙，已经忘了我呢！”
玥璃脸色微红，嗔道：“依然这么喜欢胡说！”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胡说！事实就在眼前好不好！不然你怎么只管他，问都不问我一下？”
玥璃好笑说道：“因为你没有受伤啊。”
星澈撇了撇嘴说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牺牲一下，假装受伤，也可趁机——”
玥璃慌忙打住：“星澈，可不许胡说了！”
星澈斜睨着灼华，不满说道：“虽然这个家伙比不上我，但是总好过那个什么楚公子。算了，还是等这些人都败退后，我再‘趁机’吧！”
虽然他不过是在说玩笑话，但是玥璃听到，却有些难以接受。她转过话题说道：“星澈，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收服了它？”
星澈得意洋洋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天下一流的‘驯兽大师’！别说是这个家伙，就算是那些凶猛的饕餮穷奇，也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不对，应该说是我的朋友！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告诉你，我有很多‘师兄弟’，总是跟我抢东西吃。我说的就是它们！”
玥璃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
星澈自得地说道：“怎么样？厉害吧！要不要拜我为师！”
玥璃笑道：“不过现在没时间。我们得赶回楚宅，救醒孟叔叔——雪莲还有吧？”
“有是有，不过——只剩下一瓣……”
“可以给孟叔叔吗？”
“什么？”星澈有些为难的说，“这一瓣雪莲，我还想留着给自己用呢……所有的都给了别人，我也得留给自己以防万一吧……”
听闻此言，玥璃也有些为难。孟叔叔不得不救，而雪莲又并非是她自己的，她又怎能勉强别人！
这时，灼华开口说道：“星澈，虽然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不过，我必须救活孟叔叔。此恩此德，我没齿难忘。以后，若你有难，我必定鼎力相助，性命不惜！”
星澈懒懒说道：“我这么‘高深莫测’，谁能伤害我！我才不稀罕呢！不过——”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若是你肯成人之美，让出某位美人，我也许可以考虑考虑。别误会——我对她没有任何的兴趣。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教她驯兽而已！”
听闻此言，灼华立刻冷凛说道：“请你不要口出妄言！”
星澈撇嘴说道：“开个玩笑而已！干嘛那么严肃！算了，不陪你们玩了！”
他正要走，顾无涯叫住他说道：“星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无权勉强你作出牺牲，不过我相信你心中自有定夺。”
星澈一向崇拜顾无涯，一直都向往成为他那样的侠士。如今听他这么说，趁机问道：“如果我救了他，你是不是就可以收我为师弟？”
顾无涯淡笑道：“仙道盟门规极严，这件事需要机缘，我也做不了主。”
星澈气闷说道：“什么机缘！干嘛那么死板！眼前这件事不就是机缘吗！我救他，你认我，多简单！到底什么才算得上是机缘！难道非要有得道高人的指点，才算是机缘吗！”
顾无涯笑道：“虽然我做不了主，不过我可以向师父引荐。师父的弟子，向来都以拯救世人为宗旨，若你……”
星澈立刻会意地说道：“我明白了！我救了他，不一定能够进入仙道盟。但是我不救他，就会被认为是无情无义，就一定进不了仙道盟。我说的对吧？”
顾无涯点头微笑：“果真很有悟性！”
星澈欣然笑道：“我就说嘛！我这么聪明，长丰道人怎么可能不要我！拒绝了我，可就拒绝了千载难逢的天才弟子！那好！我就用这件事作为见面礼！我要让他知道，我也是侠义心肠——不过，好像我本来就很善良！对！我要成为顾少侠那样的人物！”
顾无涯笑道：“不敢当。”
星澈拿出最后一瓣雪莲，神色坚定地说道：“我相信我一定能够长命百岁！我这么善良，才不会有危险呢！就算没有它，只要我跟着长丰道人潜心修炼，他日得道成仙，一样病痛不入！”
终于想通，他攥着雪莲，大步朝前跑去。


 





第069章 失魂落魄

刚走进楚宅，就见楚攸挡在了门前。她瞪着他们说道：“哥哥不在家，看你们还能说什么！”
灼华不耐地说道：“救醒孟叔叔后，我们马上离开。”
楚攸怒视着他说道：“你刚刚竟然敢轻薄我！”
灼华不愿与她争辩，牵着玥璃，径直朝前走去。
楚攸一把拉住他，怒气冲冲地说道：“还从来都没有哪个男人敢这样对我！你不但轻薄我，还对我这样无礼。我饶不了你！”
灼华忍住心中的怒气，轻轻拂开她的手，径直离开。
星澈白了她一眼，嘟囔着说道：“兄妹两个还真是奇怪！一个温文尔雅，好的让人受不了。另一个却骄横无礼，不知进退……”
楚攸听到，立刻抽出银鞭，朝他挥去，却被他轻巧避开。他恼火地说道：“警告你——别惹我！我可不像顾少侠和灼华那么好脾气！什么礼节，什么避嫌，我全都不用在意！如果你把我惹火了，我就放出我的饕餮，让它吃了你！”
楚攸怒道：“你敢！”
“如果你想被吃得鲜血淋漓，你就尽管试试！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今天那只巨兽的下落吧？告诉你——它已经被我收服了！如果你再这样不知好歹，我立刻就将它放出来！到时候，谁也不会救你！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人家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害得人家受伤！”
“我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看见你这样的女人，我宁愿眼睛瞎掉！我现在就去救醒孟叔叔，立刻离开这里！”
星澈说着，懒得跟她多纠缠，大步离开。
他追上灼华等人，嘟囔道：“还真是奇怪！楚公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妹妹！虽然我不怎么喜欢楚公子，但好歹他还人模人样——”
玥璃打断他说道：“星澈，楚公子是我们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生性温和，不愿与人为难，这样的好性子，你怎么会……”
“什么温和！我就是看不惯！想生气就生气，想打人就打人，为什么一定要装的那么大度！这样忍着，不是很痛苦？真是不懂，为什么还有人欣赏这样的性子！”星澈说道，看向灼华，不满地说道，“若不是看在你比较真实，我才不会帮你呢！看来玥璃不至于太没眼光，选择你总比选择楚公子好！”
玥璃微愠道：“星澈，不要再胡说！我跟楚公子不过是普通交情。而且，请你也不要再将灼华跟楚公子相比。他们两个在我心中的位置，本来就截然不同。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将楚公子与我牵扯在一起？普通的交情，又有什么可揣度的！”
星澈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楚公子对你——”顿了顿，他终于没有说出口。
灼华开口说道：“星澈，多谢你对玥璃的关心。只不过，我与玥璃早已心意互许。不管楚公子对玥璃是什么感情，都请你不要再提。我会永远地将玥璃护在身边——请你不要再妄加揣度。”
“什么妄加揣度！”星澈不满的说道，“真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信任楚公子！反正我一看见他，就浑身的不舒服！我知道，绝对不是因为争风吃醋——”
‘争风吃醋’四个字刚说出口，气氛就有些怪异。
玥璃有些发怔，难道星澈对自己竟然情意暗许？
星澈也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慌忙掩饰道：“我的意思是——楚公子装得那么风度翩翩，吸引了所有的美女，结果我都无处下手！雪蕊好像也被他迷住了呢！”为了掩饰难堪，他只好‘诬陷’雪蕊。幸好雪蕊不在身边，不然的话，肯定要跟他大吵一架。
玥璃不自然地笑了笑，转口问道：“有没有找到雪蕊？”
“如果找到了她，我现在还能这么自在地跟你说话吗？她肯定又要缠着我闹个不停！”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没有。我跟曲邪那怪老头前两天来到这里，到处打听，甚至都画了图，可就是没人知道！”
“曲邪前辈现在在哪里？”
“他啊！找不到宝贝孙女，就把所有的气都发在我身上。想找人打架，我又打不过。于是他就去找他的故人了。他说他的这位故人既是他的朋友，又是他的对手——而且是唯一的对手——他剑法天下第一，除了曲邪以外，无人能敌！”星澈懒懒地说道，“那怪老头还真是不一般的奇怪，非得跟人家分个你死我活！心情不好，就去打架！真是比我们年轻人还……”
玥璃笑道：“也许他的那位故人能够帮他找到雪蕊。”
“但愿吧！不管他找不找得到她，别找我就行了！我可不想天天被他管着，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星澈撇撇嘴说道，“很快我就可以解脱了！我要恢复我风/流潇洒的本来面目！”
楚宅十分繁丽，走了很久，才终于来到孟空的房间。
星澈万分不舍地将雪莲给他服下，他渐渐地恢复气息，却仍然没有醒来。
顾无涯和灼华给他运功疗伤，许久之后，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翕动着苍白的嘴唇，感激地说道：“多谢少主……多谢顾少侠……”
灼华笑道：“孟叔叔醒来就好。是星澈的雪莲救了你。”
孟空看向星澈，感激说道：“多谢……”
星澈无奈地说道：“可怜我最后一瓣雪莲，就这样没了，结果就只换来一句谢谢！雪蕊知道了，肯定又要闹个不停！”
孟空说道：“我从来都不会平白受人恩惠……你救了我……我自然会报答……”
星澈懒懒说道：“你又不是美女，怎么报答！我可不要你的报答，赶快好起来，证明我的‘妙手回春’，也算是最实在的报答！”
孟空苍白地笑道：“多谢……”
玥璃端过来一杯水，递给孟空。孟空心中对她有怨，竟然没有去接。
见状，灼华心中有些难受，接过水，递给了他。他这才接过杯子，大口饮尽。
受到如此冷遇，玥璃心中委屈不已。她默然地站在一边，不愿多说。见她默然不语，灼华心中更是难受。然而孟空毕竟是他的长辈，再加上他此时重伤在身，所以也无法苛责。
想起孟空说起的墨霜，灼华开口问道：“孟叔叔，墨霜究竟是谁？”
突然听他这么问，孟空微微一怔，手中的杯子滑落，摔成碎片。
见他如此情状，灼华更加不解：“孟叔叔，她究竟是谁？依你所言，应该就是蝶妖。可是，你怎么会认识蝶妖，甚至心甘情愿地被她打伤？”
孟空怔怔地看着他，翕动着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灼华有些忧急地问道：“孟叔叔，究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孟空终于开口，却是那么的苦涩。他失魂落魄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她怎么还活着……她怎么会成为蝶妖……怎么会这样……”
见他这幅苦楚的样子，灼华似乎猜到什么，于是问道：“难道她是你的——”
孟空苦涩说道：“她是我仰慕的女子……这一生……我的心里只有她……我以为她已经死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发生什么意外，她不慎堕入妖道？”
“不！少主！你不能这么说她！”他的声音陡然严厉，他神色凝重地说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不能这么质疑她！因为她是……她是……”挣扎半天，那个答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灼华惊疑问道：“她是我的什么人？”
孟空摇摇头，苦楚说道：“少主，不要再问了。迟早你会知道的——只是不是现在！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
“时机成熟！又是这句话！”灼华无奈说道，“孟叔叔，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把那一切告诉我！你要我练武，要我报仇，可是你却从来都不告诉我，我的身世究竟怎样——你从来都不告诉我，我的仇人究竟是谁！这二十多年里，我生活在迷雾之中，并且越来越迷茫，越来越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我说过，我不想报仇，我不想再起杀戮。但是为了孝义，我只能违心，只能沉沦在鲜血的杀戮之中！而你，永远都只有一句话——时机未到！到底什么才算作时机！孟叔叔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不……不要问了……那场仇恨……太过残忍……如今的你……承担不来……只有等到你变得强大……我才能够告诉你……我不想看到你有丝毫的危险……我不想你为此而牺牲性命……”
“若这是我无可逃避的命运，牺牲性命又如何！我只是不想再被那未知的谜底折磨！我知道我要报仇，却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在这场迷雾重重的追逐中，你叫我如何静心，又如何变得强大！”
“少主……这二十年来……我看着你一点点地成长……一点点地变得强大……我真的很欣慰……我知道……那一天不远了……很快……你就可以为主人报仇……少主……你已经等了二十年……只须再等不久……我就会告诉你一切……”
“我现在就想知道答案！”灼华看着他，神色沉凛地说道，“我不想再等！不管多危险，我都在所不惜！只要完成这一切，我就可以带着玥璃离开——我不想再这样杀戮不尽！”
“少主！难道你报仇，只是为了这个女人！”
“我是为了自己的心！”灼华坚定说道，“为了父母也好，为了玥璃也好，只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若是你失败了，若是你也不幸丧命，你对得起主人吗！你可是主人唯一的血脉！”
“报仇本来就是生死之事。既然别无选择，那又何惧死亡！”
“少主！你怎么可以这么轻率！我看你是被这个女人迷得丧失理智了吧！”
“孟叔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请你尊重玥璃！若是以后再让我听到，就别怪我不顾养育之恩！”
“你！你！”孟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吐出，气息不稳。
见他命悬一线，灼华虽然心中内疚，但是难以容忍他对玥璃的轻侮。他知道，若是他现在示弱，以后孟空就会更加得寸进尺。看在他对自己的养育恩情，他不愿意让他难堪。
情义两难，他心中苦涩难言。
他看了一眼孟空，强作冷然地说道：“孟叔叔好好休息，等你好后，我再带你离开。”
他看向玥璃，却见她的眸中清泪点点。他想要牵起她，她却受惊似地松开。
看着他眸中的伤楚，她心中难过不已，却终究无法释怀。孟空如此轻侮她，灼华也因她而与孟空不和。此情此境，叫她如何能够安心接受他的情意！她不想再连累他，不想连累他因此而家仇难报！
心中如此难过，她却只有逃开他的爱！
然而她心中明白，若想彻底地还他自由，就只有让他彻底地离开自己。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第070章 逢场作戏

孟空已经醒过来，灼华等人决定立刻离开楚宅。
一行人刚走出别院，就见楚慕泽款步而来。见到孟空醒来，他微笑道：“孟叔叔醒了？”
孟空苍白笑道：“有劳楚公子费心。”
楚慕泽笑道：“孟叔叔才醒来，为何不留在房中休息？”
灼华开口说道：“叨扰两日，不便久留。”
楚慕泽无奈说道：“灼华兄还在为舍妹的莽撞而耿耿于怀？舍妹无礼之处，在下代为道歉。各位都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希望你们能够留在这里，让我能够好好地招待。若是就这样离开，楚某心中着实不安。”
灼华笑道：“那件事已经过去，楚公子不必介怀。只是我们生性自由，在这里实在是不习惯。况且，我们来这亡境的目的是为了雪妖。如今耽搁已久，所以——”
楚慕泽会意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只不过，雪妖之事，我也愿意鼎力相助。若是众位不嫌，楚某愿意出手相助。”
灼华笑道：“多谢楚公子好意。”
楚慕泽笑道：“朋友之间，何必言谢。你们既然去意已决，那我这就同你们前往，也好为你们打点一番。”
灼华笑道：“不必劳烦，楚公子无须费心。”
楚慕泽无奈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得空再去探望。”说着，他看向玥璃，期许问道，“玥璃姑娘，你能够留下来吗？外面的客栈恐怕委屈了你。”
玥璃心中微沉，她看向灼华，灼华对她摇了摇头。孟空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气恼。灼华为了她，屡次遭受危险，甚至那样地顶撞他！如今见灼华如此在意她，他岂能不恼！于是他开口说道：“玥璃姑娘能够得到少主的眷顾，想必是明白事理之人。如何决定，玥璃姑娘肯定已经明了。”
此话虽然说得不轻不重，但是玥璃听到，更加难受。想起之前对灼华的连累，她更是内疚。若是她一直跟着他，不知道以后还会怎样的拖累他。
想到这里，她开口说道：“如此就有劳楚公子了。”
楚慕泽欢喜说道：“玥璃姑娘当真愿意留下？”
玥璃点点头，不愿说话。
灼华微惊道：“玥璃，你说什么？你要留在这里？”见玥璃不语，他急道，“你当然是跟着我，我怎么能将你留在这里！”
玥璃强作冷然地说道：“我跟你并无特别，为何要跟着你？楚公子是我们的朋友，既然他盛情邀请，我又有何理由拒绝？”
“并无特别？”灼华怔道，“你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不是吗？你我不过是交情较深的朋友——在我心中，跟楚公子并无两样。”
“玥璃？”灼华错愕地看着她，伤楚地问道，“在你的心中，真的这样想？”
“我何必骗你！”
“那么我问你，之前的种种情意，难道只是——”
“只是不忍拒绝！”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她的心里是那么痛！可是，她却只能继续欺骗。她定定地看着他，不带感情地说道，“你我本来就不同道。你背负血海深仇，步步危险。而我——我只不过是想要寻回自己的父母。我跟你，本来就背道而驰！”
“背道而驰……”他怔怔地说道，“原来……在你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
“灼华，作为朋友，我对你的一切，都是为了往昔的情意。绝对不是因为——”她心痛如割，终究无法说出那般狠决的话。
他伤楚地看着她，失笑说道：“原来如此……原来……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可笑……可笑我却将它当真……”
玥璃不敢看他，艰涩说道：“灼华，万事小心。我……我会去看你们……我会跟你们一起……抓到雪妖……还你公道……”
灼华转过身，冷然说道：“不必。你既然留在这里，就不用再理会雪妖之事。你放心，我会抓到她，还你清白。”
说着，他大步朝前走去。
顾无涯等人为了避嫌，刚刚已经先行。他们慢慢地朝前走着，等待着灼华。
这时，灼华跟上来，顾无涯关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说清楚？玥璃姑娘呢？”
灼华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管她了。”
顾无涯微怔道：“怎么了？难道她真的——”
灼华打断他说道：“不要再提这件事。既然她说，我跟她不过是普通交情，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她要去要留，我有什么资格干涉！”
花夕颜关切说道：“灼华，我看得出来，玥璃妹妹对你是真心真意——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灼华冷说道：“她说，她对我不过是不忍拒绝！我对她真心一片，却换来她的逢场作戏！”
花夕颜正想再劝，却听孟空趁机说道：“玥璃如此虚情假意，又怎么值得少主为之付出——”
灼华冷冷打断他说道：“值不值得，由我决定。孟叔叔请不要再多说。”
听到这句话，孟空虽然仍有怨恼，但是想到玥璃已经识趣离开，他就心情大好，不再争辩。
这时，星澈开口说道：“玥璃真的要留在这里？真是便宜了楚公子！不行！我不放心将她留在这里！我要去劝她回来！”
他正要往回走，孟空拉住他说道：“你又何必再让少主难堪？况且，她留在这楚宅，难道不比住在客栈好！若是你想见她，回来找她就是！”
星澈嘟囔道：“她跟灼华不和，管我什么事！这样也更好啊！我就有机会了——我可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呢！我可不想便宜那个楚公子！”
灼华隐怒道：“就算她对我无情，也由不得你妄加揣度！”
星澈翻了个白眼，不满说道：“既然你都知道，她对你无情，又在坚持什么！她喜欢谁，跟谁在一起，与你有什么关系！”
见灼华面色不善，顾无涯忙道：“灼华，这件事不要再想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雪蕊，抓到雪妖。”
星澈立刻期待地说道：“我要跟着顾少侠一起，替天行道！”
顾无涯笑道：“你自己资质极高，不用再抬举我。”
星澈欣喜说道：“顾少侠说我资质极高？真的吗？”
顾无涯点头道：“你既然可以驯服那些奇兽，就表明你有特异之处。”
星澈崇拜地说道：“顾少侠也可以啊！”
顾无涯笑道：“就算我可以制服它们，也无法让它们驯服。”
星澈欣然道：“我家里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奇兽——它们可是我的‘师兄弟’！顾少侠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顾无涯笑道：“一定。”
星澈又说道：“顾少侠可是答应过我，要向长丰道人引荐我！到时候，我就可以跟着你一起修炼了！”
顾无涯笑道：“你不必谦虚，其实你自己资质很高。”
星澈自得地说道：“我从来都不谦虚！我这么厉害，当然要世人皆知！不过——高徒当然要有名师的指点，才能够有所进步！所以，我才这么诚心的拜师！成为仙道盟的弟子，像顾少侠一样行侠仗义，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顾无涯笑道：“你会实现的。”
星澈喜道：“有顾少侠的这句话，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功！”
言谈之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楚宅大门，却见楚攸满脸戾气地等在那里。她拦住他们说道：“你们去哪里！”
星澈恼道：“我们去哪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楚攸骄横说道：“我们在这亡境里，威望极高，你们去哪里，当然要向我交代！”
星澈不耐烦地说：“懒得跟你这个女人多说！让开！”
楚攸傲慢的说道：“你们当然要走！只不过——”她看向灼华说道，“他必须留在这里！他轻薄了我，我还没有跟他算账呢！”
灼华皱眉道：“楚小姐不要再口出妄言！”
“事实如此！你别想抵赖！”
灼华极为不耐，径直朝外走去。
楚攸一把拉住他，怒气冲冲地说道：“你竟敢如此对我！”
灼华不耐之极，重重地拂开她。
楚攸怒视着他，突然轻笑起来：“你那位玥璃美人呢？不是寸步不离吗！怎么，这么快就厌弃了？”
灼华不愿与她多说，大步离开。
看着他绝尘的背影，她骄躁说道：“灼华，你等着！我一定会找你算账！”
几人走在路上，星澈不耐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如果说楚公子的温和还可以让我勉强接受，那这个楚攸就实在让我忍无可忍！真想抽她两巴掌，让她永远消失！”
孟空闷声说道：“谁说不是呢！她竟然敢对少主如此无礼！若不是看在楚公子的份上，我绝对不会客气！”
星澈接口道：“为什么要顾及楚公子！反正我也看他不惯！最好是让他们兄妹一起消失！”
孟空说道：“楚公子温文尔雅，倒不失为正人君子。能够与他结交，也未尝没有好处。”
星澈不解问道：“什么好处？”
孟空沉声说道：“我看楚公子家世庞大，或许可以借助他的力量——”
灼华冷冷打断他：“孟叔叔，报仇之事，我一力承当，何须借助外人！”
孟空知道，他是在为玥璃之事烦躁，所以也不再多说。
一行人来到朝南客栈，暂歇下来。


 





第071章 举杯消愁

灼华走后，玥璃顿感落然。为了还他自由，她逼迫自己说出那样无情的话，如今他离开自己，她心中更觉难过。
楚慕泽将她带至花园，欣然说道：“玥璃姑娘，真没想到你愿意留下来。”
玥璃落落说道：“我也没想到。”
楚慕泽微微一怔，心中突然有些苦楚。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愿意留下来，更加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灼华说出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但是他看得出来她的失落。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她终于留下——留在他的视线里。只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就已经惊喜万分。
他微笑着说道：“玥璃姑娘，你在这里不必拘束，就当是自己的家一样。我会好好地照顾你。”
听到这关心之至的话，玥璃心中微微一沉。想起星澈的话，不由得有些迷茫——难道楚公子真的对她有情？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楚慕泽慌忙说道：“玥璃姑娘不要误会。我们是朋友，当然要互相照应。”
玥璃这才稍稍心安，她笑着说道：“多谢楚公子的美意。又要打扰几日——不过，等抓到雪妖之后，我立刻就会离开这里。”
楚慕泽有些失落的说道：“真地要离开吗？”
玥璃微怔道：“我们来到这亡境，本来就是为了雪妖。”
楚慕泽慌忙掩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这亡境很美，很想带你到处看看……”
玥璃笑了笑，没有接话。
楚慕泽又说道：“雪妖之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派出了人，他们正在四处打探。只要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玥璃笑道：“多谢楚公子。”
楚慕泽无奈说道：“何必这么客气……”
玥璃失神说道：“雪妖所到之处，总有血光之灾。但愿她不要祸害这亡境。”
楚慕泽安抚道：“你放心，我会安排人守护。”他说完，转口说道，“玥璃姑娘，我已经命人安排好了晚宴，一起去吧。”
玥璃摇头说道：“我吃不下……”
楚慕泽关切地说道：“不管怎么样，多少吃一点。我特意准备了清淡的食物，你会喜欢的。”
盛情难却，玥璃只好跟着他走到了正厅，相对而坐。
楚慕泽担心楚攸再次进来闯祸，于是对下人说道：“看好二小姐！”
下人不解问道：“公子难道不准备与她共进晚餐？”
楚慕泽说道：“我要招待重要客人。二小姐不识礼数，我怎能任她胡闹！”
下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楚慕泽看着玥璃，诚恳说道：“玥璃姑娘，攸儿天性顽劣，上次多有得罪，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玥璃笑道：“楚公子不必介怀。”
楚慕泽笑道：“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闯祸。”
玥璃笑了笑，没有接话。
楚慕泽又说道：“父母早亡，攸儿由我抚养长大，对我自然十分依赖。我离家许久，没有照顾她，她心里委屈，才会这样冲/撞。其实她天性单纯，并无恶意。”
玥璃笑了笑说道：“我明白。”
楚慕泽笑道：“玥璃姑娘真是善解人意。若攸儿有你一半，我就不必这么烦心了。”
玥璃笑了笑，没有说话。
楚慕泽给她斟了一杯酒，举杯说道：“上次未能尽兴，这次一定要不醉不归。”
玥璃婉拒道：“我不会喝酒。”
楚慕泽笑道：“少喝一点，就当我为上次的事赔罪。玥璃姑娘不肯喝，难道是不肯原谅？”
玥璃无法，只好举杯浅尝。
楚慕泽笑道：“玥璃姑娘请随意。”
玥璃笑了笑，随意吃了几口。
见她悒悒不语，楚慕泽关切说道：“玥璃姑娘是否不适？”
“没有……”
楚慕泽心中自然明白，她是在为灼华而难过。只是他也不愿意提起灼华，于是装作不知。举杯说道：“何不举杯消愁？”
玥璃心中愁闷，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慕泽又给她倒了一杯酒，两人再次饮尽。
美酒佳肴，举杯不尽。不知不觉，玥璃已是沉醉难当。
烛花摇影，花颜芳菲。看着她这样娇媚的神态，楚慕泽更觉心旌摇曳。他痴醉地看着她，心中春/情漾然。
眼见她不胜酒力，他起身说道：“玥璃姑娘，我送你回房休息。”
玥璃沉醉不觉，任他扶起自己。
楚慕泽扶着她，来到别苑中。推门而入，他将她放在床上。
床上的女子芳颜绯红，娇美不胜。他痴痴地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肌肤相触，更加泛起他心中的涟漪。也许是酒醉不知，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动，俯下脸去……
那个炽烈的吻正要落下，房门却突然被踢开。
楚攸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正撞见这一幕。她奔上前，一把拉起楚慕泽，怒声道：“哥哥！你干什么！”
楚慕泽被她惊扰，怒不可遏地喝道：“攸儿！你想干什么！”
“什么我想干什么！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将这个女人留下！为什么不跟我吃饭！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现在跟这个女人——”
楚慕泽打断她说道：“你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你是我的妹妹，而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最爱的女人？”楚攸更怒，“为了所谓的‘最爱’，你竟然不管我！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什么都会想着我！为什么你现在这么对我！”
“你这样胡闹，叫我怎么管你！”
“我碍着你了是不是！我打扰了你的好事是不是！”
“是！”楚慕泽怒不可遏地说道，“你既然清楚，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哥哥！你怎么可以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让我这样委屈！我可是你的亲妹妹！”
“我知道你是我的亲妹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早就——”
“早就什么？”楚攸冷笑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的手段，我还不清楚吗！”
“我不想跟你多说！你出去！不管你去哪里，都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好！走就走！你别后悔！”楚攸恼恨地看着他，决绝而去。走到门口，突然停住，头也不回地说道，“哥哥，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这个女人害死！”
楚慕泽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无奈而又无力。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又怎会不关心？只是他太过宠她，才会让她如此骄纵。
他看着睡梦中的玥璃，已经没有心思再去一亲芳泽。给她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沉沉，恍若静恒。
在这冷寂的夜晚，又隐藏多少风云暗涌。


 





第072章 桀骜不驯

楚攸跑出楚宅，跑到街上，已是深夜暗沉。
身后跟着一群侍卫，他们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楚攸不耐地说道：“你们不要跟着我！我死不了！”
侍卫们慌忙说道：“二小姐，属下并非此意，只是很担心二小姐！”
“有什么好担心的！哥哥在这亡境呼风唤雨，有谁敢动我！难道你们敢！”
“属下不敢……”
“不敢？”楚攸突然抽出银鞭，狠然地朝他们挥去，他们定定地站在原处，任由银鞭抽打在身上。楚攸疯狂地挥动着银鞭，以此泄愤。直到力气用尽，她才终于收起银鞭，冷笑道，“很好！果然不敢！看来哥哥的训练很有用！”
侍卫们恳切说道：“属下对公子和小姐誓死追随，忠心不二！”
楚攸满意地看着他们身上的血痕，得意地大笑起来。她突然问道：“灼华他们投宿在哪里？”
侍卫们答道：“就在君悦客栈。”
楚攸满意一笑，大步朝君悦客栈走去。
走进客栈，见到灼华等人正在吃饭——而灼华，正在喝酒。
楚攸上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冷笑道：“喝再多的酒也没有用——玥璃已经成为哥哥的女人！”
灼华心中一沉，他猛然抓住楚攸，怒声道：“你说什么！”
“说什么，你心知肚明！孤男寡女，酒后助兴，你说会怎样！”
“你！”灼华震怒地看着她，冷声道，“你别想诬蔑玥璃！”
“污蔑她？已成事实，又谈什么‘污蔑’！你若不信，大可以亲口问她！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羞人之事。男欢女爱，不是人之常情吗！”
灼华一把松开她，冷笑道：“我不信！玥璃绝对不会……”
“我说过，你可以亲口问她！你不信又怎么样！玥璃都已经愿意留在楚宅，那就表明，她愿意接受我哥哥。她已经离开了你，你竟然还在自欺欺人！”
灼华冷然地看着她，心中却痛楚不已。他怔怔地坐回原处，拿起酒坛，仰头尽饮。而楚攸则泰然地坐在另一张桌子前，心安理得地吃着东西。
孟空想要夺过灼华的酒坛，却被冷冷推开。孟空无法，只好劝道：“少主，天下女子多得是，你又何必——”
“住口！”灼华冷冷地打断他，怒声说道，“这件事不要再提！”
顾无涯忍不住开口劝慰：“灼华，楚小姐的话，不可尽信。也许……”
灼华冷冷说道：“我不想再听！”
顾无涯无奈，于是对掌柜说道：“请再上几坛好酒！”
掌柜端来好酒，放在桌子上，笑道：“所有的酒都在这里，客官请慢用！”
顾无涯打开酒坛，仰头饮尽，对灼华说道：“我陪你喝！”
灼华夺过他手中的酒坛，面前表情地说道：“不用管我！”
顾无涯打开另一坛美酒，正要喝，花夕颜劝道：“顾少侠，喝酒伤身，你少喝点……”
顾无涯淡淡一笑：“不要紧。”
兄弟二人，相对而饮，倚醉忘愁。
星澈又岂甘落后？于是也打开一坛酒，畅饮起来。刚刚听楚攸那么说，虽然他心中不敢相信，但是仍然觉得苦闷。想到玥璃正陪在楚慕泽身边，他就难以释怀。
孟空重伤未愈，不敢沾酒，只好沉闷地吃着菜。看到少主这幅模样，他心中也是烦忧不已。
几个人各怀心事，更显愁闷。
这时，不远处的桌子处传来一个冷凛的声音：“老板，再来几坛好酒！”
然后就是老板无奈的赔罪声：“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好酒不常有，已经全部给了那几位客官……”
“真的没有了么！”
“不敢欺骗……”
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灼华闷笑一声。世上愁肠之人，果真随处可见。
愁情难遣，无以解忧。
手中美酒已尽，他正准备拿起桌上最后一坛酒，却忽见一道身形闪过，夺过了那坛酒。
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健的男人，剑眉星目，峻毅冷凛。黑色劲装，冰寒长剑，他看起来已过而立，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驯的傲气。
他右手举起那坛美酒，仰头饮尽，对他们勾唇一笑：“多谢。”
灼华闷声一笑，也不愿去追究。同是断肠人，何须问缘由。
倒是孟空，颇为不悦。他抽出剑，蓦然起身，朝那男人刺去，随之怒喝道：“哪里来的登徒浪子！”
男人微微一笑，轻巧地避开了那一剑。让人惊奇地是，他的身形并未移动——仍然是站在原处，泰然地喝着酒。
男人兀自饮着酒，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话：“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是一个浪子！”
孟空大怒，再次朝他刺去。男人身形不动，却在电闪之间，指间夹住了剑身。孟空想要抽回剑，却半点也动弹不得。他难堪至极，却也无可奈何。男人突然松开剑身，孟空一个不稳，朝后跌去。
男人冷魅一笑，看向灼华说道：“看来，你的这位随从真是不怎么样呢！”
灼华本来不想与他为难，忽见孟空难堪，再加上男人的这句话——况且他心中本来就十分地烦闷，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种种情绪，他猛地抽出剑，朝男人刺去。他的剑气十分凌厉，男人身形稍移，避开了剑势。
男人勾唇而笑：“主人就是主人，不比某些人，毫无自知之明！”
孟空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脸色青白交加，十分难看。他想要再次朝他攻去，却被灼华冷然喝止：“孟叔叔不必插手！”
孟空知道少主责怪自己莽撞无礼，自觉理亏，终于收手。
灼华与男人身形飘忽，相斗难分。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使出全力，仰头饮酒，不动声色。灼华虽然修为不低，终究略输一筹。男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他一个小辈，又岂是对手！
美酒见底，男人摇头轻笑：“真是可惜！这么快又完了！”说话间，他突然逆转剑势，将灼华击退。他微微笑道，“年轻人可比那位怪老头有趣得多！看来，我很快又多了一位对手！”
话音未落，潇洒而去。
灼华收起剑，坐回原处，心中更加烦闷。他看向孟空说道：“孟叔叔，以后请不要再这样莽撞！人家不过是借酒消愁，你又何必与人为难！”
虽然他脸上并无怒色，但是声音里的隐怒却让孟空心里一沉。
这时，星澈满脸崇拜地说道：“刚刚那个男人真是厉害，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他刚刚好像说什么‘怪老头’？难道是——”
顾无涯淡淡说道：“不管是谁，少惹是非。”
本来是无心之语，孟空听到，却极为不悦。他开口说道：“人家无礼在先，我们为什么要忍让！”
灼华不耐说道：“不过是薄酒一壶，让给人家又如何！孟叔叔何必动怒！请不要再自作主张！”
孟空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楚攸走过来，看着灼华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深藏不露！”
灼华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楚攸怒道：“本小姐跟你说话，你竟敢如此无礼！”
灼华不愿与她多说，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楚攸恼羞成怒，却也无处可发。她走到柜台处，对掌柜说道：“要一间上房！”
掌柜歉然说道：“已经住满了。”
“什么！”楚攸怒道，“那你将他们赶出来！”
“岂可！他们可都是这里的客人，我怎么能够……”
“我也是这里的客人！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楚家二小姐！”
“楚家二小姐的大名，谁不知道？只不过，我怎么能赶走客人……”
“不就是需要钱吗！”楚攸拿出大锭金子，摔在柜台上，盛气凌人地说道，“这些钱，包下你的客栈，够了吧！”
掌柜虽然双眼放光，但是却仍然十分为难。
楚攸怒道：“你如果不照做，我就放火烧了你的客栈！”
掌柜战战兢兢，正不知如何取舍之时，突然星澈走过来，夺过那些金子，砸在她的身上。他不耐地说道：“你这个女人有没有廉耻之心！我警告你——如果你不立刻离开，我马上就召唤出所有的奇兽，让它们将你啃得尸骨无存！”
楚攸脸色煞白，却仍然骄横说道：“你敢！”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的夜空，传来震天的嚎啸。
楚攸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脚步不稳地跑了出去。
星澈心中烦躁不已，走上了楼。
刚刚听到那惨厉的嚎啸，花夕颜吓得花颜失色，顾无涯安慰几句，带着她一起上楼了。
夜色沉沉，几人愁长。


 





第073章 形同陌路

长夜漫漫，噩梦连连，次日晌午，玥璃才沉沉醒来。
梳洗完毕，她精神恍惚地走出了房间。
没走几步，就见楚慕泽款步而来。见到她，他微微一笑，关切问道：“昨晚睡得可好？”
玥璃苍白笑道：“还好。”
见她神色不宁，楚慕泽关心道：“你脸色苍白，想必是昨晚酒劲未过，我去叫大夫给你瞧瞧。”
玥璃勉强笑道：“不用了。”
楚慕泽忙道：“那怎么行？你是我的贵客，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能让你受一点点委屈？我这就叫人送来醒酒汤。”
说着，他对旁边的下人嘱咐了几句。很快，下人就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楚慕泽接过醒酒汤，递给玥璃，笑道：“快喝吧。喝完之后，我们再去吃饭。”
玥璃端过醒酒汤，喝了几口，实在难以下咽。她把金碗交给下人，对楚慕泽说道：“你自己吃吧，我想出去走走。”
楚慕泽笑道：“你想出去走走的话，我陪你。”
玥璃点点头，虚弱地朝外走去。心神恍惚，差点跌倒。见状，楚慕泽伸手扶住了她。他微笑着说道：“小心点。”
她不动声色地松开他的手，微笑道：“谢谢。”
感受到她的逃离，楚慕泽心中有些苦楚，却仍然温和地微笑着。
两人走出楚宅，来到街上。
楚慕泽询问道：“你需要什么，尽管讲，我给你买。”
玥璃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什么都不想要。”
楚慕泽拉着她，走进一家玉器店，对老板说道：“拿出最贵重的宝贝。”
老板见是楚公子，忙不迭地拿出几件宝贝，笑吟吟地介绍道：“这都是小店的镇店之宝，都舍不得卖给别人，特意给楚公子留着。”
楚慕泽微微一笑，挑出一对玉镯，送到玥璃眼前，笑道：“喜欢么？”
老板立刻殷勤地说道：“这玉镯也只有这位美人才配得上。楚公子真是好眼光，即会选人，又会——”
楚慕泽打断他说道：“老板哪里的话？我跟玥璃姑娘萍水相遇，缘分使然，又怎么谈得上‘挑选’？这么说可真是侮蔑了玥璃姑娘。”
老板识趣地说道：“楚公子和姑娘郎才女貌，就算是萍水相逢，也逃不过一个‘缘’字。这对玉镯，一为阳，一为阴，天生一对，只赠给有缘人。楚公子能够相中，说明与它有缘。不如就买下它，与姑娘一人一个。”
楚慕泽轻笑一声：“这不过是寻常的玉镯，却被老板说的那么神乎其神。这等俗物，怎么配得上玥璃姑娘？我家中自有传家/宝物送给她，这对玉镯不过是买来玩玩。”
老板忙笑道：“楚公子家世雄厚，什么样的宝物没有？这样的俗物自然入不了您的眼。您就买回去玩玩。”
楚慕泽拿出金子，放在柜台上，微笑道：“这些我都要了。”
老板喜不自胜，慌忙将那些宝物包起来，不迭地说道：“楚公子真是出手阔绰，这位姑娘能够跟着您，真是福气！”
楚慕泽接过那些珍宝，转脸看向玥璃，却见玥璃精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大概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然的话，早就出口澄清。
楚慕泽轻唤几声，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抱歉。”
楚慕泽关切问道：“玥璃姑娘在想些什么？”
玥璃笑了笑说：“没什么。”
其实楚慕泽心中怎么会不明白，她一定是在想念灼华。只是他装作不知，带着她走出玉器店，将那些宝物递给她，微笑道：“送给你。”
玥璃摇头道：“多谢楚公子的美意，只不过我不喜欢这些。”
楚慕泽大手一扬，将它们抛在身后，笑着说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再找别的给你。你喜欢什么？”
玥璃心不在焉地说道：“楚公子不必费心，我什么都不想要。”
楚慕泽坚持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玥璃只好随口说道：“我想要雪海桃花。”
“雪海桃花？”楚慕泽微怔道，“雪海四季飘雪，怎么会有桃花？”
玥璃失神说道：“自然会有……只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了……”
楚慕泽心中暗下决定，微笑不语。
两人慢慢地走在街上，突然怔住。
只见灼华等人迎面走来，行色凝然。
见到灼华，楚慕泽突然不动声色地拉住了玥璃的手。玥璃怔怔地看着灼华，只顾着心中难过，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
灼华突然见到玥璃，也是微微一怔。再看到楚慕泽拉住她的手，他心中更觉难受。
楚慕泽拉着玥璃，走上前，微笑道：“真巧。本想邀请你们去寒舍一聚，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客栈住得还习惯么？”
灼华心中伤楚，无心回答。
顾无涯开口说道：“一切都好。”
楚慕泽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星澈见他拉着玥璃，心中也十分地懊恼。他瞪着楚慕泽，不悦地说道：“我们住的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楚慕泽不解说道：“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
星澈说道：“能有什么误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没有误会，也改变不了！”
楚慕泽闷笑道：“楚某不知何处得罪，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星澈挥手说道：“不用再跟我说这些套话了！如今你美人在怀，当然十分得意了！你要是真觉得不安，就把玥璃还回来！”
听他这么说，玥璃这才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她慌忙挣脱，解释道：“星澈，你误会了。我跟楚公子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普通交情嘛！”星澈恼火地说道，“你一直都这么说，连我都骗过了。没想到，你跟他竟然早就……”
“星澈，真的不是那样……”
“不用解释了！普通交情能够手牵手到处走？再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好像我对你而言，也不过是普通交情而已。”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星澈虽然有些不甘和酸楚，但他深知，这都是不容置否的事实。所以他继续说道，“需要解释的人不是我，而是曾经为你不惜一切的灼华！”
玥璃看着灼华，灼华也看着她。两人心中怀着各自的无奈，却无法读懂对方眼中的伤痛。
玥璃想要告诉他，她是为了他，才强迫自己离开。可是伤害已经开始，她无法收回。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既然已经放开了他，何不彻底地还他自由！
她却不知道，灼华不需要她的解释。他只需要她的一个微笑——一个最真实的微笑。只要她的一笑，他就能肯定她的情意，就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然而，她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
见她如此冷漠，再想起昨晚楚攸之言，灼华更觉愁闷。他不愿说出伤人的话语，所以也只能装作陌路。他径直地走过她的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却错过了她眼中的泪水。
花夕颜毕竟是女子，心思柔腻。从一开始她就感觉，玥璃对灼华情深意重。如今这样对他，肯定心藏苦衷。无意中看到她隐忍的泪水，她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于是她对顾无涯说道：“你们先走，我有话要对玥璃妹妹说。”
顾无涯点头道：“我在一旁等你。”
花夕颜感激地笑了笑，拉过玥璃，走到一边，关切地问道：“玥璃妹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跟灼华会这样？”
玥璃强忍泪水，摇头道：“没什么……夕颜姐姐不用担心……”
花夕颜柔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对灼华真心一片。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所以才会这样。你告诉姐姐，心里也会好受些。”
玥璃勉强一笑：“真的没事……只要他平安……就算再难过……又算得上什么……”
听她这么说，花夕颜似乎明白什么。她若有所悟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苦衷。现在看来，你果然是为了他，才这样做。”
见对方已经猜到，玥璃也不再隐藏，难过地说道：“我跟他在一起，只会连累他——因为我，他屡次受伤，甚至成为天下大敌。有人说我是妖女，现在看来……或许我真的是妖女……只会害他……”
花夕颜劝慰道：“玥璃妹妹怎么能这样说？你美丽善良，又怎会是什么妖女！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灼华相信你，就已经足够。你何必为了别人的话，而伤害他——也伤害自己？”
玥璃难过说道：“我不想再连累他……我想要他平平安安……报完家仇……”
“傻妹妹，你这样做，才真的令他无法安心！你不知道，他有多难过。昨晚他喝了很多酒，还跟人起了干戈……”
“什么？他……他……夕颜姐姐……你劝劝他……不要喝酒……”
“你难道不知道，只有你陪在他身边，他才有心思行事？你这样伤害他，他只能借酒消愁，又有什么心思练武报仇！”
“不……不行……很快他就会忘记我……很快他就能振作起来……”
“忘记你？你愿意么？”
听到这句话，玥璃微微一怔，心中更加难过。
花夕颜柔声说道：“玥璃妹妹，我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是你用错了方法，你选择了逃避，也选择了伤害。如果你真的不想连累他，就跟他说清楚，回到他身边——永远地陪伴他，这才是真正的关心。我认识的玥璃，敢作敢为，聪明坦率，绝对不是这样的茫然无措。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想错，放心，我会暂时替你保密。等你想通后，我帮你一起解释。”
玥璃感激地说道：“谢谢夕颜姐姐。”
花夕颜温柔笑道：“你一定要想清楚，千万不要错过这么好的男人。至于楚公子，虽然他也不错，不过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勉强自己？”
玥璃笑道：“我跟他并无特别。”
想起昨晚楚攸所言，花夕颜脸色微红，艰涩启齿：“你……你跟楚公子有没有……”
见她娇羞不言，玥璃自然猜到她的意思，她慌忙说道：“当然没有！我跟楚公子真的只是普通交情！”
花夕颜这才释然，她笑道：“我就知道，玥璃妹妹是个明白人，绝对不会跟错人。”
玥璃不解地问道：“夕颜姐姐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花夕颜无奈说道：“昨晚我们又遇到楚攸了。”
玥璃微怔道：“楚攸这么说？”
花夕颜点点头说道：“楚攸如此骄横，你在楚宅要千万小心——最好是尽快回来。怎样做才是对他的关心，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想通。”
玥璃感激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夕颜姐姐。”
花夕颜看了看等在不远处的顾无涯，笑道：“我先过去了，万事小心，好好保护自己。”
玥璃俏皮一笑：“夕颜姐姐可别只顾着劝我，也要好好地照顾某位少侠哦！”
花夕颜脸色一红，娇嗔道：“玥璃妹妹不要胡说！”
玥璃欣然笑道：“夕颜姐姐快去吧！烦请你照顾灼华。”
花夕颜笑道：“我会的。只不过——他最需要的，当然是你的照顾！”
玥璃故意说道：“我知道夕颜姐姐只顾着照顾某少侠，无暇去顾别人。”
花夕颜脸色更红，不敢再接话，娇羞地走开了。
看着她盈柔的身影，玥璃心中突然云翳尽散，唇角不由得漾起一个笑容。
楚慕泽走到她身边，见到她这样的笑容，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
这般清浅柔美的笑容，撩起多少情动！


 





第074章 各取所需

楚慕泽带着玥璃回到楚宅，正厅里早已准备好美味佳肴。玥璃随意吃了几口，仍然有些心神恍惚。
楚慕泽关切问道：“饭菜不可口吗？我再叫人送些过来。”
玥璃笑道：“不用了，已经很丰盛了。”
楚慕泽笑道：“玥璃姑娘不必跟我客气，就把这里当作是你的家一样。”
玥璃笑了笑说：“多谢楚公子的招待。”
楚慕泽笑道：“都说过，不用跟我客气。”
玥璃点点头，不知道作何回答。
楚慕泽随口问道：“今天你跟夕颜姑娘说了些什么？”
玥璃笑道：“不过是平常的问候。”
楚慕泽笑道：“你跟夕颜姑娘甚为深厚，若是你想念她，可以将她接过来。不如明天我就将他们请回来——攸儿不在家，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难堪之事。”
玥璃忙道：“不必了。灼华他们喜爱自由，住在外面会比较自在。”
楚慕泽真诚说道：“我们都是朋友，又有何拘束？只要他们愿意，可以把这里当做家一样。只怕他们嫌弃我招待不周，不肯释怀。”
玥璃笑道：“怎么会呢？灼华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楚慕泽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玥璃姑娘真心将他当作朋友？”
玥璃微怔道：“楚公子为何问这个？”
楚慕泽笑道：“不过是随口问问，并无他意。”
玥璃不自然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楚慕泽笑问：“之前见你们情深意重，还以为你们两个早已情意互许，却没想到……你们竟然不过是普通的交情……”
玥璃笑了笑，没有应声。
楚慕泽又说道：“玥璃姑娘一直表明，我跟你不过是普通的交情——这种交情，是否跟灼华兄一样？”
见她不回答，楚慕泽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他清楚，在她心中，他完全不能与灼华相提并论。又或者，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拿起金盏，闷闷地喝下，淡笑不语。
玥璃心中突然有些愁闷，她也端起酒杯，浅尝半口。
楚慕泽给自己斟满酒，虚虚一晃，笑道：“这杯酒，敬我门之间的交情。”
玥璃笑了笑，一饮而尽。
楚慕泽拿起酒壶，想要给她斟满，她婉拒道：“昨晚喝得太多，实在失礼。至今酒劲未过，不能再喝。”
楚慕泽闷声一笑，搁下酒壶，端起酒杯，独饮独酌。
美酒不断，他却毫无醉意。
见状，玥璃轻声劝道：“楚公子，喝酒伤身，多喝无益。”
楚慕泽看着杯中摇晃的佳酿，失笑道：“何以解忧……何以解忧……”
玥璃起身道：“楚公子，你还是不要喝了。我……我已经吃完……”
楚慕泽放下酒杯，站起身说道：“我送你回房休息。”
说着，他带着她朝外走去。
曲径通幽，夜风袭袭，他似乎从那酒醉中清醒过来，心中却更加烦闷。
他看着她，目光粼粼，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玥璃不自然地笑道：“楚公子，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你也早点回房休息……”
说着，她就要走开，却突然感到——他拉住了她的手。
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恳切说道：“陪我，好吗？”
她心中微微一颤，慌忙松开他的手。
他面露歉意，涩声说道：“对不住。”
玥璃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声音苦涩地说道：“我只是……只是怕你离开……我只是……不想面对……没有你的孤单……”
玥璃忙道：“楚公子，你……你醉了……不要再说这些话……”
楚慕泽苦笑道：“就当我是喝醉了吧。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玥璃笑了笑说：“没事，我不会当真的。”
他苦涩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当真？”
玥璃微微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确定他的心意，她还能继续装作毫不知情么？
楚慕泽强忍住心中的愁闷，微笑道：“确实不应该当真……玥璃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我只不过是……不过是酒后失言……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
玥璃笑道：“楚公子既然喝醉，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慕泽勉强一笑：“好……我先送你回房……”
玥璃忙道：“这里离别苑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楚慕泽强笑道：“那你早点休息……明早我再带你到处看看……”
玥璃点头道：“好。”
楚慕泽深深地看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明天……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玥璃笑道：“谢谢。”
楚慕泽微微一笑：“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玥璃说着，转过身，朝别苑走去。
楚慕泽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终于忍住心中的冲动。
他叫出几个侍卫，对他们说道：“你们立刻去寻来最美的桃花！”
侍卫们不解地说道：“这时候哪里来的——”突然看见主人眼中暗涌的寒意，不敢再说。他们战战兢兢地离开，奉命行事。身后传来主人冷寒的声音：“明早必须让我看到！”
黑夜寂深，楚慕泽落然独行。走到房间处，却见一个女子站在水边，等待着他。女子全身雪白——甚至连长发也是白色的。她就这样隐藏在雪白的黑夜中，凝神深望着他。
他却不以为意，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女子身形飘动，挡在了他的面前。她看着他，恼恨问道：“为什么不见我？”
他皱眉道：“你我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
“好一句各取所需！果真是无情无义！那么我问你，曾经的欢愉，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吗？”女子恨然说道，“曾经，你我那般缠/绵。你给我的快乐，任何男人都无法做到！”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不过，你的身体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么迷人。除了那个愚蠢的男人，恐怕你根本无法迷住任何人！”
“你！你用你的一切征服了我，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我早已决定，从此以后，誓死追随！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绝对不会离开你！”
女子说着，双手滑入他的衣内，想要像往常一样撩/拨。谁知，却被他推开。
他厌嫌地说道：“我说过，你的身体毫无吸引力。一开始，我或许还会因为新鲜感而陪你玩玩，但现在——我已经对你毫无兴趣。”
“为什么！”女子恼恨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不需要！我明明就感觉得到，你在压抑，在渴望！”
“你给我记住——我跟你只是交易，如此而已！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才这样的爱你！因为我跟你身份相同！从一开始，我们就选择了黑暗！你又何必再装好人！楚慕泽，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跟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虽然我们至今猜不出，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你很清楚，她来自至圣的力量——你根本配不上她！”
“你住口！”楚慕泽狂暴说道，“我配不上她？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才配得上她！”
“如果你真的像自以为的那样自信，为什么至今不敢跟她表明心意？你在害怕！你害怕那来自至圣的光明，将你毁灭！你没有信心，你很清楚，你跟她根本就绝无可能！你这个骗子——”
女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已不能——她的脸颊上，重重地被手掌掴过，血痕可怖。
楚慕泽愤怒地看着她，狂暴说道：“你最好谨记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捡回来的可怜虫！”
女子冷冷地看着他，不怒反笑：“我也记得，我永远都会对你死心塌地！楚慕泽，虽然你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但是——你也不过是一个受人施舍的可怜虫！若是魔君收回这一切，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不过，若是魔君真的收回你的力量，那我倒真是高兴——至少那样的话，你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那样的话，我就能永远地将你拴在身边！”
楚慕泽冷笑道：“我告诉你——就算魔君收回一切，我的地位也无法动摇！”
女子妩媚笑道：“我对你的双重身份，真的很感兴趣！我真的很想享有你的一切！不管是你的冷酷，还是你的温柔，我都想得到！这样双重的身份，还真是刺激！”
楚慕泽冷笑道：“我的冷酷，全拜魔君所赐——所以，我要将它全部施加在你的身上！至于我的温柔，也只有玥璃才能够拥有！”
女子轻笑道：“楚慕泽！你清醒吧！你跟她来自截然相反的天地，根本就不可能！”
楚慕泽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只有我才能得到她！我会让她彻底成为我的女人——不管是用我的冷酷，还是用我的温柔，我都会得到她！”
女子冷笑道：“那我就等着看你输的狼狈可笑！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能够永远陪在你身边——陪着你堕入那永世的黑暗，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嫣红的嘴角勾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勾人心魄。
楚慕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个冷笑。他一把抓住她，狠狠地吻了上去。他将她按在门上，冷笑着说道：“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
夜风中，情/欲弥漫……


 





第075章 黯然伤神

次日天明，玥璃正在清梦之中，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以及楚慕泽温和的声音：“玥璃姑娘，醒了么？”
玥璃从梦中惊醒，慌忙起床穿衣，匆匆洗漱之后，打开了房门。
门口，楚慕泽满脸温和地看着她。他对她微微一笑，歉然说道：“没有打扰你吧？”
玥璃笑了笑说：“没有，正好刚醒。”
楚慕泽笑道：“没有就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玥璃问道：“哪里？”
楚慕泽神秘地说道：“昨晚我说过，会送你一份礼物。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玥璃微微笑道：“多谢楚公子。”
楚慕泽温和笑道：“不要再跟我说谢谢——等会儿你看到礼物，也千万不要这么说。我把你当作朋友，所以想尽办法让你开心。若你总是这么客气，我会很伤心。”
玥璃笑了笑，跟着他一起朝前走去。
穿过回廊，来到花园之中。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桃花嫣然，绯红炽烈。风起花落，蝶舞翩跹。
她怔怔地看着那一树嫣红，惊异地说不出话来。
楚慕泽不动声色地拉起她的手，牵着她朝那花海走去。
花瓣纷飞，落在她的身上，却落不进她的心里。只因，那人不在身边。
心中思绪纷纷，恍惚回到了梦中的桃花小岛，回到了少年云淡风轻的情怀。
楚慕泽温柔地看着她，这样清柔浅淡的笑容，却那般牵引着自己的心绪！
许久之后，他终于轻轻开口：“玥璃，喜欢么？”
玥璃点点头，浅笑嫣然：“真的很美！很久都没有看到它们了！楚公子，谢谢你。”
楚慕泽摇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再说谢谢。我们可是有言在先，不准再这么客气！”
玥璃轻柔笑道：“好，我不说了。”
楚慕泽笑道：“你我是朋友，我当然想看到你的展颜欢笑。昨天听你说，你喜欢桃花，所以我就特意找来了这些花。”
玥璃微惊道：“灼华说过，桃花只有在春天才会盛放，现在怎么会有？”
听她再次提起灼华，楚慕泽心中有些酸楚。不过他仍然是温和笑道：“灼华兄说的固然是事实，只不过——他说的也并不全对。他无法做到的，我可以为你做到。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不惜一切地为你找来。”
听他这么说，她微微一怔，突然有些难受。事到如今，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情意？只是她的心中只有灼华，又岂会接受他？ 
楚慕泽笑着说道：“玥璃，能够伴你共赏春花的人，并不是只有灼华兄一个。既然你对他不过是普通交情，何不放开怀抱？你说过，我跟你也不过是普通交情。既然我跟灼华兄地位相同，那么——请你给我一个相同的机会，让我为你创出最美的梦境！”
玥璃心中微沉，半晌后，才终于开口：“最美的桃花，只有一次——只有一个人能给。绚烂过一次，就足够。就算后来有人送我相同的梦境，那种感情，却再也不会相同。”
楚慕泽苦涩地说道：“玥璃，你到底还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玥璃落落然说道：“不管我对灼华是什么感情，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楚慕泽伤楚地说道：“真的不可能再有别人了吗？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爱上了你，早就想陪你双游双赏，你会不会相信？”
玥璃看着那桃花芳菲，摇头说道：“这里的一切虽然很美，然而最美的，已经永远地铭刻在我的心中。楚公子，我相信你会明白的，对么？”
“可叹你我相识恨晚。对于你来说，我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对于我来说，你却已经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中。世上的女子，再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
“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就能够明白我心中所想。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会永远地珍惜这份情谊。而灼华——他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世上的男子再好，也没人能够比得上他。”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已经放开了他！既然你们已经分开，何不放过自己，重新开始？”
“不——我没有放开他！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的心也早就留在了他那里。”
“果然……果然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原来……你真的没有真正地放下……原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楚慕泽苦笑着说道，“而我……我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明知你心系于他……我却无法放下……我欺骗自己……幻想凭着自己的真心……唤回你……没想到……”
“楚公子，对不起。我没办法欺骗自己。”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楚慕泽温和微笑，艰难苦涩。他黯然的说道，“我对你的爱，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已经铭刻于心。不管你的心意如何，我都无法改变自己——我无法勉强自己放下。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灼华，而我的心里，也只有你。所以——我选择等待！”
“楚公子……”玥璃内疚地看着他，无奈说道，“请你不要再为难自己。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女子。”
楚慕泽摇头说道：“我说过，我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玥璃心中内疚难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只有呆望着那纷飞花瓣，任由自己思绪翻涌。
楚慕泽看着她，庄重说道：“我楚慕泽对天发誓，对你的深爱，至死不休！”
玥璃摇摇头，苦涩说道：“楚公子，你这又是何必？”
楚慕泽微微一笑，沉声说道：“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转向我的怀抱。”
玥璃深望着那纷飞的花瓣，没有再说话。
默然无言，许久之后，楚慕泽开口说道：“玥璃，我们去吃饭吧。”
玥璃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向正厅。
楚慕泽心切说道：“玥璃，我刚刚对你说的，句句真心。就算你不接受，也请你不要回避。我相信，你不是狭隘之人。我们之间，仍是好友，对吗？”
玥璃点点头说：“当然。”
“你放心，在你没有接受我之前，我绝对不会对你怀有任何想法。”楚慕泽诚挚地说道，“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玥璃笑道：“怎么会呢？”
楚慕泽欣然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正厅，坐下用餐。
仍然是美酒佳肴，极尽丰盛。
楚慕泽优雅地品尝着饭菜，笑道：“玥璃，不要客气，多吃点。”
不知道哪一次起，他就不再称她为‘玥璃姑娘’，他这样的真情流露，却让她心生内疚。
她略略吃了几口，仍然没有什么食欲。
楚慕泽关切道：“玥璃，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是不是身体不适？”
玥璃笑了笑说：“没有什么——只是很担心雪蕊，而且也很想早点抓到雪妖。”
楚慕泽心知，其实她是在担心灼华。不过，他装作不知，微笑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一有消息，我马上就会告诉你。你只管安心地在这里住着，其他的事，都由我来为你完成，你不必担心。”
玥璃点点头，心中却不愿劳烦别人。
楚慕泽给她夹满了菜，她只好慢慢地吃了起来。
见她接受自己的好意，他心中自然是欢喜万分。
吃完饭后，两人走了出来。
他看着她，沉吟说道：“玥璃，这两天我有事外出，不能伴你左右。你尽管在这里住着，我早已替你安排好一切。有什么事，交给下人就是了。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一样——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将自己当作这里的女主人。”
玥璃忙道：“楚公子不必担心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楚慕泽笑道：“我怎能不担心你？我本想带你同往，又怕你会受苦。所以只好委屈你在这里等我——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玥璃点点头说：“好。”
楚慕泽笑了笑，突然不语，似乎在沉吟深思。半晌后，他终于开口说道：“这楚宅里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自由出入。只是有一个地方，请你千万不要前往——最东面的‘煅剑池’，那是我练功的地方。比较危险，我怕你会伤到。”
玥璃笑道：“我知道了。”
楚慕泽笑了笑说：“玥璃，你果真是善解人意。若是攸儿有你一半，我也不用这么烦忧。”
玥璃笑着说道：“楚小姐尚且年幼，你慢慢地教她就是。”
楚慕泽说道：“若是她回来，你不用理她。若是她出言冲/撞，我先为道歉。不过——你可以任意处置！”
玥璃忙道：“她是这里的二小姐，我怎么能——”
楚慕泽沉声道：“她顽劣无知，总该有个人管管她。虽然我知道你善良淡泊，但是若你实在忍无可忍，想怎样罚她都可以！我说过——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自居女主！”
玥璃笑了笑，不再应声。
楚慕泽看着她，期许说道：“玥璃，送我出门，好么？”
玥璃点点头，跟着他一起朝大门走去。
走到门口，楚慕泽停住脚步，对她笑道：“等我回来。”
玥璃笑了笑说道：“好。”
楚慕泽看向自己的下人，凛声说道：“好好地服侍玥璃小姐！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下人们立刻答道：“公子请放心！”
楚慕泽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离开。


 





第076章 疑窦暗生

楚慕泽走后，玥璃走进别苑，百无聊赖。侍女们端来茶点，尽心侍奉。她们奉承地说道：“玥璃小姐真是生得美，人也好，难怪公子这么喜欢。以前公子虽然也带过女子回家，但是没有人比得上你，也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他的真心。所以，这深宅大院里，至今都没有女主人。玥璃小姐能够得到公子这样的垂青，说不定很快就能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玥璃无奈说道：“我跟楚公子不过是普通交情。”
侍女们掩嘴轻笑：“玥璃小姐何必遮掩？楚公子对玥璃小姐这么好，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呢！玥璃小姐喜欢什么，他就想尽办法做到。就像那桃花——说来奇怪，这样的日子，怎么会有桃花？那桃花还真是很美！嫣红的颜色，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不过很美就是了！”
玥璃笑了笑，也不愿多作辩解，以免更增误会。
侍女们奉茶说道：“玥璃小姐请喝茶，这可是公子特意准备的好茶！”
玥璃端过茶杯，微微一笑：“谢谢。”
侍女们喜出望外地说道：“玥璃小姐果然人好！不比我家二小姐——”
话还未说完，突然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截断。
“你们说什么！”
听到这个骄横的声音，侍女们慌忙跪在地上，胆战心惊，不敢发声。
楚攸突然闪现在这别苑，她震怒地看着那些侍女，怒声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侍女们慌忙答道：“奴婢们什么都没说……”
“那好，你们听着——”楚攸狠狠地看着她们，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说，玥璃小姐果然人好，不比二小姐——你们接着说啊！不比二小姐什么！”
侍女们颤抖地说道：“二小姐饶命……奴婢们知错……”
“你们不说是吧！让我来替你们说完！玥璃小姐温柔善良，不比二小姐，凶狠恶毒——这才是你们的心里话，是不是！”
楚攸暴怒地说着，突然抽出银鞭，猛地朝她们挥去。她们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任由银鞭抽打在自己的身上。鲜血淋漓，却也不敢吭声。
玥璃没料到她会突然挥鞭，更没料到，那气势如此凶猛极速——她还没回过神来，那银鞭就已经落下。
眼看着另一鞭就要落下，玥璃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捉住。
楚攸虽然料到她会阻挡，但是仍然惊怒不已。她怒气沉沉地说道：“让开！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阻挡我！”
玥璃说道：“她们说错话，自然该罚。但是也不能——”
楚攸怒不可遏地打断她，冷笑道：“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我杀了她们，她们也绝不敢有任何怨言！你这个妖孽，迷惑了哥哥，现在竟然又来迷惑这里的下人！收起你所谓的善良！本小姐绝对不会任你蒙蔽！”
玥璃道：“楚小姐既然认定我是在虚伪作态，我也不愿多作辩解。打扰数日，我这就离开。只不过——这些侍女实在无辜，请楚小姐轻饶！”
楚攸冷笑道：“她们区区贱命，我高兴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不对——别说是她们做错事，就算她们真的无辜至极，我不高兴了，想要杀人解闷，一样可以大开杀戒！”
玥璃道：“令兄生性温和，绝不愿这样为难她们。若是楚小姐不愿与令兄决裂，就请三思！”
“生性温和？”楚攸突然冷笑起来，她笑得不可抑制，冷蔑说道，“妖女，你知不知道你是多么可笑！竟然会这样自以为是！现在我才知道，不是你太会虚伪作态，而是你实在是太过愚蠢！哥哥生性温和？真是好笑！现在看来，最了解他的人，只有我这个亲妹妹！”
玥璃恼怒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这座楚宅里，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找到答案！就怕你太过自以为是，不肯探求答案！”
看着楚攸冷蔑的神色，玥璃心中突然有些怵然。难道真的如她所言，楚公子一直都在伪装？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楚攸冷笑道：“哥哥大概说过，不准走近煅剑池吧！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哥哥这么宠你，为什么独独不让你接近一个练武之地？哦——我猜，他一定说过，怕你有危险吧？可是你怎么不想想，在这楚宅里，没有他的命令，有谁敢伤害你这个所谓的‘座上客’？区区一个练武之地，又有什么危险！”
玥璃怔怔地听着，突然觉得，确实有些蹊跷。为什么他特别交代这一点？难道真的是在掩饰什么？
见玥璃似乎有些动摇，楚攸又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真相吗！因为我恨你！我恨你抢走了哥哥！哥哥永远只能关心我——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哥哥！所以我要告诉你真相，我要你离开他！”
“真相？”玥璃错愕地问道，“还有什么？”
“我是他的妹妹，当然不会坏他名声。我只会告诉你这一点——但我知道，对于你这自恃清高的女人来说，只需要这一点，你就会离他而去！到时候，哥哥也怪不了我！他只会以为，是你不守规矩，擅闯禁/地，而绝对不会怀疑我！这样一举两得，我又何乐不为！”
玥璃看着她，冷然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煅剑池就在楚宅的最东面，我想你大概也闲得无聊，随意走过去看看不就是了！就算你愚蠢到什么都无法发现，大不了再走回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楚攸冷笑道，“如果你不知道路，我可以带你去！”
玥璃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后终于说道：“不！我绝对不会怀疑楚公子！我绝对不会质疑我们之间的情谊！一路上我们历经艰险，并肩作战，我又怎么能因为你的话而怀疑他！”
楚攸冷笑道：“我知道，你为了装作大方得体，绝对不会走进煅剑池。然而答案就在那里，你不去的话，真是可惜！”
玥璃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楚攸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们，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骄横说道：“我知道你自恃清高，最喜欢装什么正义。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
玥璃冷然地看着她，不作回答。
楚攸猛然用力，从她的手中抽回银鞭。她狠厉地抽向那些侍女们，骄纵说道：“你们可别怪我无情！我想给你们一条活路，是你们这位‘温柔善良’的‘女主人’不肯！”
见状，玥璃终于开口：“什么交易！”
楚攸停住银鞭，冷笑道：“终于舍得放下所谓的清高了？”
玥璃冷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
见她神色不耐，楚攸冷冷一笑：“还是这样比较真实！只是可惜，哥哥没有看到！这场交易实在是不怎么公平——因为不管怎么样，受益的都只是你！”
玥璃冷笑一声，不愿多说。
楚攸沉沉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就去煅剑池——我立刻就放了她们！”
玥璃微微一怔，想不到竟然是这个条件。虽然她并非拘束之人，然而这毕竟是在好友家中，他已经千叮万嘱，她又怎可擅闯禁/地？如此无礼之事，她又怎能做出！况且，楚公子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她又怎么会怀疑他，又怎么能用这种方式质疑他！
然而，看着侍女们脸上那血泪交融的凄惨，她终究踏出了那一步。


 





第077章 幽冥血剑

幽径深深，寒风泠泠。当玥璃踟蹰着走到楚宅的最东面时，已是薄暮。她心中挣扎矛盾，迟迟不愿踏出最后一步。
她深知，踏出这一步，就意味着她对楚慕泽的怀疑。她当然希望什么都没发现，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依然觉得愧对于楚慕泽。
相识以来，楚慕泽对她多番相助，一直温文尔雅，相待以礼。他们也曾共历艰险，并肩战斗。就算她无法接受他的爱意，也绝对不能怀疑他们之间的友情。
然而，楚攸以侍女性命为威胁，她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心中如此挣扎，她在夜风中，踟躇不前。既不愿前进，亦无法后退。
突然听到，有怪异的声音从那方传来。她再也顾不得心中犹疑，终究踏出那一步。
月光幽幽，绿光隐隐，前方赫然是一座血池。暗光流转，森然可怖。血池之中，绝世血剑，幽光冥冥。
玥璃惊愕地看着那把剑，心中说不出的寒怖。
此时的她，更加矛盾。她不确定，一座血池，一把血剑，能够代表什么。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至少楚慕泽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温雅。
正在幽思之际，突然听到一个阴沉的声音从那血池中冒出——
“你是何人！”
玥璃心中猛地一颤，强作镇定地答道：“我不慎迷路，闯入这里，实属无心。”
“但你可知道，闯入这‘煅剑池’，就只有死路一条！”
玥璃心中暗想，我当然知道，擅闯禁/地，绝对不会有好结果——但是却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的可怖！
不过，她也不敢真的说出口，只能强忍惊惧，勉强答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这就离开……”
“离开？那就把你的灵魂留在这里！”
随着这个阴厉的声音，一个血影从那血池中飞出。他突然闪现在玥璃面前，抓住了她。
玥璃强忍心中惊怖，拼尽全力，朝他攻去。血影任她掌风击身，却毫无损耗——甚至，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玥璃惊骇问道：“你究竟是谁！”
“世人可以叫我剑神，也可以叫我剑魔——成神成魔，全凭世人心中意念。”
“我不懂，我只想离开这里！”
“你已经惊扰了这幽冥剑，我又岂能放你离开！”
“幽冥剑？”
“集血池之灵气，合万鬼之怨气，这把剑——只有鬼冥才配拥有！而我——我是这幽冥剑的守护者，我不管它的主人是谁，我只忠于它！”
“什么鬼冥？”
“你无须知道！因为你很快也会成为幽冥剑的祭品！”
血影凄厉的声音未落，他突然朝她伸出了血手！
玥璃大惊失色，就在血手触及她的一瞬间，却蓦然而止。
他惊愕地看着她眉心处的幽蓝珠蕊，震异说道：“你……你怎么会……会有这神珠……你……你究竟是谁……”
见他突然停手，甚至露出如此神色，玥璃又惊又疑，她不解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血影森森地说道：“这至圣神珠，只有得道成仙之人，才会拥有——也只有借助这颗神珠，他才能够脱离俗世凡体，修炼成神……怎么……怎么会在你的身体里……”
玥璃更加惊疑：“你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难道是机缘使然……百年来，能够修炼到那种境界的人，只有仙道盟的陆清风……然而……他早已经堕入魔道……而这神珠……怎么会在你这里？”
“什么……什么陆清风……”
“自从陆清风堕入魔道后，这颗神珠就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会在你的身体里！”
玥璃怔怔地看着他，怎能想通这其中的关联！
血影沉沉地看着她，突然再次朝她伸出血手。他阴森说道：“不管你究竟是谁，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将是一种威胁！我必须杀了你！”
眼看着那森然的杀气朝自己袭来，她避无可避，慌忙朝后退去。
就在这触目惊心的一瞬间，她突然感到，自己被一个怀抱环住。
她懵懵地侧过脸，却见楚慕泽满脸的关切以及——隐怒。
玥璃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但是她知道，他对自己肯定失望至极，所以才会这样隐怒！
楚慕泽无暇责备她，而是看向血影说道：“我是这里的主人，你胆敢伤害我的女人！”
血影傲然说道：“你很清楚，我只忠于这把剑！”
楚慕泽冷笑道：“若不是我以血养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跟我说话？”
听到这个事实，血影突然沉默。
楚慕泽冷沉说道：“若你不想饿死，就立刻给我回去！”
血影毕竟心高气傲，自然不甘。他辩驳道：“你别忘了，你也不过是受到魔君的——”
话未说完，楚慕泽突然掌风阴厉，将他震落于血池之中。
看着血影渐渐地隐于血池，玥璃心中震愕不已。她从来也不知道，楚慕泽竟然深藏这样的功力！她更加猜不透，血影那未说完的话，究竟想表达什么！什么魔君？楚慕泽与魔君又有何关系！
而楚慕泽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他说，他以血养它？难道——
所有的惊疑，汹涌而至，她心中越来越迷茫，似乎陷入深雾，无法绕出。明明出口就在前面，明明她只要再踏出一小步，就能豁然开朗。可是她不知道，那出口究竟在哪里！
然而她清楚，只要身边的这个男人说一句话，她就能走出其中！
可是，楚慕泽却终究隐起怒气。他的脸上，除了关切之色，再也找不出别的情绪。
玥璃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却不知从何问起。
楚慕泽抱着怀中虚弱苍白的她，大步朝外走去。
他心疼地说道：“玥璃，你太善良了！那几个侍女的生命固然重要，但是你更加重要。你怎么能为了她们而冒险！我收到下人的飞鸽传书，立刻就赶了回来。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的话，我真的很害怕，就这样失去你！”
玥璃懵懵地看着他，分不清他话中的感情。他千叮万嘱，她却仍然擅闯禁/地——甚至发现这样的秘密，而他——他竟然真的毫无怒意么！除了关心，他真的没有别的情绪么！
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因为她真的对他太过重要，还是他不肯流露真情——不肯让她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迷雾重重，她发现自己越走越深，怎样都无法走出！
这时，楚慕泽又说道：“玥璃，攸儿竟然这样顽劣无礼！她竟然跟你开这样的玩笑！我想，她大概是想让你看到血池的可怕，然后对我产生怀疑。这样的话，你就会离开我，对吧？我知道如今我怎样解释，你都难以接受。可是——你应该记得，我离开时对你说过，煅剑池危险万分，你千万不要接近。那里虽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练武之地，然而血池太过诡异，你一个女子，自然无法接受。其实，它不过是我用兽血铸成，那幽冥剑也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至于血影，他是幽冥剑的守护者，自然也呆在血池之中。我是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才不让你接近。谁知道，攸儿为了将你吓走，竟然故意激你，诱你前去血池！她对你这样无礼，我已经重罚了她！玥璃，你向来沉静聪慧，我知道你一定能够理解这种所谓的怪异之事，对么？”
他说的字字在理，句句真情，然而她听到，却已经无法完全相信。就算她相信他的这番解释，她也知道，他并非从前表现的那般温雅谦逊。至少，他曾经对她——对他口中的朋友们伪装过。那么，此刻他是不是也在伪装呢！
见她神色缈然，楚慕泽又说道：“玥璃，我向来都真心待人。我将你们当作知己好友，又怎会欺骗？对你，我更加不舍欺瞒！血池之事，我不敢提及，是怕你们不能理解。我知道你们都是正道凛然，而我——我又何尝不是？只不过为了维护正道，我才不惜用兽血铸池，以练成绝世武功。然而，我的练武方式虽然偏激，却也并没有伤天害理，对不对？玥璃，我知道你能理解，对么？”
玥璃懵懵地看着他，仍然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她自己都不确定，能否完全相信他！
见她默然，他面露伤楚之色，悲沉说道：“我以为，这么久的真心付出，就算得不到你的爱，也至少可以得到你的信任和理解。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情意，竟然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容不得一点点的瑕疵！玥璃，谁能做到尽善尽美！难道因为你无法理解，就忍心怀疑我？”
听他这么说，玥璃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她突然想起——自己是世人眼中的妖女，而他和灼华，仍然不离不弃！谁能尽善尽美？只要心中正道浩然，只要真心无愧，又有何错！
况且，她从来都不是狭隘之人——对于诡异之事，虽然不能做到完全理解，但是却也能泰然接受。而他是自己的朋友，他也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解释清楚，为什么她不能释怀！为什么她要用她的无知去伤害他！
想到这里，她终于低低开口：“楚公子，对不起……”
楚慕泽微微一笑：“你能理解，我就已经很感激。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真的很心疼。只要你没事，我就安心。”
玥璃苍白地笑了笑：“虽然人人都怀疑我是妖女，你却从来都这么相信我，帮助我……我心里也一直都很感激……现在……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一座煅剑池……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伤及他人……那不过是你的练武方式……对么……”
楚慕泽欢欣说道：“玥璃，我就知道，就算世上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你也会相信我！我就知道你率性坦直，不像那些世俗之人，对于不能理解之事，只会妄加揣度！我一直都知道，玥璃绝世出尘，毫无做作，所以我才会这么倾慕。”
玥璃笑了笑说道：“楚公子……请你放下我……我……我自己走……”
楚慕泽紧紧地抱着她，疼惜地说道：“玥璃，你损耗过多，身体虚弱，我怎么舍得你再受苦！所以……请恕我冒昧！”
玥璃无法，只好任由他将自己紧拥于怀。
感受着她温香的芳馥，楚慕泽心中欢欣不已，终于放下了刚刚因她擅闯禁/地的隐怒。他温柔地说道：“玥璃，攸儿莽撞，我已经重罚。放心，以后她再也不会出来惊扰你。我们不要因为她的顽劣，而影响我们之间的信任和情意，好么？”
玥璃点点头，没有说话。
楚慕泽爱怜地说道：“玥璃，好好地睡一觉，等会儿回房之后，我再为你疗伤。”
玥璃虚弱难当，终于沉沉睡去。
看着她苍白的模样，他已经完全忘记心中的隐忧和怒气，只剩温柔。
今天他正在外面暗商，突然接到飞鸽传书，下属禀告说，玥璃小姐擅闯禁/地。他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撞破，立刻赶回来。幸好，为时不晚。


 





第078章 冰火两重

楚慕泽将玥璃抱进他自己的房间，放在床上，给她运功疗伤。
直到她稍稍复元，他才终于收手。
侍女端来汤药，呈给了他。
他接过汤碗，扶着玥璃，小心翼翼地给她喂着药。
她想要自己喝，他却微笑着说道：“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要乱动。一切交给我，我会好好地照顾你。”
玥璃无法，只好任由他给自己喂药。
汤碗见底，他关切地说道：“玥璃，我再叫人送点吃的来。”
玥璃苍白说道：“不必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你这么虚弱，当然要多吃点。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我只想好好地睡一会儿。”
楚慕泽温柔说道：“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地休息。放心，不会有人打扰。等你醒来，再吃点东西。”
玥璃点点头说：“好，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楚慕泽想到未了之事，于是说道：“那好，我先走了。很快就会回来。”
他给她盖好锦被，关切再三，这才离开。
玥璃躺在床上，又如何能够安睡？
血池，血剑，血影，幽光冥冥，憧影交错，在她的脑海中狰狞不去，森森可怖。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是清醒着，还是浑噩着。错横的光影，纠缠不休，让她堕入更深的噩梦。
心中惊惧孤单，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地想念过那个男人——那个曾经陪她沦入噩梦中的男人。他说，玥璃，不要怕，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可是，为了还他自由，她终究放开了他——放开了他们曾经柔情蜜意的盟约。
睁开眼，再也寻不到他的温暖，陪伴自己的，只剩下这重重迷雾中的冰寒。
心中惊疑迷茫，她却不知道，该不该将血池之象告诉他们。如果告诉他们，说不定他们能够解开疑云，甚至能够得到某种线索。然而，此时此刻，她虚弱不堪，根本就无法下床。
黑夜白昼，对于她来说，似乎毫无意义。噩梦不绝，她不知该如何走出。
侍女们见她心神不宁，端着汤碗走过来，小心说道：“玥璃小姐，再喝点药吧！”
玥璃接过汤碗，却无法下咽。
侍女们忙说道：“玥璃小姐多少喝一点。不然的话，玥璃小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可担当不起！要知道，二小姐虽然是他的亲妹妹，做错了这件事，也受到了极大的惩罚呢！从来都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那暴怒的样子，真恨不得杀了二小姐！若不是二小姐苦苦哀求，说不定真地会死在他的剑下……”
玥璃微怔道：“楚小姐怎么样了？”
侍女答道：“她被赶出了楚宅，以后再也不能回来了！公子说，从此以后，她是死是活，与他无关！而且他还特意下命，不准我们帮助她，也不准侍卫们保护她！他将她赶出家，由她自生自灭！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想不到。以前公子极为宠爱二小姐，不管她怎么闹，他都由着她。以前他也带过女人回家，只要二小姐不高兴了，他离开就会叫那些女人离开！真没想到……公子现在竟然会为了你而——这样说来，公子倒真是很在意你！”
玥璃摇头道：“我不管他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只是我明白，我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他这样真心待我，我很感激——然而，也不过是朋友间的感动而已，绝对不会有其它的感情。”
“玥璃小姐，公子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要知道，公子这样的文武全才，有多少女子痴痴地等待着他呢！”
“我心中已经有了别人。”玥璃疲惫说道，“我想再睡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玥璃小姐好好休息，奴婢们就在门外，玥璃小姐随时吩咐。”侍女正要走出，忍不住回过头，笑着说道，“玥璃小姐，公子对你真的很好！要知道，从来都没有女人能够进入他的房间呢！更别说他的床了！以前那些女人，最多就是在门口而已……”
听到这样暧昧的话，玥璃心中突然很难受。她挣扎着起身，艰难地向外走去。
侍女们慌忙扶住她说道：“玥璃小姐怎么能够起床！若是公子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我们照顾不周——他会杀了我们的！”
玥璃笑道：“我只是比较喜欢自己的房间而已！放心，我就说是我自己回去的。”
侍女们无法，只好扶着她朝别苑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玥璃这才感到稍稍心安。
侍女们扶着她躺在床上，盖好锦被，叮嘱万千，这才离开。当然，她们再也不敢闲言闲语。
玥璃独留在噩梦中，不知昏睡多久，耳畔传来温柔的呼唤：“玥璃……”
她懵懵地睁开眼睛，只见楚慕泽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见她醒来，楚慕泽欣然笑道：“玥璃，你终于醒了，我真的很担心。”
玥璃苍白笑道：“楚公子不用担心，我没事。”
楚慕泽扶她坐起，慢慢地给她喂着药。他心疼地说道：“这么虚弱，还说没事，我又怎能不担心！玥璃，你尚未复元，怎能乱动？为什么你——”
玥璃忙掩饰道：“我只是比较喜欢这别苑。”
楚慕泽笑道：“原来如此。我就知道你很喜欢安静，所以才特意给你安排了这间别苑。我房间里有的，你这里也有。只不过，你实在不应该下床。”
玥璃笑道：“真的没事，走走也好。”
楚慕泽笑问道：“是不是下人们跟你说了什么？”
玥璃忙道：“当然没有，只是我自己太过任性，我让她们将我送回来。”
楚慕泽微笑道：“我说过，你可以将自己当作这里的女主人。既然你喜欢这别苑，当然可以随意出入，也可以随意地使唤他们。这又算得上什么任性？况且——我也正是爱上了你的这份坦率。”
玥璃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楚慕泽笑道：“刚刚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好好地陪着你。等你恢复后，我再带你到处走走。”
玥璃笑了笑说：“不必劳烦楚公子。”
楚慕泽无奈说道：“如果你真的将我当作朋友，就不要再这么客气。难道——你还在为血池之事生气？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及早告诉你？我说过，我只是害怕你一时不能接受，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我真的很害怕你离开。我想将你一直留在身边，就算你永远都不接受我，就算我只能以朋友的名义关心你，陪伴你，我也心满意足。”
玥璃苍白笑道：“血池之事，我当然不能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你……不过是用这种方式练武而已。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
“这件事——不要告诉他们，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好么？”
玥璃微微一怔，却也明白他的顾虑。
果然听他说：“虽然我们都是知己好友，但是你也知道，顾少侠等人向来不容任何瑕疵。若是他知道这血池之事，肯定会心生怀疑。虽然我并没有做什么恶事，但是他肯定不会释怀。在他眼中，肯定会将它当作邪恶之物。到时候，耽误我练功是小——若是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意，那就实在太过不值。玥璃，这些道理，你肯定明白，对么？”
玥璃本就在犹疑，该不该告诉灼华等人。如今听他主动提起，她也只好说道：“好，我不会告诉别人。”
楚慕泽笑道：“玥璃，你果然明辨事理。你放心，等我练成绝世武功，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他们。我会跟他们一起，行侠仗义，维护正道。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我不过是为了正道，所以才会选择这种奇怪的练武方式。”楚慕泽一番苦心解释之后，转过话头说道，“玥璃，你身体虚弱，需要大补。我给你熬了汤，你喝了之后，很快就会复元。”
说完，他对着门外吩咐一声，立刻有侍女端着金碗走了进来。
楚慕泽端过金碗，微笑道：“喝了这个之后，你就会没事了。”
玥璃见那汤汁色泽怪异，鲜红如血，不由得蹙了蹙眉。
楚慕泽解释道：“这是我用各种灵药配制而成。虽然看起来怪了些，但是对你有益无害。快喝吧，喝了之后，就不用受罪了。”
说着，他拿起金汤匙，舀了一口汤药，送到她的唇边。
她勉强地喝了一口，虽然味道鲜美，却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难以再尝，她摇头道：“我没事了，只想再睡一会儿。楚公子不必担心我，你先回去歇息吧。”
楚慕泽微笑道：“我就在这里陪你。你若是做噩梦的话，也不至于太害怕。”
听到这句话，玥璃心中突然有些惆怅。能够伴她噩梦的男人，永远都只有一个——可是，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见她神色恍惚，楚慕泽关切问道：“玥璃，在想什么？”
玥璃回过神，掩饰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够抓到雪妖。这样的话，我也可以早点离开这里。”
楚慕泽有些黯然地说道：“为什么想要离开这里？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
玥璃忙道：“当然不是！只是……雪妖为害世人——而我也因她而遭到诬陷。我当然希望早点抓到她，这样的话，不但是我，灼华和顾少侠也能够早点洗脱不白之冤。”
楚慕泽笑道：“你说的极是。我实在太怕你会离开，所以竟然忘了这一点！你放心，我会不遗余力，与你们一起寻找雪妖！我早已经派出了人，只是他们一直都没有消息——不过，只要有丝毫的线索，我立刻就会告诉你们。我也很想早点抓到她，为民除害。”
玥璃笑了笑说：“有劳楚公子了。灼华他们现在也在全力搜寻雪妖，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楚慕泽有些失落地问道：“在你心中，灼华真的这么重要？为什么你单单要提出他？”
玥璃微微一怔，不知道说什么。
楚慕泽释然一笑：“不过，就算他对你再重要，我也不会放弃。我说过，永远都会等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好——你会发现，我比他更加值得。而他，不过是胜在早认识你而已。”
听他这么说，玥璃有些难受。虽然她没有开口辩驳，不过她心里清楚，她跟灼华，绝对不是因为相识过早而已。她心甘情愿地爱上灼华，或许根本没有任何原因。
这时，楚慕泽又说道：“玥璃，就算抓到了雪妖，你也不要离开这里，好么？永远地留在我身边——就算不接受我，我也无怨。”
玥璃避而不答，而是说道：“我出来并不只是为了雪妖——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楚慕泽心切问道：“为了寻找你的父母？”
玥璃点点头说：“对。我离开雪域，就是为了寻找他们。如今耽搁许久，我却毫无头绪。”
楚慕泽诚挚说道：“我可以帮你。”
玥璃笑了笑说：“这件事当然要由我自己来做。我不想麻烦任何人。”
楚慕泽突然问道：“那么灼华呢？你早已告诉他一切——什么都愿意与他分享。为什么对我却总是这般保留？你不是说，我们都只是你的朋友么？为什么你要差别对待？难道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玥璃微微一怔，喃喃地没有回答。
楚慕泽失声一笑：“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我只是……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玥璃内疚地说道：“对不起……”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又何须自责？我说过我愿意等你，就会永远地等下去。我相信我自己。”
楚慕泽说着，将她放在床上，盖好锦被。
他对她微微一笑：“好好休息，明早再来看你。”
关切万千，这才不舍离开。
看着他温朗如风的背影，她心中却更加迷惘。


 





第079章 大费周章

夜色暗沉，暗沉的就如同男人此刻的脸色。
震怒的声音，随着剑落的声音而扬起，森森阴沉。
“你们跟她说了什么！”
“奴婢们什么都没说！”
“如实交代，我还能留你们全尸！”
侍女们心惊胆战，一字一字，全盘相告。
幽夜中的男人，脸上扭曲着狰狞的怒意。声音如同燃烬的烈焰，他震怒说道：“你们这些贱人！竟然敢告诉她，本公子曾经有过别的女人！”
地上的侍女们颤抖答道：“奴婢们只是想说明……说明她对公子的重要……奴婢们只是想帮助公子……”
男人冷笑道：“帮助我？真是可笑！我想得到的女人，什么时候会放过！别说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是天下最神秘的宝物，也全部都只属于我！我突然不想这么轻易地杀死你们——我要留着你们的贱命，让你们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征服她，如何征服这个天下！”
“公子英明神武……无人能敌……不管是谁……都会臣服于公子……多谢公子饶命……”
“饶命？本公子可没说过，会放过你们！既然你们这么下贱，本公子就成全你们！”男人的嘴角，露出一个暴虐的笑容，他阴沉笑道，“我想，你们会很享受与幽冥剑士的交/欢！”
侍女们大惊失色：“公子请放过我们！”
“你们不是很喜欢本公子的宠幸吗！你们不是那般浪/荡地在本公子的身体下求/欢吗！你们这么尽心地服侍本公子，本公子当然要成全你们！放心，那些幽冥剑士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们会狠狠的‘疼爱’你们的！”
“不……求求公子……求求公子……”
“放心，那里还有很多好姐妹，她们会与你们‘并肩战斗’的！想起来还真是刺激！”
“公子……求求你……求求你……奴婢们不要与幽冥剑士交/欢……奴婢们会被玩死的……”
“不，你们错了——你们现在就要死！”
随着这个阴然的声音，寒剑闪过，人头滚落。她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尖叫，就这样睁眼看着姐妹们的头颅，滚到自己的眼前。
夜空中，男人阴厉的声音，可怖森然：“幽冥剑士都是死人——你们会很尽兴的！”
他轻拍手掌，从那幽夜中，飘现幽冥使者。他们包裹在黑夜之中，戴着冷森的面具，如同幽寂的死亡之影。
男人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饶有兴味地说道：“这些女人，赏给你们。”
幽冥们齐齐跪在地上，齐声说道：“遵命！”
男人的唇角，勾出一个邪异的笑容。
他转过身，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留下/身后那yin靡的声音。
面前突然闪现一个女人，雪白妖媚。
女人怒视着他，怨恼说道：“为什么不去找我！”
男人不耐地说道：“我说过，我们之间只是交易！”
“两个截然相反的身份，你不觉得很累么！”
“恰恰相反——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游戏！这样转换自如，却天衣无缝。我可以在黑暗中嗜血而生，也可以在光明中极尽温柔。这样的生活，你难道不觉得很好玩么！又或者——因为你自己不能得见天日，所以你心生妒恨？”
“真是好笑！我会心生妒恨？隐藏在黑暗中，又有什么不好！我一样可以为所欲为！只是，你为什么要为她付出这么多！” 
“我并没有为她付出什么——不过是做做戏而已，这对于我来说，再简单不过。”
“可是你却在这场游戏里爱上了她！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来自黑暗的统治者，竟然爱上了——”
“上次在蝶谷，我无意中看到她的神珠。后来我叫你去查，你有没有查出什么？”
“果真是虚伪至极！明明就已经臣服黑暗，竟然还装得这么正人君子！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会看穿你！她爱的人，绝对不是你！就算你伪装的再好，也是徒劳！到那一天，你就会明白，谁才是能够伴你永远的女人！”
“滚！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当然会离开——不过不是现在！”女人的唇角，露出一个勾人心魄的媚笑。她缠上他的身体，媚声道，“做完这件事，我再——”
看着她妩媚的笑容，感受着她那香软的身体，他感到全身气血翻涌，冷笑着将她压在了黑暗之中……


 





第080章 欺世盗名

噩梦连连，昏睡不尽。当玥璃终于从浑噩中醒过来，走出房间，看着外面的阳光，她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的错觉。那一晚的幽幽血光，犹在脑海，挥之不去。
侍女见她出来，慌忙上前，犹疑着不敢相扶。
见到这个陌生的小姑娘，玥璃微微惊异地问：“以前那些姐姐们呢？”
侍女低着头，不敢回答。她当然不敢说，她们都被公子杀死，尸体堕入了幽冥之境——永远供那些幽冥剑士取乐！
她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因为她知道，若是她多嘴多言，下场会跟她们一样凄惨——甚至更惨！
见她不答，玥璃也不深问，而是随口问道：“楚公子呢？”
侍女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外面来了一个客人，公子正在前面招待。”
玥璃心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风起花落，翩翩飞红。
正在失神之际，突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玥璃！”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玥璃惊喜交加。回过身，果然是星澈。
星澈大步朝她奔来——他的身后，款步而来的，当然就是楚慕泽。
星澈奔到她的面前，脸上竟然满是怒色！
他一把抓住她说道：“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
玥璃微惊道：“星澈，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我还想问你呢！”星澈怒气冲冲地说，“我的神兽被人杀死了！尸骨无存！我循着它最后的气息找过来——竟然找到了你的房间！”
玥璃惊异地问道：“什么意思？”
“你到底做了什么！难道——你竟然杀死了它？”
“什么？”
“你别装了！”星澈又气又急，口不择言地说道，“你大概将它吃掉了吧！”
听到这句话，玥璃心中一颤，突然想起了那天楚慕泽给她的灵药。难道——
她下意识地看向楚慕泽，楚慕泽却对她温和一笑。他看着星澈说道：“我刚刚就说过，这里绝对没有你要找的‘神兽’。你偏偏不信我，竟然找到了这里。你不是一向最信任玥璃吗？怎么现在竟然这样怀疑她？她这样温柔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星澈怒视着他，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承认是你杀死了它？”
楚慕泽微怒道：“我将你当做朋友，以礼相待，你竟然这样诬陷我！”
“什么朋友！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看不惯你！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什么朋友！对——玥璃当然不会这么残忍，但是你就不同——肯定就是你杀了它！”
“星澈，我真心待人，不知道哪里做错，竟然会让你产生这样的感觉。如果我哪里得罪了你，请你不要放在心上。然而，我也绝对不会因为你的看法而改变自己。每个人的处世之道都大为不同，你可以看不惯我，却绝对不能侮辱我！”
“既然这么生气，那就不要再装了！我知道装大度真的很辛苦！想要杀我的话，尽管来！就像你杀死我的神兽一样！我倒真的很好奇，你的真实本领究竟有多强！”
如此情状，楚慕泽心中自然明白，星澈已经与他彻底决裂。然而，他却仍然强忍住怒气，面无表情地说道：“清者自清，我绝不愿与人为难。我跟你曾经并肩战斗，又岂能反目成仇！”
“我真的很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你的温柔只是为了欺骗玥璃，现在看来——你已经成功了！既然如此，你还在装什么！”
“我不想跟你为难，你走吧。”
“要走的话，我也要先为我的神兽报仇！”
星澈说着，猛地抽出了宝剑，向他刺去。楚慕泽不闪不躲，任由那一剑朝自己刺来。
见状，星澈蓦地收住剑势，冷笑道：“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总有一天，你会露出真面目！”
楚慕泽无奈说道：“你已经认定了我是大恶之人，我怎么解释都没用。而且，现在我也不想解释！我说过，清者自清，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诚意！”
“死的诚意么？”星澈冷笑道，“那我倒真是很乐意看到！”
“星澈，既然你不把我当朋友，甚至出言侮辱，那我也无话可说。你走吧！我不愿与你为难！”
“我当然会走！这种虚伪之地，我片刻都不愿多留！”星澈说着，转向玥璃，他一把拉住她说道，“玥璃，跟我走！”
刚刚玥璃听到神兽被杀之事，联想起那天的汤药，心中已经暗暗惊疑。再加上此刻楚慕泽太过温和的反应，她心中越来越觉得怪异难言。然而，迷雾重重，她无法就此离开。如果楚慕泽真的在隐瞒什么，那么她必须留在他的身边，才能不动声色地查出真相。若她现在离开，说不定会就此错过重要的线索！
心中暗下决心，于是她挣脱星澈的手，似是责备：“星澈，你怎么可以这么无礼！楚公子为人真诚，你就算是不能容他，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星澈惊异地说道：“玥璃，你在说什么！难道你真的被这个虚伪的男人骗了？既然这样的话，我更要带你离开！不然的话，你会越陷越深！到时候，你被他害了，谁都救不了你！”
玥璃坚决说道：“我相信楚公子！我一直都将他当作朋友。如今，我更是坚信不疑！”
星澈怒不可遏地说道：“玥璃！你竟然维护这个伪君子！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难道——难道你爱上他了？”
听到这个问题，楚慕泽与玥璃同时一怔。
楚慕泽期许地看着玥璃，期待能够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玥璃却只是淡淡说道：“楚公子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允许别人侮辱他！”
星澈这才稍稍心安，然而他仍然是满脸怒色：“玥璃，我不管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忘记灼华！如果你觉得对得起他的话，你就继续留在这里！我没有资格管你！我从来都知道！”
听他这样说，玥璃心中更加难过。然而她也只好说道：“我跟灼华早就了断。以后我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你大概是想说，与我无关吧！”星澈苦笑道，“我知道，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你都绝对不会在乎我的关心！”
星澈面露苦笑，转身走开。
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对她勉强一笑：“玥璃，万事小心！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等这个伪君子现出原形，我再带你离开！”
玥璃心中突然泛起无尽苦楚。


 





第081章 黑暗温柔

星澈走后，只留下玥璃和楚慕泽。突然有些静谧死寂，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事，谁都不愿被人看穿。谁先开口，或许就多一份危险。
许久之后，终究是楚慕泽开了口。他无可奈何地说道：“玥璃，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我一直都将星澈当作朋友，没想到他竟然对我心怀怨恨——甚至刀剑相向！我倒宁愿死在他的剑下，也好过受到他这样的质疑！其实，我固然为我跟他之间的友情而感到痛心，我更在乎的是你的看法！我真的很害怕，我跟你之间的友情，会因为他的几句无由之言而受到影响。玥璃，你相信我，对么？”
此时此刻，他仍然是那么温和，却突然那么不真实。
玥璃从那幽思中回过神，强作笑容：“楚公子，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星澈一直都是这么莽撞，他说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我问心无愧，当然不会往心里去。我只是害怕你会胡思乱想。”
看着他诚挚的神色，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楚公子，我有些累了，想回房再睡会儿。”
楚慕泽温和笑道：“好。你身体尚且虚弱，自然需要好好休息。我送你回房休息。”
他说着，伸出手，扶住了她。
她的身体，却微微一颤。
感受到她异样的反应，他却装作毫无所知。微笑道：“玥璃，是不是很冷？我再叫人送些衣物过来。”
玥璃不自然地笑道：“好，多谢你。”
楚慕泽微微一笑：“只要你尽快好起来。到时候，我就可以带着你到处看看。这亡境，其实很大——你无法想象，它究竟有多大！而且，真的很神秘！”
听到他说这些，她心里却在颤抖。
楚慕泽扶她进房，将她放在床上，盖好锦被。对侍女嘱咐道：“玥璃小姐身体虚弱，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到处走动。这里风大，我怕她会着凉。”
侍女战战兢兢地答道：“奴婢遵命……”
楚慕泽微笑如风，走出了房间。
然而，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却突然寒意暗涌。
身影飘动，瞬间之后，他就拦在了星澈的面前。
星澈正烦闷地走在楚宅幽径，突然见到人影闪动，不由得微微一惊。然而当他认出——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楚慕泽时，他立刻就释然了。
他冷蔑地看着楚慕泽说道：“你终于耐不住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楚慕泽冷笑着说道：“既然你已经认出，那我也无须再隐瞒——说起来，虚伪做戏，这件事倒真是很辛苦！”
“既然这么辛苦，又何必再装！”
“你难道不觉得，这种游戏真的很有趣？”楚慕泽冷笑着说道，“所有的人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却浑然不觉——甚至将你当作最信任的朋友！这难道不比正面相杀更刺激？”
“放过玥璃！她那么圣洁善良，你怎么忍心她陪你一起堕入这可怖的黑暗！”
“为时已晚！”
“你！你到底对玥璃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到时候，你们绝对会很惊喜！”
看着他脸上阴沉的笑意，星澈更加恨从心起。然而，未容他抽出剑，就已经堕入了那荒芜的黑暗之境。
浑浑噩噩中，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耳际传来女孩惊喜交集的呼唤，却唤不回他的清醒。不知究竟在这黑暗中昏睡多久，直到那个女孩猛烈地摇晃着自己的身体，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竟然就是失踪已久的雪蕊！
见他终于醒来，她一把扑进他的怀中，大哭着说道：“星澈！你终于醒了！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我好害怕永远呆在这里！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这个坏人！你为什么不管我！”
星澈难以置信地说道：“雪蕊……真的……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怎么，这么久不见，你真的把我忘记了？”雪蕊哭得更加伤心，她捶打着他的胸膛，气愤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忘记我！我一直都等着你——等着你来救我！可是，你竟然忘了我！”
星澈懵懵地说道：“雪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怎么知道啊！”雪蕊哭着说道，“都怪你们！说我没武功，不让我跟你们一起去望月山，硬将我留在山底农户！结果……结果那对可怜的夫妇被人杀死了……我也被抓到了这里……我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将我抓到了这里……真的好可怕……到处都是黑暗……好可怕……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救我……我以为……你们真的不管我了……”
星澈立刻明白，一切都是楚慕泽的阴谋。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安排好这一切。那一晚他们在望月山的相遇，其实就是他刻意安排！他设好一个局，引着他们一起走进去——可是，他们却浑然不知，甚至将他当作朋友！
想到这里，星澈即为自己的敏锐而得意，也为楚慕泽的阴险而愤恨。
见他沉吟不语，雪蕊不解地问：“你在想什么！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星澈！你怎么可以这样！”
“别吵！我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你说出来，我跟你一起想！”
“我先不能告诉你，不然的话，你会更害怕！”
“真的吗……真的那么可怕吗……”
“不要再问了！再问的话，我就不管你了！”
听到这句话，雪蕊再次吓得大哭，紧紧地抱住他，哭着说道：“星澈，不要不管我……我真的很害怕……这里真的很可怕……不要不管我……好不好……我会乖乖地听话……你叫我怎样……我就怎样……我再也不多问了……”
见她哭得可怜而又无辜，再想到她肯定受了很多磨难，他心中不由得涌起疼惜之情。他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柔发，轻声说道：“不要怕，我不会不管你。”
“真的吗……”她抬起脸，懵懵地看着他，期许地问道，“你真的不会不管我吗？”
他点点头，坚定说道：“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星澈不要不管我……我好害怕……我乖乖地听话……星澈不要不管我……”
“好了，不要哭了。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
“真的吗……星澈什么时候这么好……”
“因为你这个小傻瓜，受了这么多苦，我怎么能再欺负你！”
“星澈真讨厌！”
她嘟着粉唇，轻轻地捶打着他的胸膛。看着她粉颊上的晶莹泪珠，他心里突然泛起了陌生的柔情。心中如此疼惜，他也只有紧紧地抱着她，轻声地安慰着她。温柔地陪伴着她，在这荒芜的黑暗中，等待着救援……


 





第082章 桃花魅影

浑噩梦醒，夜幽未尽。
玥璃心中总有些隐隐的担忧，那不安的情绪纠缠着她，让她难以安眠。
披衣下床，走到门外，静静地看着那幽清月光，似是虚无。
旁边传来侍女低声的交谈，谨慎而又压抑。
“你们看到了吗……那棵桃树在滴血……”
“真的呢……我也亲眼看到了……真的是很可怕……一滴滴的血……就像人血一样……”
“说起来……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桃花盛开呢……”
“那桃花是公子为玥璃小姐特意找来的……当时玥璃小姐看了……还很高兴呢……只是没想到……这桃花竟然会滴血……真是奇怪……”
“别说了，千万别叫人听到……不然的话……那些幽冥……真的好可怕……以前的姐妹们真的很惨……”
“是啊……我们这些奴婢……又不比玥璃小姐……随便说错了什么……就会……”
惊恐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终于消失。
玥璃心中泛起怪异的感觉，她从侧边走过去，来到了桃园之中。
桃花嫣红，如血妖娆。还未走近，那种浓郁的血腥味，就已经令人难以呼吸。
她强忍心中惊骇，稍稍接近，果然见那桃花瓣瓣滴血——真的就如人血一般！
看到这鲜血染红的花瓣，玥璃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影象。那个影象，在她的脑海中愈来愈清晰，她几乎就要明白一切。
然而，未容她深想，头顶处飘来的凄厉声音，却让她再次陷入惊怖。
一个鲜红的身影飘荡在那花瓣之间，飘渺如烟，凄魅冷清。
那身影俯视着她，清眸中满是怨恨。
幽怨的声音，在那花瓣间飘逸，似是低泣。
“你为什么要害我？”
玥璃强忍住心中的惊怖，问道：“你是谁？我何时害过你？”
那声音更加凄厉：“你害了我，竟然不认得我！我生前为人，死后为魅。幽魂不散，永远地飘荡在这桃花之间。都是你害得我尸骨无存！”
“我从未害人！”
“你从未害人——可是我却因你而死！”声音更加幽恨，“若不是为了讨你欢心，他又怎会命那妖孽杀了我，吸干我的鲜血——只为浇注这株永远都不会开放的桃花！”
听她这么说，玥璃心中已经猜到大半。她自然明白，那取人鲜血的妖孽，究竟是谁！
事到如今，一切再明白不过。然而，她心中仍有疑云——那疑云，也只有那个曾经许她温柔的男人，才能解开！所以，她现在不能离开！
她看着桃花间的那个人影，内疚恻然，却只能说道：“我怎么会相信你？我相信他！他如此温和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骇人之事！”
“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害死了我。我会永远地诅咒你，让你永远地不得安宁！”
“如果你真的清楚，害死你的人到底是谁，那就请你告诉我，真正的他，究竟隐藏在哪里？”
听到这句话，桃花间的人影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竟然是说不出的欢欣和解脱。
“我就知道，他费心讨好的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我恨你——恨你能够得到这一切机缘。然而，我现在却必须相信你——相信你能够为我报仇。”
“我不是为你报仇，我只是在等待——等待我走出这个迷局的时候，会有另一个人陪我一起等待。”
“好……那我也等待自己被拯救的那一天——虽然我永远都无法重见光明，但是我同你一样，喜爱这桃花，喜爱那春日的明媚。我的灵魂，将永远地留在这桃花之间，永不消散。”
“一缕幽魂，何不离去？”
“我无法离去……”
“若你愿意，我可以渡你离开。”
“真的么？如果我的灵魂可以得到安宁，那这桃花也就不再滴血。我可以永远地留在这里，伴着它的盛放。”
玥璃清笑宁柔，轻启朱唇，唱出那幽寂的安魂之曲。
在这绝美的歌声里，那缕幽魂渐渐消散，消散在那桃花翩落的幽然。
安魂之曲，渐渐凋落，犹如那瓣瓣凋落的桃花。
当她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大惊失色——面前，站着楚慕泽，正安静地看着她。
依然是那般深情的眼神，依然是那般温柔的笑容，然而此时此刻，却让她心中突然寒凉冷颤。
他对她温和一笑，开口说道：“真的很美！”
她心中惊颤难平，连笑容也是那么苍白：“谢谢……”
他牵起她的手，关切说道：“你身体尚未复元，怎能出来走动？若是再有个闪失，我会很心疼。怎么样？是不是很冷？我送你回去。”
她不自然地笑着：“没事，只是……只是很喜欢这桃花，所以过来看看。”
“我知道你喜欢，所以才特意命人找来。怎么样，这桃花是不是比别处的都美？”
“是啊……是很美……”
“刚刚你的歌声真的很美，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这么美的歌声。这样的歌声，又怎能叫我不爱？以后，你就只唱给我听，好么？”
玥璃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玥璃，我觉得很奇怪。怎么你会突然唱出那样的歌声？虽然我听不懂，却也大概猜得到，那好像是什么安魂之曲——就跟顾少侠的安魂之道一样。这楚宅平安温暖，怎么你会唱那样的歌曲？”
“我……我受教于鲛人姐姐，她们教我这鲛人之曲，教我多加练习。可是……我……我已经快忘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练习？”楚慕泽笑道，“你真傻，这么美的歌声，怎么不让我听到？以后，这楚宅都是你的，你想在哪里都行。”
“好……”
“玥璃，你的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又或者——只是受凉了？”楚慕泽说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疼惜说道，“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我会很担心，我不想让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他的手指，触及到她的肌肤，她心里惊颤难抑，却仍在强装微笑。
肌肤相触，撩起他心中的情动。他俯下脸，冰凉的气息，向她的芳唇逼近。她身体微微一颤，慌忙推开他说：“楚公子，我……我有些冷，想回去休息。”
楚慕泽温和地笑着，牵着她走进了别苑。
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微笑说道：“好好休息，很快你就会好起来。很快你就会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惊喜！到时候，你肯定会觉得很有意思！”
楚慕泽对她温柔一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黑暗中，他的眸中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女，冷笑道：“你们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侍女们颤抖着说道：“公子饶命……奴婢们也没想到……玥璃小姐竟然都听了去……她竟然会跑到桃园……奴婢们该死……”
“你们当然必须死！不然的话，怎么能进入幽冥之境，服侍他们？”
随着这个阴沉的声音，剑光寒闪，人头滚落，黑暗中再次传来幽冥剑士那鬼魅般的笑声……


 





第083章 掩人耳目

噩梦连连，彻夜难眠。次日清晨，玥璃早早起床，梳洗完毕，走出门外，却见侍女又非昨日模样。她心中自然猜到原因，却也只能装作不知。
不一会儿，楚慕泽走进别苑，微笑道：“玥璃，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玥璃勉强笑道：“还好。”
楚慕泽牵起她的手，温柔说道：“去吃饭吧。”
玥璃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前走去。
走到正厅，正准备用餐，突然侍卫上前说道：“公子，顾少侠等人求见。”
楚慕泽微微一笑：“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又谈什么‘求见’！这楚宅，随时都欢迎他们！”
说着，他牵着玥璃，向前走去。
果然看见，顾无涯等人等在那里。
见到灼华，玥璃心中温柔而又委屈，却也不能表露。
灼华本来满心地期待，想着能够在楚宅见到她。然而当他看到，她被楚慕泽牵着手，他的心立刻寒了下去。他面前表情地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见到他这样冷漠的表情，玥璃心中自然明白他的误解。但是她知道，此时此刻，除了继续伪装，再无他法。
楚慕泽对他们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在下甚为挂念。”
顾无涯开口说道：“楚公子，我们也不必客气。此次前来，有要事相问。”
楚慕泽微笑道：“顾少侠请讲。”
“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一直都在打探雪妖以及雪蕊的消息，然而却毫无结果。我们几乎将亡境翻遍，也毫无线索。楚公子住在这亡境，对这里自然比较熟悉。所以我们想问问，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隐秘之处？我们也好前去寻找。”
“我对这亡境了如指掌，却也不知，还有什么隐秘之处。这些日子，我也一直都在到处打探，却也毫无头绪。实在想不出，她们究竟身在何处。”
“雪妖和雪蕊，一个是我们的敌人，一个是我们的朋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一定要找到她们。烦请楚公子仔细想想，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
“若是有，我早就亲身前往，也不会等到你们询问。”
听楚慕泽说的如此诚挚，顾无涯有些失望地说道：“既然楚公子都不知道，那我们就更加难以寻找。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一定会找到她们！”
楚慕泽歉然说道：“真是抱歉，也许是我太过孤陋寡闻。我这就叫人再去打探，一有消息，我立刻就会告知你们。”
顾无涯点点头说道：“多谢。”
楚慕泽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不见星澈？”
听他问起，顾无涯等人心中忧虑再起。昨天星澈得知自己的神兽被杀，于是出去寻找凶手，后来就不知所踪。他们四处打探，也毫无影迹。
见他们沉吟不语，楚慕泽微笑道：“星澈向来自由不羁，想必遇到了什么有趣之事，一时忘了回去。不用担心，我派人去找。”
顾无涯说道：“我也相信，他只是一时贪玩，忘了回去。不然，这亡境之内，又有谁会伤害他……”
楚慕泽笑道：“我在这亡境之内，虽然说不上权势通天，却也承蒙他们看得起——所以，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我的朋友！放心，星澈不会有事的。”
顾无涯笑道：“如此就劳烦楚公子。我们先行告辞。”
楚慕泽笑道：“何不留下喝杯薄酒？”
顾无涯道：“我们还有事，不能耽搁。”
楚慕泽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便勉强。等事情完成后，我再邀请你们前来一聚。”
顾无涯点点头，正要离开，却见玥璃走上前，拉着花夕颜的手，笑着说道：“夕颜姐姐，好久不见你了。你还好么？”
花夕颜感到，手中被塞了某个薄软之物，她心中微微一惊，看着玥璃脸上的期许，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她装作不知，微笑道：“我很好。玥璃，你看起来脸色很苍白，怎么了？”
玥璃勉强笑道：“噩梦困扰，难以成眠。”
花夕颜关切地说道：“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玥璃看向楚慕泽，强作微笑：“楚公子对我很好，他会照顾我的。”
听她这么说，楚慕泽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已。他温柔说道：“玥璃，我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玥璃点点头，温柔而笑：“我知道。”
这样的柔情脉脉，不过是强装出的敷衍——只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
然而，灼华看在眼中，却更加烦闷。
他不耐地说道：“我先走了！”
说着，也不顾他们的反应，大步朝前走去。
见状，他们对楚慕泽匆匆辞行，随之离去。
顾无涯看出他的心思，劝慰道：“灼华，虽然你们现在已经分开，但是情谊仍在。作为朋友，看到她找到归宿——”
灼华打断他说道：“什么归宿！我绝对不会承认！”
顾无涯无奈说道：“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多想。还是放下为好。”
灼华心中烦闷，不愿多说。
孟空开口说道：“少主，玥璃姑娘如此薄情轻浮，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灼华怒声道：“你说什么！”
见少主怒色沉沉，孟空虽然心中仍有百般说辞，却终究忍住。
花夕颜一直紧紧地攥着手中之物，幽思飘渺。然而他们尚未走出楚宅，她自然不敢轻易拿出。
见她沉思不语，顾无涯关切问道：“夕颜姑娘，你在想什么？”
花夕颜回过神来，掩饰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灼华误会玥璃了——”本来想帮助玥璃解释，然而担忧隔墙有耳，她终究没有说完。之前她就已经允诺玥璃，帮她澄清。然而，灼华却一直借酒消愁，她根本就无法接近。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帮玥璃解释。
这时，听她这样说，灼华期许地问道：“夕颜姑娘，你说什么？玥璃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花夕颜知道，不能在这里说出真相。于是只好说道：“我也只是猜测。我跟玥璃情同姐妹，自然清楚她的为人。她这般美好，又怎会三心二意？”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灼华的眼神蓦然黯淡下去。他苦笑一声，不再多问。
终于走出了楚宅，花夕颜这才轻舒素手，果然看见——手心里有一方丝帕。
她拿起细看，只见上面刺绣慎密，错综复杂。她怎么也看不懂，玥璃究竟想表达什么。
见她凝神细看那方丝帕，顾无涯微微惊异地问道：“在看什么？”
花夕颜将丝帕交给他说道：“这是玥璃给我的，你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说是玥璃给的，灼华心中忽喜，突然泛起了希冀。他从顾无涯手中拿过丝帕，凝神辨认，半晌之后，终于恍悟：“这好像是一幅地图！”
顾无涯沉吟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花夕颜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给我们一幅地图——而且是用这种方式？”
刚刚玥璃不动声色地给她东西，她心知肯定是为了避开楚慕泽的耳目，所以才会装作毫无所知。只是她仍然想不通，玥璃为什么要绕过楚慕泽？为什么竟然是一幅地图？难道是——
这时，顾无涯说道：“看来，这楚宅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这里一定隐藏很多秘密——而楚公子，或许就是这秘密的所在！”
花夕颜微惊道：“此话何解？楚公子那么温文尔雅，怎么会藏有秘密？”
“目前我也想不通，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楚公子绝对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信。不然的话，玥璃姑娘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给我们报信？”
“对。刚刚我还奇怪，玥璃明明就很喜欢灼华，为什么对楚公子表现得那么温柔。现在看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听她这么说，灼华惊喜问道：“你说什么？玥璃对我——”
花夕颜点点头说：“这件事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那次我们在路上遇到玥璃，我问过她，虽然她并没有完全承认，但是我看的出来，她是为了你，所以才离开了你。后来留在楚宅，想必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
灼华不解道：“为了我，才离开我？这是什么意思？”
花夕颜解释道：“她告诉我，跟你在一起，总是会连累你。她不想再连累你，想要放你自由，让你安心地报仇……”
听到这里，灼华已经完全明白。他的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内疚——更多的还是疼惜。他怔怔地说道：“玥璃怎么这么傻……我们不是说过……有什么事都一起承担……她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花夕颜笑道：“你现在明白也不晚。玥璃对你情深意重，你可千万别再误会她。不然的话，她会更加的伤心。”
灼华点头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她！我要将她带离他的身边！不然的话，不知道她会面对怎样的危险！”
孟空慌忙劝止道：“少主，现在楚慕泽用心不明，你这样贸然进去，肯定是危险万分！”
“不要再说了！”灼华面露怒色，愤然说道，“孟叔叔，你很清楚，玥璃突然离开我，是为了什么！她之所以会觉得连累我，就是因为你每次都——算了，我不想再追究这件事。只是，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对她恶言相向！否则的话，别怪我不顾往昔恩情！”
“少主！”
“住口！”
“少主……难道你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只是为了你能够安心练武，早日报仇！我又有什么错！少主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狼狈！”
“报仇之事，我自己承担！孟叔叔不要再借着忠诚的名义，对我横加干涉！”
见他如此怒不可遏，孟空虽然心中千般怨恼，却也只能忍住。
这时，顾无涯开口劝道：“灼华，我知道你很担心玥璃。我们又何尝不是？只不过，楚宅里的一切，我们都一无所知。贸然闯进去，只会更加危险。到时候，引起楚慕泽的怀疑，她可能就会——灼华，这样的利害，你很清楚，对吗？她这样煞费苦心，只是为了你的平安。你怎能如此冲动？若是你现在闯进去，只会功亏一篑！到时候，她又会面对怎样的危险！”
“我不用她为我牺牲什么！我只要她平安！不管有多危险，我跟她一起承担！”
“既然你非去不可的话，那就想一个万全之策！不然的话，只会让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听顾无涯说的句句在理，灼华静下心来，确实明白——玥璃之所以避开楚慕泽，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给他们地图，肯定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什么，而且也已经引起了楚慕泽的怀疑。若是他此时贸然闯入，不但会辜负她的苦心，甚至会将她推向更危险的境地！他虽然担心她，却必须想出万无一失的方法救出她！
平静下来，他开口说道：“这地图里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晚上再动身！”
顾无涯道：“你能想通最好。就这么决定——记住，千万不要贸然行事！”
灼华点头道：“你放心，我比你更清楚其中的利害。我绝对不能拿她的安危冒险！”
顾无涯笑道：“如此最好。”
灼华虽然逼迫自己冷静，却又怎能安心？一想到心爱的女子身处险境，他就心急如焚。然而，他却必须逼迫自己，等待时机。


 





第084章 幽冥剑士

灼华等人走后，楚慕泽将玥璃送回别苑，微笑着说道：“今晚我有事外出，只能委屈你独处。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玥璃点头笑道：“你安心地做事吧，不用担心我。放心，我会好好地休息。”
楚慕泽笑道：“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会看到我。”
玥璃柔声说道：“好，我会等你。”
楚慕泽对着门外吩咐一声，立刻有一个侍女端着汤碗走进来。他接过汤碗，微笑说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安神汤。喝了之后，就不会做噩梦了。”
说着，他拿起金汤匙，慢慢地给她喂着汤。
玥璃勉强地喝下，虽然明明感到怪异，却仍然装作毫无所知。
楚慕泽温柔地说道：“玥璃，你肯慢慢地接受我，我真的很开心。我相信，很快你就能完全属于我。”
玥璃转过话题说道：“楚公子，多谢你对我的照顾。”
楚慕泽笑道：“能够留你在身边，即使只是看着你，我也心满意足。况且——我感受得到，你正在慢慢地接受我的爱。”
玥璃勉强笑道：“楚公子的错爱，我实在承受不起。”
“别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楚慕泽细心地给她喂着汤药，直到金碗见底，他才终于站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明早见。”
玥璃点点头，闭上眼睛，假装睡去。
确定楚慕泽的脚步声远去，她才终于睁开眼睛，暗暗地思量着这一切。
她心里清楚，刚刚那碗汤，被他下了迷药——可以让她沉睡不知。
然而，刚刚她喝下的时候，已经暗暗地运转真气，压住了药性。所以，她才能够继续保持清醒。
她躺在床上，等待着时机。终于熬到夜色沉沉，她这才走出别苑，往血池的方向走去。
走到那幽深之处，不由得微微一惊。
只见那里跪着成千上万的幽冥剑士。他们都戴着森森面具，眼露青光，寒意森然。
所有的幽冥剑士，簇拥着他们的主人——那个戴着白骨面具，黑袍裹身的男人。那个男人，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就像是俯视着他的奴隶。
他念动咒语，召唤着他们。冥冥幽光，森森可怖。
万鬼之尊，幽冥之魂。
那把幽冥血剑，从那血池中缓缓升起，落入他的手中。他阴森笑道：“今晚，就是我功成之时！”
幽冥剑士谦卑呼道：“恭祝鬼冥！”
“随我进入幽冥山庄——我要用那些世人的鲜血，祭奠我的幽冥血剑！”
鬼剑划破夜空，竟然在那血池中斩开一条血路！
鬼冥走进那血路，往那血深之处走去，转眼不见。
玥璃惊愕地看着这一切，自然明白，那个被称作‘鬼冥’的男人，究竟是谁。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阴森可怖的鬼面人，竟然就是那般温文尔雅的佳公子！
眼看着他隐入那血池之中，她却踟蹰着不敢前进。那般可怖的血池，她一个清弱女子，又岂敢接近！
可是，她不知道，那血池底下，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她听到他说，幽冥山庄——他说，他要用世人的鲜血，祭奠幽冥鬼剑！
也就是说，血池下的幽冥山庄里，埋藏着很多无辜的人。他们即将被他杀害，用来祭剑！
说不定——星澈也在其中！
白天听顾无涯说起，星澈突然失踪。当时她为了稳住他的信任，并没有多言。其实她心中早有猜测，怀疑星澈是被他加害。
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暇细想，正准备从那黑暗处走出，突然感到，一只大手拉住了自己。
感受到这熟悉的气息，她心中微微一颤，懵懵地回过头，果真是灼华！
灼华紧握着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满是疼惜之情。
千言万语，已经不容多说。然而，也无须多说。心意相通，如此足矣。
灼华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抽出剑，朝那些幽冥剑士挥杀而去
血光冲天，那些幽冥剑士立刻抽剑回攻。
这时，顾无涯也匆匆赶到，立刻抽剑拼斗。
原来，他们早已经商量好，等到晚上再出来行事。只是灼华终究太过担心玥璃，所以先行一步。
而孟空，虽然执意要与他们一起行事，却最终被留在客栈，照应花夕颜。
他们两个循着丝帕上的地图，很快就找到了这血池。
此情此境，他们已经无暇多说，只是并肩而战，奋力杀敌。
血光幽幽，剑气冥冥。正邪相抗，胜负难分。
灼华紧紧地将她护在身后，自始至终，鲜血不染。
这时，顾无涯说道：“灼华，我们分头行事！我用道法镇住这些幽冥剑士，你和玥璃趁机冲进血池。”
说着，他施展法力，在那血池中开出一条清明之路，竟然毫无血腥！
灼华对他说了声‘多加小心’，拉着玥璃，一起冲进了那条无血之路。
两人紧紧携手，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越走越深，越来越暗，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直到，所有的光明都被吞噬。他们的眼中，也只看得到彼此。
突然，一道幽光闪过，随之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声。
灼华执剑朝那声音挥去，虽然看不到，但是却分毫无误地挡住了那鬼冥血剑。
黑暗中的鬼冥，正准备杀死那些人，用来祭剑。却没料到，突然有人阻挡。瞬间他就认出，那长剑的主人——就是灼华。而灼华身边的女子，自然就是玥璃！
他阴笑一声，逆转剑势，朝灼华攻去。灼华挥剑相抗，堪堪避过。
缠斗之间，生死难分。
鬼冥的眼中，燃烬森森幽光。阴沉的声音，像是来自于死亡的召唤。
“玥璃！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一句话，随着他手中的血剑，在黑暗中蓦然落下，沉沉凄厉。他森然地说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玥璃伴着灼华，对抗着那寒幽的血剑，她冷冷说道：“是你背叛了你自己。你自己选择了黑暗！”
“我自己背叛了自己？真是好笑！这个世上，我不惜背叛一切，唯独不会背叛自己！黑暗！这永世的黑暗，又有什么不好！这黑暗赐予我的力量，谁人能抗！”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不错！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阴谋！甚至我们的相遇，也是我刻意安排！我带着你们，一步步地深陷。可是你们竟然浑然不觉！雪妖，蝶谷，亡境……只要有死亡的地方，就有我！我伴着死亡而生，当然有权安排这一切！所有的人——包括妖，都必须听命于我！”
“也就是说，雪妖被你救走——望月山的那一切杀孽，都由你犯下！”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会拥有这样的能力！真是有趣！长久以来，我都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然而，当我遇到你之后，却突然厌倦了这黑暗中的孤单。只不过，我并没有对你们伪装！楚慕泽，不过是我的另一个身份而已！温文尔雅的公子，与这暴虐无情的鬼冥，并行不悖，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这个游戏，就这样结束了，还真是不甘！”
原来，许久之前，在小镇之外，玥璃为了唤醒仙道盟的弟子，曾经唱过鲛人之曲。当时鬼冥就已经听到，并为此而心动。他救走雪妖的同时，心里已经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游戏。所以，他才会刻意安排他和她的相遇。并且带着他们，一步步地走进亡境——走进那未知的死亡！
望月山的杀戮，蝶谷的沦陷，都由他安排。他的目的就是逼到他们走投无路，才会顺着他来到亡境！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人，为什么竟然拥有这种诡异的力量？冥冥之中，机缘使然，谁才是最终的胜者！
玥璃已经明白所有的前因后果，心中愤恨不已。曾经，她真心信他，为之感动。却没想到，一切的杀戮和罪孽，竟然由他而起！若不是他，也不会横生枝节——她也就不会被世人诬为妖女！
他犯下如此杀孽，竟然装得这般温和善良！用他的虚伪骗过了所有人！他躲在暗处，得意地欣赏着他们的彷徨，却将这一切当做游戏！甚至那样真诚地告诉他们，他将他们当作朋友！
鬼冥阴笑着说道：“怎么样？这场游戏是不是很有趣？很喜欢对吧？若是你不舍，我可以继续！”
阴森的笑声，在黑暗中沉沉起落，令那些跪在地上的世人胆战心惊。然而，下一瞬，他突然就微微怔住。


 





第085章 死亡山庄

幽蓝的珠蕊，在眉心处灼灼燃烧，如魔焰般炽烈。美人的碧眸，却仍然那般清澈无尘，如那皓月般圣洁。圣与魔，善与恶，在她的体内相抗相杀，燃起难测的力量！
这是灼华第一次看见她眉心处的神珠，此时忽然看到，不由得大惊失色。
而鬼冥之前在蝶谷，就已经看到过她的这种怪异力量。后来他命人去查，却只知道，神珠来自仙道盟。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丝毫的线索。
此时此刻，他再次看到，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因为他知道，当这颗神珠发挥力量的时候，几乎无人能挡！
幽蓝的清晖，圣洁皎皎，黑暗无处可逃。
在这光明之中，玥璃立刻看到倒在地上的星澈和雪蕊——以及无数的生灵！
星澈和雪蕊早就知道是他们前来拯救，心中欢欣不已。但是又怕惊扰他们，所以一直没有出声。此时此刻，他们看到她眉心处的幽蓝，不由得震骇万分。
玥璃一直都没有察觉，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她只感到，一种怪异的力量主宰着自己的意识。那种力量，既保护着自己，也让她感到害怕。
她依靠着这种力量，与灼华携手，几乎就要制服鬼冥。
然而这时，鬼冥突然念动咒语，冷笑着说道：“你永远都别想逃出我的掌控！我若成魔，自然要带着你一起！”
咒语沉沉，幽光森森，她突然感到，自己的体内，有另一种力量在反噬着自己！
鬼冥阴笑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要给你留下点什么！在我为你疗伤之时，就已经在你的身体里埋下血印！只要机缘一到，你就会堕入魔道！”
玥璃惊愕地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血印！”
“只要我加以‘引导’，血印就会被我唤醒，发挥它诡异的力量——将你带入魔道！”
“什么……你……你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你很清楚不是吗！我这么爱你，这么害怕寂寞，当然要你陪我一起，堕入那万劫不复的魔道！”
鬼冥森然地笑着，再次挥起幽冥剑，朝灼华挥来。灼华挥剑挡住，两人再次缠斗难分。
玥璃感到，那两种截然对立的力量，在自己的血液里纠缠不休。难以抵抗的噬痛之感，几乎将她毁灭。
眉心的幽蓝渐渐隐退，直到消散不见。剩下的，只有血印的狠厉。
就在这时，一个高峻的身影闪过，将她扶住。
寒剑挥斩，朝鬼冥攻去。
那个人和灼华一起，剑气凌厉，将鬼冥逼得退无可退。最终，他消失在黑暗中，蓦然不见。
灼华扶住玥璃，看向那人，这才认出——他竟然就是当日在客栈里，夺他美酒的男人！
灼华对他感激说道：“多谢相救。”
男人的嘴角，勾出一个放纵不羁的笑容，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不过是来见一个老朋友而已——说起来，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他！”
灼华无暇去想，他的老朋友究竟是谁。
他扶着玥璃，来到星澈他们的面前。
此时，黑暗尽散，光明如昼。
星澈扶着雪蕊，站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那些世人，却突然随着这份光明，委顿在地。
那个男人不足为异地说道：“这些人其实早就死了。死人当然只能生存在黑暗中。”
玥璃无意中扫了一眼那些人，不由得微微一惊——那其中，有一个女子，竟然就是之前在望月山被误为雪妖的女子！不过想想也不足为奇——当初他们将女子交给楚慕泽，后来楚慕泽告诉他们，他已经将她送回家中。如今看来，他将她杀害，留在了这幽冥山庄。
灼华扶着玥璃，星澈扶着雪蕊，跟着那个男人，一起走出了幽冥山庄。
外面，顾无涯仍在与那些幽冥剑士苦斗。
而曲邪，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这里，正在帮助顾无涯。
那个男人突然冲入杀阵，对曲邪微笑道：“你约我决战，结果等你许久，都不见你赴约。怎么，是不是害怕了？”
曲邪怒道：“寒沨，老夫还用不着你来帮忙！走开！”
原来，这个桀骜不羁的男人，叫作寒沨。因为他武功绝世，甚至曲邪都无法完胜，所以曲邪一直找他决战。两人似敌似友，不相上下。曲邪虽然不屑于与小辈交手，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作寒沨的男人，真的是修为诡异。他自己修行六七十年，才能有如此造化。而寒沨，不过三十多岁，就已经能够独绝于世！
此次，他来到亡境，本来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孙女雪蕊。然而，玩心不灭，他再次向寒沨下战书，约他决战。谁知道，他前去赴战的那天，竟然被鬼冥的幽冥剑士困住。一直困在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中，不见光明——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苦苦寻找的孙女雪蕊，其实也在那黑暗之中！
此时，见到寒沨前来帮他，他心中自然十分不甘，于是逆转攻势，朝寒沨击去。
寒沨挡住他的攻势，邪邪一笑：“我当然要帮你——我可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个对手！”
曲邪怒道：“你怎配成为我的对手！”
寒沨淡笑道：“承蒙前辈看得起，屡次给我下战书。虽然我并不在乎那些虚妄之名，但是前辈邀请，我又岂可不理？”
“好！寒沨！你果然还是那么潇洒不羁！不像那些世俗之人，总被一些虚名束缚！世人听到我的名字，都避之不及。唯有你，竟敢赴约！这种气魄，也只有你寒沨才有！也不用再另选时间了，咱们就在这里一绝高低吧！”
寒沨冷魅笑道：“前辈有言，小辈自然奉陪到底！”
曲邪欢畅大笑：“好！这里天时地利人和，真是一个决战的好地方！有这些幽冥剑士‘相伴’，还真是快意！”
于是，两个人竟然就这样在那杀阵中决斗起来。他们一边挥杀着那些幽冥剑士，一边与对方比武决战，竟然毫不慌乱，潇洒自如！
见他们难分难解，雪蕊急忙大叫：“爷爷！爷爷快跟我回去！我好久都没有见到爷爷了！好想爷爷！难道爷爷一点都不想我吗！”
曲邪哈哈一笑，慈爱地说道：“雪蕊，爷爷当然很想你！这么久不见，爷爷真的很担心你！”
“那爷爷为什么一直都不找我！我在幽冥山庄，真的很害怕！”
听她这么问，曲邪有些难堪，当然不会告诉她，他被幽冥剑士困在幽冥山庄，现在才出来！
于是，他只好干笑一声说道：“爷爷当然在找你！到处找都找不到。爷爷可是连地底都没放过！”
“真的吗？我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爷爷一定会找我的！”
“那是当然！你可是我的宝贝孙女！”
“可是——爷爷这么厉害，为什么找不到我呢？”
曲邪闷声一笑，一眼看到扶着她的星澈，立刻找到了理由：“爷爷可是高人！对于自己的宝贝孙女，高人固然会亲自寻找。但是——爷爷早就收了这小子，把这些事都交给了他！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他这么说自己，星澈立刻不服气地反驳道：“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雪蕊！还有——你什么时候收了我？别说你这个小气的老头绝不会教我，就算真的肯教我，我也不愿意学！谁要跟你这个怪老头学！我最崇拜的人，就只有长丰道人和顾少侠！我要学，也是跟他们学！”
“什么！你这小子！我的武功这么高深莫测，我肯收你——哪怕只是口头上的，你也应该感到荣幸之至！你竟然敢这么说！长丰算什么！恐怕又是什么虚伪之辈！”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无涯几乎跟星澈同时反驳，不准侮辱长丰道人！
曲邪轻笑一声：“看来，长丰还真是成功呢！”
听他们说起长丰道人，寒沨的脸上，突然露出极为愤恨的表情。手上的剑势越来越猛，朝曲邪攻去。曲邪忽见他使出全力，自然是欣喜不已。于是不再跟星澈等人多说，沉着应战。
雪蕊再次喊道：“爷爷！爷爷不要再打了！我要回家！爷爷不管我了！”
曲邪无奈说道：“你没看到爷爷正在忙吗！”
“哪有这样的爷爷！只顾着跟别人打架，都不管自己的孙女！爷爷不是说，最爱我吗！”
“别人都不敢跟爷爷打架，好不容易碰到这个对手，爷爷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乖孩子，你先跟他们回去吧！”
“爷爷！”
“好了！快回去吧！爷爷很快就会去找你们！那小子——好好地照顾我的宝贝孙女，不准让她受到一点委屈！你要是让我高兴了，我就收你为徒！”
星澈知道他说的是自己，他翻了个白眼，懒懒说道：“我才不会为了你那怪异的武功，而牺牲我自己的——”
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阴厉的掌风朝他袭来，以及曲邪那震怒的声音：“你小子说什么！”
星澈堪堪地躲过那一掌，无可奈何，只好扶着雪蕊，跟着顾无涯等人离开了。


 





第086章 不怀好意

朗星伴月，一行人朝君悦客栈走去。
雪蕊许久都没有见到他们，自然是兴奋不已。她见灼华扶着玥璃，好奇地问：“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你是谁啊？”
灼华还没有回答，星澈就不满地说道：“谁叫你玩失踪玩了那么久，当然不认识了！你倒好，躲在幽冥山庄里睡觉，可把我们累死了！到处找你！”
“什么叫作我‘玩失踪’！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笨蛋！我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望月山，结果你嫌我没有武功，非得把我扔在山脚下，所以才会被坏人捉走！幽冥山庄里可怕死了！到处黑乎乎的，都看不到自己的手指！真没想到，竟然会是楚公子！他看起来那么温柔！长得也好看！”
“你还真是！人家都这么对你了，你竟然还只想着人家长得好看！现在你知道了吧！他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我只是感到很难过！本来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什么鬼冥！竟然雪妖是他救走的！竟然他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还将我抓走了！竟然——”
“喂！我说你有完没完！真是少见多怪！有什么好‘竟然’的！我早就猜到了！”
“那是因为你小肚鸡肠，就是看不得他对玥璃姐姐好！对吧，玥璃姐姐？”
见雪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玥璃也不知怎么回答。况且，对于楚慕泽之事，她除了愤恨之外，更多的是痛心。她没想到，那样温和善良的男人，竟然隐藏着这么可怕的身份！所以，对于这件事，她不想再多说。
星澈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雪蕊，我还以为你被关进幽冥山庄后，会变得聪明一点呢！没想到，你竟然越来越笨了！难道你看不出来，玥璃不想说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笨蛋！”
“为什么？”
听到这个笨得无可救药的反问，星澈彻底无可奈何，索性不再理她。
雪蕊转向灼华，眨着大眼睛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呢？看起来，你好像很喜欢玥璃姐姐——玥璃姐姐也很喜欢你，我猜得对吧？”
灼华微笑说道：“你可以叫我灼华。”
雪蕊欢欣笑道：“灼华哥哥！”随即又嘟起嘴说道，“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喜欢玥璃姐姐？”
灼华微笑道：“当然是。”
雪蕊欢笑道：“太好了！我就说嘛！我这么冰雪聪明，一猜就猜到了！你跟玥璃姐姐真的很配呢！玥璃姐姐长得这么美，灼华哥哥长得这么好看！真是太好了！”说着，冲星澈促狭一笑，“某个自诩真实的人，永远都别想打她主意了！以前有楚公子，现在有灼华哥哥！看你哪里有机会！哼！”
星澈没好气地说：“我可没你这么小气！我知道怎么做！”
“哼！明明就是小气！就是不想看到别人对玥璃姐姐好！玥璃姐姐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不让人家对她好！灼华哥哥——你可要小心点！这个家伙小气得很，千万别让他接近玥璃姐姐，也别让他跟你打架！”
灼华微笑着说道：“不会的，我会好好保护玥璃的。”
星澈不满地嚷道：“什么你会好好地保护她！我也会好不好！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大坏人一样！”
雪蕊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原形毕露了吧！我就说嘛！你就是一个小气鬼！真是奇怪！玥璃姐姐都有灼华哥哥了，你还在捣什么乱！”
“什么我捣乱！捣乱的人是你好不好！你总喜欢瞎说些什么！我跟玥璃是好朋友，当然要好好地保护她！你以为都像你啊，只顾自己！”
听他这么说，雪蕊突然咧嘴大哭起来：“星澈！你这个坏人！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体贴！难怪玥璃姐姐不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那幽冥山庄多可怕！我在那里呆了那么久——我自己都不知道日子！你才在那里呆两天就受不了，更何况我呢！我一直都呆在黑暗里，可怕死了！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见到你们很开心，结果你竟然凶我！呜呜呜……星澈你个大坏人！”
见她哭得如此无辜，再想起幽冥山庄的可怕，星澈有些内疚，慌忙安慰道：“不要哭了，我错了……对不起……”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在幽冥山庄的时候，你抱着我说，你会永远地保护我，永远都不会不管我！结果才一出来，你就都忘了！你这个大坏人！你竟然敢抱我！抱了我又不承认！我要跟爷爷说！我要爷爷杀了你！呜呜呜……都是大坏人！我不要留在这个地方！我要跟爷爷回到雪海！呜呜呜……”
听她说起幽冥山庄里的温柔，星澈心里不禁有些漾然。他柔声说道：“好了，不要哭了，我说过不会不管你，就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
“我不信！你不过是在害怕爷爷！你怕我跟爷爷说了，爷爷会杀了你，所以你才说这些话来哄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哼！我才不怕你的爷爷呢！他自身都难保！”
“什么！你说什么！爷爷可厉害了！”
“他厉害？可是我觉得那个寒沨叔叔更厉害！说不定就会打败你的爷爷，挫挫他的锐气！看他以后还这么嚣张！”
“你！你竟然敢这么说爷爷！我讨厌死你了！”雪蕊说着，握紧小拳头，狠狠地砸着他的胸膛。他没办法，只好任由她这样敲打自己。不然的话，她肯定又会哭个不停。这一刻，星澈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奈。堂堂一个‘未来大侠’，竟然沦落到被小姑娘捶打的境地！不过，看着她这个娇蛮的样子，他却也觉得，有几分可爱。
她毫不留情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怒气冲冲地说：“叫你说这些话！叫你不帮爷爷！真讨厌！”
星澈装作受伤的样子，无辜说道：“真是没办法！你们祖孙两个，还真是奇怪而又野蛮！以前你爷爷抓我来找你的时候，我没少挨他的打！后来他去找寒沨叔叔比武，我这才重得自由。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本来以为他看在我救出你的份上，至少不会对我那么凶。谁知道，你竟然——唉！我的命还真是苦！”
听到这夸张的叹息声，雪蕊忍不住破涕为笑。
见她终于肯笑了，星澈这才安心。他笑着说道：“你啊，还是别动不动就哭了！笑起来多可爱！哭起来真是丑死了！你看玥璃就从来都不哭！”
雪蕊瞪着他说道：“人家玥璃姐姐哭，肯定不会给你看到啊！她肯定是跟灼华哥哥抱在一起，才会哭啊！”
星澈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多说。
雪蕊收起小拳头，突然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低声问道：“星澈，爷爷没有打伤你吧？”
突然听到她的关心，他倒有些惊诧，微微一怔，很快就又换上那玩世不经的笑容：“你爷爷怎么可能打伤我！我可是年轻体壮！倒是你——下手这么狠！真是痛死了！”
雪蕊再次扬起小拳头，俏皮地笑着：“你说我下手狠，这一次我不会那么狠了！”
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容，星澈慌忙逃之夭夭。她也不甘示弱，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第087章 互诉衷肠

星澈和雪蕊在前面追逐嬉闹，灼华扶着玥璃，在后面慢慢地走着。顾无涯知道他们冰释前嫌，必定有很多话要说，所以自觉地走在了最后面。
灼华温柔地看着她，见她花颜苍白，心中疼惜不已。他心疼地说道：“玥璃，你受苦了。”
玥璃摇了摇头，柔笑道：“没事了……只要看到你平安……我就很开心了……”
“玥璃，以后不准再这么傻了！不准再离开我的身边！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由我跟你一起承担。你怎么可以这样离开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
“我……对不起……我只是不想——”
“不准再说那种话！我跟你之间，何来连累！我说过，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我心里只会更难过！”
“你怎么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开始我确实想不通。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也无法相信，你离开我时所说的话！你说，以前你对我都只是逢场作戏。当时我真的很难过，也没有多问。其实仔细想来，我对你真心真意，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只怪我一时没有想通，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当我看到那幅地图的时候，猜到你在楚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我真的很担心！幸好你没事，不然的话，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灼华，这也是我心甘情愿。你为了我，牺牲了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能做——”
“玥璃，难道你还不明白，只要你平安，我就心满意足。我们之间，何须报答！”
“灼华……让你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任性……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边，有没有做噩梦？”
“很多很多的噩梦……有我父母给的……也有楚慕泽给的……我……我真的很害怕……”玥璃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那些日子的孤单惊惶，全部是她难以忘记的噩梦，可是她却必须故作坚强！如今终于见到自己深爱的人，她又何须隐忍悲伤？
灼华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心疼地说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有我在你身边，你再也不会感到害怕。那些噩梦，如果忘不掉的话，就由我跟你一起面对！”
“恩……我再也不会害怕了……灼华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他温柔地看着她，忍不住在她的眉心印下一个轻吻。无意想起她眉心处的幽蓝，他随口问道：“玥璃，那颗神珠是怎么回事？”
玥璃微微一惊，不解地问道：“什么神珠？”
见她茫然，灼华也有些惊异地说：“难道你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神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绝对不愿欺瞒她。所以他如实说道：“在幽冥山庄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你身体里的神珠——当时，你突然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也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差点打败楚慕泽！”
“什么……怎么……怎么会这样……”玥璃怔怔地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身体里……竟然会有一颗神珠……怎么会这样……”
联想到她的名字，灼华说道：“记得你说过，你五岁之前，没有名字。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雪域尊主就给你取名字叫作‘玥璃’，是么？”
见他什么都记得，她心中一阵阵感动，点头说道：“是，我还记得，当时我跟阿青哥哥去找尊主，跟尊主发生冲突，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昏迷过去。醒来后，尊主就给我取了名字。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告诉我。不过我总觉得，他似乎有什么瞒着我。”
“我想，也许他当时也看到了这颗神珠。”
“现在想来，或许真的是这样。”玥璃说着，拉起他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眉心，期许地问道，“现在有吗？”
灼华笑着说道：“当然没有——不然的话，你肯定又拥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说不定就不让我接近呢！”
听他跟自己开玩笑，她故意瞪着他说道：“你猜对了！如果我真的拥有那种力量，你就再也别想接近我了！”
看着她这样娇媚的神态，他的心中却忍不住泛起情动涟漪。他吻住她的唇，温柔说道：“我这么爱你，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一样要接近你！”
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她的身体禁不住轻轻地颤抖起来。想到自己的朋友就在附近，她想要推开他，却反而激起他更温柔的侵入。
她不再挣扎，闭上眼睛，青涩地回应着他。
缠/绵难分，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放开她，温柔笑道：“玥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这么爱你！就算你的身份不允许我接近，我也会永远地将你留在身边！”
玥璃的脸上，绯红仍在蔓延，她娇羞地说道：“不准再接近我了！”
灼华故意说道：“我不但要接近你，还要——”
玥璃脸色更红，嗔道：“不许瞎说了！”
灼华宠溺地说道：“这又怎么会是瞎说？等我们成亲后——”
玥璃慌忙掩住他的嘴，羞不可耐地说道：“不许说了！”
灼华温柔地看着她，心中柔情更加如火弥漫。
确定他不会再说下去，玥璃这才松开自己的手，却被他轻轻握住。他温柔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我究竟是什么身份，永远都不会分开！”
玥璃痴痴地看着他，心中满是柔情。
灼华沉吟说道：“这颗神珠，可能与你的身世有关。如果你想找到你的父母，可以从它查起。”
玥璃点点头说：“我也这么想的。只不过，实在不知道从何查起。”
“我会陪你一起，找到你的父母。”
“恩。这颗神珠真的很奇怪，好像——好像以前也有过。每次它出现，我都感到，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控制着自己，无法摆脱。真的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玥璃说着，突然想起，那晚跟血影交手的时候，血影似乎也看到自己的神珠。他好像说过，这颗神珠只有仙道盟的陆清风才有。然而，陆清风已经堕入魔道。难道这件事与他有关？可是，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有什么关联！
见她若有所思，他关切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那晚，我在血池见到了血影——他是幽冥剑的守护者。他告诉我，这颗神珠属于仙道盟的陆清风！他好像说过，只有得道成仙之人，才能拥有！”
“仙道盟？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问问无涯。”
“恩。等会儿我们再问他，还有一件事，我很担心。”
“什么事？”
“鬼冥——也就是楚慕泽，他说，他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血印。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真的很担心！也许他真的会将我带入魔道！”
“血印……”灼华若有所思地念着这两个字，决定询问顾无涯，看是否有解除之法。
正在这时，顾无涯走了过来。刚刚他特意走在最后，就是为了让他们互诉衷肠。无意中看到他们相拥缠/绵，虽然他感到有些难为情，但是心中却泛起别样的情动——却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修道之人，又岂可暗动欲念？
见顾无涯走过来，灼华开口问道：“无涯，仙道盟可有一个叫作陆清风的道长？”
谁知，顾无涯听到这个问题，脸上却露出震异之色。他不解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到他怪异的反应，灼华也有些不解：“有什么不可以吗？”
顾无涯怔了怔，沉吟半晌，才终于开口说道：“陆师叔——他是仙道盟不能提及的禁忌！”
听到这个回答，灼华更是惊异：“怎么会这样？”
顾无涯面露歉意，无奈说道：“灼华，对不起。这件事是仙道盟的秘密，我没办法告诉你。”
灼华也有些无奈地说：“这件事跟玥璃的身世有关，我只有问你。”
顾无涯微微一惊，却也不愿多问。毕竟，那件事真的是仙道盟百年的秘密，谁也不能提起！甚至是他的师父长丰道人，也从不提及！而且也正是长丰道人，禁止他们谈起陆清风！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见顾无涯沉吟不语，灼华也不好再去为难，只好就此作罢。不过他心里决定，不惜一切地帮助玥璃，查出她的身世。他不会为难自己的朋友，也只好想办法再去问别人。


 





第088章 春心萌动

一行人回到君悦客栈，远远地就看见孟空和花夕颜等在那里。
见到他们终于回来，花夕颜迎上来，关切问道：“你们没事吧？”
雪蕊好奇地看着她，欢欣地问道：“你就是夕颜姐姐吧？刚刚星澈跟我说起过，真的很美呢！看来星澈没有骗我！”
花夕颜盈柔笑道：“妹妹说笑了。你应该就是雪蕊吧？”
雪蕊欣笑道：“是啊！我就是雪蕊！他们是不是说起过我？他们说我什么？是不是说我长得很漂亮，而且又很聪明？”
花夕颜笑道：“他们都很担心你，现在你终于回来了。看到你，果然是冰雪聪明。”
雪蕊得意地笑道：“这是事实！”说着，她又看向孟空，眨着眼睛说道，“这位叔叔看起来很凶呢！”
孟空闷笑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随口说道：“多谢雪蕊姑娘的雪莲。”
雪蕊懵懵地问：“雪莲？就是那朵可以起死回生的雪莲？”
星澈没好气地说道：“不是那朵雪莲，谁要啊！”
雪蕊看着星澈，伸出手说：“还有多少？都还给我！以后再遇见那什么鬼冥，就算被他杀死，也就不怕了！”
星澈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雪蕊瞪大眼睛说道，“那可是世间仅一朵！没了就永远地没了！以后我要是死了，那怎么办！”
星澈忙说道：“救人要紧。你不会死的，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你？就你那点本事，能够保护自己的小命就不错了！再说，我才不会相信你呢！你就只知道欺负我，欺骗我，什么时候会保护我！”
星澈翻着白眼说道：“你果真是没良心！早知道如此，我就将你扔在那幽冥山庄，才不管你的死活！”
听到这句话，再想起幽冥山庄的可怖，雪蕊再次吓得大哭。星澈十分无奈，只好安慰道：“拜托！不要哭了！以后我再也不吓你了！喂！别哭了！大家都看着呢！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动不动就哭！”
雪蕊抽搭着说道：“你这个骗子！你不总说我是小姑娘吗！许你说我是小姑娘，就不许我像小姑娘一样哭啊！”
见所有人都在一边等着，星澈无法，只好拉着她，往客栈走去。
花夕颜走在顾无涯身边，欲言又止，终于问出：“顾少侠，你没事吧？”
顾无涯微笑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花夕颜温柔说道：“我熬了一些汤，等会儿你多喝点。”
顾无涯点头笑道：“多谢。”
本来雪蕊已经被星澈拉着走到了前面，听到这些话，立刻回过头，笑嘻嘻地说道：“夕颜姐姐，你可真是偏心！你怎么不问问灼华哥哥？他刚刚也是在拼命呢！”
花夕颜脸色一红，慌忙掩饰道：“灼华……灼华跟玥璃已经澄清误会……他们两个已经和好……哪里用得着我的关心……”
玥璃知道她一直都很关心自己，所以一直对她心存感激。如今见她如此娇羞情状，玥璃有意跟她开玩笑，于是笑着说道：“我虽然关心灼华，可是也不会熬汤。夕颜姐姐真是温柔体贴，顾少侠在外面斩妖除魔，夕颜姐姐则——”
花夕颜慌忙打断她，嗔道：“玥璃妹妹，跟着楚公子呆了一段时间，也学会说这些假话了！”
玥璃俏皮笑道：“我哪一句话说的有假？我说我不会熬汤，这是事实。灼华都没有在意，姐姐在意什么？”
花夕颜更加娇嗔，慌忙转口：“玥璃妹妹不会，我可以教你，怎么偏要说这些话来笑话我？”
“这哪里是笑话你？这分明就是在羡慕你以及——”玥璃看向顾无涯，见他仍是淡漠沉静，却似乎藏着别样的微笑。于是，她笑着将那句话说完，“以及顾少侠！顾少侠有人关心，有人照顾，不像灼华——我什么都不会。”
听她这么说，灼华微笑说道：“玥璃，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花夕颜终于找到了机会，立刻说道：“玥璃妹妹，你可别再说这些违心话！什么羡慕我？应该是我羡慕你才对！”
玥璃却故意说道：“羡慕我什么？难道夕颜姐姐也想——”她看了看顾无涯，对花夕颜促狭一笑，“夕颜姐姐，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可不要否认！”
花夕颜脸色更红，不敢再多说。
玥璃俏皮地笑了笑，不再为难她，看向灼华，低声说道：“你就等着看吧！”
灼华宠溺地笑道：“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玥璃故意瞪着他说道：“我可是在说夕颜姐姐他们，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灼华有些无奈地说道：“玥璃，无涯身为修道之人，必须无情无欲。”
听到这句话，玥璃微微一怔。她早就看出，花夕颜对顾无涯柔情脉脉，而他们两个都是她的朋友，她当然希望他们能够终成眷属。期待之际，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顾无涯不能动情！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花夕颜和顾无涯，只见她仍然是温柔盈然，而他也仍然是淡漠安宁。两个人虽然走在一起，却似乎看不出更多的情意。
想到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的爱情，玥璃突然有些难过——也许是为了花夕颜，又也许是为了顾无涯。
灼华见她神色有些黯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温柔说道：“玥璃，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没有踏入仙道盟。若是真的清心修道，恐怕就再也不能遇到你。即使遇到你，也无法跟你在一起。”
玥璃懵懵说道：“可是，如果你真的进入仙道盟，肯定会造化更深。”
“无情无欲的造化，修来又有什么意思？这红尘有你，我又怎么舍得离开？”
玥璃心中柔情弥漫，不再言语。
雪蕊却突然凑过头来说道：“灼华哥哥，你可不要太过‘有情有欲’了！不然的话，玥璃姐姐会受不了的！”
灼华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微微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干笑道：“不会的……”
雪蕊没有听出他的回避，不依不饶地说道：“什么不会啊！我可是偷偷地看见，你狠狠地亲玥璃姐姐呢！星澈也看见了，对吧？”
见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星澈彻底地无可奈何。他拉着她，大步地朝里走去。边走边说：“你这笨蛋！能不能不要说话！能不能不要懂的这么多！”
雪蕊无辜地说道：“可是——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星澈有些嘴角抽搐地说：“我只是教你，要懂得避嫌，可没教你瞎说！什么‘有情有欲’！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雪蕊更加无辜地说道：“你不是说，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吗！现在，你却又嫌我懂得多！这有什么嘛！是个人都懂！况且——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小姑娘！看你还敢这么说！哼！”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小姑娘，行了吧！你看玥璃脸都红了，你还在说！”
见星澈挑衅地看着自己，雪蕊更加不服气，气呼呼地说道：“我懂的就是比你多！”
“那你说啊！”
“你确定你要听？我说出来了，你可别又骂我瞎说！”
看见她一脸单纯的样子，星澈意识到她真的可能口无遮拦。于是压低声音说道：“你偷偷的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雪蕊揪着他，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知道……男人跟女人……”
星澈急不可耐地问道：“什么？”
雪蕊瞪着他说道：“你这个色狼！你不是说你懂的比我多吗！那你肯定就知道啊！明知故问！色狼！”
星澈故意说道：“我真的不懂！雪蕊教教我！男人跟女人怎么样！”
雪蕊本来就天真无邪，有话难藏。于是她无辜的说道：“我知道，男人跟女人要是互相喜欢的话，就要——”
星澈急了，大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
雪蕊瞪着他说道：“你这个色狼！下流坯子！”
“你骂我什么！”
“本来就是！你明明就知道，还要故意问我！”
“谁说我知道！”
“因为本来就是你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
“在幽冥山庄的时候，你抱着我。后来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里面——”雪蕊说着，有些气瘪瘪，“你竟然……你竟然那样对我！”
听到这里，星澈乐不可耐地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你这小姑娘，竟然也会做春梦！真是想不到！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雪蕊气得俏脸通红，赶紧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说：“你敢再说！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抱我那么紧，我怎么会做那种奇怪的梦！真是羞死了！”
星澈被捂住嘴，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用眼神警告她，放开他！
结果，换来她更‘凶狠’的眼神。她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发誓——不准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他们不准！爷爷更不准！不然的话，爷爷肯定要笑死我了！”
星澈几乎喘不上气，慌忙举起右手，作出发誓的样子。见状，雪蕊这才放开手。
谁知，刚一放开，星澈立即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不可抑制。
雪蕊气极，抡起小拳头想要打他，他却灵活避开。
于是，两个人就在客栈里追逐起来。


 





第089章 意乱情迷

吃完饭后，各人回房休息。
灼华牵着玥璃，来到柜台前，对掌柜说道：“再要两间房。”
掌柜歉然地说道：“已经住满了。”
这时，雪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说道：“我跟夕颜姐姐一间房！”
玥璃忙说道：“我也跟你们一起！”
雪蕊嘟着嘴说道：“才不要呢！一间房住三个人？挤死了！不准跟我抢！”
花夕颜笑着说道：“雪蕊，我们三个住一起有什么关系？大家说说话也好。”
雪蕊撒娇地说：“不要啦！我很久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我要好好地睡觉！不要跟我抢啦！”
玥璃无奈，却也不知道怎么办。
雪蕊眨着大眼睛说道：“这还不简单！玥璃姐姐当然是跟灼华哥哥一间房！一起睡多好！”
玥璃脸色一红，嗔道：“雪蕊不要瞎说！”
雪蕊无辜地说道：“难道不是吗！互相喜欢的人，当然要天天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也要在一起！这样多好！反正你们两个这么喜欢对方，肯定也不愿意分开！就抱在一起睡觉，多温暖！对吧，星澈？”
星澈翻着白眼说道：“干嘛又问我！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白痴！能不能不要再说这种话！以前我以为，你是真傻，现在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装傻！”
“什么傻！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先不跟你探讨这个问题！跟我上去！我告诉你！”
星澈说着，拽着雪蕊，走上了楼。
见状，花夕颜也走了上去。
顾无涯有心让他们两个独处，也离开了。
就剩下孟空，他开口说道：“少主，我的房间让给你。至于她——就住在你的房间吧！”
灼华说道：“那孟叔叔怎么办？”
孟空答道：“我就在外面守着。我本来就是少主的随从，睡不睡觉都没关系。”
灼华无奈说道：“孟叔叔何必这样说？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孟空笑道：“少主一直将我当作长辈敬重，我自然明白。只不过现在，客栈已经住满，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灼华沉吟半晌，终于说道：“孟叔叔还是住在自己的房间。玥璃跟我一起。”
“什么！”孟空跟玥璃几乎同时惊问出口。
灼华面色沉毅地说道：“就这样决定。孟叔叔，你早点休息。”
“少主！怎么可以这样！别说我不同意你跟玥璃在一起，就算你们执意在一起，也绝对不是现在！你们尚未成亲，怎么能……”
“我跟她在一起，岂容你反对？在我心中，早就决定跟她一生相守。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灼华说着，牵着玥璃走上了楼。
玥璃心中虽然觉得不妥，但是又不忍让孟空无处安身。于是，只好默默地跟着灼华，走到了他的房间里。
见她低头娇羞，灼华自然明白她的顾虑。他微微一笑，安抚说道：“玥璃，难道你不相信我？我如此爱你，又怎会冒犯你？我不过是想留你在身边，寸步不移地守护着你，又怎么会有其它的想法？”
他不解释倒也罢，如此一解释，玥璃更加娇羞不胜。她瞪了他一眼，嗔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不忍孟叔叔受苦。我又何尝不是？孟叔叔一直忠心护主，我对他极为敬重，又岂能让他因我而受到委屈？”
灼华微笑道：“玥璃，你明白就好。放心，我绝对不会——”
玥璃羞不可耐地打断他：“不准说！也不准想！好好地休息！”
看见她这样娇羞的神态，灼华的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温柔。然而，他终于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笑着说道：“玥璃，你睡吧。我……我出去守着……”
说着，他就要走出去。
玥璃怎忍他受苦？慌忙拉住他说道：“你就在这里。”
灼华笑道：“我在这里的话，只怕你睡不安稳。”
玥璃娇羞笑道：“我相信你。”
灼华温柔地说道：“那好，我就守在你的身边。这样的话，即使你再作噩梦，也不会害怕。”
玥璃点点头，温柔说道：“好。”
这时，店小二提着热水走了进来，他将热水放在屏风后，暧昧地说道：“二位请慢用！”说完，就急不可耐地跑开了。
灼华将热水倒进浴桶，微笑说道：“玥璃，你用吧。我……我先出去……”
玥璃点点头，娇羞难言。
看着灼华走了出去，关好了门，她这才绕到屏风后。
解落衣衫，滑入水中。清水沁香，水雾袅绕。
毕竟损耗太多，香体虚弱。如今在这清香的水雾中，倦意侵袭。不知不觉，她闭上了眼睛。
像是陷入了一个旖旎缱绻的梦境，梦中，有她深爱的男人。
如此温情，如此难舍，她不愿睁开眼睛。
恍恍惚惚之中，听到他焦忧的呼唤，可是她仍然难以醒来，疑似梦中。
“玥璃！玥璃你醒醒！”灼华担忧地呼唤着水中的爱人，可是她却毫无回应。
顾不上那么多，他伸出双掌，抚在她的肩上，为她运功复元。
真气隐隐，自他的手掌逼入她的血脉。
许久之后，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感受到肩上温热的气息，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颤。
而他，突然感到她微微的颤栗，知道她终于醒来，慌忙松开自己的手。背过身去，关切问道：“玥璃，你怎么样？”
玥璃脸色绯红，低声说道：“我……没事了……你……你先出去……”
听到她低媚的声音，灼华只感到，心里隐隐而动，却又不愿冒犯，终于逼迫自己走到屏风外。
玥璃感到全身虚弱，难以支撑。她心中暗惊，难道是血印的力量？
不过，她也不敢在水中再停留，想到自己深爱的人，隔着屏风等候，她的心里不由得娇羞难当。
她艰难地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见到她的一瞬间，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花颜芳菲，酥胸难掩。冰肌玉骨，水珠晶莹。
他呆呆地看着她，感到全身气血上涌，只想拥她入怀，却又不舍冒犯。
见他神色痴然，她娇嗔道：“看什么！你也快洗吧！我去叫人送水来！”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紧紧地拉着她，她竟感到他手指的颤抖。
终于，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吻住了她的唇。
她想要推开他，他却不依不舍。
她还没有回过神，就被他打横抱起，朝那张床走去。
他将她放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努力地忍耐着。
看到他这样的神色，她心中猛地一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俯下脸，覆上她的唇，反复纠缠，犹疑着不敢到那芳馥的柔软。
忍耐许久，他的吻从她的芳唇滑落，停在她柔美的香软，流连不舍。
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轻声说道：“灼华……等我……”
听到这句话，灼华终于从那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他站起身子，微微一笑：“我只是送你来睡觉而已。”
玥璃柔美笑道：“谢谢你。”
灼华面露歉意，低涩说道：“对不起。我……”
玥璃温柔一笑：“快去洗吧，我先睡了。”
灼华帮她盖紧被子，重新叫了热水。一番洗濯之后，他穿好衣服，走到床前，坐在那里，静静地守护着她。
看着她梦中的睡颜，他的心中满是温柔。
他却不知道，她并没有睡着。想到他还在身边守护，她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内疚，根本无法成眠。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内疚说道：“灼华，你也很累了……你……你也睡吧……”
灼华微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睡觉。”
玥璃更加内疚：“今晚你对付鬼冥，元气大伤，再加上刚刚给我疗伤……”
“我没事，在这儿小憩一会儿就行。”
“可是……”
见她如此内疚，灼华心中疼惜不已，只好故意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一起睡？”
当然他知道，她绝非此意。
果然听她娇嗔道：“我说过，不准瞎想！我只是说，给你一床被子，睡在地上！”
灼华微笑道：“睡在地上？还不如坐在椅子上！不过——若你叫我上床睡，我绝对不会犹豫！”
玥璃脸红如烧，一把扯过被子，蒙上脸，再也不敢多说。
不知不觉，再次堕入梦中。梦中，仍然是父母冷漠的背影。
看着她轻微颤抖的肩膀，他知道她又从噩梦中醒来。他微微打开被子，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心疼说道：“不用怕，我在。”
她楚楚地看着他，难过地说道：“灼华……谢谢你……也只有确定你还在……我才能确定……我并不孤单……”
灼华温柔地说道：“我一直都在，绝对不会离开你。”
“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我好害怕连你也失去……”
“不会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绝对不会离开你！不要再多想了，再睡会儿。”
“你呢？你看起来很累。”
“如果你肯让我上床睡，我倒是十分的乐意。”
“你！真是坏死了！不理你了！”
玥璃说着，侧过身，闭上了眼睛。唇角，却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


 





第090章 恩断义绝

次日清晨，玥璃从清梦中醒来，见灼华伏在床沿上睡着了。她轻轻地走下床，伸手想要将他扶到床上去，却反而惊醒了他。
他对她微微一笑，温柔说道：“醒了？”
玥璃有些不服气地说：“我想让你上床睡一会儿，谁知你就醒了。”
灼华故意说道：“你都已经醒了，我再上床睡有什么意思？不如今晚——”
玥璃脸色一红，瞪着他说道：“灼华，你总在瞎想什么！”
“瞎想什么——我现在就让你知道！”
灼华说着，吻上了她的唇。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她不舍拒绝，轻轻地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应着他。
晨梦旖旎，轻吻缠/绵，他的吻，也从她的馥唇滑落。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以及顾无涯清朗的声音：“灼华，玥璃，吃饭了！”
灼华这才抑住那种难言的冲动，站起身，替她理好了衣衫。
两人收拾一番，这才携手走了出去。
顾无涯等在门外，见他们出来，微微一笑：“早。”
灼华也微笑说道：“早。”
玥璃脸色绯红，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雪蕊和花夕颜也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雪蕊蹦到他们的面前，看着玥璃，笑嘻嘻地说道：“玥璃姐姐，我就猜到，你们会睡在一起！哼！昨晚还不愿意呢！还是我聪明！”
玥璃难为情地说道：“雪蕊，你别瞎说！我跟他不过是呆在一个房间……”
雪蕊笑嘻嘻地说：“如果真的只是这样，那玥璃姐姐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不许胡说了！我不过是昨晚着凉，所以才看起来……”
“哼！别骗我了！真以为我是小姑娘啊！肯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没有盖被子，所以才会着凉！”雪蕊说着，一眼看到星澈从另一间房走出来，忙问道，“星澈，我说的对吧！这可是你教我的！你昨晚说，男女共处一室，肯定会做坏事！对吧？”
星澈刚醒来就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彻底无可奈何，拉着她就往下跑。
几个人一起朝楼下走去，玥璃故意走在最后，瞪着灼华，低声嗔道：“都怪你！想的什么歪主意！为什么非要跟你一间房！现在好了！大家都误会了！我恨死你了！”
灼华微笑说道：“这有什么误会的？别说我跟你并没有发生什么，就算真的——那又有何不可？在我心中，早就认定了你。我现在绝对不会强迫你，等我们成亲后，这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谁要跟你‘顺理成章’！你真是越来越坏了！总想这些坏心思！再也不理你了！”
玥璃说着，挣脱他的手，朝前走去。
她拉住雪蕊的手，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雪蕊，你真的别瞎想！”
雪蕊嬉笑着说：“玥璃姐姐不用再解释了！我知道啦！”
玥璃又羞又恼，不再多说，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时，灼华走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灼华温柔地说道：“玥璃，你身体虚弱，多吃点。”
玥璃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雪蕊找准机会，再次说道：“我知道玥璃姐姐为什么‘身体虚弱’！都是灼华哥哥害的！昨晚我都跟灼华哥哥提醒过，结果他还是这么‘有情有欲’！”
灼华只好解释道：“我当然不会勉强她。只不过——她中了鬼冥的血印，所以才会这么虚弱。”
雪蕊瞪大眼睛说道：“什么血印？”
灼华说道：“这血印藏在她的体内，随时都可能伤害她——甚至让她堕入魔道！”
“什么！”星澈跟雪蕊几乎同时惊呼出口。
星澈突然想到那天楚慕泽说的话，他说，就算玥璃离开他，也为时已晚。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阴森狂傲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星澈才终于明白，那句话的深意！楚慕泽竟然如此狠毒，妄想带着玥璃一起堕入魔道！
见他们都面露忧色，玥璃勉强笑道：“不用担心，有神珠的力量，可以暂时与血印抗衡。”
雪蕊好奇地问：“什么神珠？”
玥璃笑道：“是一颗与生俱来的神珠，它一直藏在我的身体里。我也是昨晚才知道。”
雪蕊兴奋地说道：“肯定很神奇！我要看看！对了，为什么我们平时看不到呢！”
玥璃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有在特别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雪蕊更加惊奇地说：“玥璃姐姐，你真的是很奇怪！你的身体里，竟然有什么神珠！可是——现在又有了血印。虽然我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也清楚，它们肯定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玥璃姐姐，你怎么受得住！这样很危险的！会不会死人——”
星澈喝止道：“雪蕊，不许胡说！玥璃绝对不会有事的！有我们这么多好朋友，绝对会想出办法！”
雪蕊委屈地说：“我也是担心她嘛！干嘛这么凶！”
星澈缓和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她，可是你这么说，只会让我们更担心！玥璃本来就已经很难过了，你还这么说，当然不应该！”
雪蕊内疚地说道：“对不起……我再也不瞎说了……不过——玥璃姐姐不用担心！爷爷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帮你化解血印的！等他打架回来，我再叫他帮你！”
玥璃勉强一笑：“谢谢。”
然而她心中自然明白，鬼冥所下的血印，无人能解！
这时，一直沉思其中的灼华突然开口问道：“无涯，血印能否解除？”
顾无涯摇头说道：“不能。”
灼华又问道：“那么，可以转移吗？”
顾无涯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他怔忪不语，灼华再次问道：“可以吗？”
顾无涯无法，终于点头：“可以。”
灼华释然一笑：“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救她了！”
玥璃微微一惊，突然也明白过来。她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突然那么难过。
灼华对她微笑说道：“玥璃，你不用怕。等会儿我就让无涯把你的血印引出来。”
虽然她已经猜出了他的用意，但是听他亲口说出，她还是难以置信。她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正想开口拒绝，孟空已经抢先说道：“少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既然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真的要为这个女人堕入魔道？”
“我相信我自己，可以控制魔性。我绝对不能看着她受苦！”
“少主！这绝对不是能否控制的问题！稍有不慎，你就会万劫不复！”
“就算万劫不复，那又如何！只要她平安，我又有何惧！”
“若是你执意如此，我——我唯有以死相逼！”
孟空说着，猛地抽出桌上长剑，朝自己的脖子挥去。
见状，灼华只好出剑阻挡。他微怒道：“孟叔叔，如果你真的将我当作少主，就请你不要再逼我！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请你不要再阻挡！”
“少主，你为了这个女人，一错再错。现在，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理智！你竟然想要帮她引出血印！你明明就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这二十年来，你我不但是主仆，更是亲人！可是，你竟然为了她，屡次忤逆我！”
“孟叔叔的养育之恩，我一直都感恩在心，只盼尽心报答，又岂愿出口忤逆！只是，玥璃在我心中，比我自己都重要。我宁愿背负不仁不义的骂名，也不愿看她受苦受难！”
“少主！你怎么能够这么说！你是主人唯一的血脉，血海深仇都等你去报！你怎么能够这样不分轻重！儿女情长又算的什么！只有你自己才最重要！”
“对于我来说，玥璃与那一切同等重要！若是我连她都保护不好，又有什么资格自诩强大！你说过，只有我强大，才能去报仇。可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受苦，竟然无能为力！这样又算得上什么强大！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表明我永远都不能报仇！孟叔叔，从小到大，都是你替我安排。但是这件事，我自己做主！”
“好！好！”孟空悲愤地大笑起来，“少主！你果然长大了！你能够自己做主了！这二十多年，我没有白养你！”
听到他这样说，灼华心中更觉内疚。他有些苦涩地说道：“孟叔叔，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的父母忠心不二，对我也极尽照顾。可是，玥璃跟我一样，从小就没有父母。她一直都很想找到他们……而如今，能够陪伴她的人——只有我。如果连我都不再管她，她会更加的孤单。孟叔叔，你从小将我养大，自然明白我的为人。你应该相信我，能够控制住血印的魔性！”
看着他脸上坚定的神色，孟空更加悲愤，他的脸上，露出悲苦的笑容。许久之后，他终于说出一句话：“少主，身为你最忠诚的仆人，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沦陷！如果你真的执意如此，我知道自己也无权阻拦。既然如此的话，我……我就跟你了断主仆情义——也好过看着你这样浑噩！”
听到这句话，灼华大吃一惊：“孟叔叔，你说什么？了断——”
“不错！了断情义！不管是长幼之情，还是主仆之义，从此以后，再无纠葛！”
“孟叔叔！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我说过，作为你的长辈和仆从，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沦陷，所以——我也只好这样逃避！”
“孟叔叔……”灼华伤楚地看着他，悲痛说道，“非此不可吗？”
孟空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更加的凄楚。自从主人惨死后，他就一直抚养着少主。这二十年里，他们不仅是主仆，更是亲人！然而，为了能够唤醒少主，他也只能逼迫自己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他看着自己的少主，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少主执意为她沦陷，那么——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灼华伤痛地看着他，看着抚养自己二十年的亲人，半晌之后，终于艰难地说出一句话：“孟叔叔，多谢你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对不起……请你保重……”
听到这句话，孟空悲凉地大笑起来。他拿着剑，走出了客栈。
看着他悲怆的背影，灼华的心中，更加痛苦。
玥璃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更加内疚难过。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悲伤，她转过身，跑了出去。


 





第091章 非卿不可

玥璃跑到外面，独行人群，任由清泪滑落，心痛成伤。
她知道，灼华对她情深意重，但是她不知道，他竟然愿意如此为她！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他为了她，已经失去了太多。而如今，竟然连最后的亲人也离他而去！她留在他身边，只会连累他！她已经害他成为天下大敌，而如今竟然害他众叛亲离！
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存在，从来都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然的话，为什么她的父母不要她，为什么有人恨她妖女！
尘封的记忆，汹涌而至。脑海中反复流转的，是梦中那冷漠的身影。
冰冷的眼泪，在晨风中更觉寒凉。
是喜是悲，是爱是恨，心中太深的感情，纠缠断肠，她几乎无法承受。
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穿过嘈杂的人群，孤单的只剩自己。
苍白的身体，如风中雪蝶，难以支撑。
就在她几乎倒下的瞬间，却落在了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许她柔情的怀抱，永远都那样温柔地陪伴着自己。
灼华将她拥在怀中，疼惜地说道：“玥璃，跟我回去。”
玥璃悲伤地摇着头：“不……我不能再连累你……我不能跟你回去……不能跟你在一起……灼华……放我走……我不想连累你失去一切……”
灼华心疼地说道：“不要再说这种话。我说过，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我怎么能看到你受苦？”
“命运使然，当然由我来承担……可是……你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玥璃，记得我也说过，所有的一切，由我跟你一起承担。这句话并不只是一时冲动的欺骗——而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如今，你面对如此危险，我当然要为你承担。在我心中，早已将你当作未婚妻——”说到这里，他期许地看着她，温柔地问道，“玥璃，你愿意么？嫁我为妻，永远不离？”
玥璃哭得更加难过，她摇着头说道：“不能……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连累你……也许我的命中注定孤单……注定不能拥有任何的爱……”
“玥璃，你不愿意么？”灼华伤楚地问道，“你不愿意陪我一生一世？”
“不……不是的……灼华……我的心里全是你……我只盼能够永远地陪着你……永远都不分离……可是……我怎么能够这么自私……我的爱……对你来说……是一种深深的束缚……它会让你失去一切……我真的很害怕……现在我的身份未明……就已经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我的身份……”
“玥璃，不管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对于我来说，就只有一种身份——我深爱的女人！”
“灼华……不要这么说……我……我真的承担不起……不要再为我付出……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你会……”
“难道你不相信我？我绝对可以控制血印的魔性！”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孟叔叔说的对……稍有不慎……你就会万劫不复……”
“那我问你，如果我真的为此而万劫不复，你会不会离开我？”
“当然不会！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既然如此的话，又有何顾忌？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成魔，又有何惧！我宁愿自己承受那未知的厄运，也绝不愿看到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灼华……不可以……你这样做……将置我于何地……你叫我怎么面对……”
“那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愿意嫁给我么？我要你真心的回答！”
看着他期许的眼神，她的心中更加难过。柔情如许，悲伤如许，柔肠百结，叫她如何回答！是或者否，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桎梏——甚至会让他失去一切！
他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温柔说道：“我不会逼迫你，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然而我要你知道，不管你同意与否，我早就认定了你！今生今世，非卿不可！”
她呆呆地看着他，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胸膛的温暖，锁住她的孤单，让她再也无法逃离。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微微松开，微笑着说道：“玥璃，我们回去吧。他们一定很担心。”
玥璃苍白地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去。
支撑着自己走了几步，血液中痛楚翻涌，再也无力支撑，她终于昏迷过去。
他横抱起她，见她苍白的如同风中枯蝶，心中满是疼惜。
他抱着她，走进客栈，其他人立刻迎了上来。
雪蕊惊慌地问道：“玥璃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灼华匆匆答道：“血印的力量。”
他们跟着他，匆匆地上了楼。
他将她放在床上，对顾无涯说道：“开始吧！”
顾无涯微微一惊：“你真的决定了？”
灼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绝不会改变。”
顾无涯无奈说道：“既然你清楚这份危险，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决定？”
“这是唯一的解救之法。”
“也许……也许还有别的方法……”顾无涯说着，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心知肚明，除了这种方法，没有第二条路！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朋友愿意为她如此牺牲！于是他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爱之深处，就是牺牲？”
灼华摇头说道：“这并非牺牲。”
“我不懂——也许永远都不会懂。”
“无涯，情之一物，无根无由。有幸遇之，自当珍惜。”
“修道之人，又谈何情爱？”顾无涯微笑说道，“能够彻悟得道，才是我最终的心愿。”
本是真心之言，听在佳人的心中，却留下多少悲伤！花夕颜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满是怅然。
顾无涯和灼华坐在床上，扶起玥璃。三人相对而坐，施法运功。顾无涯施动心法，真气逼入玥璃血脉，将那血引转出，逆转于灼华体内。
正邪相抗，真气翻涌，灼华的脸上，紫影变幻，说不出的诡异。他感到，一种奇怪的力量侵入自己的血液，吞噬着自己固有的真气，难以抵抗。蚀骨噬心，他却极力忍受，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顾无涯终于收起双掌，却已是虚弱不堪。
他走下床，有些脚步不稳。见状，花夕颜伸手扶住了他。她关切问道：“顾少侠，你怎么样？”
顾无涯虚弱笑道：“没事……”
花夕颜温柔说道：“我送你回房休息，然后给你们熬点汤。”
顾无涯点点头说道：“多谢。”
花夕颜看了看星澈和雪蕊，对他们说道：“烦请好好地照顾他们，我一会儿再过来。”
星澈点头道：“放心吧！”
花夕颜笑了笑，扶着顾无涯走了出去。
此时，灼华也是痛苦万丈。然而，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先出去吧……”
星澈关切说道：“你损耗过多，极为危险。我还是留在这里，看着你们。”
灼华苍白笑道：“多谢……”
他支撑着走下床，将玥璃安放好，盖好了被子，然后静静地坐在床前。
雪蕊扑闪着泪珠，难过地说道：“灼华哥哥真好……为了玥璃姐姐……竟然完全不顾自己……如果有谁对我这么好……我死了也值了……”
星澈忙道：“不许胡说！玥璃不会有事的！”
“什么嘛！我只是说我自己，又没有说玥璃姐姐！干嘛又凶我！”
“我哪有凶你！好了，别哭了，灼华和玥璃都会没事的。”
“恩！那我不哭了！我乖乖的，不说话！”
雪蕊说着，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声不发。
星澈看着灼华，装作漫不经意地说道：“灼华，以前我一直以为我很喜欢她。现在看来，我对她不过是倾慕而已。就像是圣洁的月光，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铭记而已。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一种爱情。因为，当我知道她中了血印之后，根本就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去救她。我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可以救她！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你用你的全部爱她，而我——原来不过是一时的好胜之心。”
灼华苍白笑道：“多谢你曾经对她的照顾……”
“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你也该安心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自不量力，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幸福地永远相守！”
“谢谢……”
“好了，我不说话了。你好好地休息。”
星澈说着，也不再说话，跟雪蕊站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他们。


 





第092章 相伴一夜

灼华守在床前，静静地看着玥璃。
这时，花夕颜端着汤碗走了进来。她对灼华关切说道：“你喝点吧。”
灼华端起一碗汤，扶起玥璃，想要喂给她。可是，她却双唇紧闭，滴水难进。
灼华无法，只好将她放在了床上。
他慢慢地喝了几口，花夕颜微笑问道：“怎么样？”
灼华点点头说道：“不错。谢谢……”
雪蕊端起剩下的两碗汤，笑嘻嘻地说道：“都是我的！星澈不准跟我抢！”
星澈担忧玥璃，无心跟她多争，一切由她。
见他不争不夺，雪蕊倒有些奇怪了，她边喝汤边问道：“你为什么不喝？”
星澈挥了挥手说道：“你喝吧！”
“真是奇怪！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好啦，我也是很大方的！分给你半碗吧！”
雪蕊说着，将另一碗的鲜汤倒进她手中的碗里，然后把那半碗递给了星澈。
星澈无可奈何地接过碗，仰头喝完。
他笑着说道：“还真是很好喝！夕颜姑娘快给顾少侠送去吧！他也是元气大伤！”
雪蕊瞪着他说道：“你真是个笨蛋！夕颜姐姐当然知道！肯定早就送给他了！对吧，夕颜姐姐？”
花夕颜脸色微红，娇羞不语。
雪蕊嘻嘻地说道：“我就知道！夕颜姐姐肯定是先给他！哼！别以为我看不出她的心思！偏心！”
星澈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地说：“你这个笨蛋，能不能安静点！”
雪蕊委屈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嘛！以后我要是有了喜欢的人，也要对他偏心，让别人嫉妒死！”
“好了，你就慢慢地等你那喜欢的人出现吧！恐怕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你！”
“喂！安静点行不行！”
“哼！等他们醒来，看我怎么教训你！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吵了！”
雪蕊说着，听话地安静下来。
花夕颜见灼华喝完，接过他手中的汤碗，笑道：“你们好好休息。”
灼华苍白笑道：“好……”
一个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却突然感到，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几人大惊失色，雪蕊更是吓得大哭起来。
花夕颜慌忙跑到顾无涯的房中，虽见他正在运功调息，却也顾不得那么多，将灼华的情况告诉了他。
顾无涯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下床。花夕颜扶着他，走回了灼华的房间。
此时的灼华，已经昏迷不醒。星澈将他放在了玥璃的身边，正不知所措之中，见到顾无涯，慌忙说道：“顾少侠快看看他！”
顾无涯看着灼华，苦涩说道：“血印开始发挥力量了……”
“什么！”星澈更是吃惊，“你的意思是——”
“先别说他能不能醒过来，就算醒过来，血印已经留在了他的体内，随时都可能反噬——只要时机一到，他就会走火入魔！”
“什么……怎么……怎么会这样……”星澈呆呆地说道，“也就是说……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就算醒来……他也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随时都可能变成魔……”
顾无涯强忍悲痛，坚定说道：“不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想办法救醒他！”
星澈点点头说道：“对！一定要救醒他！顾少侠，只要你用得上我，我一定义不容辞！”
顾无涯勉强说道：“好……我先想想……”
花夕颜内疚地说道：“顾少侠……对不起……都是我……不该给他喝……”
顾无涯勉强笑道：“不怪你。”
花夕颜内疚万分，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走进他的房间，她将他扶到床上坐下。
他拿出一本古书，焦躁地翻阅起来。他边翻边说道：“一定会有解救之法……一定会有……我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他向来都是那么淡漠沉静，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焦躁烦忧过。见他剑眉紧皱，额上也沁出汗珠，她拿出丝帕，轻轻地为他拭去汗珠。
他烦躁地翻阅着古书，对她的温柔浑然不觉。
从首到末，再从末到首，他一遍遍地翻阅着，一遍遍地查找着。可是，却毫无头绪。
她静静地站在一边，静静地陪着他。不时地给他端来热茶，轻拭汗水。
窗外，夜色陈暮，他却毫无察觉。她轻轻地点好烛火，仍是静静地陪着他。
寒风穿窗，沁人心骨。花夕颜忍不住轻轻颤抖，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顾无涯仍然不觉，仍然在狂躁地翻阅着古书。
夜未眠，风未尽。他寻了一夜，她等了一夜。不属于彼此的温情，流转成伤。
天色微亮，他却毫无倦意，只是心中更忧。无意抬眼，却见她正在安静地看着自己。
看着她花颜苍白，他心中微微一动，竟然泛起怜惜之情。
他歉然地说道：“夕颜姑娘，对不住。”
花夕颜没料到他会突然抬头，还来不及藏好自己的关心，就听到他这样轻柔的道歉。心中柔情暗转，她脸色微红，柔声说道：“没事……顾少侠……找到了么？”
顾无涯摇摇头，苦涩说道：“毫无头绪。”
花夕颜安慰道：“总会找到的，你不要急，也要好好地休息。”
顾无涯勉强笑道：“谢谢你。你先回去休息吧。”
花夕颜温柔说道：“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你先睡一觉。”
顾无涯涩然说道：“我怎么能睡得着！我的朋友现在生死不明，我却无能为力……”
“他们不会有事的！顾少侠自己也元气大伤，只有好好地休息，才能够帮助他们。不然的话，顾少侠自己先倒下，他们怎么办？”
“你说的是。可是……我真的很担心……”
“顾少侠修为高深，一定有办法！不过，只有恢复元气，才能够救他们……所以……顾少侠要好好休息……”花夕颜温柔笑道，“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等会儿给你拿点吃的。你先好好休息。”
顾无涯内疚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花夕颜笑道：“我没事。”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顾无涯看着她盈柔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重拾古书，再次翻阅。
可是，遍寻无果，只是更增心中愁闷。
不一会儿，花夕颜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她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笑着说道：“顾少侠，快吃吧。”
顾无涯走过来，坐在桌子前，微笑道：“你也吃吧。”
花夕颜柔柔一笑，拿起筷子，跟他一起吃了起来。
见他举筷不动，花夕颜关切说道：“顾少侠，先不要想那么多了。他们会没事的，你快吃吧。”
顾无涯忧愁说道：“叫我如何吃得下！”
花夕颜心疼不已，却也无法劝慰。
她给他倒了一杯酒，柔声说道：“或许能够借酒消愁。”
顾无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满了酒。
见他狂饮不停，花夕颜慌忙按住他的手，劝道：“不能再喝了！”
顾无涯愁闷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如今生死一线，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说什么修道救人，说什么侠义心肠！可笑！可笑！”
“顾少侠，你不要这样说。你修为高深，侠义心肠，世人都有目共睹。这一声少侠，你当之无愧！你千万不要责怪自己！天命如此……”
“不！师父教我修道，就是为了拯救世人。可是——我连自己的朋友都救不活！这一切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顾少侠，他们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这样好吗……”花夕颜难过地说道，“至少……至少你曾经救过很多人，我也是因为你的相救，才能活到今天。才能看到这世上的美好，是你给了我最美好的希冀，你怎么能这样贬低自己！如果连你都不再相信你自己，那他们该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他微微一怔，渐渐恢复清明。
他终于放下酒杯，内疚说道：“夕颜姑娘，对不起。”
“顾少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顾少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心中，顾少侠的大仁大义，无人能比！”
“你又何苦这样抬高我？”顾无涯苦笑道，“什么大仁大义，或许只是蒙蔽世人的谎话！”
“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夕颜姑娘，你真的不必这么想。你我是朋友，又何必说这种话来安慰我？”
“朋友？”花夕颜欢欣笑道，“顾少侠真的当我是朋友？”
“当然。”
虽然他只是淡然说出，但是在她的心中，却泛起涟漪脉脉。她垂眸不敢看他，心中却满是柔情。
见她低头不言，顾无涯关切问道：“夕颜姑娘在想什么？”
花夕颜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你将我当作朋友……”
顾无涯笑了笑，不再言语。
她见他已有几分醉意，温柔说道：“顾少侠好好休息一下吧。”
顾无涯点点头，站起了身，
见状，花夕颜温柔笑道：“我先去看看他们。”
顾无涯点头道：“有什么情况，请立刻告诉我。”
花夕颜点点头，收拾好桌子，走了出去。


 





第093章 急中生智

花夕颜走到灼华的房间，见他和玥璃相依而眠。
而雪蕊和星澈，伏在桌子前，睡着了。两张脸紧紧地挨着彼此，几乎贴在了一起。
看着他们这样的情态，花夕颜感到有些好笑。
担心他们会着凉，她轻声唤醒了他们。
他们两个懵懵地睁开眼睛，见到彼此的脸庞，不由得吓了一跳。夸张地弹起来，离得远远的。
雪蕊瞪着他说道：“星澈！你竟然敢趁我睡着占我便宜！我告诉爷爷去！”
星澈压低声音，反驳道：“分明就是你自己挨过来的！我还没有叫苦呢！你竟然就又想跟你的爷爷告状了！真是蛮不讲理！你跟你的爷爷一样，奇怪蛮横！”
“你占了我的清白，竟然还这么说！”
“什么！什么叫作我占了你的清白！我根本摸都没摸到你！”星澈有些气闷，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一些。
花夕颜慌忙说道：“你们两个先不要吵。”
星澈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再次压低声音说道：“先不要吵？那就出去再吵！”
说着，拉着雪蕊，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两人这才放开声音，再次吵闹起来。
星澈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叫作我占了你的清白！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诬蔑我的清白！”
“什么清白！你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清白！真是羞死了！”
“男人怎么了！男人也要保持清白好不好！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地被你给‘糟蹋’了！难道——”星澈对她促狭一笑，“难道你又做春梦了？”
雪蕊抡起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气呼呼地说道：“你才做春梦！大色狼！坏死了！”
星澈捉住她的拳头，笑眯眯地说道：“你就承认了吧！老实告诉我，梦到什么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特别是不会告诉你的爷爷！”
“你！星澈！我杀了你！不对——我要叫爷爷杀了你！”
说着，她挥着小拳头，再次追了上来。星澈边跑边说：“我明白了！原来你竟然比我还‘色不可耐’！哪有你这样的小姑娘！竟然幻想色狼把魔爪伸向你！不过，你这么凶，就算是色狼，也绝对不会看你一眼！”
“星澈！你给我站住！呜呜呜……站住啦！我跑不动了！”
两个人吵着闹着，跑出了客栈，跑到了街上。
已是晌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十分繁华。
雪蕊追着追着，突然不见了星澈。到处张望，可是除了陌生的人影，却根本就看不到那个玩世不经的少年！
她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忍不住咧嘴大哭起来。
这时，一个慈爱的声音突然响起：“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女！”
随着这个声音，曲邪出现在她的面前。
见到自己的爷爷，雪蕊扑到他的怀中，哭得更加伤心：“爷爷！我好想你！好久都不见你！好不容易找到你，结果你又只顾着打架！根本就不管我！”
“爷爷怎么会不管你？只是——好不容易碰到寒沨，而且那种天时地利的地方，最适合决战，我怎能错过？再说，星澈他们确实很不可小看，将你交给他们，我也放心！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别说那个混蛋了！爷爷再也不要扔下我！再也不要把我扔给别人！那个混蛋！总是欺负我！”
“什么！他竟然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女！他现在在哪里！我要杀了他，然后将他扔进雪海喂鱼！”
“我也找不到他！他把我丢了！他也不管我了！”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雪蕊——”
然而，却在下一瞬间蓦然愣住。
这个举着烧饼的少年，当然就是星澈。刚刚他不过是去给她买早餐，回来叫她，却突然认出了她身边的怪老头！
他心中暗暗叫苦，拔腿就跑——毫无疑问地，他被曲邪一把抓住。
曲邪怒气沉沉地看着他，厉声道：“你竟然敢欺负我的雪蕊！你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星澈苦着脸说道：“我哪敢啊！”
“你都把她气哭了！”
“我……我不过是去给她买吃的！明明就是她追着我打！她跑得累了，我好心好意地去买吃的！你们祖孙两个还真是奇怪！一点道理都不讲吗！”
“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就看到她气哭了！这就是事实！”
“好好好！我把她气哭了！我欺负了她！所以呢？”星澈有些气闷，索性懒得辩解。
曲邪见他这种漫不经意的态度，更加生气，挥着手掌就要劈下去。雪蕊慌忙阻止道：“爷爷！先不要杀他！”
星澈翻着白眼说道：“先不要杀我？留着我慢慢折磨，折磨够了，再杀我是吧！你们两个还真是狠！”
雪蕊瞪着他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坏！要不是你欺负我在先，我怎么会哭！怎么会正好被爷爷看到！这都是你自找的！”
星澈无奈地说道：“行行行！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不该说穿你的心事！不该说你做春——”
一句话还未说完，雪蕊赶紧捂住他的嘴，焦急地说道：“不许说！”
看见她这样急躁的样子，星澈突然心情大好，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叫他放过我，我就替你保密！”
雪蕊无法，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爷爷，请求说道：“爷爷，饶了他吧！”
曲邪怒气冲冲地说道：“饶了他？他竟敢这么对你，我怎么能饶他！你可是我曲邪的宝贝孙女！你被人欺负了，我当然要替你出气！不然的话，说出去，我的脸还望哪儿放！”
“爷爷……其实……其实他没有欺负我……”雪蕊虽然很不甘心，但是看着星澈威胁的眼神，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其实他对我很好，一直都保护我，照顾我。别人欺负我，他也总是帮我！爷爷放过他吧！刚刚我只是在跟爷爷撒娇而已！”
曲邪半信半疑地说道：“此话当真？”
雪蕊不情愿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当初在幽冥山庄的时候，还是他陪着我呢！不然的话，我早就吓死了！”
这一句话，倒是真情使然。想到在幽冥山庄时的温柔，她竟然脸色微微地泛红起来。
曲邪不解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雪蕊慌忙说道：“当然没有！他不过是抱了我……”
这句话脱口而出，她就后悔了。果然看见曲邪满脸怒色，手掌几乎就要落下。
他震怒说道：“什么！这小子竟然敢这么轻薄你！我非得杀了他，然后卸下他的手脚！不然的话，不足以泄恨！”
雪蕊后悔不迭，慌忙恳求：“爷爷不要杀他！我说错了……我只是……只是在做梦而已！”
“我的宝贝孙女怎么会做这种梦！你不用替他开脱了！我必须杀了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眼看着那致命狠厉的一掌就要落下，雪蕊心急不已，一句话脱口而出：“爷爷不能杀他！我——我已经跟他私定终身！如果你杀了他，我也不活了！”
听到这句话，曲邪跟星澈同时一惊。
曲邪震惊地说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私定终身！”
“反正我已经是他的人了——爷爷知道是什么意思吧？”雪蕊一脸无辜地说道，“在幽冥山庄的时候，我很害怕，然后他就抱着我，然后我们就……反正我已经成为他的人！要是爷爷杀了他，我……说不定我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孩子……到时候……我怎么办……”
“什么！雪蕊！你真是胡闹！”
“谁叫爷爷不去找我呢！把我一个人留在幽冥山庄里，就只有星澈一直陪着我！爷爷是坏人！爷爷自己不管我，还不许别人管我！”雪蕊说着说着，竟然大哭起来。
见她哭得伤心，曲邪慌忙哄道：“不要哭了，爷爷错了。爷爷再也不会扔下你了！”
“那爷爷饶了他！不然的话，我就再也不理爷爷了！呜呜呜……”
“好！那我就留着这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竟然抢走了我的宝贝孙女！”
曲邪说着，竟然真的放下了星澈。
雪蕊对星澈狡黠一笑，眨着大眼睛说道：“我聪明吧！我最了解爷爷了！”
星澈瞪了她一眼，不满地说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雪蕊委屈地说：“我好心好意地救你！甚至连自己的清白都不顾了！你竟然这么凶！”
星澈看了一眼仍然怒气沉沉的曲邪，不敢跟她再吵，低声嘟囔道：“竟然敢诬陷我的清白！我什么时候跟你做坏事了！真是的！我有那么没眼光吗！”
嘴上嘀咕着，心里却决定，等怪老头不在的时候，再好好地跟她吵一架！他要维护自己的清白！
雪蕊见他兀自嘀咕个不停，好奇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星澈忙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说——呃……这个烧饼快凉了，快吃吧！”
雪蕊一把抢过烧饼，兴高采烈地咬了一口，欢欣地说道：“星澈！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看见她明粲的笑容，他突然有些发愣。虽然他仍然很气闷，但是却也明白，她烂漫无邪，根本就怪不了她！


 





第094章 袖手旁观

雪蕊吃着烧饼，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跑着。星澈碍于曲邪在场，只好小心翼翼地追在了后面。他追上她，压低声音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我跟你在幽冥山庄，可是什么都没做！你竟然敢诬陷我的清白！”
雪蕊委屈地说道：“被诬陷的人，分明就是我好不好！我为了救你，不惜抹黑自己，你竟然这么没良心！”
星澈一怔，心中也有些内疚，无奈地说道：“那要怎么办！现在怪老头已经相信了！难道真的要我为你负责？不是吧！我这一生不能就这样毁了啊！我还要去修道！还要去行侠仗义！还要去看尽美女！”
雪蕊瞪着他说道：“一生被毁的人，也是我！我最清楚爷爷的脾气了！他认定了的事，绝不会改变！以后，他肯定会将你当作——”
星澈惊道：“当作什么！不会吧！我不要跟这个怪老头扯上任何关系！”
雪蕊狡黠一笑：“那就装一装吧！反正跟着爷爷也很无趣，就当是给他解闷吧！”
“好了好了！装就装吧！先保住小命。等我练成绝世武功，再打败他！到时候就可以重得自由了！”
曲邪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暗暗地观察着他们的‘感情’。见雪蕊跟他言谈甚欢，身影欢脱，于是心中这才微微好受。不然的话，这小子敢这么轻薄他的宝贝孙女，他早就将他大卸八块！
他走上前，仍然是怒气隐隐：“你们在说什么！”
星澈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我们只是在打赌——”
“打赌什么！”
“赌你跟寒沨叔叔，谁赢了！”
“那你说呢？”
“我说——”星澈在心里说道，我当然希望是别人赢了！不过看你依然这么安然无恙，我的梦想破灭了！心中嘟囔着，嘴上却不得不说道，“当然是前辈赢了！”
曲邪满意地笑了，看向雪蕊问道：“你说呢？”
雪蕊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是希望爷爷赢了！不过现在看来，爷爷似乎没有赢他！”
曲邪不悦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如果爷爷赢了的话，肯定就已经将那个人的头啊，手啊——至少有一样给带了回来！”
听闻此言，曲邪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孙女真的很了解自己。
她说的不错，他跟寒沨决战两天，却并没有分出胜负。最后，他实在是太过担心自己的宝贝孙女，决定先过来看看，明日再战！
见他面色沉闷，雪蕊知道自己猜对了，颇为得意地说道：“爷爷，我是不是很聪明？”
曲邪闷声说道：“雪蕊不许胡说！”
雪蕊不解地说：“难道爷爷不希望自己的孙女聪明吗？”
曲邪慈爱地说道：“当然不是！我的雪蕊冰雪聪明，谁也比不上！”
雪蕊眨巴着眼睛说道：“也就是——爷爷承认自己输了？”
曲邪有些无可奈何，只好岔过话题说道：“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我要确定你住的很好！”
雪蕊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啊好啊！爷爷也住在那里！”
星澈撇着嘴说道：“要是他也住在那里，还要不要我活了！”
曲邪怒道：“你小子反了是不是！”
星澈闷闷地说道：“我倒真是很想反啊！这么奇怪的祖孙两个，不想反才怪！”
曲邪怒极，挥起手掌又要朝他击去。雪蕊忙说道：“爷爷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吗！”
曲邪怒气沉沉地说道：“若不是你为他求情，我早就杀了他！我是答应你不杀他，但是不代表我能够轻饶他！”
雪蕊惊慌地问道：“爷爷要干什么！”
“从此以后，他必须寸步不移地跟着我们！要是他敢对你有一点点的不好，我就——”
星澈大惊道：“什么！要我永远跟着你们！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曲邪怒声道：“我是很想杀了你！但是你对雪蕊做下那种事，我怎能让你轻易死去！我要留着你，慢慢地教训你！”
“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对她——”还没说出口，见到雪蕊焦急的眼神，他知道她是担心他说出真相，曲邪立刻就会杀了他。所以他只好转口说道，“我根本就没有让她受委屈！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怎么会欺负一个小姑娘！”
“你知道就好！要是你敢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我绝不饶你！”
见他们两个怒意相向，雪蕊慌忙说道：“不要吵了！我们先回客栈！”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还不是这怪老头太霸道！不然的话，我这么尊重老者，从来都不吵架！”
曲邪嘿嘿一笑：“我恰好相反！我最喜欢跟人吵架！舍不得跟我的宝贝雪蕊吵架，可闷死我了！以后可好了！找到人跟我吵架了！更好的是——他偏偏还不敢反抗！”
星澈极其气闷地说道：“你这个怪老头还真是奇怪！就算霸道，也不至于这么没道理吧！我一定要好好地练武，等我练成绝世武功，就再也不怕你了！到时候，我马上就跑掉！”
曲邪怒道：“你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么不负责任！你对雪蕊——”
星澈无奈地说道：“姑且就这样吧！”
曲邪更怒：“你说什么！”
雪蕊慌忙说道：“好了！我们快回去吧！玥璃姐姐和灼华哥哥都受了很重的伤！爷爷你这么厉害，救救他们好不好？”
曲邪冷漠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们！我只管你！你没事就行了！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一向都是这样！没有杀这小子，已经有违我做事风格。我绝对不会再救别人！”
曲邪说着，拉着自己的宝贝孙女，朝君悦客栈走去。
星澈不情不愿，却也逃脱不得，只好跟在了后面。


 





第095章 木已成舟

曲邪带着雪蕊和星澈来到君悦客栈，点了一桌好菜，悠悠地吃了起来。
两个小辈担心自己的朋友，又怎么吃得下！
曲邪不断地给雪蕊夹菜，慈爱地说道：“雪蕊，许久不见，你都瘦了很多，多吃点！”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瘦了很多！我就没见过比她更重的女孩！”
曲邪怒道：“你的意思是——除了抱过她，你还有别人？”
星澈慌忙说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尽心地照顾着她，她一点苦都没有吃！吃得好，睡得也好，所以你不用担心！”
“她都瘦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还说照顾得好？你让她受了这么多苦，不知心疼倒也罢了，竟然敢自诩负责！信不信我把你的肉割下来泄恨！”
“哪有这样的！我说什么都是错！算了！不说话了！真是恐怖！”星澈嘟囔着说道，“割肉炖汤？这好像是我经常说的话吧！怪老头要是再这么吓人，我就唤出我的巨兽，让它们把你——”
曲邪见他嘀嘀咕咕，怒声道：“你说什么！”
星澈正色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说——以后我绝对会好好地照顾雪蕊，绝对不会让她再瘦下去！让她长成天下第一‘大’美人！”
雪蕊没有听出他话中的玩笑，欢欣地笑道：“星澈，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好好地照顾我？真的觉得我很美？”
星澈没料到她会当真，看着她大眼睛里闪烁着的明粲，他有些发愣，怔怔说道：“当然……当然是这样……”
雪蕊欢笑道：“我相信星澈，一定会好好地照顾我！就像在幽冥山庄的时候，一直都是他陪着我！幽冥山庄那么可怕，到处都是黑暗！可是他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怕！如果不是他，我肯定就出不来了！星澈，你真好！”
看着她灿烂无邪的笑容，星澈更加发怔，竟然不愿再与她反驳。他对她温和一笑，认真说道：“放心，我说过的话，绝对会做到！在幽冥山庄，我曾经说过，绝对不会不管你。以后，我也绝对会像那样照顾你！”
雪蕊欢欣地说道：“真的吗！星澈，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绝对算数！”
星澈故意说道：“我本来就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一点还用得着质疑吗！”
他本来是想表达，他是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会言而无信。然而，曲邪听到，却误以为另有意味。他面色不善地说道：“小子，我警告你！不准再乱来！当时在幽冥山庄，我管不着。事情发生了，也没有办法。但是以后——你别想再对她轻薄相待！否则的话，我就砍断你的手脚！”
星澈不满地说道：“又是要把我的肉割下来，又是要砍断我的手脚，你这个怪老头还真是够野蛮！雪蕊跟着你真是可怜，整天都打打杀杀，血腥飞溅！难怪她那么暴力！”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雪蕊其实长得很漂亮，结果总是那么奇怪野蛮，所以才会——”
听他这么说，雪蕊立刻嚷道：“你说什么！说我长得漂亮，这是事实！什么‘奇怪野蛮’！”
星澈无奈地说道：“看——又沉不住气了吧！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温柔的方式，就像玥璃和夕颜一样，那样的话，才惹人喜爱嘛！”
“我才不要像她们呢！我自己就是我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干嘛要温柔！管你喜不喜欢！哼！你也别想打她们的主意！她们都有喜欢的人了！”
“就算她们都有喜欢的人，我也绝对不会打你的主意！”
“你！”
雪蕊气呼呼地看着他，正要转脸跟曲邪告状，星澈赶紧夹了一块菜，送到她的嘴中，装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雪蕊，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正经事！”
雪蕊含糊不清地说道：“什么是‘正经事’！”
星澈暧昧地笑道：“我会让你知道的！”
雪蕊囫囵地吞下那口菜，好奇地问道：“说嘛！什么嘛！”
星澈故意问道：“你说呢？”
雪蕊无辜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
星澈挑衅地看了下曲邪，故意说道：“就像在幽冥山庄一样！”
雪蕊脸色忽红，恼羞地说道：“你这个大坏人！又想占我便宜！”
看着她这样娇俏的样子，星澈有些好笑，故意解释说：“我的意思是——像在幽冥山庄打坏人一样！你这小姑娘，又在想什么！难道又在做春——”
雪蕊慌忙塞了一口菜到他口中，气恼地说道：“你再说试试！”
星澈悠悠地嚼着饭菜，心情忽好。
曲邪见他们两个吵吵闹闹，却似乎颇有情意，想到雪蕊已经跟他木已成舟，虽然心里不甘，但是却也只能默认。于是他开口说道：“我选个好日子，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同时喷出了饭菜，同时震惊地问道：“什么！”
曲邪不满地说道：“你们两个这么胡闹，如今已成事实。虽然我也不愿意，但是雪蕊的名声要紧！当然要早日成婚！”
星澈有苦难言，小命要紧，只好无力地解释道：“我跟她还小……还小……”
曲邪怒道：“既然知道小，为什么还做出那种事！”
雪蕊无辜的问道：“那种事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他抱着我，我早就怕死了啊！”
曲邪脸色更闷，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慌忙喝止道：“不许说了！”
雪蕊委屈地说：“为什么不许说？本来就是事实！爷爷又不管我，又不准别人管我！”
曲邪闷声道：“我这不是正在跟你安排婚事嘛！”
雪蕊嘟着嘴说道：“我才不要嫁给这个坏蛋！若是嫁给他，肯定被他欺负死了！”
她本来只是撒娇之言，曲邪听到，当然再次误会。他误以为，她早就被星澈‘欺负’侵犯。心中恼怒万分，他突然掀倒桌子，怒道：“真是胡闹！”
雪蕊吓得大哭，扑倒星澈的怀里说：“爷爷怎么了！好可怕！”
她本来只是寻求安慰，谁知曲邪看到如此情状，更加震怒。他一把拉过雪蕊，怒气沉沉地说道：“我反悔了！就算你真的跟他……我也绝对不会同意你们！”
雪蕊大哭道：“爷爷好凶！”
星澈本来对雪蕊无意，只是为了保命，才跟她应和。如今见曲邪如此蛮横，他心中陡然升起怒火，他一把拉过雪蕊，将她紧抱在怀中，挑衅地说道：“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怎么样！我知道你很厉害，要杀就杀！我才不要任你摆布呢！”
雪蕊在他怀中大哭：“星澈不要说这种话！爷爷真的会杀了你！到时候，我就真的救不了你了！”
星澈正义凛然地说道：“杀就杀吧！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任他摆布！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他这么说，曲邪更气，挥开手掌，朝他的头盖劈去。
雪蕊哀求无用，无法可挡。
就在手掌落下的瞬间，一个人影闪过，错开了那一掌。
这个人，就是顾无涯。
顾无涯错开掌风，朗声说道：“前辈何必动怒！”
曲邪没料到会有人阻挡，见是仙道盟的弟子，更加震怒：“仙道盟自诩正道，向来就喜欢多管闲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顾无涯淡淡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我怎能置之不顾！”
“朋友？顾少侠不是一向自诩清高，怎么突然竟然结识这么多朋友！”曲邪冷笑道，“我一向自由，不受拘束。别说是杀了他，就算是杀了你，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我最看不惯的，就是所谓正道之人，整天喊着维护正道，心里却不知道多么歹毒！”
顾无涯凛然说道：“正道自在人心，我也无须争辩。”
“果真是清高！那就让我看看，你凭什么这么清高！”
曲邪说着，猛发双掌，朝顾无涯攻去。顾无涯身形飘忽，堪堪躲过了他的攻势。
客栈里，掌风凌厉，剑气浩然。尘嚣震起，客人们四下逃散。
雪蕊大哭喊道：“爷爷！不要打了！”
星澈松开她，说了声“你小心点”，也飞入了那杀阵之中。
然而，两个小辈又岂是曲邪对手！他们甚至根本就无法接近他！
最终，他们两个败下阵来，身受重伤。
雪蕊跑过去，扶住星澈，看向曲邪说道：“爷爷，我再也不理你了！”
曲邪怒道：“你是我的孙女，竟然只顾着关心这个小子？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雪蕊气恼地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一直都在保护我，照顾我！爷爷为什么要伤害他们！爷爷不是一向最疼爱我吗！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朋友！难道爷爷是想教我，恩将仇报？”
“你！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是谁教你这么混账！”曲邪看向星澈，怒道，“是不是你教唆的！”
星澈冷然地说道：“这些道理，谁都懂！雪蕊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只可惜她有你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爷爷！不然的话，她肯定更加惹人喜爱！”
曲邪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与其被你束缚摆布，还不如一死痛快！雪蕊本来是多么聪明单纯的女孩！可是一直跟着你四处飘荡，毫无自由！不过，也许她不需要自由，她只需要你一直保护着她！然而，你只是用你的武功保护着她的生命，却并没有真正尽到做长辈的责任！她跟着你，学到了什么！除了蛮横无理的性格，什么都没有学到！世道险恶，你能保证永远地将她留在身边，保护她？就算你现在能够将她留在身边，说句不好听的——你自己也明白，总有一天，你必须离开！到时候，她怎么办！她继续依靠这蛮横无知的性格，独自面对这凶险的世界？我知道你很爱她，可是你却是在害她！”
听到这一番话，曲邪突然怔住。深究细想，他怎会不明白，雪蕊如今的性格，都是归咎于他！说得好听，她是天真无邪。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任性无知！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够永远地保护她，永远地疼爱她。然而，此时此刻，事实的真相，却这样被一个小辈点破！
恼羞成怒，他挥开手掌，再次朝星澈挥去……


 





第096章 魂不守舍

眼看着曲邪的手掌再次落下，雪蕊毫不迟疑地将星澈拉在身后，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坚决说道：“爷爷，如果你真地要杀了我的朋友，那就先杀了我吧！从小我就跟着爷爷在雪海上飘荡，出来后，认识了他们这么多朋友，我真的很开心！如果爷爷真的忍心让我再次那样孤单，那就杀了他们！不过，他们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所以——我陪着他们一起死！”
曲邪震愕地看着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雪蕊看着他，眼神里竟然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坚定。她难过地说道：“爷爷从小将我抚养长大，却并没有教我多少道理。是他们，让我学会了如何处世。虽然我知道，我学的并不好。但是我真的很用心地在学！我想做一个惹人喜爱的女孩！我不想像爷爷那样，人人害怕！我知道爷爷很厉害，总是保护我。我真的很佩服爷爷，也总是以爷爷自豪！但是我知道，别人对爷爷，只是害怕！我不想他们害怕我！我一直坚持，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然而，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玥璃姐姐！我想学会她那样的温柔善良，可是我始终记得爷爷说过的话——爷爷说，想要就要，想杀就杀，不要顾忌任何人！我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我究竟是怎样的！也许他们会以为，我真的很蛮横很无知！可是……我还是很感激爷爷……因为……爷爷是我最亲最亲的人……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曲邪怔怔地看着她，心疼地说道：“雪蕊……你知道就好……爷爷不在乎别人的生死……只要雪蕊平安……”
“可是……爷爷却要杀了我最好的朋友！如果这样的话，叫我怎么心安！以后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爷爷，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我最害怕孤单，在幽冥山庄的时候，因为有星澈的陪伴，有顾少侠的搭救，我才能平安出来。如果爷爷杀了他们，以后我就会永远地孤单下去！我不要一个人面对孤单！所以，我宁愿陪着他们一起死！”
“雪蕊，爷爷怎么会让你孤单！爷爷会永远地守护你！”
“可是爷爷刚刚也说过，爷爷的守护，跟他们的不一样！雪蕊需要的，也绝对不只是爷爷的关心！难道爷爷忍心看着雪蕊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曲邪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竟然有些难过。
雪蕊请求道：“爷爷，饶过他们，好不好？以前我跟着爷爷，觉得爷爷杀人很厉害。可是现在……我不想再看到爷爷杀人！就算爷爷心中有气，可以用别的方法。为什么非要杀人？以前我觉得很好玩，现在我却觉得很可怕！爷爷不要杀他们，好不好？”
曲邪定定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孙女正在慢慢长大。只是不知道，这种成长，究竟是一种历练，还是一种束缚！
终于，他收起了自己的手掌，却在电闪之间，将她拉在了自己的身后。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跟我走！我们回去！”
雪蕊大惊道：“回去？”
曲邪不带感情地说道：“我们已经出来了很久！当然要回去！这个人世，实在是太过无趣！还是雪海上自在！”
“爷爷！我不要回去！”
“由不得你！”
听到这不容置疑的话，雪蕊泪眼汪汪地看向星澈，难过地说道：“星澈……我要走了……”
星澈心里忽然一沉，他怔怔地说道：“你真的要走了么……”
雪蕊哽咽着说道：“我从来都很听爷爷的话……我不想让他伤心……可是……我……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你们……”
星澈突然觉得很难过，他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雪蕊眨着泪眼，黯然地问道：“星澈……我要你说实话……我走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因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跟你吵架了……再也不会有人威胁你了……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你了……你很高兴……对不对……”
星澈张了张嘴，心头苦涩，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雪蕊误以为他是在默认，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好了！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你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走了！但愿……但愿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过，也许永远都见不到了！”
说完，她牵着曲邪，转身朝外走去。
看着她灵动而又单薄的身影，消失在客栈之外，星澈突然感到很害怕，他忍住伤势的疼痛，跑了出去。
然而，人群熙攘，来来往往，又哪里看得到那抹霓彩嫣然！
他呆呆地看着那陌生的繁闹，心中竟然如此之痛！
突然感到，肩上被人轻轻一拍。
他心中大喜，转过身呼道：“雪蕊！”
然而，对上的却是顾无涯那关心的神色。
他的眼神蓦地黯淡下去，悒悒地说道：“顾少侠，你受了伤，回去休息吧……”
顾无涯关切道：“不要多想了，有缘的话，总有一天可以再见。”
星澈努力地装出一个微笑，无谓地说道：“谁想见她！她自己都知道，走了之后，给我省下不少麻烦！我开心都来不及！太好了！以后重得自由了！我得去喝几杯，以示庆祝！”
顾无涯知道他是在强作欢颜，也不多说，笑了笑，转身朝客栈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花夕颜迎上前，担心说道：“顾少侠，刚刚听到下面有打斗声——你没受伤吧？”
顾无涯淡淡一笑：“没事。”
花夕颜看向星澈，见他魂不守舍，关切问道：“星澈，你怎么了？”
星澈闷笑一声，没有回答。
花夕颜不解地问道：“雪蕊呢？”
听她提起，星澈心中更加苦闷，他不想回答，大步朝客栈走去。
花夕颜看向顾无涯，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顾无涯答道：“雪蕊被曲邪前辈带走了。”
花夕颜微微一惊：“难怪星澈看起来那么伤心。”
顾无涯摇了摇头，跟着她一起走回了客栈。
走进客栈，果然见星澈坐在那里喝酒。两个人虽然心中担忧，但是却也明白，如今他最需清静。所以也不再多言，走上了楼。
来到灼华的房间，却见他们仍然是昏睡不醒。
顾无涯不顾重伤在身，也不顾花夕颜的劝慰，再次给他们二人运功续命。
下床之后，他已是脸色苍白，步履不稳。
见状，花夕颜扶住他，朝他的房间走去。
她将他扶到床上，关心说道“顾少侠，好好地休息。他们交给我照顾，有什么事，我立刻告诉你。”
顾无涯点点头说道：“多谢……”
花夕颜柔美一笑，走出了房间。
她走后，顾无涯心绪不宁，再次拿出古书，翻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暮色四合，他也仍然浑然不觉。
这时，花夕颜走进来，欢欣说道：“顾少侠，玥璃醒了！”
顾无涯心中惊喜不已，连忙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灼华的房间，果然看见玥璃已醒。此时此刻，她正侧脸看着灼华，泪痕满面。
见到他们进来，她想要起身，却无能为力。
花夕颜温柔说道：“玥璃，你刚醒来，身体虚弱，还是好好地歇着。”
玥璃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花夕颜知道她心中的内疚和悲伤，柔声安慰道：“灼华会醒过来的。”
玥璃难过地说：“我知道……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花夕颜温柔说道：“我去给你端点吃的来。”
说着，她走了出去。
玥璃看着顾无涯，呆呆问道：“他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顾无涯忍住心中悲痛，点头道：“会的。”
玥璃难过说道：“顾少侠……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顾无涯坚定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想出解救之法！”
顾无涯对她勉强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玥璃侧过脸，呆呆地看着灼华，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她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苍白的脸庞，悲伤地说道：“灼华……对不起……你醒过来好不好……为了我……你牺牲了这么多……如果你不在这世上……我该如何面对……没有你的世界……何去何从……”
泪水滑落，指尖融化，却唤不醒他的冰冷。


 





第097章 月下相拥

顾无涯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重拾古书，细心翻阅。
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不定。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可是，他自己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只是感觉，有什么不详之事，将会发生。
孤灯昏暗，凄清寂然。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平时，花夕颜总会进来送水送汤，然而此时竟然毫无声息。
心里隐隐担忧，他放下古书，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花夕颜的房前，轻敲几下，却毫无回应。
无暇顾忌，他推开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心中微惊，拿着剑冲了出去。
来到客栈外，月色凄凄，人影憧憧，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步步谨慎，执剑前行。突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声，他心中猛地紧揪——那竟然是花夕颜的声音！
循着声音，他冲了过去，却不由得微微一惊。
夜色中，飘荡着一个女子。白雪白衣，如鬼似魅。这个女子，赫然就是雪妖！她的手中，紧紧地抓着花夕颜，尖利的指甲，正朝她的粉颈划去！
顾无涯大惊失色，挥剑斩去。剑气浩然，雪妖慌忙松开花夕颜，出手相抗。
顾无涯接住花夕颜，将她护在身后，出剑朝雪妖攻去。
雪妖怎么敌得过他剑气浩然！情急之下，施展妖法，与他抗衡。
夜空突然散落玉雪，雪白血红，寒入骨髓。
顾无涯感到全身血脉封冻，蚀骨噬心，难以抵抗。
趁他难以还击之际，雪妖消失在夜空之中。
见到顾无涯脸色惨白，嘴唇乌青，花夕颜慌忙问道：“顾少侠！你怎么了？”
顾无涯翕动着双唇，却无法出声。
花夕颜焦忧地看着他，担心不已。见他身体不住颤抖，难以支撑，她心中更如刀割。低垂清眸，紧抿芳唇，她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蓦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拥住了他。
他微微一怔，想要推开她，却毫无力气。
花夕颜不敢看他，垂着眼眸，轻声说道：“顾少侠……我……我……”心中娇羞不胜，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心中自然明白，她是为了救他。可是，修道之人，不近女色，他又怎能任由自己犯戒！想要脱离，却无法微动。
花夕颜就这样轻拥着他，不敢太近，不敢太重。
顾无涯感到，全身僵直，虚弱无力。然而，佳人芳馥的温软，却渐渐地融化着他的冰冷，在他的心中泛起、点点涟漪。他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涌至全身，在他的血液里沸腾。那陌生的温柔，撩起他难言的冲动。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暖，渐渐地袭上心头，难抑难舍。
他呆呆地看着花夕颜，看着她芳颜静柔，在月光下，如斯清媚。
那种难言的感觉，涌漫而上，他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花夕颜轻垂眼眸，不敢抬头。心中柔情暗涌，却无法言说。
月色清寂，两人轻轻相拥，静默温柔。
许久之后，感到他身上渐渐复起的温暖，她轻轻地放开了他。
垂着眼眸，不敢多说，转身向前走去。
顾无涯走在后面，看着她宁美的身影，心中竟然泛起奇怪的温柔。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温柔，究竟缘何而起！
一路无话，似乎谁都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又或许，各人心中藏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走回客栈，走到各自的房间前。定定站住，久未开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推开门，各自回房，却久难成眠。
顾无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她的芳颜愈来愈明晰。她站在那花丛之中，对他盈盈浅笑。可是，他却不敢任由自己沦陷。
她的温柔，在他心中反复纠缠，挥之不去。想要忘记，却偏偏波澜渐起。
而他却不知道，花夕颜也同他一样，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床，打开门，却见花夕颜也正好推门而出。目光相遇的瞬间，欲说还休梦已阑。
终究还是顾无涯先开口，他对她微微一笑，说了声：“早。”
花夕颜没料到他会主动开口，微微发怔，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盈柔笑道：“早。”
顾无涯笑了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去吃饭吧……”
花夕颜也不自在地笑了笑，跟着他朝前走去。
经过灼华的房间时，顾无涯停住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灼华和玥璃仍然是昏睡不醒，相依而眠。
花夕颜担忧地问道：“玥璃昨天不是醒来了么？怎么又……”
“昨天可能只是……”顾无涯摇了摇头说，“她元气大伤，并没有彻底醒来。”
“那灼华呢？他似乎比她更严重。”
“灼华……”顾无涯有些苦涩地说道，“我会想办法救他！”
花夕颜安慰道：“顾少侠，不要多想了，他会没事的。”
顾无涯勉强一笑，跟着她走了出去。
无意中看到星澈的房间，不由得微微一惊。半掩的房门后，到处都散落着酒坛。星澈烂醉在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抓着半壶酒。
顾无涯走进去，将他扶起，放在了床上。
走出来后，带着花夕颜一起下楼吃饭。
两人相对而坐，心不在意地吃着饭。
半晌后，顾无涯开口说道：“我想尽快回到仙道盟。”
花夕颜微怔道：“这么快？”
顾无涯隐忧说道：“师父叫我出来，本来是为了参加斩妖会。如今耽搁许久，师父肯定很担心。我早已给他去书解释，可是至今没有回音。我想带着灼华和玥璃回到仙道盟，师父一定有办法救醒他们。”
“对……长丰道人修为高深，一定能够救醒他们……”花夕颜说着，有些难过。如果他回到仙道盟，那么她该何去何从？
见她神色黯然，顾无涯关切问道：“夕颜姑娘怎么了？”
花夕颜慌忙掩饰道：“没什么……只是很担心他们……”
顾无涯勉强笑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花夕颜迟疑半晌，欲言又止，终究说出：“顾少侠可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
顾无涯微笑道：“我说过的话，当然记得。你指的是哪一句？”
花夕颜微微一怔，却终于没有说出口。他说过，将她当作朋友，会带着她一起前往仙道盟。可是，他终究是不记得。
然而，她却不知道，只要她微微提及，他就会记起曾经的承诺。只可惜，他们两个太过清漠，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闷闷地吃着饭菜，顾无涯突然问道：“夕颜姑娘，你怎么办？”
花夕颜心中蓦然欢欣，正准备说出他曾经的应诺，突然门外传来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
“顾师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无涯微微一惊，站起身来，果然看见自己的师弟朝这边奔了过来。
师弟们奔到他面前，欢喜地说道：“顾师兄！终于找到你了！”
顾无涯面露喜色，微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找顾师兄的！”
“我正准备回到仙道盟。让师父担心了，我回去后自会请罪。”
听他这么说，师弟们面露忧色，无奈地说道：“顾师兄，你回去后，肯定会受到师父的重罚，一定要做好准备。”
顾无涯微惊道：“此话何解？”
一个师弟说道：“顾师兄，上次斩妖会后，你被误以为是雪妖同谋，虽然我们都很相信你。但是大师兄回去后，在师父面前颠倒是非。师父信以为真，所以命大师兄带我们前来捉你回去……我们担心你，所以找借口先跑出来报信……”
顾无涯不解地说道：“可是我早已经写信给师父，难道——”
虽然没有说出心中的猜疑，但是他已经明了于心。必定是有人中途截住他的书信，将它私藏甚至销毁！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大师兄卓深行！
师弟惊问道：“顾师兄写过信？可是师父从未提起！好像根本就没有收到！”
顾无涯闷声一笑，转口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就跟你们回去。到时候，我再跟师父解释，他会相信我的。”
师弟们应着，各自坐在了桌子前。
他们看着花夕颜，好奇地问：“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花夕颜姑娘。对了，我们要带着灼华和玥璃一起回到仙道盟，请师父救醒他们！”
仙道盟的弟子，大多听说过灼华。毕竟当年灼华去过仙道盟，而且也是顾无涯的朋友。此时听说他受伤，都有些吃惊。
顾无涯面露忧色，担心说道：“如今他们都受了很重的伤，也许只有师父才能救他们！”
师弟们纷纷安慰道：“顾师兄不用担心，师父修为高深，他们一定会醒来的！”
顾无涯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是心中越来越焦忧。


 





第098章 意外惊变

夜色渐凉，风寒月落。
玥璃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侧脸看着灼华，任由泪水滑落。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悲伤地说道：“灼华……你一定要醒过来……”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花夕颜端着汤走了进来。
见玥璃醒来，她欢欣笑道：“玥璃，好些了么？”
玥璃难过地问道：“顾少侠有没有想出办法？灼华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花夕颜安慰道：“顾少侠决定将你们带回仙道盟，请长丰道人解救。”
“真的吗？太好了！长丰道人修为高深，肯定可以救醒他！”
“所以你不要担心了，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
花夕颜笑着，扶起她说道：“喝点汤吧！”
玥璃接过碗，勉强地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他们呢？”
花夕颜如实答道：“雪蕊被曲邪前辈带走了。顾少侠和星澈则带着仙道盟的弟子，前去捉拿雪妖！”
原来，夜幕刚落，顾无涯就带着师弟们准备出发。谁知，星澈醉意沉沉地走过来说，打架的话，当然少不了他！
顾无涯见他沉醉，自然不能带他同往。可是他执意跟随，顾无涯没办法，只好由他。
此时，听花夕颜说他们前去捉拿雪妖，玥璃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艰难地披上衣服，苍白地说道：“我要去帮他们！”
花夕颜忙说道：“你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能去……你还是留在这里，好好地休息！”
玥璃恨然说道：“一切都因雪妖而起，若不是她，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如今灼华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安心！我一定要抓到雪妖，一定要还我们所有人清白！”
花夕颜摇头说道：“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冒险！顾少侠临走前托我好好照顾你们，如果你有什么闪失，叫我怎么跟他交代！”
“夕颜姐姐……我知道，其实你很担心他，对不对？”玥璃虚弱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让我去帮他，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花夕颜怔了怔说：“我是很担心他，但是也不能让你去冒险。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
玥璃苍白笑道：“夕颜姐姐又何必自欺欺人！就算是朋友，也有区别。那种感觉，我当然明白！就像我对灼华一样，如果他有危险，我会不惜一切！然而……现在却是他为了我，不惜一切！夕颜姐姐，我真地很内疚，很难过！我必须亲自抓到雪妖，只有这样，我才能微微好受！夕颜姐姐，让我去，好吗？”
花夕颜无奈说道：“真的不行！你既然知道，灼华为你不惜一切。那就更应该好好地珍惜自己的生命！只有这样，才能不枉费他的这份心意！”
“夕颜姐姐，难道你忍心顾少侠因此而陷于险境？我知道我修为低微，但是至少可以心法护身，至少不会让他受到雪妖的蛊惑！难道你不希望他平安回来？”
听她这么说，花夕颜微微怔住，一时沉默。
趁她失神的瞬间，玥璃支撑着走了出去。
她走到客栈外，走进了无尽的黑夜之中。
月色凄落，夜光斑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何处。
直到，那血腥的杀戮闯入眼帘。
此时此刻，仙道盟的弟子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只剩下顾无涯和星澈还在勉力支撑。见到玥璃前来，两人焦忧不已。
玥璃对他们两人苍白一笑，走到那些弟子面前，扶起他们，为他们疗伤。鲛人之曲，安魂之法。在这月色下，凄凄离离，暗转成伤。
安置好他们，玥璃飞入杀阵，与顾无涯以及星澈并肩而战。她竭力破解着雪妖的惑心之法，让他们不受迷惑。
然而，她本来就修为低微，再加上重伤未愈，又如何敌得过雪妖的妖法！
就在三个人渐渐不敌之际，突然一道身影闪过，挡住了雪妖的攻势。
这个人，竟然就是寒沨！
原来，他漂泊夜色，无意路过。见到他们似曾相识，于是就随手相救。
寒沨修为高深，与顾无涯以及星澈一起，破解了雪妖的妖法。
雪妖委顿在地，化作雪水。
顾无涯收起她的精魄，用道法封存好，这才安心。
寒沨见玥璃摇摇欲坠，伸手扶住了她。
她抬起脸，正准备道谢，容颜映入他眸中的一刻，他却大惊失色。
他呆呆地看着她眉心处未散的幽蓝，震愕说道：“这神珠……”心中实在太过愕然，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玥璃不解说道：“它一直都在我的身体里。”
听她这么说，寒沨更加惊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呆呆问道：“你说什么……它……一直都在你的身体里？”
玥璃点点头说道：“是啊！以前我也不知道，后来他们告诉我，现在我才知道。每次有危险的时候，它都会出现，保护着我。”
“怎么……怎么会这样……”寒沨怔怔地说道，“竟然……竟然会这样……”
见他如此神色，玥璃更加不解：“寒叔叔，难道你知道这神珠的来历？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告诉我好吗？它可能跟我的身世有关，说不定……可以帮我找到我的父母，我真的很想找到他们！”
寒沨怔怔地看着她，冷峻的脸上，竟然满是痛苦。他没有回答她，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回答！
玥璃心切问道：“寒叔叔，怎么了？请你告诉我，好吗？”
寒沨的神色，怅惘伤楚，似乎在幽思着一件极为遥远的往事。
玥璃迷茫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告诉自己那个答案。
突然，一阵阴厉的笑声响起。
随着这个声音，鬼冥出现在黑暗里。魔掌所及，他抓过玥璃，紧紧地钳制在怀中。玥璃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寒沨大惊失色，慌忙出剑。
顾无涯和星澈也出剑解救，却又怎么敌得过黑暗的力量！
鬼冥阴笑道：“从我见到她的那一眼起，就知道——她一定会是我的女人！那晚你们伤我不轻，现在我已经恢复元气——甚至比以前强大百倍！就凭你们？真是可笑！”
寒沨冷怒道：“放开她！”
鬼冥森然说道：“我怎么会放过她！我还要她陪我一起堕入魔道呢！”
顾无涯冷然说道：“灼华已经将血印引入自己的体内，现在玥璃已经脱离了你的控制！你别再痴心妄想！”
鬼冥冷笑道：“还真是想不到！灼华竟然如此愚蠢！我想，她一定被他感动了吧！那就让她看看，我跟灼华谁才配得上她！灼华很快就会堕入魔道，到时候，她绝对会选择我！”
寒沨怒极，挥出冰魂剑，朝他攻去。剑势凌厉，绝杀无情。
鬼冥阴森笑道：“冰魂剑？晚辈何其之幸！竟然见到冰魂剑！现在，就让我夺走这把剑，献给魔君！真是可笑！来自光明的冰魂剑，竟然也会堕入那永远的黑暗！可笑至极！”
“可笑的人是你！失去本性，与魔为伍，永远都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玥璃挚爱光明，绝对不会爱上你！”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是——”真相差点脱口而出，他蓦然打住，冷冷说道，“事实本就如此，又何须多说！”
双方杀气更厉，夜月成血。
鬼冥阴笑着说道：“不要再自不量力了！你们是人，而我——我是魔！不——我不是魔！我是黑暗！是死亡！魔君赐予我的力量，何人能敌！”
他说着，暗动心诀，召唤出幽冥剑士。
那些幽冥剑士，当初已经被他们杀死。然而，他们是幽冥剑士——本就是死人！再死一次，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力量的历练！此时，他们由死成魔，更加强大可怖！
森然的笑容，冰冷的长剑，朝他们阴然逼近。
此时，仙道盟的弟子已经恢复几成，他们挥剑杀了上去。
顾无涯带着自己的师弟，与幽冥剑士厮杀起来。
血光漫天，月色成墨。
仙道盟的弟子，一个个地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起来。
而那些幽冥剑士，偶尔受伤，却反而越来越强大！
寒沨与鬼冥恶斗难分，然而他始终顾忌玥璃在对方手中，有所避忌。再加上，鬼冥本来就是魔君手下，力量诡异。此时此刻，寒沨也有些不敌。
寒沨使出绝杀，朝鬼冥刺去。然而，鬼冥却将玥璃挡在身前，诡笑道：“如果她就这样死了，那倒更好！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跟我一起成魔了！”
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刺进玥璃心口，寒沨大惊失色，慌忙逆转剑势，任由那凌厉的剑气将自己震得鲜血横飞。
鬼冥森然大笑，抱着玥璃消失在黑暗中……


 





第099章 化险为夷

寒沨怔怔地看着玥璃消失在黑暗中，想要追上去，无奈受伤太深，无以施法。
顾无涯和星澈又何尝不是？忧心玥璃，然而自己元气大伤，根本就无力动弹！于是，他们也只有任由内疚将自己湮没。
然而，顾无涯毕竟是仙道盟的二师兄，虽然担心自己的朋友，但是却也不得不勉强支撑，给自己的师弟们疗伤。
寒沨呆呆地站在一边，心中满是痛苦。
星澈强忍悲痛，不解问道：“寒叔叔，你知道那颗神珠的来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像……好像认识玥璃？”
寒沨微微一怔，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见他如此神色，星澈更加惊异。他知道，寒沨一向都桀骜不驯，怎么现在竟然会如此的怅惘？
许久之后，寒沨才终于恢复那种冷峻之色，他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救出她！”
星澈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关心她？”
寒沨避而不答，而是说道：“你们既然是她的朋友，我送你们回去。”
星澈点点头说道：“寒叔叔也好去疗伤。”
寒沨冷沉说道：“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星澈笑了笑，不再言语。
一行人慢慢地朝客栈走去，顾无涯忧心切切，想起神珠之事，他感到有些奇怪。神珠只有仙道盟的陆清风师叔才有，怎么寒沨对它似乎颇有感情？
于是他开口问道：“寒叔叔，你怎么会认出神珠？它也只有我们仙道盟的陆师叔才有，可是寒叔叔似乎——”
寒沨沉默半晌，终于说道：“它就是陆前辈送给我的！”
顾无涯微微一惊：“什么？陆师叔送给你的？可是——这颗神珠极为珍贵。只有依靠它，才能够修道成仙。不然的话，就算修为再深，也无法成功！师父一直都在寻找它，当时我看到玥璃有，本想询问，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怎么会……”
寒沨冷冷说道：“不要跟我提长丰！明明虚伪至极，竟然得到天下的赞颂！真是可笑！”
听他这样污蔑自己的恩师，顾无涯心中恼怒不已。然而，毕竟他救过自己，而且也是长辈。所以顾无涯最终忍住怒气说道：“寒叔叔，家师清风亮节，请你不要妄加揣度。”
寒沨冷笑道：“清风亮节？当得上这句话的，也只有陆前辈而已！只可惜，他被——”
“陆师叔固然是仙道盟的奇才，差点就能得道成仙。然而他不幸堕入魔道，这也是无奈之事，与师父何干？”
“你们都只知道，陆前辈不幸堕入魔道，自毁道行。然而你们却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受到蛊惑！他如此得道高人，为什么竟然甘愿自毁道行！这件事过去二十年，本来我已经答应过他，为了你们仙道盟的清誉，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然而，长丰如此欺蒙世人，实在可恨！若不是我已经当着陆前辈之面，立下血誓，绝不与长丰为难，我早就血洗仙道盟，杀他报仇！”
“寒叔叔！你在说什么！请你不要侮辱师父！”
“呵！长丰果然是手段高明，隐藏的如此完美，才会连他最聪明的弟子也骗了！本来你是长丰的弟子，我绝不愿救你。然而，我虽然不像某些人，整天自诩‘正道’，却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我也听说过你的名字，知道你与长丰截然不同。所以才出手相救——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会原谅长丰！”
“寒叔叔，你出手相救，我心存感激。然而，请你不要再侮辱家师。”
“侮辱？”寒沨冷笑道，“真不知道，究竟是我们在侮辱他，还是他在侮辱世人！”
“寒叔叔！”顾无涯再也忍耐不住，冷声道，“寒叔叔若是再这样出言相侮，勿怪小辈无礼！”
寒沨冷然一笑：“我倒是很欣赏你这种真实的性子！不过，我绝对不会与你动手！”
星澈慌忙岔过话题说道：“先回客栈吧！灼华尚未醒来，我们还是尽早赶回去看看！”
想起当晚在幽冥山庄时，看到灼华跟玥璃生死相依，寒沨不禁问道：“灼华是她的什么人？”
星澈有些伤感地说道：“灼华跟玥璃情深意重，他为了玥璃，将鬼冥的血印引到自己体内……如今玥璃醒来……可是他……他可能永远都……”
顾无涯驳道：“灼华一定会醒过来！我会带他去仙道盟，师父绝对会有办法！”
寒沨却说道：“将他交给我！他的伤，既然是为了玥璃，我当然会救醒他！至于什么长丰——”他冷笑一声，“你们这么相信他？”
顾无涯竭力地忍住怒意，不愿再辩。
星澈惊喜地说道：“太好了！寒叔叔武功绝世，一定可以救醒他！灼华有救了！太好了！玥璃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说到这句话，他的神色蓦地黯然下去，担忧地说道，“玥璃……她落在了鬼冥的手中……肯定是危险万分……”
寒沨冷毅说道：“等我救醒灼华后，再去魔域救她！”
星澈仍然忍不住惊疑地问道：“玥璃究竟是你的什么人？一颗神珠，能够说明什么？”
寒沨冷说道：“不要再问了！别说是你——就算是玥璃，我也绝对不会告诉她！我答应过……”
星澈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再问。
顾无涯心思慎密，联想到这其中的干系，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猜测。既然神珠已经由陆清风交给了寒沨，而这颗神珠如今竟然在玥璃手中，难道玥璃竟然是——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寒沨，见他满脸担忧怅惘，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一行人终于回到客栈，已是天明。
花夕颜见到顾无涯平安回来，自然是欢喜不已。然而当她问及玥璃，听到星澈的回答时，她心中不禁内疚万分。她只怪自己当时没有劝止玥璃，才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寒沨不顾自己重伤，走进灼华房中，将他扶起，为他运功疗伤。直到他渐渐恢复气息，他才终于收手。
让顾无涯惊异的是，寒沨用的心法，竟然源自仙道盟！那样高深的修为，甚至连师父长丰道人也未必比得上！
寒沨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冷笑一声：“长丰的修为，怎么比得上陆前辈！就算我只是受教一两招，也绝对胜于长丰！”
顾无涯不愿再起争执，于是默然不答。
许久之后，灼华终于悠悠转醒。他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玥璃呢？”
众人皆是脸色黯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见他们默然不语，灼华更加心切：“玥璃怎么样！她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寒沨终于沉沉开口：“玥璃被鬼冥抓走！”
灼华大惊失色：“什么！她……”
顾无涯内疚说道：“对不住……没有保护好她……”
灼华不由分说，往外走去。
顾无涯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一把拉住他，担忧说道：“灼华，你冷静一点！她被鬼冥抓走，我们都很担心，也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你刚刚醒来，身体尚弱，这样贸然前去，甚至连你自己也会——”
“就算我也被带走，那又怎样！至少那样的话，玥璃就不会害怕！”
“灼华！我知道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可是你也要替她考虑！你明明知道，你这样贸然闯入，只有死路一条！若是你真的死了，她怎么办！到时候，她肯定也会随你而去！难道你竟然想不明白吗！你想要救她，也要等恢复元气！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一定可以救回她！”
听顾无涯说得深有道理，灼华终于冷静下来。仔细深想，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贸然行事，只会害了她！
这时，寒沨开口说道：“灼华，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救出她！”
灼华微微惊道：“寒叔叔，你……”
他知道，寒沨一向冷傲，怎么突然如此主动！
寒沨自然看出他的心思，苦笑一声：“不要问原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见状，灼华也不再多问。
寒沨心中烦闷，走出了房间。
他飞到楼下桌前坐下，要了几坛烈酒，仰头尽饮。
星澈心中也极为烦忧，既为雪蕊的离去而难过，又为玥璃的处境而担忧，所以他也坐在寒沨的对面，拿起酒壶，闷闷而饮。
他心中实在是惊疑万分，所以再次开口问道：“寒叔叔，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看到那颗神珠，竟然会有如此反应？”
寒沨冷声道：“我说过，不要再问！”
“我当然知道你说过！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不对——不是我太过好奇，而是太过担心玥璃！玥璃从小就没有父母，一直很想找到他们！她总是做噩梦，梦见他们不要她！她一直都在追查自己的身世，这颗神珠是唯一的线索！所以我代她请求你，告诉她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认识她的父母？”星澈醉意沉沉，含糊不清地说道，“请你告诉她，让她不要再这么难过。她这么好，为什么她的父母这么残忍，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要将她留在噩梦中……”
听到他说起玥璃悲伤的身世，寒沨心中更加苦涩。他仰头喝着酒，一言不发。
星澈继续说道：“寒叔叔，玥璃真的很好！你说……她的父母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要让她这么难过！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去找到他们，告诉他们，她真的很好！以前我真的很喜欢她！不过现在……现在我的心里喜欢……”他猛地喝了一口酒，心中突然那么难过。
寒沨沉闷地喝着酒，任由心中的沉痛侵袭蚀骨。


 





第100章 嚣张跋扈

寒沨和星澈正在相对独饮，突然看到，一个仙道盟的弟子带着师弟们，汹汹而来。
星澈一眼认出，为首的那个，就是仙道盟的大师兄卓深行！此时前来，当然就是为了兴师问罪！
果然听他问道：“顾无涯在哪里！”
星澈腾地站起身，斜睨着卓深行，不满地说道：“顾少侠可是你的师弟，你竟然连‘师弟’两个字都这么吝惜么！”
卓深行高傲地看着他，冷笑道：“我记得你！你还真是忠心啊！一直都跟着顾无涯跑腿，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可你呢！哦——不对，我说过，你能不能进仙道盟，他做不了主！现在投奔我，还来得及！”
星澈怒道：“你说什么！顾少侠侠义心肠，我高兴跟着他行侠仗义，怎么样！我知道你在嫉妒！以前你是嫉妒他，现在不会连我也一起嫉妒了吧！不过也难怪！我跟着顾少侠做了这么多好事，长丰道人肯定会收我为徒，到时候你可就又多了一个‘威胁’！”
“师父怎么会收你为徒！别说是你——就算是顾无涯，他现在也不配自称仙道盟弟子！”
“你说什么！”星澈震惊地说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无涯跟雪妖暗中勾结，斩妖会上，残杀同道。这件事，天下皆知，师父又怎能容他！师父这次叫我出来找他，就是为了将他带回仙道盟，当着所有正道同仁的面，除去他仙道盟弟子的身份，然后杀他谢罪！”
“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顾少侠明明就已经写信给长丰道人！长丰道人那么喜爱他，看了信之后，又怎么会不相信他！”
“什么信？”卓深行冷笑道，“我也跟着师父一起等——等着他的解释。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不但不去书解释，甚至数月不归！这简直就是对仙道盟的藐视！师父可真是生气得很！我从来都没有见到他那么生气呢！不过，我还真是很高兴看到他这么生气！”
看到他得意的笑容，星澈突然明白过来，他冷冷地看着这个自诩正道的男人，不屑说道：“为了陷害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你就截住那封信，然后在长丰道人的面前颠倒是非，还真是卑劣至极！”
卓深行被说穿心事，恼羞成怒，抽剑上前，与星澈恶斗起来。他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星澈冷笑道：“不是没有资格跟你说话——而是我根本就不屑与你说话！要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两人缠斗之间，卓深行对着身后的师弟们喊道：“他是雪妖同谋，杀了他替天行道！”
星澈冷看着那些弟子，傲然说道：“雪妖已经被你们的顾师兄擒拿！精魄就在他的手中！到时候他带着它回到仙道盟，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到时候看卓深行还怎么颠倒黑白！你们还是赶紧觉悟，跟随顾师兄吧！”
听到星澈说，顾无涯已经拿到雪妖精魄，卓深行大惊失色。他心知肚明，只要顾无涯将雪妖精魄呈给师父，那么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他曾经的诬陷就会被识破！到时候，他就真的再难容于仙道盟了！
身后的师弟们不明真相，不敢轻易出手，只好执剑观望。
桌前的寒沨冷笑道：“仙道盟的弟子，真是徒有虚名，毫无担当！”
听到这声暗讽，卓深行气极，转势朝寒沨攻去，却没想到，竟然被寒沨轻巧避开！
寒沨的身形，甚至丝毫都没有移动！
他就那样坐在桌前，悠悠地喝着酒，泰然自若。
突然大手一扬，美酒抛落，他烦躁说道：“误我喝酒！”
这个声音尚未落尽，卓深行只看到一道凌厉的掌风从那酒中震出，朝自己击来。然而——他却根本就无法闪避！
电闪之间，他被那掌风震得口吐鲜血，连连向后退去。
师弟们想要扶住他，却被他不耐地推开。他焦躁地说道：“我们走！”
说着，带着师弟们，朝外走去。
出了客栈，想起雪妖精魄之事，他心中更加烦躁，却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对自己的师弟们说道：“我受了伤，必须找个地方疗伤！这里似乎还有一家客栈，我们暂且住在那里！等我恢复之后，再带你们的顾师兄回到仙道盟！”
一个师弟犹疑说道：“也许我们都误会顾师兄了。我们从小一起练功，顾师兄的为人，我们最清楚。他一向正气凛然，又怎么会是雪妖同谋呢！再说，他已经拿到了雪妖精魄……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卓深行怒道：“你的意思是——是我污蔑了他？”
师弟慌忙说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顾师兄是我们仙道盟造化最高的弟子——”
话音未落，就见卓深行抽出剑，指着他说道：“你竟然这么维护这个叛徒！难道你也是雪妖同谋！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代师父清理门/户！”
师弟战战兢兢地说道：“大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说了……我相信大师兄的判断……顾师兄绝对是雪妖同谋……”
“你叫他什么！”
“顾……顾无涯……”
见到自己的师弟驯服的样子，卓深行得意地大笑起来：“记住——我才是仙道盟未来的掌门人！你们识相的话，就老实地跟着我！不然的话，我就将你们当作叛徒处理！”
师弟们不敢多说，跟着他朝另一家客栈走去。
卓深行耀武扬威地走在前面，却突然感到被人撞了一下。
对方抬起脸，满脸骄横的怒气。她怒骂道：“竟敢轻薄我！“
卓深行更加怒不可遏：“姑娘自己走路莽撞，竟然怪起我来！撞坏了我的衣服，可是要赔的！”
对方斜睨着他，见他如此装扮，傲慢说道：“你是仙道盟的吧！都说仙道盟的弟子谦谦有礼，怎么你竟然这么——”
卓深行怒不可抑地打断她：“仙道盟的弟子，凭什么要忍气吞声！我可不是顾无涯！那样的虚伪作态，我学不来！”
听他如此怨恼顾无涯，对方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颇为自得地说道：“看来，我跟你很快就会是朋友了！”
卓深行怒目而视，气不可耐地走开了。
他带着师弟们，走进君源客栈，自己坐在桌前，叫了一大桌菜。风卷残云，大吃起来。
师弟们小心地提醒道：“修道之人，清苦自戒，岂可如此奢侈……师父知道了，肯定会……”
卓深行怒道：“我是大师兄！想怎样就怎样！别说是这山珍海味，就算是暴殄天物，又怎么样！我高兴！你们不多嘴，师父怎么会知道！”
“我们当然不会说……只是……只是我们的盘缠已经不多了……”
“你们拼拼凑凑不就有了！再说，我堂堂仙道盟的大师兄，吃饭还需要给钱么！我们斩妖除魔，给世人做了这么多，一顿饭还要算钱么！”
不一会儿，师弟们就端着菜过来了，他们将菜肴放在桌上，小心地说道：“大师兄请慢用……”
卓深行扫了一眼那菜肴，猛地挥手，将盘子摔在地上。他怒气冲冲地说道：“这是什么菜！你们就给我吃这种菜么！”
师弟们慌忙解释道：“师父说……”
“不要再跟我提师父！他的心中就只有顾无涯！什么都教给他！甚至还准备把掌门之位传给他！我可是大师兄！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若不是我在师父面前，将雪妖之事如此这般地一说，师父肯定会相信他！”
后面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师弟们震惊地说道：“大师兄……你……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顾师兄是被冤枉的？”
卓深行回过神来，慌忙说道：“当然不是！在斩妖会上，他救出雪妖，后来不知所踪，数月不归！这可是你们有目共睹的！怎么你们还不死心！竟然就这么相信他么！我还不信，我们仙道盟少了他，就不能成事！”
“大师兄……顾师兄修为高深……是我们仙道盟百年难遇的奇才……我们当然不希望他就此堕入妖道……我们当然希望他有苦衷……”
“有苦衷？这件事天下皆知！圣月宫为此元气大伤，她们的宫主清渃也一直在跟师父讨公道！事实就是如此，他顾无涯还有什么苦衷！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冤枉他？又或者，你们根本就是他的同谋，想要与他勾结，覆灭我们仙道盟的清名！”
师弟们慌忙说道：“当然不是……我们当然希望仙道盟能够发扬光大……”
“我相信，这件事平息之后，师父就会传位给我！到时候，你们跟着我，绝对能够将仙道盟发扬光大！至于顾无涯那个叛徒，你们若是再提起半个字，我就立刻将你们逐出仙道盟！”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提了……”
卓深行这才满意地大笑起来，他拿着酒，兴奋畅饮。
旁边突然传来女子骄横的声音：“很好！仙道盟的大师兄果然不输给二师兄！”
听到这个声音，卓深行朝旁边看去。


 





第101章 狼狈为奸

“很好！仙道盟的大师兄果真有气度！”
听到这个傲慢的声音，卓深行朝旁边看去，竟然是刚刚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子！
女子对他自得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卓深行怒道：“无礼之徒！”
女子不怒反笑：“卓深行还真是有脾气！我不过是出于礼节，跟你打声招呼，怎么竟然成了无礼之徒？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卓深行傲笑道：“跟我打招呼？你够格么！我可是仙道盟未来的掌门人！”
女子怒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卓深行，是仙道盟的大弟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就是未来的掌门人！然而你也清楚，偏偏是这么天不随人！你还有一个优秀的二师弟！不论是修为，还是名声，他都比你强得多！所以，你就别再自诩仙道盟未来的掌门人！若是将来你被顾掌门赶出仙道盟，再想起这句话，岂不是觉得很可笑！”
“你说什么！”卓深行怒极，抽出长剑，朝她刺去。却见她挥动手中银鞭，挡住了那一剑。
女子冷笑道：“如此沉不住气，又怎能成事！难怪顾无涯收买了所有人！也难怪长丰就只偏倚他！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就怪你自己！”
卓深行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
“亡境最有势力的二小姐楚攸，你竟然不认识！还真是缺少见识，难怪比不上顾无涯！”
听到她自报家门，卓深行冷笑一声：“什么楚攸！闻所未闻！”
“这一点，你真的是比不上顾无涯！他认识的人，可比你广得多！你可以不认识楚攸，也可以不知道楚慕泽，但是如果你敢说没听过鬼冥，那我也就没必要再与你这个浅薄之徒说下去！”
听她说起鬼冥，卓深行大吃一惊。他当然听说过鬼冥——不但是师父说起过，其他的正道同仁也都曾经提起。在他们口中，鬼冥阴厉可怖，非人非鬼。他投奔魔君，自然得到魔君诡异的力量。他虽然不是亡境之主，却在暗中控制着整个亡境！
卓深行惊异地看着楚攸，不解地问道：“你提鬼冥做什么！”
楚攸傲笑道：“怎么！是不是怕了？”
卓深行强忍惊惧，颤抖说道：“我怎么会怕！我自幼修道，自然有正气护身！别说是鬼冥，就算是魔君，也近身不得！”
楚攸冷笑道：“原来，仙道盟的卓深行，并非传言中的那般胆小怕事！”
卓深行虽然恼怒，但是却被惊恐之情压下。他惊愕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楚攸傲慢说道：“我刚刚就说过，我跟你将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卓深行高傲说道：“我的朋友，都是正道中名望之辈。你一个无礼女流，凭什么与我为友！”
楚攸冷笑道：“这件事后，你我自然两不相干！到时候，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绝不会看你一眼！”
卓深行怒极，挥剑再次攻去。楚攸用银鞭卷住剑势，自得说道：“不过——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朋友！朋友之间，又怎能刀剑相向！”
卓深行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这就要问问你自己！”楚攸定定地看着他，自得笑道，“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达成！”
卓深行微微一惊：“你什么意思！”
楚攸悠悠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跟你有着共同的仇人！”
听到这句话，卓深行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楚攸挑了挑眉，笑道：“怎么样？要不要交我这个朋友？”
卓深行看了一眼旁边的师弟们，装出正气凛然的样子，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攸冷笑道：“果真是个伪君子！不过，这件事完成之后，你就会成为仙道盟的掌门人！你还顾忌他们做什么！”
听她说起掌门人，卓深行心中更动。然而，他却仍然傲慢说道：“掌门之位，本来就属于我！我不需要耍什么卑劣手段！师父看到我如此正气浩然，自然会传位给我！”
楚攸冷笑说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很清楚，有我们共同的仇人在，你就永远都无法得到长丰的赏识！”
卓深行傲然说道：“顾无涯与雪妖勾结，残杀同门，如今他已经不容于正道！师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楚攸冷笑道：“雪妖之事，我最清楚！真相是怎样的，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你真的确定万无一失？”
卓深行怕她说出什么，慌忙压低声音：“休要胡说！”
楚攸冷笑一声：“如此没有胆识，如何成事！你竟然连自己的师弟都怕么！既然如此的话，我就替你解除后患！”
说着，银鞭逆转，朝仙道盟的弟子们挥去。
弟子们正在震惊的猜疑之中，突然见到银鞭挥来，慌忙出剑相抗。然而，他们没料到，那银鞭由剧毒炼成，就算是轻微碰到，也会惨死当场！
看着自己的师弟们倒在血泊中，卓深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呆呆地看着楚攸，呆呆地说道：“你……你竟然……竟然如此歹毒……”
楚攸得意笑道：“我不过是为你解除后患，你应该感激我才是！这样的话，就没人知道我们刚刚说的话！”
“他们死了，师父肯定会追查到底！”
“怕什么！大家只看到，是我楚攸出手杀了他们！与你何干！”楚攸说着，冷笑一声，“不过——他们也绝对不会相信是你杀的！你如此胆小怕事，怎么会杀人！”
“不错！这与我何干！”
“我猜——你一定很顾忌雪妖的精魄，正在想办法将它偷来？”
被说穿心事，卓深行脸色阴沉，闷声不语。
楚攸得意一笑：“不用再掩饰！这点心思，还瞒不过我！其实，我真的很欣赏你的这种作风！然而，你还是太过愚蠢！你只想着将它偷来，却没想过，就算没有精魄，只要顾无涯回到仙道盟，跟长丰一番解释，到时候他们就会冰释前嫌！所以，我们必须想出一个更毒的方法，让他在天下人面前，名声扫地！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看着她怨毒的神色，卓深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震愕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否则的话，我就真的帮不了你了！”
“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很恨他？真的想要他永远消失？”
卓深行微微一怔，犹疑着不敢回答。
楚攸冷笑道：“真是毫无担当！不过，我就再忍耐一会儿！这件事过后，我才不屑与你交道！”
卓深行怒声道：“不要再胡言乱语！”
楚攸不耐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不须再虚伪作态！我没有耐心跟你浪费口舌！我跟你有共同的敌人！我会不惜一切地除掉他们！我跟你不过是暂时的‘盟友’，若你认为你没有资格与我为盟，那就算了！我自己单独行事，反而更容易！”
卓深行怕她真的离开，于是缓下神色说道：“要怎么做？”
楚攸冷笑道：“早说出这句话不就行了！何必这么虚伪！”
卓深行讪然说道：“你也说过，我们不过是暂时的盟友！这件事后，我跟你互不相识！”
楚攸傲笑道：“求之不得！如此懦弱之辈，我楚攸又怎么会认识！”
卓深行不耐说道：“到底怎么做！”
楚攸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交给他说道：“这里面装着的是——”
她神色骄横，将自己的阴谋悉数说出。
卓深行听完，不由得大为震骇。他本来只是想，偷走雪妖的精魄而已。但是没想到，竟然可以这样的陷害顾无涯！如此一来，顾无涯当真会永无翻身之日！
楚攸得意问道：“怎么样！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
卓深行怔怔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
楚攸泰然地坐在桌前，叫来好酒，举杯傲笑：“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会不会演戏了！不过，我相信这绝对是你的拿手好戏！”
卓深行举起酒杯，仰头饮尽，嘴角露出一个狂傲的冷笑。


 





第102章 心机沉沉

夜色清寂，难以成眠。顾无涯躺在床上，脑海中再次浮现伊人芳容。莫名的情愫，在心中蔓延辗转，无法自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沉重的敲门声。他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却见卓深行虚弱地倚在那里。
他微微一惊，扶起卓深行，问道：“大师兄怎么了？”
卓深行虚弱地说道：“师弟……救我……”
顾无涯将他扶到房中，放在床上，关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卓深行苍白说道：“我在客栈遇到一个叫作寒沨的男人，他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对师父出言辱骂……我实在无法忍受他对师父的诬蔑……所以就出手惩戒……谁知道……他却毫不留情……将我打成重伤……”
顾无涯微微皱眉，想起寒沨对师父的轻蔑，心中也是气恼不已。
卓深行又说道：“师弟……我知道以前我对你多有得罪……可是……我真的是为了仙道盟……我身为仙道盟的大弟子……一言一行……都关乎着仙道盟的清名……就算对你严厉了些……也不过是责任所在……师弟不要怪我好吗……”
顾无涯淡淡笑道：“怎么会呢？我当然知道，大师兄是为了我们仙道盟，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卓深行笑道：“你肯原谅我……我真的很高兴……你修为高深……而且品行端正……将来一定能够继承师父衣钵……将我们仙道盟发扬光大……”
顾无涯淡然而言：“师兄是仙道盟的大弟子，当然是由师兄来继承仙道盟的大业。至于我，只想清心修炼，并无他想。”
卓深行笑道：“师弟的这份豁达……真是令我敬佩……也难怪师父器重……世人赞颂……以后……我得多向你学学……只不过……恐怕我也没有机会了……如今我被伤成这样……命不久矣……只不过……能够在临死前与你解开心结……这样已经足矣……”
顾无涯摇头道：“大师兄不会有事的，我给你疗伤。”
卓深行忧虑地说道：“我受了重伤，若是你为我疗伤，肯定会损耗很多……如果有什么妖异之物接近，你也无法察觉……”
顾无涯笑道：“没事，很快就能恢复。”
说着，他扶正卓深行，为他运功疗伤。
确定他渐渐复元，顾无涯这才收掌，微笑说道：“大师兄好好地休息一下。”
卓深行笑着说道：“多谢二师弟……你的修为如此之深……我真的是自愧不如……师父确实误会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解释……我相信你……绝非雪妖同谋……”
顾无涯笑道：“多谢大师兄。我也相信，师父一定能够明白真相。”
卓深行故意问道：“为何这么确定？”
顾无涯沉吟半晌，终于说出口：“我已经拿到了雪妖的精魄。到时候，师父自然会相信我。”
卓深行笑道：“真的吗？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只要师父看到雪妖精魄，就一定会真相大白！”
顾无涯点头道：“是啊。”
卓深行又说道：“师弟可否借我一看？”
顾无涯面露难色，不知道能否拿出来。
卓深行黯然地说道：“难道师弟不相信我？我不过是好奇而已，既然师弟不相信我，那我也不便勉强。只叹我真的比不上你……从来都没有捉到什么妖物……所以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些奇异之物……只是想开开眼而已……既然我不配的话……那就算了……”
听他这么说，顾无涯自然心中难受，不忍让师兄难堪，他只好拿出了封妖锦囊。
卓深行拿在手中，只见那隐隐的妖气从锦囊中散出，熠熠生辉。
顾无涯默默地看着他，有些沉闷。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顾无涯听出是花夕颜的声音，来不及多想，拿剑冲了出去。
只见花夕颜的房门敞开，一个女子正挥着银鞭朝她击去。
顾无涯大惊失色，慌忙出剑挡住。
女子回过脸，对他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突然跳出窗户，消失在黑夜中。
这个女子，就是楚攸！她适时地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引开顾无涯，方便卓深行使诈！
顾无涯无心细想，扶着花夕颜，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花夕颜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喃喃说道：“她……她要杀我……为什么会这样……”
顾无涯心中涌起怜惜之情，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花夕颜心中一动，抬起眼眸，期待地看着他，轻声问道：“真的么？”
看着她清柔的眼眸，顾无涯心中微微颤动，不敢再看，慌忙避过眼神，将她放在床上，轻声说道：“好好休息。”
花夕颜点点头，心中满是温柔。
顾无涯笑了笑，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卓深行已经昏睡。而那个锦囊搁在一边，完好如初。
顾无涯收起锦囊，并没有多想。他却怎么会想到，这锦囊里面，藏着致命的毒计！
无处睡觉，再加上心中难遣的奇异情愫，他走出了房间。
走到楼下，却见灼华坐在那里喝闷酒。
顾无涯拿过他手中的酒杯，关切说道：“你尚未复元，岂能多喝！”
灼华闷声一笑，没有说话。
顾无涯坐在他的对面，无奈说道：“我知道你很担心玥璃，然而你自己身受重伤，若不好好地调息，又怎能救出她！”
灼华苦涩说道：“你不会懂的！如今她身陷险境，我又怎会安心！”
“我跟你一样担心她。”
“不……不一样……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什么不一样？那种感觉……究竟是怎样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只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牵引着我的思绪。没有看到她，我会很担心很担心。我宁愿为她受苦，毫无悔怨。”
“这样的感觉……或许我真的永远都不会有……”顾无涯有些迷惘地说道，“从小修道，无情无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男女之事。从来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灼华抢过他手中的酒杯，再次饮下，随口说道：“夕颜姑娘对你似乎——”
顾无涯微微一怔，脑海中再次想起她的温柔笑容。他有些懵然地说道：“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交情……并没有什么特别……”
灼华笑了笑，闷闷地喝着酒，没有再说话。
正在这时，仙道盟的几个弟子冲进来，惊慌地说道：“顾师兄！不好了！”
顾无涯站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师弟们冲上前，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听说大师兄带着其他的师兄弟们来到了这亡境之内，所以就去找他们，当我们找到另一家客栈时，却发现他们全部都死了！”
顾无涯大惊失色：“什么！何人所为！”
师弟说道：“听人说……是一个叫作楚攸的女子所为！”
顾无涯更加惊异：“楚攸？她为什么这么做！”
灼华沉吟说道：“楚攸本来就是这么骄横无礼，况且她是鬼冥的妹妹！”
想起刚刚楚攸几欲伤害花夕颜，顾无涯点头说道：“确是如此！”
师弟问道：“现在怎么办？大师兄也不见了！”
顾无涯说道：“大师兄身受重伤，正在养伤。”
师弟惊道：“大师兄被何人所伤？”
顾无涯不愿说出寒沨，以免再起祸端。于是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先去处理后事，等大师兄回来再说。”
师弟们应声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顾无涯心中难过至极，拿起酒杯，闷闷喝下。
灼华劝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等我找到玥璃，再帮你报仇！”
顾无涯苦笑道：“没想到，这次出来，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我已经数月未归，实在是很愧对师父！现在，师弟们也不幸惨死！”
灼华说道：“不如你明天就动身，回到仙道盟？”
顾无涯摇头道：“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救出玥璃！”
灼华说道：“我一定会救出她。你还是先回到仙道盟，跟长丰道人说明一切。不然的话，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
顾无涯坚决说道：“你和玥璃都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这件事无须你多管！”
随着这个冷凛的声音，寒沨走了过来。他冷看着顾无涯说道：“我自然会救出玥璃，何须你仙道盟的弟子多管闲事！”
顾无涯听出他语气中的敌意，强忍恼怒，面无表情地说道：“寒叔叔若是对我有怨，可以直说，请不要诬蔑仙道盟！”
寒沨冷笑道：“我不是在诬蔑仙道盟——我只是在提醒你，长丰虚伪欺世，根本就不值得你如此维护！”
顾无涯隐怒说道：“寒叔叔，我敬你是长辈，不愿与你争执。但是若你再出言轻侮，就休怪我以下犯上！”
寒沨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也说过，我敬你是侠义俊杰，也不愿与你为难。然而，不管你如何维护，事实就是事实！”
顾无涯终于抽出剑，冷冷说道：“恕我得罪！”
寒沨拿起酒壶，悠悠饮下，傲然笑道：“顾少侠还是早点休息，明天好上路回到仙道盟！”
顾无涯冷然说道：“我的朋友有难，我当然要前去相救！”
寒沨举起酒壶，猛地饮尽，他沉声说道：“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你还是回到你的仙道盟！”
这时，灼华开口说道：“无涯，我知道你担心玥璃。不过，你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去吧。我会救出玥璃！”
顾无涯忧虑说道：“魔域危险万分，我很担心。”
灼华笑道：“我自会应对。你不用担心，安心地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跟长丰道人好好地解释一番，他自然会相信你。”
顾无涯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到仙道盟。有什么事情，立刻告知我，我会尽快赶到！”
灼华笑了笑说：“好，你也万事小心。”
顾无涯笑道：“我知道。”
灼华关切说道：“你明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顾无涯点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寒沨沉凛的声音：“顾少侠，奉劝你一句——千万别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离你最近的人！”
顾无涯淡然一笑，走进房间，坐在桌前，静心潜修。


 





第103章 狭路相逢

次日清晨，灼华和顾无涯等人一番辞行后，就各自出发了。
本来星澈闹着要跟灼华他们一起，前去寻找玥璃，然而最终被寒沨冷凛的拒绝震住。无可奈何，只好跟着顾无涯一起，前往仙道盟。他一直都很敬仰长丰道人，一直都很想前往仙道盟。所以他就主动开口，要跟顾无涯一同前往。而花夕颜，也跟随顾无涯同往。
只是星澈怎么都想不通，寒沨为什么那般关心玥璃！凭什么阻止他同行寻找她！
这个问题，直到他走出亡境，还在他的脑海中纠缠不休。实在忍不住，他终于开口问道：“顾少侠，寒叔叔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反应真的很奇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为什么看到玥璃的神珠后，竟然那么关心她！难道他想要那颗神珠？”
顾无涯心中早有猜疑，然而他只是淡然答道：“不管他究竟是谁，既然他肯前去寻找玥璃，那就表明，玥璃可能与他有着某种关联。”
星澈不解地说道：“什么关联！实在想不出，他们两个会有什么关联！”
花夕颜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寒叔叔武功高深，有他出手，玥璃一定会没事的！”
星澈点点头说道：“这倒也是！寒叔叔的武功，真的很不可思议！若是我到他这个年纪，能有他一半的修为，那我就天下无敌了！”
一边的卓深行恼怒说道：“寒沨算什么！竟然那么嚣张！他又怎么比得过我们的师父！”
星澈一直都对卓深行的恶劣行径耿耿于怀，所以语气也颇为轻慢。他懒懒地说道：“别人当人比不上长丰道人！但是对付长丰道人的大弟子，那可真是绰绰有余！要不然，某人也不会求着顾少侠疗伤！”
卓深行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知肚明！我真不明白，你一直嫉妒顾少侠，屡次为难他。怎么受伤之后，竟然找他疗伤！他本来自己都身受重伤，结果还要帮你疗伤！这就是区别！看他多大度！哪像你，小肚鸡肠！不过这样也说明一个问题——你自己也承认，他比你强！不然的话，怎么会找他！”
卓深行更怒：“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我们仙道盟，绝对不会收你这样的轻浮之徒！”
星澈漫不经意地说道：“收不收我，你凭什么做主！等顾少侠回到仙道盟，跟长丰道人一解释，肯定会重新获得他的信任！到时候，长丰道人必定会赞扬他斩妖除魔！掌门之位，还有你什么事！”
卓深行怒气沉沉地看着他，突然冷笑起来：“是么？我倒真的很期待，看他怎么跟师父解释！我相信，他一定会‘扬名天下’的！”
星澈警戒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卓深行傲慢说道：“我们仙道盟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野小子插手！我劝你还是赶快离开！”
星澈耸了耸肩说道：“到时候再看，该离开的是谁！”
卓深行冷笑道：“那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星澈打了个哈哈说道：“真是多谢！”
卓深行冷笑一声，看向花夕颜说道：“姑娘，我们仙道盟是清修之地，你跟过去，成何体统！”
花夕颜心中难过起来，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无涯开口说道：“夕颜姑娘是我的朋友，我曾经答应过，带她一起前往仙道盟。到时候，我自会安排。”
卓深行冷笑道：“这么在意她？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呢！我看，你们不是什么朋友，而是——”
顾无涯打断他说道：“我跟夕颜姑娘清清白白，请大师兄不要妄自揣度！”
卓深行冷冷一笑，终于停口。
走出亡境，突然看到，一群女子朝这里行来。为首者，就是圣月宫宫主清渃。
顾无涯心中一沉，猜到她是寻他问罪。
果然，她飞到他的面前，冷恨而言：“顾无涯！我寻你多时，今日看你还能何去！”
顾无涯作揖说道：“宫主，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解。不过，很快我就会回到仙道盟。到时候，我自然会解释一切！”
清渃冷然道：“斩妖会上，你救走妖孽，与之勾结，残杀正道同仁。这件事天下共睹，甚至你的师父也已经对世人言明，绝对不会轻饶！你还有何解释！”
顾无涯凛然说道：“事实真相，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师父一定会相信我！”
清渃冷笑道：“就算长丰道人相信你，那也不过是对你的偏袒！至于我们，绝对不会相信你的诡计！”
顾无涯说道：“正道在心，我也无须多作解释。很快，这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圣月宫主何不再等几天，与我一同前往仙道盟。到时候，我也好给你们一个交代！”
清渃恨然说道：“同门之仇，岂能再等！”
眼看着清渃就要出手相杀，卓深行站出来说道：“宫主，这件事或许真的另有误解。顾师弟是我们仙道盟的弟子，当然应该交由师父处置。宫主可以再等几天——等回到仙道盟后，再做决定！”
见卓深行出言化解，星澈觉得有些奇怪。他一向嫉妒顾无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怎么现在竟然出面帮他？
然而，星澈只是觉得怪异而已，他又怎么能够猜得透卓深行的险恶用心！卓深行当然要把顾无涯留到仙道盟，让他当着全天下的面，身败名裂！
听到卓深行的一番说辞，清渃终于决定，先跟他们回到仙道盟，到时候，再跟长丰道人讨回公道！
星澈走到顾无涯的身边，隐忧说道：“顾少侠，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你的大师兄一向跟你不和，怎么现在竟然这么帮你？”
顾无涯微微一怔，心中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救过大师兄，所以他才会试着放下成见。所以他回答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师兄弟和气相处，师父看到了，也会欣慰。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再提。”
星澈无奈地说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以后还是忍着点。免得跟他发生冲突，让你为难。”
顾无涯淡然一笑：“修道之人，切忌动怒。”
星澈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兴奋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会跟长丰道人引荐我？”
顾无涯点头道：“你颇有慧根，师父定会喜爱。”
星澈欣然地说道：“太好了！拜他为师，成为你的师弟，这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
顾无涯笑了笑，没有说话。
星澈笑着笑着，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他呆呆地问道：“仙道盟里，是不是真的不能接近女色？”
顾无涯点点头说：“对。”
“可是……”突然想起雪蕊，想起她娇俏的笑容，他有些踟蹰地说道，“可是……这样子的话……她会很伤心的……到时候……我就再也不能陪她了……她一定又会孤单的大哭……”
顾无涯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谁。于是安慰道：“有缘自会相见，一切顺其自然。”
星澈无奈地说：“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希望我们有缘，还是没缘……不知道……如果我进了仙道盟……她还会不会再理我……”说着，他看向花夕颜，征询地问道，“夕颜姑娘，你会爱上一个修道之人吗？”
本是无心之言，然而花夕颜听到，心中却突然泛起莫名温柔。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无涯，却见顾无涯也无意地看向她。目光相遇的瞬间，多少柔情难言！
看见她柔水般的清眸，顾无涯心中微微一动，不敢多看，慌忙避开。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他开口说道：“夕颜姑娘，我答应过你，会带你去仙道盟。不过，那里实在太过清苦，不知道你受得住吗？”
花夕颜温柔说道：“没事……再怎么清苦……我也很……”心中娇羞难当，终于没有将那句话说完。
星澈故意说道：“你也很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很幸福？”
花夕颜脸色一红，慌忙说道：“哪里……”
星澈笑道：“哪里都是！只要有我最崇拜的顾少侠在，到哪里，你都很愿意——对不对？”
花夕颜羞色更深，心慌掩饰：“星澈，你可不要胡说！我跟顾少侠是朋友，当然希望能够跟他四处遨游。这也很正常，不是吗？”
星澈促狭笑道：“是么？那要是把顾少侠换成我——我邀你四处遨游，你愿意么？”
花夕颜脸色更红：“我……我当然愿意……”
“夕颜姑娘，你可是最诚实最温柔的，怎么现在竟然也说起谎话来？看你羞成这个样子，还想骗我！我又不是不懂！”
“星澈……别说了……”
“我当然要说！再不说就没法说了！进了仙道盟后，长丰道人肯定不许我们说这些荤话！现在我当然要趁机多说一点！”星澈笑眯眯地说道，“夕颜姑娘，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只要顾少侠去的地方，你都会觉得很美？又或者——你不愿意跟别人一起去，只愿意跟他？”
花夕颜又羞又急，连忙说道：“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只愿意陪着雪蕊？”
星澈笑嘻嘻地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夕颜姑娘对顾少侠，就像是我对雪蕊一样！哈哈！我明白了！夕颜姑娘，你就别再掩饰了！”
花夕颜羞恼的问道：“你对雪蕊怎么样？好像也不过是普通交情？”
星澈促狭一笑：“就算是普通交情，也比不过你跟顾少侠‘普通’！”
花夕颜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心中更羞，不敢再接口。
这样柔媚的情态，落入顾无涯眸中，泛起心中多少涟漪！


 





第104章 身败名裂

披星戴月，很快就到达霄云峰。花夕颜知道仙道盟清规戒严，不收女客。她怕连累顾无涯，所以自己留在了山下。顾无涯也担心她受不住山上的清苦，便不作勉强。他心中决定，等跟师父澄清雪妖之事后，再下山看她。到时候，他们一起去寻找玥璃，将她救出。
回到仙道盟后，他立刻就去面见长丰道人。长丰道人见到他，喜怒交加。
顾无涯是仙道盟中天赋最高的弟子，甚至称得上天赋异禀。长丰道人对他倾注全部的希望，他坚信这个弟子一定能够得道成仙。他对他极为器重，也极为疼爱，几乎将所有的一切都传授给他。只不过，雪妖之事，天下皆知。当日在斩妖会上，他帮助玥璃，救走‘雪妖’，残杀正道同仁。这件事所有人有目共睹，这几个月来，顾无涯却一直不知所踪，甚至连书信都没有！不断有正道同仁上山责难，惊扰仙道盟的清修。长丰道人自然是恼怒至极，失望至极。他一边应对着那些人的诘问，一边在心里思量着仙道盟的命运。虽然信任自己的弟子，然而面对所有人的质疑，他也不由得渐渐地动摇。等待许久，顾无涯却数月未归。再加上大弟子卓深行的添油加醋，长丰道人彻底失望，所以才派出卓深行前去找他！
然而，他们却并不知道，这其中误会重重，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得清！
顾无涯刚回到仙道盟，还来不及跟师父禀明一切，就见正道同仁气势汹汹地冲进正殿。
他们怨恨地说道：“顾无涯，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可是等了你很久！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看你怎么解释！”
顾无涯说道：“其中误会甚深，请容我慢慢说来。”
正道同仁冷笑道：“我们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够编出怎样的谎言！”
顾无涯不愠不恼，娓娓说道：“当初师父收服雪妖，召集各位正道同仁，举行斩妖会，就是为了彻底地封住她的妖道，让她永生无法作孽！我奉命前往望月山，却在路上遇到真正的雪妖。只是，我修为低微，无法将它降服。但是我们知道，望月山上的，并非真正的雪妖——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所以，我们就赶往望月山，救出了那个女子。”
长丰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弟子，正色道：“无涯，我从小教你处世之道，要以诚待人，你何出诳言！为师当初亲自收服雪妖，又岂会有假！”
顾无涯微微一怔，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难道他真地要坚称，那人并非雪妖？这样的话，岂不是在说，自己的师父修为不够，才导致枉害无辜？
长丰隐怒说道：“无涯，就算你真的不慎被雪妖蛊惑，才与她犯下此罪。然而——后来你为何一错再错，甚至残杀同门？望月山上，除了清渃宫主几人，其余人等，都惨死当场！你竟然犯下如此杀孽！”
顾无涯答道：“师父从小教导我，要与人为善，爱护同门，我又怎么会做出那种残忍之事！当时我们也并不知道，究竟是何人犯下此等杀孽。后来，我们为了擒拿雪妖，进入亡境，这才知道，原来幕后之人竟然是魔域鬼冥！”
听到鬼冥二字，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
顾无涯又说道：“他化身为楚慕泽，迷惑我们，带着我们进入亡境。后来，我们识破他的真面目，与他在幽冥山庄恶斗一夜。然而，他的力量竟然越来越强大，甚至抢走了玥璃姑娘。本来我想跟灼华兄等人前去寻她，然而，也想早日澄清此事，所以就回到了仙道盟。”
听他如此解释，长丰心中渐渐安定。他捻须问道：“无涯，你说的可是实情？”
顾无涯说道：“不敢欺瞒，句句属实！星澈一直跟着我们，一道斩妖除魔。雪妖得以被灭，他功不可没。他可以作证，我所言绝对非虚！”
星澈听到顾无涯赞许自己，自然是欢欣不已，他笑着说道：“这件事我当然可以作证！顾少侠为了擒拿雪妖，可吃了不少苦呢！长丰道人，我一向都很崇拜你，我知道你绝对能够明察秋毫！顾少侠向来侠义心肠，除魔卫道，怎么会是雪妖同谋！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长丰道人可以安心了！”
长丰道人仍然怒气未消，他看着顾无涯说道：“无涯，既然这件事另有误会，为何你不写信告知？你这样一走了之，不负责任，又岂是我们仙道盟弟子的做法！”
顾无涯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卓深行，只见他仍然是满脸怨恨。思量再三，顾无涯到底没有说出真相。毕竟众目睽睽，若是说出大师兄的卑劣行径，到时候，仙道盟的清誉，就会更加受损！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弟子无知，请师父恕罪。”
星澈心中极为懊恼，他当然清楚，顾少侠一开始就已经写信给长丰道人！只不过有小人从中作梗，才会如此！
他本想说出真相，却见顾无涯对他摇了摇头。压抑再三，他才终于忍住。他瞪了一眼卓深行，心想，现在误会澄清了，顾少侠绝对是仙道盟的掌门人！看你还能怎么害人！
卓深行却对星澈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看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笑容，星澈心中猛地一沉，突然有一种可怕的预感。
这时，长丰道人开口说道：“各位，误会已经澄清。小徒虽然无知，但是却也明白事理，绝对不会犯下如此杀孽！所有罪孽，都由鬼冥犯下。不过各位请放心，本道定会率领门下弟子，替正道同仁报仇！”
各位正道之人将信将疑，却也找不出理由辩驳。正在去留之间踟蹰时，突然听到卓深行沉然开口：“师父，如此血海深仇，怎能凭他的片面之词！”
长丰道人微微一惊，不解问道：“深行，你这话什么意思？”
卓深行满脸戾气地说道：“师父，无涯是我的师弟，我自然希望他是清白的。我也不希望看到他被所有人责难，甚至为此而身败名裂。然而，身为仙道盟的大弟子，我有责维护清道。情义难全，我也只能大义灭亲，如实说出真相！”
顾无涯微惊道：“大师兄，此话何解！我说的都是事实，又岂会再有真相？”
卓深行邪异笑道：“师弟，你这么惊慌，是怕我说出真相么！”
顾无涯凛然说道：“清者自清，我问心无愧！”
卓深行冷笑说道：“好一个问心无愧！残杀同门，犯下如此杀孽，竟然还敢自称问心无愧！”
顾无涯皱眉道：“请师兄不要再出言诬蔑！我已经悉数解释，毫无遗漏！”
“是么？好像你还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卓深行阴笑说道，“只有将它拿出来，才能够服众吧？不然的话，各位正道同仁凭什么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顾无涯忍住愠恼，正色说道：“事实上，我正准备拿出雪妖精魄！”
卓深行冷笑道：“为何等到现在！难道是心虚？”
顾无涯微怒道：“雪妖戾气太重，尚须施法镇压，才能够拿出！否则的话，只会误伤各位同仁！”
卓深行冷说道：“你还真是自恃甚高！难道你真的认为，在场各位竟然连雪妖的妖法都无法挡住？又或者你是在暗示，只有你才能够驾驭雪妖妖气，其余的人，都比不上你！”
见二人再起争执，长丰怒道：“师兄弟二人，应当友爱相处，你们两个真是不知轻重，是要让所有人看我们仙道盟的笑话么！”
卓深行看向自己的师父，微笑说道：“师父，我最敬重的人，就是您老人家。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被这个凶残之徒所蒙蔽！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的真相而已，难道师父因为太过偏袒师弟，所以不敢听么！”
长丰怒然道：“深行，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卓深行阴笑说道：“弟子不敢。越来越放肆的那个人，应该是师弟才对！你问问他，他的手里，究竟藏着什么！”
长丰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也不等顾无涯拿出精魄，忽发掌风，将顾无涯怀中之物隔空取出。
那个锦囊自顾无涯怀中飞出，稳稳地落在长丰道人手中。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锦囊，等着锦囊之中的真相。
长丰道人面色沉沉，打开了锦囊。
然而，他们却突然怔住。
锦囊之中，挥散出阴郁怨气，笼罩在整座大殿之中。
那些怨灵，竟然是当初惨死在望月山的正道同仁！
怨灵看向顾无涯，森森说道：“还我命来……替我报仇……”
顾无涯心中大惊，他看向卓深行，看着他脸上诡谲的笑容，突然想起那晚在君悦客栈的异动，他终于明白过来！
看到这阴郁的怨气，所有的正道同仁也是大为震愕。不容分说，他们抽出剑，朝顾无涯杀来。
长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弟子，痛心地说道：“无涯！你怎么能够犯下此等杀孽！你怎么能够欺瞒世人！”
眼看着浩然剑气朝自己攻来，顾无涯来不及解释，只好出剑挡住。


 





第105章 逐出师门

见顾无涯出手相挡，正道同仁冷恨说道：“终于现出原形了！你早该如此！又何必浪费口舌，多作解释！又或者，你故意为之，羞辱正道！”
顾无涯边避边说：“这件事非我所为！请各位相信我！”
“事实就在眼前，叫我们如何相信你！你也不用再狡辩，今天我们就要为自己的门人报仇！”
“我拿到的分明就是雪妖精魄！却没料到，有人陷害栽赃！”
“那你倒是说，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可以栽赃仙道盟的‘顾少侠’！”
听到这语气里的暗讽，顾无涯看向卓深行，怒然说道：“大师兄，你我分属同门，为何如此害我！”
卓深行装作无辜地说道：“师弟，天下人都知道，不论是修为，还是名望，我都比不过你！我怎么会有能力拿到所有的怨魂？再说，‘顾少侠’一向清高自傲，就算是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没有资格靠近你。试问，我有什么机会将它们放在你的手中？顾少侠，就算你想狡辩，你也应该找个可信的借口！比如说，你可以诬陷是星澈，也可以诬陷是花夕颜，他们可比我有机会的多！”
星澈早就在他们出剑的那一刻，拔剑相助，与顾无涯并肩相抗。
此时听卓深行如此诬陷，他大怒说道：“你一向对顾少侠心怀妒恨！现在，竟然用这种歹毒的手段陷害他！我们一路同行，除了你，又会有谁！”
卓深行阴笑道：“我说过，你跟花夕颜比我更有机会。毕竟，你们都是‘顾少侠’的‘朋友’！他对你们，自然没有防备之心！要么你们就承认，是你们栽赃陷害。不然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无涯残杀同道，怨灵相随，聚于锦囊之内，而他却并未察觉，所以我们才有机会看到真相！不然的话，他肯定早就用他那‘高深的’修为，销毁证据！”
“卓深行！你不要再血口喷人！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心知肚明！你如此歹毒心肠，长丰道人心明如镜，绝对不会上当！”星澈说着，看向长丰说道，“长丰道人，这件事顾少侠毫不知情！他是被冤枉的！道人您一定要相信他！我也相信，你一定会相信他！”
经此异变，长丰心中震愕不已，只感到被蒙骗的羞辱，又怎会再信！再加上，当着天下之面，自己的弟子如此恶劣凶残，他也感到，颜面无存！
长丰看向顾无涯，突然震出双掌，凌厉无情。
顾无涯没料到，自己的师父会突然出掌——就算料到，他也绝不会出手相抗。他就这样受了那一掌，跪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然而，让他痛苦的不是伤口，而是他的赤子之心！
他难过地看着自己的师父，艰难地说道：“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信我……”
长丰怒声说道：“你犯下如此杀孽，证据昭彰，叫我如何信你！”
“师父……我受大师兄陷害……才会如此……”
“深行一向行为端正，怎么会陷害你！他说得对，他修为比不上你，又怎么能够有机会栽赃！他可是我们仙道盟的大弟子，难道你想以此陷害他，顺理成章地当上掌门之位！”
“师父……”
“不要再叫我师父！”长丰怒沉说道，“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牵连！”
听到这句话，顾无涯更加惊愕悲伤，他呆呆地看着长丰，伤痛地说道：“师父……你从小将我抚养长大……我一切都遵从师命……从未违抗……我将师父当作自己的亲人……难道师父真地忍心……真地忍心……”
听他这么说，长丰心中微动，竟然也有些难过。
这时，其他正道同仁怒声说道：“长丰道人，我们敬你是正道之首，所以才耐着性子听顾无涯的解释。然而，他竟然用这样的鬼话蒙骗我们！这对于我们正道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长丰道人还在犹豫什么！既然他不念同门之谊，长丰道人又何须仁慈！将他逐出师门，我们再群起诛之！”
看着他们脸上的怒气，长丰知道，若再不决定，就会损害仙道盟的名声——到时候，他自己的清名，也将受到质疑！
终于，他开口说道：“无涯，自从二十年前，我在山下收养你，从此以后，尽心教你修炼。我自问对你仁尽义至，然而——你竟然恩将仇报，残杀同门！如今，证据昭彰，我也无法再将你留在这清修之地！从此刻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徒弟。你的生死荣辱，与我们仙道盟，毫无关系！其他人想要杀你报仇，我也绝不出手袒护！”
顾无涯悲痛地看着他，眼中几乎落下泪来。他痛苦地说道：“师父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将我逐出师门……我从小将这里当作家……如今……师父要我去哪里……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长丰冷冷说道：“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干！你要去哪里，与我毫无关系！不过念在这二十年的师徒情分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再自甘堕落！”
听到这毫无感情的一句话，顾无涯彻底绝望。他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割裂一样，鲜血淋漓。
这时，卓深行开口说道：“师父，这个凶残之徒如今已不是我们仙道盟的弟子，他已经不配拥有我们仙道盟的修为！以后他再用这样的武功去残害世人，损害的当然就是我们仙道盟的清名！到时候，又会有人在师父背后蜚短流长！师父——”
长丰怒声打断他：“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毁我清誉！”
卓深行森然笑道：“师父英明！”
长丰怒视着顾无涯，冷沉说道：“既然你已经不是我们仙道盟的弟子，当然不配拥有仙道盟的武功！所以——现在我就将你的一身武功废去！”
顾无涯却毫无反应，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嘴唇苍白的如同死灰。
星澈却是大为震骇。从他听到长丰将顾无涯逐出师门的那一瞬，他的心中就满是惊愕。他没想到，自己最敬重的正道之首，竟然如此是非不分！竟然为了所谓的清誉，如此绝情无义！心中某个信念，突然间轰然倒塌，难过之至！
而如今，他竟然要废去顾无涯的武功！
见顾无涯一动不动，任由处置，星澈慌忙说道：“顾少侠！你振作起来！”
顾无涯冷笑一声：“顾少侠？这个称呼……还真是好笑……可笑之至！”
星澈难过地说道：“顾少侠，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也很伤心！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本来还想拜他为师，成为你的师弟！却没想到……顾少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最崇拜的顾少侠！你振作起来！你不能被废去武功！这可是你修炼二十年，才能有如此成就！如果你没有了武功，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顾少侠了！顾少侠！你说话！”
“这一身武功……留之何用……本来就是师父传授给我的……现在……既然他已经收回了师徒之名……留着它……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笑……”
“顾少侠！不要这样说！这身武功是你自己辛苦修炼而成！凭什么就这样被人废去！你快起来啊！你不能任由他们这样陷害你！你振作起来！”
顾无涯却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一言不发。
星澈急躁地说道：“顾少侠！你的这身武功，如果不想要，可以送给我！怎么能够便宜这个狭隘的道人！怎么能够让卓深行看你的笑话！你快起来！跟我杀出这里！你还要留着武功，去救出玥璃！还有帮灼华报仇！还有夕颜！她还在山下等着你！她还需要你的保护！你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完成！你怎么能够这么自暴自弃！快起来！这个虚伪的老头算什么！就算是曲邪那个怪老头，也比他好一百倍！你想要师父的话，我们去找曲邪！快起来啊！你说话啊！”
听到星澈口出妄言，长丰再也忍耐不住，掌风发出，朝顾无涯击去。
星澈大吃一惊，想要拉过顾无涯。可是，顾无涯却一动不动，任由那一掌朝自己的头盖挥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彩光飞来，笼罩在大殿之内。
一只彩色巨鸟，闪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尚未回过神来，就见它抓起顾无涯和星澈，放在背上，闪动着双翼，朝外面飞去。
长丰震愕说道：“是神界彩凤！”
圣月宫主清渃回过神来，带着圣月门人，追了出去。
其他正道同仁，也纷纷跟了出去。
卓深行看着自己的师父，得意说道：“师父，门/户已清，我们仙道盟一定会发扬光大！”
长丰却怒声喝道：“那可是神界之物！还不快去追！它可以助我得道成仙！”
卓深行惊喜说道：“真的吗？那我可得抓到它，也好修炼成仙！”
说着，带着师弟们，冲了出去……


 





第三卷： 唯有多情往来客



第106章 世道险恶

彩凤背着顾无涯和星澈飞到霄云峰之下，停了下来。
落地的瞬间，她幻化成人，风华烂漫。
星澈惊奇地说：“你真的是神界彩凤？”
女子点头说道：“是。”
星澈不解地问：“你怎么会在人间，而且救了我们？”
彩凤的脸上，流露出忧伤之色，她落然地说道：“我跟青鸾相约，修炼成人，永不分离。可是，我修炼成功后，却不见了他。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他，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所有的地方我都找过……这次无意路过仙道盟……我一直都听说顾少侠的英名……刚刚见他有难，所以就……”
星澈看向顾无涯，只见他仍然是面如死灰，失魂落魄。他无奈地说道：“顾少侠这幅样子……真是无奈……没想到……长丰竟然是那么的狭隘！只顾着维护什么仙道盟的清誉，竟然任由他们诬蔑自己的爱徒！这样子小家子气，我看他是一辈子都别想修道成仙了！我还一直想拜他为师呢！现在，就算他求着我，我也不稀罕做他的徒弟！还是跟着顾少侠一起行侠仗义，多潇洒！对吧，顾少侠？”
顾无涯仍然是面无表情，似乎已经死去。
彩凤忧悒地说道：“世人都想修炼成仙，然而我和青鸾却只想修炼成人，永远相守。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星澈猛然想起，玥璃似乎曾经提起过青鸾——她好像叫青鸾阿青哥哥！于是他说道：“也许玥璃知道他的下落。”
彩凤微惊道：“玥璃是谁？”
星澈说道：“玥璃是我的朋友，而且也是青鸾的朋友！她好像叫青鸾阿青哥哥呢！”
“真的吗？玥璃真的知道青鸾的下落吗？”
“这个我倒不清楚。跟玥璃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青鸾呢！对了，玥璃好像说过，阿青哥哥一直在找她！看来，他们也很久都没有见面了！”
“玥璃在哪里？我要找她问一问，也许她知道青鸾在哪里！”
“对！就算玥璃不知道他在哪里，也可以以她为‘诱饵’，引出青鸾！”
听到这句极为滑稽的话，彩凤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
星澈撇了撇嘴说道：“笑什么！本来就是事实嘛！既然青鸾一直都在找她，那么，只要把她作为‘诱饵’，青鸾肯定就会出来啊！”
彩凤轻柔地微笑着，突然问道：“玥璃是不是很美？”
星澈笑道：“玥璃当然很美！”看到彩凤的脸上突然流露的忧色，星澈立刻明白过来，忙解释道，“不过你放心，玥璃已经有很爱很爱的人了！那家伙叫作灼华，长得跟她倒是很配，而且武功也很高。最重要的就是——他对玥璃真的很好！所以你不要担心，你家青鸾绝对没有机会的！”
彩凤忍俊不禁/地说道：“我可没那么想。”
星澈无奈地说道：“好像大家都喜欢掩饰！明明都已经被人看穿了心事，结果还在徒劳地辩解！真是无奈！看来，还是雪蕊最好！她说话从不遮遮掩掩，跟她相处一点都不累！”
彩凤笑着问道：“雪蕊又是谁？”
星澈嘴角噙笑，欣然说道：“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有时候很讨人喜欢，有时候却总会惹得我想揍她！就是很可爱！”
彩凤笑道：“人世间可真有趣！你好像有很多朋友？可是……虽然我已经修炼成人……却好像还没有一个朋友……”
星澈兴冲冲地说道：“我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毕竟你是神界彩凤！”
彩凤欣然笑道：“我当然愿意！我也想有朋友！这样的话，就不会孤单了！很久都没有见到青鸾了，真的很想念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
星澈笑嘻嘻地说道：“神鸟都是这么直白吗？我可是听说，神界之人都很含蓄，好像不许动感情呢！怎么你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彩凤温柔说道：“我跟青鸾相伴百年，一起修炼。我们之间，早已情意互通，又何须遮掩？至于神界不准动感情，这倒是真的。然而，我们已经修炼成人，那就不受神界约束了。”
星澈好奇地问：“你的意思就是——你们已经失去了神鸟的力量？我可是听说，神鸟能够预知祸福呢！”
彩凤点头说道：“不错。以前我们确实有神鸟的能力，不过——现在我们除了能够飞行以外，好像确实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星澈有些失望地说：“我还指望，依靠你神界的力量，进入魔域，救出玥璃呢！现在看来，只好我们自己想办法了！”
彩凤惊奇地问道：“玥璃被魔君抓走了？”
星澈无奈地说：“不是魔君，而是魔君的手下——鬼冥！不过，我倒觉得，这个鬼冥可比魔君可怕得多！魔君是魔，而鬼冥——不知道是什么！”
彩凤更加惊奇：“鬼冥？我略有耳闻，他确实很可怕——也确实比魔君可怕！至少魔君的可怕，是所有人都明知。况且，他既然被称作‘魔君’，也就说明，他至少还遵从魔道。而鬼冥，他似乎极为阴险！叫人防不胜防。”
星澈耸了耸肩说：“想不到鬼冥的阴险，竟然人神共知！本以为他很会隐藏，没想到竟然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气！也只有我们太傻，才会被他骗到亡境！不过好像也怪不了我们，谁知道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竟然就是鬼冥！”
彩凤好奇问道：“翩翩公子？”
星澈笑道：“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就都告诉你吧！免得你以后上当！这个鬼冥，真的是很虚伪！你说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干嘛装得那么温柔！之前他化身为楚慕泽，一边血腥杀戮，一边跟我们称兄道弟！真是阴险！不过也只有我看出来，他是在虚伪作态！所以我们才能及时识破他的诡计！哈哈，彩凤，我是不是很聪明！有没有成神的潜质？”
彩凤笑着说道：“听起来很惊险很复杂，不过也确实说明——你很聪明！”
星澈得意地说道：“那是当然！再怎么说，我也收养了很多神兽！它们可是教了我很多东西！”
彩凤惊异的说道：“你收养了很多神兽？”
星澈自得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震惊很佩服我！那些神兽可真是听话！可都是我的‘师兄弟’呢！让我想想，其中有没有青鸾——”
彩凤急切地问道：“有没有？”
星澈好笑地说道：“当然没有！要是有，我刚刚就跟你说了！”
彩凤失望地说：“他到底去了哪里……”
星澈笑着说道：“那就采取我刚刚的‘计谋’，先找到玥璃，救出她，然后用她做‘诱饵’，引出青鸾！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凤鸾和鸣’了！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我回去——放心，我家里还有很多神兽，跟你们作伴！”
彩凤连忙说道：“不要！我已经修炼成人了，那就应该学着适应人的生活。我要救出玥璃，跟她学习如何做一个惹人喜爱的人类女子。这样的话，青鸾看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星澈笑嘻嘻地说道：“你对青鸾可真是情深意重！羡慕之极！”
彩凤笑道：“我修炼成人，本来就是为了他！所以，我当然要找到他！我们要永远地相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好了，不要再刺激我了！看你对他这么好，我又想起了雪蕊那笨蛋！有她在，我永远都不会孤单！虽然有时候她确实很……”
“不如我们一起去找她？”
“不行！”星澈看了看顾无涯说：“顾少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我必须跟着他！不然的话，他肯定就任由仙道盟的那群无赖处置了！他可是好不容易修来的绝世武功！他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他不要的话，可以传给我！我可不想便宜长丰那个老顽固！”
彩凤也有些无奈地说：“我一直都听说，仙道盟是清修之地。有志之人，皆聚于此地，苦心修炼，只为有日能得道成仙！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狭隘！这样的话，又怎能成功！”


 





第107章 独一无二

星澈扶着顾无涯，领着彩凤，来到山下小屋。花夕颜远远地等在门口，似是在盼归。蓦然见到他们前来，她心中欢喜不已，盈盈地迎了上去。看到顾无涯身受重伤，面如死灰，她大惊失色，慌忙扶住他问道：“顾少侠，你怎么了！”
顾无涯却仍然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那样子，真的宛如行尸走肉！
花夕颜看向星澈，震愕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星澈和她一起将顾无涯扶进屋中，放在床上。这才说道：“顾少侠被卓深行那个卑鄙小人陷害，如今已经被……被逐出师门……”
“什么！”花夕颜失神地说道，“怎么……怎么会这样……顾少侠侠义心肠……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星澈无奈地说：“我也想不通！我知道卓深行为什么害他，却不知道长丰为什么不相信他！他可是长丰最喜爱的弟子，是仙道盟最有潜质的二师兄！结果他现在被害的……以后恐怕将不能容于正道之中……”
花夕颜怔怔地说道：“也就是说……他会被所有的正道之人追杀……”
星澈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那些人真是没良心！顾少侠为了维护正道，斩妖除魔，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他们仅凭一个锦囊，就如此地诬蔑他！只是我想不通，卓深行怎么会有那些怨灵？他修为如此之低，从来都没有听说他收服过哪怕一个小妖！他怎么有能力收服那些怨灵！真是奇怪！”
花夕颜难过地说道：“顾少侠最为敬重他的师父……他的心中……也全部是仙道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心中悲愤难忍，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彩凤看到那晶莹的泪珠，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
星澈闷声说道：“这是人类才有的眼泪，你当然不会有。”
“可我现在也是人类啊！”
“就算你是人类，也不会拥有眼泪。”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学会人类的情绪，做一个真正的凡间女子。这样的话，青鸾看到了，才会更加喜欢。”
“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做——人家伤心，你肯定要学会安慰啊！至少应该递个手帕什么的……”
“手帕是什么？我好像没有……”
星澈有些无可奈何，扫了一眼她怪异的衣服，笑道：“不如你将它撕下来？”
彩凤眨了眨眼，竟然真地伸手去撕！
星澈慌忙按住她的手，十分无奈地说道：“你穿的本来就少！再撕下来的话，基本上就等于没穿了！虽然我承认，你长得很美。但是我不想占你便宜！不然的话，青鸾知道了，还不得吃了我！”
彩凤无辜的说道：“可是青鸾从来都不会吃人啊！他可好可好呢！很善良的！以前他一直陪着我，保护我，从来都不让我受一点点伤害！”
星澈笑道：“可是——就算他再怎么善良，也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看啊！”
“为什么？”
看着她清澈的眼眸，星澈彻底无可奈何。他闷笑道：“你还真是奇怪！身为神鸟，你对人世之情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吗？有时候觉得你很温柔，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单纯！这是奇怪的结合！”
彩凤好奇地问：“温柔与单纯，有什么对立的吗？”
“呃……好像确实没有……而且这样子好像更惹男人喜爱……”
“真的吗？这样的话，青鸾就一定会很喜欢我，对么？”
“那倒不一定！”星澈斜睨着她说道，“如果你再穿的这么大胆，这样被人看来看去，他可能真的会生气！”
彩凤无辜的说道：“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穿啊……而且我们以前是从来都不穿衣服的……直到变成人……我见所有人都穿了衣服……还觉得很奇怪呢……”
星澈好笑地问：“那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来的吧？”
彩凤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其实……当时我在路上走的时候……有一个大婶出来对我说……怎么可以不穿衣服呢……然后就给了我很多衣服……”
星澈笑着说道：“我还不信，一个大婶竟然会给你这么——大胆的衣服！”
彩凤羞赧笑道：“我嫌穿的太多太麻烦，所以就——”
“所以就撕破了？”
听他道出，彩凤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这样好像确实简便不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穿那么多……真是累赘……”
面对这个温柔而又奔放，单纯而又妩媚的女子，星澈只感到，她简直就是人间的尤/物——结合了世间女子所有的优点！他不由得在心里艳羡起青鸾。然而，心里却再次浮现出雪蕊那娇俏的笑容，他不由得温柔地笑了起来。
彩凤好奇地问：“你笑什么？不穿衣服就不穿，有什么好笑的？我看你们人类才真是好笑吧！自找麻烦！”
星澈白了她一眼，懒懒地说道：“我才不想这些低俗的问题呢！我在想那个可爱的雪蕊！”


 





第108章 天马行空

花夕颜在旁边小屋熬好了汤药，端着走了进来。
她走到床边，扶起顾无涯，柔声说道：“顾少侠，喝点药吧。”
顾无涯却仍然是面如死灰，一声不发。
花夕颜用丝绢轻轻地拭去他嘴角的鲜血，慢慢地给他喂着药。他目光如灰，任由汤药淌落，毫无知觉。花夕颜轻柔地拭去汤汁，关切地说道：“顾少侠，喝了药，才会慢慢地好起来。多少喝一点点，好吗？”
仍然是毫无回应。
然而，她却仍然是温柔地给他喂着药，直到丝绢被汤汁完全污浊。
她将他放在床上，温柔笑道：“不好喝对不对？我再去熬一点过来。这一次，肯定会很好喝的！”
说着，她端着空碗，再次走了出去。转身的瞬间，清泪滑落。
看着她羸弱的背影，星澈心中更加难过。他走到床边，对顾无涯说道：“顾少侠，这样的事情，我们都很难过。我们都很关心你，绝对不会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自己！仙道盟算什么！离开它，你反而能够找到更自由的天地！你看夕颜这么关心你，难道你真的忍心让她难过！顾少侠，说句话好吗！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勇敢，连妖魔鬼怪你都不怕，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自暴自弃！”
顾无涯仍然是面无表情，仿佛死了一般。
星澈扶起他，想给他疗伤。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对方也半点回应也没有。无可奈何，他只好将顾无涯放在床上，不再言语。
这时，花夕颜又端着热药走了进来。
她走到床前，扶起顾无涯，仍然是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药，仍然是故作坚强地微笑。换来的，仍然是他心如死灰的冷漠。
她轻轻地给他拭干药汁，温柔说道：“顾少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顾少侠。就算全天下都怀疑你，我也绝对不会动摇自己的心意！他们受人蒙蔽，所以才不明真相。你不要就这样放弃，你要安心养伤。恢复之后，再向他们澄清事实，他们一定会相信你的！顾少侠，喝点药，好吗？”
见他如此冷漠，彩凤再也看不下去，走过去说道：“顾无涯，星澈说的对，不就是一个仙道盟吗！长丰他们那般愚昧无知，错失了你这样一个好人才！然而，只要你自己心中明白，又有谁能诬蔑！你们不是常说，正道在心？难道这只是欺瞒世人的谎言！我一直都听说过仙道盟的顾少侠，正气浩然，一直都想亲眼看一看！没想到，你跟那些世俗之人毫无区别！甚至比他们更懦弱更虚伪！真是失望至极！看来人间的传言，果然全不可信！”
听她语气不善，星澈忙说道：“彩凤，你不要这样说。顾少侠从小在仙道盟长大，将那里当做他的家。如今，长丰这样对他，他心中怎能不难过！你不懂也就罢了，怎么能够这么说！”
“是！我是不懂！人类为什么这么奇怪！什么情义！不过是虚伪的做戏！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摧毁！还说什么正道！长丰他们虚伪至极，顾无涯也是迂腐至极！仙道盟？还真是可笑！”
“彩凤！不要再说了！人类的情义，你没有亲身经历，又怎么能懂！既然不懂的话，那就虚心学习，又怎么能如此质疑！”
“如果这份情义如此虚伪的话，我宁愿永远都学不会！我只要找到我的青鸾，只要有他就够了！”
“好吧！不懂也罢！”
“顾无涯这幅样子，真是让人难受！不想呆在这里了！”
彩凤说着，飞了出去。星澈担心她离开，于是追了上去。边追边说：“你答应过，要带我们一起去找玥璃！不准就这样跑了！”
彩凤没好气地说道：“我当然不会就这样跑掉！我还要以玥璃为‘诱饵’，找到青鸾呢！只不过，屋子里实在是太闷！”
星澈无奈至极，只好跟着她向前飞去。
他随口问道：“你和青鸾在哪里修炼？”
“在玲珑神山，那里有一座玲珑池，我跟青鸾就在那里，修炼百年！”
“玲珑神山？听起来很美！等我们各自找到想见的人之后，再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我也很想回到那里看一看……可是……那里早已经被毁灭……”彩凤面露忧伤的说道，“当我跟青鸾就快修炼成人的时候，魔君突然闯入，毁坏了我们的家园……也正是因为这样……我跟青鸾才就此分开……再也没有见过面……”
星澈愤然地说道：“魔君实在是太嚣张了吧！那么美的地方，竟然就这样毁灭！我还没看过呢！气死了！”
“他是魔君，当然为所欲为！等我找到青鸾，再跟他一起报仇！”
两人正在天马行空之际，突然看到有人朝这里逼近。
星澈认出，那些人都是所谓的正道中人。
圣月宫的清渃宫主，仙道盟的卓深行，带着其他门人，朝这边赶来。
星澈低呼道：“他们肯定是来找顾少侠的！我们得想办法阻止！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顾少侠在这里！”
彩凤笑道：“这有何难？你上来！”
星澈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彩凤顺便化作神鸟，彩光闪动。它不由分说地将星澈抓到自己的背上，负着他朝前飞去。
速度如此之疾，星澈只感到白云拂面，不由得惊叫起来：“干什么！放我下去！”
彩凤笑道：“当然是将他们引开！刚刚是我将你们带出来，现在他们看到我在天上飞，自然会跟着我们往前跑！”
星澈一拍脑门，笑道：“这样的话，就可以把他们引开了！真是聪明！”
彩凤有些好笑地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然要想这么久才能想通？我看不是我太过聪明，而是你太笨！”
“什么嘛！刚刚你都不跟我说一声，伸出爪子就把我抓了起来，我哪有心思思考！”
“不要再瞎叫了！不然的话，我就把你扔下去！”
“要不要这么狠！”星澈苦着脸，猛地抓了一把它的羽毛，得意笑道，“你要是敢把我扔下去，我就把你全身的羽毛都扒光，丑死了！青鸾看到了，绝对不会再要你的！”
“你敢这么说！”
“喂，不要这么凶嘛！不然的话，青鸾真的不会要你的！”
听到这句话，彩凤更加怒不可遏，猛地扇动双翼，竟然真地将他扔了下去！
星澈发出一声鬼哭狼嚎的惊叫，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下坠落……


 





第109章 无法回头

花夕颜再次熬好药，端着走了进来。
她走到床边，扶起顾无涯，小心翼翼地给他喂着药。
然而，他仍然是滴水不进。
花夕颜轻轻拭去他唇边的药汁，温柔说道：“这一次的，应该好喝点吧？如果还是觉得难喝的话，我再去熬点。”
说着，她站起身，准备走出去。却突然听到他冷沉的声音：“酒……给我最烈的酒……”
这是良久以来，他说的第一句话。花夕颜惊喜不已，回过身说道：“顾少侠，你终于肯说话了！”
“顾少侠？”他冷笑一声，“这一声称呼，还真是好笑！”
“顾少侠……不要这么说……”
“不要再叫我顾少侠！你可以叫我雪妖同谋，或者仙道盟叛徒……不管叫我什么，都比这三个字更符合我的身份！”
见他如此自暴自弃，花夕颜更加难过，她黯然地说道：“顾少侠——”
然而，想说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冷冷打断：“我说过，不要再这样叫我！”
花夕颜怔了怔，半晌之后，才呆呆说道：“那……我可以叫你无涯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称呼。那好像是在心里遗落许久的记忆，她就这样脱口而出。
顾无涯只是冷然一笑：“随你！”
看见他这样的冷漠，她心中难过不已。她勉强说道：“无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喜欢吃的菜，我都去做来。”
“不必！给我酒！”
“你身受重伤，不能喝酒！”
“怎么，我被仙道盟赶出，身败名裂，所以——竟然连这样的请求都不能满足？”
“无涯……请你不要这样说……好吗……”花夕颜难过地说道，“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不要这样质疑自己……好吗……”
“质疑？这本来就是天下共睹的事实！”
“无涯……”
“给我酒！”顾无涯冷声说着，突然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来，他冷笑着说道，“如今我已经声名狼藉，也不配请你们做什么。你不愿意拿给我，我自己找！”
顾无涯说着，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子前，一把夺过了上面的清酒。步履不稳，他撞翻了面前的椅子。可是，他却不管不顾，打开酒壶，仰头灌下。
酒水淋在他的脸上，衣服上，狼狈不堪。
花夕颜难过地看着他，努力地忍住眼泪。
一壶酒尽，他猛地将酒壶摔在地上，支离破碎。
他冷笑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花夕颜连忙跟上前，想要扶住他，却被他冷冷推开。
一个不稳，她连连朝后退去。
然而，他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花夕颜支撑着身子，跟了上去。
她在后面说道：“无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我说过，就算天下人都负了你，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也请你不要放弃！我知道你很难过，我比你更难过。我心目中的顾少侠，竟然自己否定自己！请你不要这样消沉！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顾无涯跌撞而行，冷笑不语。
花夕颜默默地跟着他，不再说话。
她只想静静地陪着他，跟他分担这份难过。不管他风光也好，落魄也好，他在她的心中，永远都是蝶谷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俊杰！她相信，坚强如他，一定能够走出阴霾！
两人失意而行，相对无言。夜色渐落，月光凄黯，俯视着这荒寂的人间。
这寂落的黑夜，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可是，她的心中却毫无畏惧。有他在身边，即使只是漠然，她也感到那样的安心！
冷默死寂，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喝，划破这静寂的夜色。
“顾无涯！原来你在这里！”
听到卓深行的声音，花夕颜心中一沉，下意识地扶住了顾无涯。她不知道，自己是想寻求他的安稳气息，还是想要借此保护他。
顾无涯面色死沉，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毫无知觉。
卓深行和清渃自那黑暗中闪现，带着正道同仁，寻他兴师问罪。
看着顾无涯满身的狼狈，卓深行傲笑道：“顾无涯！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是一向很嚣张很风光么！这幅落魄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呢！要不是看到你脸上那惯有的高傲之色，我还真是认不出，眼前这个狼狈之徒，竟然就是我们仙道盟的弃徒顾无涯！”
顾无涯却只是死沉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番话，又似乎这番话不是对他所言。
卓深行冷笑道：“又是这幅清高的样子？只可惜，你的这份清高，再也无法蒙蔽世人！你杀孽深重，罪恶昭彰，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他们再也不会受你蒙骗！你也别想再借着仙道盟的名义，任意妄为！”
花夕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恨，开口说道：“卓深行，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无涯清风亮节，岂是你这样的诡计就能玷污！是非曲直，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只会是你！”
卓深行冷笑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两个暗中私通，败坏门风！单凭这一点，顾无涯就不配为我们仙道盟的弟子！”
花夕颜凛色说道：“我跟他清清白白，绝对没有做出不轨之事！倒是你——卓深行！你背着你的师父，做下多少恶事！你这样陷害同门，等你师父知道真相后，绝对不会轻饶你！”
卓深行恼羞成怒，怒喝道：“你凭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
随着这声怒喝，他抽出剑，朝花夕颜刺去。
清渃出招挡住，她清然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擒拿顾无涯，为我们的门人报仇。如果我们滥杀无辜，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卓深行忙说道：“圣月宫主说的极是！仙道盟和圣月宫向来只会惩奸除恶，又怎会滥杀无辜！只不过，花夕颜与顾无涯早有私情，他们两个肯定早就暗中勾结，犯下杀孽！我们的血海深仇，她肯定也难逃干系！”
清渃道：“之前我们结伴而行，前往仙道盟的路上，我对夕颜姑娘也有所了解。她温柔善良，再加上毫无武功，又怎么会犯下如此杀孽！”
卓深行说道：“知人知面难知心。之前我们不就是被顾无涯所欺骗！花夕颜跟着他，肯定也学会了这虚伪骗人的把戏！圣月宫主一向心明如镜，可不要被她所谓的温柔善良给蒙蔽了！到时候，再发生什么事情，可就后悔不及！”
清渃微微一怔，想起之前所受的蒙蔽，顿感他所言有理，于是不再多说。
卓深行得意一笑，挥剑朝顾无涯刺去。
顾无涯却只是死沉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刺穿他的心口，花夕颜大惊失色，慌忙推开了他。
那凶鸷的一剑，就这样刺进她的心口，血染清月。
鲜血溅洒在顾无涯的脸上，蒙染了他的双眼。
她的身体慢慢朝下落去，如同夜风枯蝶。
她抓住他的双手，悲伤说道：“无涯……对不起……没有等到你振作的那一天……”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枯萎，渐渐黯落，恍若浑噩一梦。
就在她跌落的一瞬间，他突然从那噩梦中清醒过来。清啸一声，抽剑而出。
他一只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挥剑杀敌，血溅夜空。
他知道，从他出剑的这一瞬起，他就再也无法回头！
从此以后，正邪难分，他注定就此沉沦，再也无法坚守当初的信念！
何为善，何为恶，何为是，何为非。他突然如此迷茫！
同门相杀，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剑！他只知道，他很害怕——害怕她就这样倒在他的面前！害怕她为他的懦弱而枉送性命！然而，心中还有别样的情愫噬啮痛楚，只是他不敢承认。
当他将手中长剑刺进同门心口的时候，他的心中满是痛苦。从小相伴的情义，并肩而战的往昔，终究化作斑斓血水，模糊了记忆。
无法回头！无法回头！
血红的双眼，充斥的究竟是仇恨——还是眼泪！
当最后一个师弟倒在自己的面前时，他悲凄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失去……”
他知道，他们没有伤及心脉，不会死去。他怎么忍心伤害他们！所以，他一招一式都留有余地。他只是想尽快结束这一场争斗，为她疗伤续命。他不想再看到任何死亡！
然而，有一个人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这个人，害得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如此卑劣，如此凶险，若是将他留在世上，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世人！甚至他挚爱的仙道盟，也会毁在这个人手中！
所以，他把长剑刺向了卓深行。
凌厉的剑势，毫不留情。
卓深行惊慌地说道：“顾无涯……不要杀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害你很惨……可是……我太想接任掌门……我不想被人笑话……我不想永远地活在你的光辉之下……”
顾无涯冷笑着说道：“你既然自知做错，我又怎会留你！留你在世上，你肯定会祸害更多人！我绝对不会让仙道盟毁在你的手中！”
卓深行辩解道：“自始至终，我恨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而已！我只是想让你消失，永远地消失在师父面前！这样的话，我才可以顺理成章地登上掌门之位！我对仙道盟的感情，绝对不亚于你！原谅我好吗？不要杀我！我会诚心地改过，我会尽心地孝敬师父，我会将仙道盟发扬光大！顾少侠，看在我们曾经同门的情分上，请你放过我！”
顾无涯冷恨说道：“放过你……那谁又来放过我……虽然我已经无法回头，不过我并没有杀害师弟们。他们疗伤之后，就会复元。只是——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不会任你再为害世人！”
“我何曾为害世人！我不过是一时想不通，所以才使出卑鄙手段——但是，我并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杀人！你知道，我胆小怕事，而且修为低微，又怎么会杀人呢！难道只是因为我用手段陷害你，你就要害我性命吗！”
听到这句话，顾无涯微微怔住。
他说得对，他虽然手段卑劣，但是却并没有伤人性命！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突然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影，挥出银鞭，朝顾无涯攻来。
顾无涯微微一惊——她竟然是楚攸！
楚攸不是身在亡境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难道——
情势危急，他无暇细想，挥剑朝楚攸攻去。
楚攸勉强应对，眼看不敌，突然逆转攻势，银鞭挥舞，朝他身后的花夕颜击去！顾无涯挥剑挡住，堪堪避过。他回过脸，想要确定花夕颜是否无恙。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他的心突然痛楚难当。然而，让他暗惊的是，他右手手腕，竟然突然痛了起来！那种痛，噬心蚀骨，甚至比心更痛！
就在这时，楚攸已经趁机扶起卓深行，消失在黑夜之中。
顾无涯扶着花夕颜，走到清渃宫主面前，只见她身受重伤，气息虚弱。顾无涯将疗伤药放在她的面前，这才转身离开。
很久之后，清渃宫主才微微转醒。看到面前的疗伤药，她冷笑一声。
她检视了自己的门人，见她们都只是受了重伤，无一丧命。
她给她们疗伤之后，再也无力支撑。
门人拾起地上的疗伤药，不解地问道：“宫主为什么不用？”
清渃恨然说道：“顾无涯果然是虚伪至极！”
门人这才明白，这疗伤药竟然是顾无涯留下的！更加不解：“他既然出手相杀，为什么好像招招留情？而且——竟然留下疗伤药？”
清渃冷笑道：“这大概又是他的虚伪之处！以前我敬他少年侠义，敢作敢当。如今才知道，我们都被他蒙骗了！现在他已经被逐出仙道盟，而且也出手残杀正道——以前我没有亲眼看到，这一次，我才终于彻底相信！从此以后，我们圣月宫跟他血海深仇，誓不两立！”
门人立刻跪在地上呼道：“谨遵宫主圣命！”
清渃带着她们，检查仙道盟的弟子们，见他们也并没有失去性命。只是奇怪的是，到处都找不到卓深行！
她们猜想，卓深行肯定被顾无涯带走——甚至杀害！
于是，清渃宫主派人前往仙道盟，告知长丰道人。
而她自己，则领着余下门人，继续追寻顾无涯，以报血海深仇！
身为圣月宫宫主，她向来坚守正道，维护正道，清高自傲。但是她又怎么想得到，她们不过是被人蒙蔽！
甚至，她自己被自己所蒙蔽，所以才一错再错，失去太多……


 





第110章 生死不明

顾无涯抱着花夕颜，匆匆回到小木屋。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运功疗伤。然而，许久之后，她仍然没有醒来。
看着她心口汹涌而出的鲜血，他犹疑半晌。终于，他闭上双眼，伸出手，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衫。
轻轻拭去她心口的鲜血，轻轻给她敷上灵药。手指无意中触碰到那柔软的肌肤，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血液。
敷完药之后，他摸索着给她穿好衣服，这才睁开眼睛。他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惨白的容颜，心中再次泛起疼惜之情。
右手手腕，再次剧痛，无可名状。
他走进旁边小屋，看到那尚在火上的药罐，忙将它端起，倒进碗里。
他端着药碗，走进屋子，扶起花夕颜，慢慢地给她喂着药。
轻轻地吹拂着药汁，闻到那浓烈的药香，他心里再次涌上内疚之情。
这药本来是她为他而熬，她为他如此辛苦如此难过，而他竟毫不珍惜，白白糟蹋她的心意！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他被逐出师门，心如死灰。可是，这一切与她何干！她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为何要她来承担他的这份痛苦！为何他竟然不知珍惜不知醒悟！为何他要这样自甘堕落，甚至害她为他而受伤！
右手手腕的痛苦，让他难以忍受。可是，他却只是小心翼翼地给她喂着药，全然不顾自己的那份伤痛。
药汤已尽，他将她放在床上，静静地守在一边。
夜尽天明，心中阴霾是否就此散尽？
他凝神看着她的容颜，心中满是疼惜。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温暖那冰冷的泪痕。然而，手指触及的瞬间，却终于停住。
就算他已经被逐出仙道盟，就算他已经无处修道，他的心中，也仍然不允许自己就此放弃！
手掌落在被角，给她紧紧盖住。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彩凤的声音：“顾无涯！”
随着这个声音，她走了进来。
看到花夕颜的情势，她微微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夕颜怎么了？”
顾无涯摇了摇头，心中满是内疚，难以成言。
彩凤不解地说道：“受伤的人是你，躺在床上的人，也是你！怎么我回来之后，竟然变成这样！夕颜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顾无涯终于说道：“是我害了她，我对不起她！”
彩凤焦急地说道：“你倒是说清楚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无涯苦涩说道：“卓深行带人找来……”
彩凤有些惊异地说道：“那个卓深行还真是不简单！我明明已经将他引开，谁知道，他还是找来了！”
顾无涯摇头说道：“都怪我……是我自己出去……所以才……”
“什么！你自己出去？”彩凤怒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我将你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任意胡闹的！你自己想不通，想要寻死，那就尽管去！为什么要害夕颜为你受伤！她这么善良这么温柔！你竟然一再伤害她！她好心给你熬药喂药，你冷着一张脸，浪费了所有的药！她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伤害她！将你逐出师门的人是长丰！害你身败名裂的人是卓深行！你要恨的话，恨他们去！甚至——你应该去找他们报仇！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去！一直以为，仙道盟的顾少侠敢作敢当！没想到，竟然如此地懦弱如此地虚伪！”
“是！我是懦弱！我是虚伪！所以我不敢面对！才会害得夕颜生死不明！”顾无涯痛苦地说道，“所以你杀了我！杀了我之后，这一切虚伪就会烟消云散！再也不会有人为此而痛苦！”
“别说我不会开杀戒，就算我是大恶之徒，也绝对不会杀你！你害得夕颜这么惨！我要留着你赎罪！不就是一个虚名吗！什么师徒之名，什么少侠之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想要夺回，大可以杀上仙道盟！你为什么要害她！虽然我跟她才刚相识，却也知道，她善良情深。你竟然这样伤害她！”
“善良情深……”他失神地说道，“竟然……”
“顾无涯！到了这一刻，你还要再继续虚伪逃避下去吗！她对你情深意重，你敢说你真的不知道？就算我刚刚才认识你们，我也看得出来，这份痴守的情意！她跟你这么久，你竟然不知道吗！你真的这么虚伪吗！”
顾无涯怔怔地看着彩凤，心中一片怅惘。
彩凤愤然说道：“原来，世人竟然都是这么虚伪！想爱不敢爱，想恨不敢恨！甚至连颇负清名的顾无涯，竟然也只是一个虚伪的谎言！我和青鸾身为神鸟，宁愿放弃那一切尊荣，也要艰苦修炼，就是为了能够修炼成人，永远相守！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也好过神界几千年的孤寂！然而，你们为了修道成仙，为了那一个遥不可及的虚名，放弃了自己的亲人，以及恋人——以后，或许还会放弃更多！你们不觉得很可笑么！人世间，到底什么才最可贵！什么才最值得留恋！顾无涯，难道你真的想不通吗！”
顾无涯茫然地说道：“我从小就跟着师父修道，我所有的一切，都由仙道盟赐予。我没有父母，师父在霄云峰下将我捡回，他就是我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亲人。如今，师父不要我了，我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由你决定！只要你愿意，哪里都可以是你的家！那就要问你，此时此刻，你心中最在乎的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顾无涯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花夕颜，心中疼惜难言，无以作答。
彩凤怒声问道：“难道你敢说——你对她的感情真的一无所知？又或者说，你对她真的毫无情意？”
顾无涯微微一怔，手腕处再次传来剧痛。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右手手腕，没有回答。
彩凤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有些气躁地说道：“那你就继续这样无情无欲地虚伪下去吧！红尘繁华，我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孤寂无为！我先要去找星澈，然后再去找青鸾！”
顾无涯这才想起，没有见到星澈。他担忧地问道：“星澈去哪里了？”
彩凤气闷地说道：“我把他扔下去了！”
顾无涯微惊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话，就已经将他带回来了！又何必来找你！不过，现在也不用你帮忙了！你好好地照顾夕颜——一定要救活她！”
顾无涯坚定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救醒她！”
看着他脸上的坚毅之色，彩凤这才笑了起来：“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想明白。”
顾无涯点头道：“多谢你的指点。”
彩凤笑道：“什么指点！我早就修炼成人，已经不是神界之物了！不然的话，我早就给你神药了！”
顾无涯笑道：“就算没有神药，我也会救醒她！”
彩凤好奇地问道：“你要怎么救醒她！她气息如此虚弱，几乎就像死了一般……”
“不！她不会死的！”顾无涯坚毅说道，“我绝对不会让她离开我！”
彩凤轻柔一笑：“你竟然肯说出这句话，还真是难得！你就承认吧，你对她是不是——”
顾无涯微微一怔，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我……我跟她……我们一路相伴……只是……只是……”
彩凤无奈地说道：“好吧！你就继续虚伪地自欺欺人吧！我倒要看看，你要虚伪到什么时候！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你再承认的话，就太晚了！”
顾无涯心中突然有些难受，没有说话。
彩凤轻叹一声：“人心复杂，感情更是如此！真是不懂……”
顾无涯勉强笑道：“也许吧……”
彩凤摇了摇头，无奈说道：“好了，我要去找星澈了！那家伙，话特别多——不过也得感谢他，教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找到他之后，我可得教教他，以后不准再说混账话了！不然的话，惹恼了我，下次我直接将他扔在雪海里！不对——不能扔在雪海里。好像他喜欢的女孩子就在雪海上，那样的话，岂不是便宜他了！我得好好地教训他几番，才能带他去雪海见她！”
顾无涯苍白笑道：“你们保重。等夕颜醒过来之后，我再去跟你们会合。”
彩凤说道：“到时候，你们去魔域找我们！我已经跟星澈说好，一起去魔域，救出那个叫作玥璃的姑娘！然后以她为铒，找到青鸾！这是我们的计划，绝对不会改变！”
顾无涯点点头说：“好。到时候再去魔域会合。”
彩凤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关心说道：“你也要好好保重。不然的话，到时候谁带我们去魔域斩妖除魔！”
顾无涯笑了笑说：“好……”
彩凤欣然笑道：“顾无涯，看到你振作起来，我真的很开心。这得多谢夕颜！所以——你要好好地对她！”
顾无涯的心中，突然涌起莫名柔情。他转过脸看着花夕颜，微笑说道：“我知道。”
彩凤欢欣一笑，化作神鸟，瞬间消失……


 





第111章 如履薄冰

寒沨和灼华寻找玥璃，遍寻无果。他们知道，玥璃落入魔域，却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去魔域。或者说，谁都不知道，魔域究竟在何处！
然而，寒沨毕竟阅历丰富，对魔域多少也略有耳闻。他知道，要想到达魔域，就必须先渡过冰海。所以，他们一路来到冰海。
行路匆匆，赶到冰海之滨。看着那茫茫冰海，薄冰霭霭，两人停下脚步，思量对策。
正在深思之际，突然看到，冰海之上，杀戮忽起。
相杀的双方，一方皆是白衣女子，另一方则是阴沉男子。
寒沨漫不经意地说道：“魔君一直都想吞灭冰族，没想到，竟然追到了冰海之上！”
灼华不解问道：“冰族？”
寒沨沉凛说道：“冰族本是圣月宫部众，不过冰族族人大多高傲自负，自然不甘心屈居于圣月宫。所以她们叛离圣月宫，占领了这冰海，自成一家。百年来，冰族一直遭到圣月宫的追杀。然而，她们拒不承认冰族属于圣月宫。魔君一直宣称，要收服三界，所以一直对冰族侵扰不断。”
灼华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如此……圣月宫这代宫主，我也曾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看到，寒沨的眸中，有什么黯然沉落。
然而，也只是转瞬即逝。
瞬间他又恢复那种桀骜之色，冷凛说道：“见过又怎样！圣月宫门人，向来清高傲世，自称什么拯救苍生，维护正道！尤其是清渃宫主，她甚至……”蓦然顿住，不再多说。
灼华看向冰海，那里仍然是缠斗不休。他开口说道：“寒叔叔，既然他们是魔域中人，那我们去——”
话音未落，就见寒沨身影飘忽，已经飞至冰海之上。
见状，灼华也飞了上去。
两人出手，相助冰族，很快就击退了那些魔族之人。
寒沨剑指魔障，冷声问道：“玥璃是不是在魔域！”
对方阴声说道：“什么玥璃！从未听说！”
寒沨凛声道：“带我们去魔域！”
“魔域何曾存在！”对方阴然说道，“你们永远都无法寻到！”
寒沨冷笑一声，将冰魂剑刺入了他们的身体。
所有的魔气，渐渐消散，直到完全隐匿。
就在寒沨和灼华尚未觉察的瞬间，那些冰族女子竟然挥舞白绫，自缢而尽！
看着她们气息断绝，寒沨面无表情地说道：“冰族女子，当真是清高自傲！说什么不受恩惠！我们也不过是路过而已，又非特意相救！”
灼华有些黯然地说道：“早知道她们如此清高，我们就不该出手。”
寒沨冷笑道：“我也并非是为了救她们。本来就只是想叫魔族带我们前去魔域！”
寒沨和灼华在那薄冰之上，谨慎而行，步步维艰。
寒沨施动心法，渐渐平稳，俊逸自若。灼华亦是如此，如履平地。
心知灼华修为高深，寒沨微微一笑：“玥璃跟了你，定会一生安康。”
听闻此言，灼华自然心中欢喜，他笑着说道：“我会好好地保护玥璃。”
寒沨笑道：“如此我就安心。”
看着他关切的神色，灼华有些惊异地问道：“寒叔叔究竟是玥璃的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关心她？”
寒沨微微一怔，避而不答：“我们在幽冥山庄偶遇，我见她天赋极高，自然萌生爱惜之意。”
灼华笑了笑，不再多问。
一时间，只剩寒风破冰的清啸，死寂荒凉。
灼华心忧玥璃，自然有些黯然伤神。
正在失神之际，忽见一道白光逼近，凌厉狠辣。他心中微惊，堪堪避过。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衣衫飘拂，风风韵韵。
女子的脸上，带着高傲的寂然，如冰似火。
她见灼华避过杀招，再次出手，向他攻去。
灼华虽然心中惊异，却也无暇细想，只能应招。
女子冷恨地说道：“你竟然杀了我的族人！”
灼华这才明白，对方应该是冰族首领，误以为自己杀了她的族人，所以才会报仇。
不想再起杀戮，他开口解释道：“姑娘，你的族人并非我们所杀，而是魔域之人！”
女子冷傲说道：“我凭什么信你！”
灼华说道：“我们不过是路过这里，与你们冰族无怨无仇，为何要杀你族人！”
女子面露疑色：“路过这里？”
灼华点头说道：“我们要前往魔域，而这冰海是必经之路。无意碰到魔族来犯，所以——”
女子冷笑道：“别以为我会相信你！如今已经死无对证，你也不过是一面之辞！”
灼华无奈，只好出招。
两人缠斗冰海，难分上下。
寒沨静立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灼华能够应对，所以也不出手相助，只想多历练他一番。
女子渐渐不敌，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破冰而出，挥剑朝灼华刺去。
灼华旋身挡住那一剑，却不料女子趁机出招，掌风穿透他的背部，凌厉冰寒。
一口鲜血喷出，溅染寒冰。
寒沨没料到会有此一变，连忙出手相助。虽然心中后悔不及，却也无可奈何。
他击败那两人，冷声说道：“冰族一向清高自傲，却没想到，会如此卑鄙！”
女子冷笑道：“有何卑鄙？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况且，魔族对我们，更是凶残至极。若不出手狠绝，我们冰族早就被灭！”
寒沨扶住灼华说道：“我们走。”
女子叫住他说道：“如果你愿意他就此丧命的话，那就请便！”
寒沨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会为他疗伤！”
“疗伤？我这一掌，冰族之内，尚且无人能抵！他没有经脉尽毁，已是罕见。但是我相信，不出五步，他必定会暴毙于这冰海之上！”
寒沨冷笑一声，扶着灼华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女子冷傲的声音——
“一！”
“二！”
“三！”
“四！”
这个数字说出口，寒沨忍不住看了灼华一眼，却见他面色煞白，嘴唇乌黑，鲜血竟然也被封成冰！
寒沨心中微惊，不敢再前行一步。
他心中暗暗惊奇，想不到这个女子年纪轻轻，竟然炼成如此阴寒掌法！
见他终于停住脚步，女子高傲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敢踏出最后一步！”
寒沨虽然不甘受制，然而看到灼华此等情状，只能停步。高傲如他，却不敢拿灼华的性命冒险。若是他稍有闪失，又该如何跟玥璃交代！
玥璃……想起那个清寂无邪的女孩，寒沨的心中，不由得涌上怅惘之情。
就在失神之际，女子已经飞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冷傲地看着他们，凛声说道：“现在你们该承认了吧！你们最好自杀谢罪！”
寒沨冷声一笑：“自杀谢罪？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比这更无知的话！”
女子冷恨说道：“你们杀了我的族人，当然要——”
然而，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怔住。因为，对方的冰魄剑已经指在了她的心口。
寒沨握着剑，冷冷地说道：“给他解药！”
女子却仍然是满脸傲色，她冷然说道：“没有解药！”
寒沨微怒道：“你说什么！”
“我炼成此等掌法，本来就是为了杀敌报仇。既然我对仇人恨之入骨，又怎么会有解药！况且，我并非下毒，何来解药之说！”
“万事皆有解法，你不要再多说！”
“是！我是有解救之法！那又如何？”女子冷傲说道，“我为什么要救他！你们杀了我的族人，我当然要不惜一切地报仇！就算要我跟你们同归于尽，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又为族人除去大敌！”
寒沨怒极，寒剑向前，凌厉狠决。
眼看着寒剑就要刺进女子心口，倒在冰上的男子慌忙喊道：“冰沄！你就不要再任性了！你是族长的女儿，是冰族未来的传人！怎么能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孤泉！我不是在开玩笑！”女子冷然说道，“我说过，为了我们的家园，我可以不惜一切！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冰沄！你是族长唯一的女儿！我们冰族之中，除了族长，就只有你修为最高！你有如此高深的造诣，怎么能够轻易结束生命！有你在，带着我们的族人，肯定能够抵御魔族，甚至将我们的冰族发扬光大！冰沄，你一向最为聪明，孰轻孰重，难道你竟然分不清楚吗！”
听到他如此的分析，冰沄岂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刚刚只是一时高傲逞强，所以竟没深想。如今细细想来，却是如此！
终于，她开口说道：“好！我就为他疗伤！”
寒沨冷笑道：“你早该如此！”
冰沄傲然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寒沨冷然说道：“你说。”
冰沄的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高傲一笑：“自然是为了我们的冰族。这个条件究竟是什么，那就看情势如何了！现在，我还没有想好！”
寒沨冷笑道：“我寒沨想要达成之事，就一定能够做到！我本无须跟你讲条件，然而我也不想耽搁时间！所以，我就答应你！”
冰沄看着灼华，高傲笑道：“不管是什么条件，到时候，你可不要反悔！”
寒沨冷凛说道：“我虽不是什么正道之辈，却也懂得君子之道。既然是为了你们冰族的安危，想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条件！依你就是！”
冰沄施施一笑，破冰而入，带着他们进入了冰族……


 





第112章 重情重义

冰沄带着寒沨和灼华，来到了冰族。
冰族隐于冰海之下，宛然水中宫殿。
孤泉说道：“冰沄，陌生人闯入这里，我还是先去禀告族长！”
冰沄答道：“母亲对抗魔族之时，身受重伤，如今正在静养，千万不要去打扰她。有什么事，我自会处理。”
孤泉笑道：“说的也是。反正你以后肯定会接任冰族族长，现在就当是对你的考验吧！”
冰沄傲然说道：“这两个人，又算什么考验！就算是魔族来犯，我也不会放在眼里！若不是你们一直阻拦，我怎么会耽误那么久！你们早就应该知道，绝对拦不住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若是我早些出去，她们又怎么会枉死！”
孤泉诚挚地说道：“我们都很关心你，不想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冰沄微怒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么！”
孤泉忙道：“当然不是！我跟你从小一起修炼，怎么还不清楚你的修为！在这冰族之中，除了族长，就只有你修为最深！然而，我们绝对不能让你冒险！族长也是这么说的！她说，你没有通过最后一劫之前，绝对不会放你自由！”
冰沄不耐地说道：“什么最后一劫！真是荒诞至极！我早已经修炼成功，又何须最后一劫！”
孤泉笑道：“这可是冰族百年来的规矩，只有经过最后一劫，才能够堪破一切，接任族长！”
“如果没有最后一劫呢？”
“当然会有！历任族长，都是通过了最后一劫，才能接任族长！”
“可是我偏不！为什么要经历那可笑的一劫！”
“冰沄……这件事由不得你……”
“难道——你真的要因我而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隐隐的悲伤之色。那一劫，真的是太过残忍！所以她才选择逃避！然而她知道，这是冰族祖先立下的规矩。只有度过那一劫，只有做出那残忍的一举，才能够大彻大悟，接任族长！
听到她的问题，孤泉却是毫不犹豫地答道：“能够被选作你的劫难，我荣幸之至！我……我心甘情愿……就算注定被你杀死……我也感到很幸福……”
语气里难以掩饰的温柔，落入冰沄心中，让她更加难过。
她知道，他注定为她而死！她将用那绝命的一招，结束他的生命！从他被带入这冰族的那一天起，她和他就清楚，面对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结局！历任族长都是如此，他们也无法例外！
他是冰族唯一的男人——历来冰族就只有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使命就是——被将来的族长杀死！
何其残忍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然而，他却将这当做一种幸运！难道，他竟然动了真情？
正在失神的时候，孤泉又开口说道：“我从小就被族长收养，从小就住在这冰族之中。虽然我不是冰族之人，却也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而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虽然我明白我最后的使命是什么，但是我心甘情愿。以前，我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以及各位姐妹。而当我越来越大的时候，我却渐渐发觉，能够成为这劫难中的男人，能够与你相遇……”温柔难言，他不敢再说下去。
冰沄心中突然极为苦涩。若是你知道，为了挑选你作为劫难里的男人，你真正的父母亲人都被族长杀死，你会不会觉得这一切如此可恨可笑！
可是，这是你无法逃脱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寒沨扶着灼华，跟着他们往前走去。漫不经意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禁有些怅惘。那一劫，或许是沿袭于圣月宫。而圣月宫里那个清高无情的女子，是否曾经动过情？
冰沄将他们带至殿堂，安置好后，给灼华运功疗伤。
见灼华渐渐恢复，寒沨冷然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冰沄傲然说道：“我当然不会让他完全恢复！你们杀了我的族人，我又岂会全意救他！我不过是暂时保住他的性命，留他完成那个条件而已！”
寒沨冷凛说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我还没有想好！不过你应该猜得到，那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条件！”
“我既然答应，当然就会做到！不管是什么条件，也不管难易与否，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别！”
“我可没说过，这件事要由你来完成！”
“既然是我允诺的，当然由我完成！”
“可我救的是他！”
“由我决定！”
“这里是我的地方！”
“可我是他的——”蓦然打住，他转口说道，“我是他的长辈，当然有责引导他！”
“那就看他自己怎么说了！”冰沄看向灼华，勾唇一笑，“不过我看他好像是正人君子，肯定会答应的！”
“你不要为难他！”
“为难他？事实上——我还没有想好要他做什么！”
看着这个高傲聪慧的女子，寒沨也不愿再作争辩，只是说道：“一定要让他完全恢复！”
冰沄傲笑道：“这个是当然！只有治好他，才能够让他顺利地完成那个任务！然后，再杀他报仇！”
听到最后一句话，寒沨怒道：“你说什么！”
冰沄冷笑道：“不但是他——你也逃不过！你们杀了我的族人，我当然要不惜一切地报仇！”
寒沨冷然说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们，那我也无话可说！你要报仇，我随时奉陪！不过——你必须治好他！”
“我当然会治好他。然而，你们必须留在这里。我会慢慢地给他疗伤，直到我想出任务的那一天！”
听到这傲慢的语气，寒沨心中怒气更盛。然而，他也不愿多说。只能灼华醒过来，再与他一起杀出去！这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不一会儿，灼华就醒了过来。
冰沄有些惊异地说道：“这么快就能醒来，还真是……”
灼华对这个高傲而又狠绝的女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意。然而，他天性善良，不愿与人为难。所以他只是说道：“姑娘，你的族人并非我和寒叔叔所杀！”
冰沄傲然说道：“我说过，绝对不会相信你们！”
灼华有些不耐地说道：“你不信也罢！我也无须与你多作解释！”
冰沄傲笑道：“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么！”
灼华冷声说道：“无须你救！”
“可是我已经救了你，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灼华不再多说，看向寒沨说道：“寒叔叔，我们走吧！”
寒沨有些无奈地说道：“灼华，我们必须留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灼华有些惊异。他知道，寒沨一向桀骜不驯，从来都是自由行事。怎么现在竟然受制于人！
寒沨看出了他的心思，只好说出实情：“你的伤势尚未完全康复，必须由她每日为你疗伤！”
灼华微微一惊，原来是因为这样！
不过，他自己又怎愿受人约束！
于是他说道：“寒叔叔，这点伤又算什么！我们出去之后，再慢慢修养，很快就会没事的。”
寒沨的心中，又岂会愿意留在这里！
然而，看着灼华煞白的脸色，他只好说道：“先在这里留两天，等你恢复的差不多之后，我们再出去。”
“寒叔叔，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去魔域寻找玥璃……如今耽搁已久……我真的很担心她……我真的不要紧……”
“我又何尝不担心她？然而你受了这么重，性命堪舆。若是勉强，只会更加危险！到时候，非但救不了玥璃，甚至你自己也会……你叫我如何跟玥璃交代？”
“寒叔叔……这不过是小伤而已……真的没事……”
“不要说了！就听我这一次！”寒沨凝重说道，“最多两天，我们就立刻出去！”
听寒沨这么说，灼华无可奈何，只好默允。本来他就敬重寒沨是长辈，再加上一路来，寒沨对他关照有加，而且也极为地关心玥璃。所以，他自然明白，寒沨所言非虚。
这时，冰沄开口说道：“灼华，你的寒叔叔答应了我一个条件。只不过，这个条件要由你来完成！”
灼华说道：“既然是寒叔叔答应的条件，那我自然会照做。”
听到灼华毫不犹疑，寒沨微微一怔：“灼华，你不问问，究竟是什么条件？”
灼华笑道：“寒叔叔是我的长辈，也是玥璃的长辈——虽然我不知道，寒叔叔究竟是玥璃的什么人，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亲人。我早已将玥璃当作自己的未婚妻，对于她的亲人，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只要这个条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完成！”
见他如此情深义重，寒沨心中自然是赞许不已。心想，玥璃跟了他，倒真是找到了最好的归宿。那么，他也就不用为她过多担心。
冰沄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如此重情重义，心中不由得对他暗生佩服。
她看着灼华，傲然浅笑：“你可想清楚了！虽然我目前还没有想到，但是我知道——我的这个条件，虽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却也绝不易做到。你真的决定允诺？”
灼华正然说道：“我既然已经允诺，就绝不反悔！”
听到这句话，冰沄的嘴角，露出一个高傲的柔笑。


 





第113章 造诣高深

冰沄将灼华和寒沨安置好后，就离开了。
寒沨看着灼华仍然苍白的脸色，关切说道：“你怎么样？”
灼华微笑说道：“我没事。”
想起他体内的魔性，寒沨隐忧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怪异之处？”
灼华有些迷茫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体内有一种奇怪的真气，有时候无法控制。”
寒沨担忧地说道：“你将血引引到自己体内，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相抗，若是你无法加以控制，就会走火入魔！”
灼华笑了笑说：“寒叔叔不用担心。不过，只要玥璃无恙，我就安心了。”
寒沨问道：“你当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灼华坚定说道：“我早就决定，为她承担一切。我不想看到她在噩梦中流泪，我不想再看到她这样害怕。我对她说过，就算她的父母不要她，我也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如今，我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的苦痛，当然由我承担。”
寒沨失神地说道：“她的父母不要她……”
灼华没有觉察到他的异常，而是说道：“她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后来被雪域尊主收养，受了很多苦。她跟我说，当她看到尊主对流蝶那么宠爱，她总会偷偷地流泪。她想不通，她的父母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孤单。她说，若是她做错了什么，她愿意全部改过，只要她的父母再看她一眼。这十八年来，她一直都很想他们，一直都在寻找他们——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他们，她学会御风飞行，逃离雪域孤岛，也只是为了他们！”说到这里，他有些难过，“可是，她那么善良温柔，又会做错什么！她的父母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这噩梦之中！”
寒沨喃喃地说道：“她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是……”
灼华并未听清，微怔问道：“寒叔叔说什么？”
寒沨回过神来，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我是在说……玥璃有你……一定可以很幸福……这样的话……她的父母知道了……也会安心……”
灼华苦涩说道：“就算我对她再好，也终究无法化解她的噩梦。她的心中，一直深藏着父母之爱，所以才会深思成梦。”
寒沨伤楚说道：“灼华，你要答应，永远都要对她好！永远地陪伴她，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她的父母无法给她的爱，请你尽力弥补。她的父母知道了……会很感激你的……”
灼华坚定说道：“我当然会永远地守护她。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我只要她平安快乐！”
寒沨苦涩地笑了笑说：“我相信你。”
灼华笑了笑，虽然不解寒沨为何如此关心玥璃，但是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这时，寒沨又说道：“灼华，你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好的保护玥璃。以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将所有的武功都教给你，等时机成熟，我再将这把冰魂剑送给你。”
灼华微怔道：“寒叔叔……你……你真的要教我？”
寒沨笑道：“其实，你的武功造诣已经很高深——在你们青年同辈之中，可以说得上鲜有人敌。我也说不上什么教你，不过是指导一二。以你的悟性，一定能够修成更高的造诣！到时候，世上可就又多了一个绝世高手！”
灼华当然不愿意受人恩惠，于是说道：“寒叔叔，当初孟叔叔带我四处游历，访友寻师，却并没有真正地拜过任何师父。孟叔叔教我基本心法，而我也承蒙各位高手的指点——当初玥璃说过，就算没有高师，只要我自己苦心修炼，也可以有所造诣。如今，我只需再下苦功，也能渐有所成。寒叔叔的武功，绝世高深，都是自己苦练而来，我又怎能不劳而获？”
寒沨笑道：“我没有看错，果然有担当！不过，我的修为，也是承蒙仙道盟的陆前辈指点，才能彻悟精进。若是一味苦修，只会事倍功半！我早已将你当作——”顿了顿，他转口说道，“当作最有潜质的晚辈，当然希望看到你有所成就！再说，你练成绝世武功，也能更好地保护玥璃。这样我也放心！”
“我自然会努力修炼，保护玥璃，报那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寒沨不解问道，“难道你的身上，竟然背负着血海深仇？”
灼华点头道：“我的父母亲人，都被仇家所杀。孟叔叔带我四处拜师，就是为了练武报仇！”
寒沨心中微怔，想不到如此清朗情深的男人心中，竟然藏着血海深仇！但愿他永远都不要被仇恨所污浊！永远这样坚定地守护着玥璃！
他也不再深问，而是转口说道：“灼华，你体内的血印，需要心法控制。我将这心法传授给你，你再加以控制。”
灼华点头说道：“多谢寒叔叔。”
寒沨笑道：“至于武功修炼，我也会在旁指点一二，希望你愈加精进！”
对方如此殷殷希望，灼华也不好拒绝，于是说道：“多谢。”
寒沨心下安定，于是将自己的心法悉数相授。灼华悟性极高，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之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灼华从体内的寒痛醒来。刚走出房间，就见一把剑指着自己。
孤泉看着他，怒声说道：“你们杀死了我们的族人，我要报仇！”
灼华避开剑势，朗声说道：“你的族人并非我们所杀！”
孤泉冷笑道：“证据昭彰，你还想抵赖！”
灼华无可奈何，只好出剑相抗。
眼看着孤泉就要败在他的剑下，突然体内寒痛侵袭，无以为抗，手上剑势也因此而略有偏倚。
孤泉冷笑一声：“中了冰沄的厉掌，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孤泉正准备趁他之危，取他性命，忽然白影飘过，逆转了他的手中剑势。
这个高傲冰清的女子，就是冰族族长之女——冰沄。
冰沄看着孤泉，微怒道：“你干什么！”
孤泉焦躁说道：“你说我干什么！我当然是杀他报仇！”
冰沄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不要自作主张。”她看向灼华，满脸冷傲，“看起来，你的修为倒是不低！已经中了我的寒掌，非但没死，甚至能够与孤泉相抗！”
灼华心中忧闷，没有说话。
冰沄冷笑道：“怎么，不是重情重义么！是不是怕我现在就逼你完成诺言？”
灼华终于开口：“我说过，既然我已经允诺，就绝对不会反悔！”
“不管是什么事情么？”
“是！”
“假如是需要你的性命呢？”
“除了这个。”
“还以为你真的多么重情重义呢！原来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自然不能死。我要留住性命，救出玥璃，永远地保护她，陪伴她！”
听到这坚凛的信诺，看着他脸上的温柔，冰沄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来，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心中的情意！
可是，母亲不是屡次告诫，男人皆是薄情寡义之辈？绝对不能相信，更加不能动情！所以，冰族才会给历任的族长设下那残忍的最后一劫。为的就是让她们学会无情无义的坚强！
半晌之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冷冰说道：“我过来给你疗伤。”
说着，也不顾灼华回应，带着他走进房中，为他疗伤化寒。


 





第114章 昕岚殁世

冰沄为灼华疗伤之后，寒沨走了进来。
看到灼华渐渐恢复，寒沨说道：“灼华，我们这就离开吧！”
灼华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
冰沄却说道：“寒毒并未完全化解，你就这样走的话，说不定就会死在路上！”
灼华说道：“寒叔叔已经教我心法，只要我加以调息，就能够复元。我们已经耽搁已久，当然要立刻出发！”
冰沄冷笑道：“还以为你真的信守承诺！原来，你跟那些男人都一样！母亲说的果然没错！”
灼华冷凛说道：“我许下的承诺，自然会做到。等你想到之后，我必会完成！”
冰沄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我现在就想到了。怎么样，敢不敢答应？”
灼华淡淡说道：“我早已答应，又有何不敢！”
冰沄笑道：“只不过，这件事很容易！只能算半个条件！剩下的半个，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灼华无奈说道：“半个条件？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当然是我自己想出的道理！”冰沄傲笑道，“怎么，是不是想要违背承诺？”
灼华坚凛说道：“既然你已经想出了这半个条件，那我当然会去完成。”
冰沄冷傲说道：“不管这半个条件有多难，你都要做到。并且——剩下的半个条件，不论是什么，你都不能反悔！”
灼华道：“我自会信守。”
看着他坚毅的神色，冰沄欣笑起来：“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
寒沨不耐地说道：“究竟是什么！”
冰沄傲笑道：“你们跟我来就是了。”
她带着他们两个，走向正殿。
正殿里，跪着一群白衣女子——她们都是冰族族人。
孤泉站在那里，恭顺地看着她们的族长——那个坐在珊瑚玉椅上的女人。
女人的脸上，也满是高傲之色。然而，此时却笼罩着深沉的阴霾。
冰沄走上前，清声唤道：“母亲！”
族长点点头，忧心说道：“冰沄，你先出去。”
冰沄道：“血域森林的主人，是不是又在向我们索要——”
族长打断她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只管留在这冰族之中，安心地修炼。等到你历经最后一劫之后，我再将族长之位传给你。到时候，一切就由你处理。”
冰沄恳挚说道：“母亲，我是您的女儿，当然要为您分忧！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有责保护我们的姐妹！”
族长没有回答，看向冰沄身后的寒沨和灼华，微愠问道：“这就是你昨天带回来的男人？我说过，这冰海之中，除了孤泉以外，不准任何的男人擅闯！否则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冰沄答道：“这两个人，杀了我们的族人，我当然要将他们带回来，交给母亲处置！”
族长说道：“我也说过，外面如此凶险，不但有魔族来犯，还有圣月宫的门人，口口声声地说要收服叛徒！”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什么叛徒！我们冰族早已脱离圣月宫！跟她们毫无干系！她们不过是怕我们不断壮大，威胁了她们！所以才借着‘清理门/户’的名义，对我们大肆屠杀！根本就是假公济私！”
冰沄冷恨说道：“母亲，不管是魔族，还是圣月宫，他们害死了我们这么多族人，我一定会杀他们报仇！甚至，有朝一日，我会吞灭他们，将我们冰族发扬光大！”
族长道：“我刚刚所言，不过是为了告诫你——不要再自作主张！你的安危，关系着我们整个冰族的存亡！又岂可为了一时的意气，而轻举妄动！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们冰族失去的，可不只是几个族人！这样的利害关系，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冰沄答道：“我当然清楚。可是请母亲相信我，我能够应付！”
“我绝对不允许你冒险！所以——以后安分地呆在冰族，不要再外出！”
“母亲将我关在冰海之中，不理世俗之事。即使我度过最后一劫，成为族长，那又有什么意义！母亲难道是想看到，自己的传人毫无作为吗！”
“冰沄！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不要再胡闹！”
看见母亲脸上的震怒，冰沄虽然还想再做坚持，但是也不忍伤她之心。只好说道：“冰沄知道，以后绝不轻举妄动。”
族长这才微微缓色，她看向寒沨和灼华，怒声说道：“你们究竟是何人！竟然残杀我冰族之人！”
寒沨漫不经意地说道：“既然族长执意认为，是我们杀了你的族人。那又何必多说！杀我报仇就是！”
这句话更加激怒族长，她飞身而下，与他缠斗起来。
灼华想要出手相抗，却被冰沄阻止。她看着他，正色说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灼华微惊道：“什么事？”
“现在就是你兑现那半个条件的时候！”
冰沄说着，拉着他消失在喧嚣之外。
两人在冰海之中，漠然前行。
灼华不悦问道：“到底何事！”
冰沄冷笑道：“所谓承诺，真的不过是骗人的谎言么！”
灼华无奈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很担心寒叔叔！”
冰沄这才释然笑道：“放心，你的寒叔叔武功高深，即使是我的母亲，也无法伤害他！你只管帮我完成那半个条件！”
灼华点头道：“我也相信，寒叔叔不会有事！你说，到底要做什么？”
冰沄这才说道：“你可知道，这冰海处在何地？”
灼华说道：“冰海与雪海相邻，它是前往魔域的必经之地！”
冰沄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只不过，世人只知表象，却根本就想不到——这冰海之中，暗藏着血域森林！”
灼华微惊道：“血域森林？”
冰沄道：“不错。当初我们冰族的祖先离开圣月宫，找到了这冰海之域。从此以后，就以此为家。然而，不多久，我们的祖先就发现，这冰海之中，竟然暗藏一座血域森林！为了族人永世的安宁，祖先与血域森林的主人交手。谁知道……”说到这里，她蓦然顿住，心里涌起迷茫的恨意，却不知究竟为何。
原来，当初冰族祖先昕岚叛离圣月宫后，找到了冰海，藏匿其中。后来，却在无意中发现血域森林。血域森林的主人，叫作殁世。自从昕岚带人进入冰海之后，他就怀恨在心。于是化作人形，与她相遇。他俊朗翩翩的外表和言行欺骗了昕岚，再加上圣月宫向来禁止门人动情，昕岚也有意叛逆，于是就接受了殁世的爱意。
谁知道，殁世却趁她毫无防备之际，残杀了她所有的族人！
她悲恨交加，牺牲自己的精元，唤醒了族人。临终前，立下了永不动情的禁令。
冰族族人看清了殁世的残忍面目，立誓为族长报仇。
然而，她们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不但未能报仇，反而死伤无数。
殁世有意羞辱她们，放出狂言，每年都必须向他进贡一个绝世美人。他将美人玩弄折磨之后，美人也都惨死在那阴厉的气焰之下！
殁世越来越强大，无人能抗！为了保护自己的血脉，冰族族长也只好委曲求全。每年都要挑出绝世美人，送给殁世。
转眼间，一年期限又到，她们不得不再次面临这样的羞辱！
刚刚，族长将她们召集起来，就是为了商议此事。
百年来的恩怨情仇，冰沄恨恨而道，灼华心中也不由得隐然。
原来，冰族竟然藏着这样的深仇大恨！也难怪她们行事果决狠厉，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如今的冰族，真可谓是危在旦夕。既遭受到圣月宫和魔族的进攻，又遭受着血域森林的侵犯。所以，冰沄立志，修炼出绝世之功，保护自己的姐妹。
当然，这句话她并没有对他说出。冷傲如她，自然不愿意流露自己的感情。
灼华已经明白她的用意，他微怔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带你去血域森林？”
冰沄点头道：“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族人受到丝毫的伤害！以前是母亲阻止，我才不能成行。而如今，趁她被你的寒叔叔分心，我们这就前往血域森林！”
此时，灼华的心中，对她怒意尽散，只剩下钦佩之情。听她要前往血域森林，他不由关切问道：“你真的要去？”
冰沄坚定说道：“当然要去！以前我没有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送死！现在母亲无法脱身阻止，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灼华担忧说道：“可是，殁世如此凶残——”
冰沄打断他，冷冷说道：“怎么，害怕了？”
灼华冷然说道：“我又怎会害怕！只是——”
冰沄挑眉问道：“只是担心我？”
灼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怔，正色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正义勇敢，为了自己的族人，不惧危险。向来邪不胜正，我自然希望冰族能够打败敌人，不受凌辱。”
“正义勇敢？”她欣然笑道，“你真的这样想？”
灼华点头说道：“开始我只以为你狠决冷漠，只是没想到——你是为了你的族人……”
冰沄笑着问道：“那么，从此刻起，你是不是可以放下对我的怨恨？”
灼华如实说道：“我本就没有怨恨你。”
冰沄微微一怔，心中竟然泛起感动之情。半晌后她终于恢复那种高傲之色，冷声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外人是否怨恨我。只要我知道自己的使命，并且为此而真心付出，总有人会懂我。”
灼华笑了笑说：“会的。”
看着他清朗的笑容，冰沄心中一动，不由得有些迷惘。这个男子，如此重情重义，又如此爱憎分明。在这混浊世间，当真难得！
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说道：“我们走吧。”
灼华点头说道：“好。”
冰沄笑道：“这半个条件，相信对你来说，并非难事！你可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保我周全！”
灼华冷凛说道：“这个自然。”
本是为了信守承诺的一句话，落在冰沄心中，却泛起别样的柔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情愫！


 





第115章 血域森林

冰沄带着灼华闯入血域森林，只见到处血光弥漫，森然可怖。
然而，冰沄却毫无惧色，只是愤恨：“殁世竟然这样残忍！这血域森林，血光冲天，其中也有我们冰族族人的鲜血！若不是她们，这里也不会魔障重重！”
灼华说道：“我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冰沄知道他是心思慎密，然而却忍不住与他多作争辩。她故意说道：“我知道你害怕！现在出去的话，还来得及！等我出去后，再想一个简单的条件！到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灼华有些恼怒地说道：“你知道我并非此意！这血域森林魔障重重，当然不能莽撞行事！既然你有心保护你的族人，又何必枉送性命！”
“我是为了保护我的族人，那么你呢？”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她。”灼华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温柔之色，他庄重地说道，“所以我不能死，我要留着自己的性命，永远地保护她！”
冰沄微微一怔，却仍然冷傲着说道：“什么情深意重！男人最喜欢骗人！若不是这样，我的祖先怎么会被害的这么惨！我们冰族，又怎么会承受这样的屈辱！男人全是虚伪之辈！我相信我的母亲，绝对不会相信你！”
灼华无奈说道：“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
见他如此无谓，冰沄心中却涌上难言的气恼。她冷冷地说道：“见到殁世之后，你也算见到了自己的同类。不过，你不许手下留情！因为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听她如此冷蔑，灼华微怒说道：“既然你坚持认为，所有的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那又何必让我许下如此承诺！又何必带我前来践诺！”
冰沄更加怨恼，她冷笑说道：“就是因为你也是薄情寡义之辈，我才带你前来送死！我不会轻易地杀死你，我要你死在这血域森林之中！”
灼华心中无奈至极，不再多说。
他们两个，漠然前行。步步惊心，步步谨慎。
这时，冰沄突然低呼一声，跑到一堆骸骨之前，悲恨说道：“心儿姐姐！竟然如此之惨！”
见她如此难过，灼华心有不忍，安慰道：“放心，我会竭尽全力，消灭殁世。”
冰沄藏起眼泪，冷冷说道：“不是竭尽全力——而是不惜一切！我再也不能留他在这血域森林，残害我们的族人！”
灼华沉闷一笑，没有说话。
冰沄突然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
灵力隐现，那几个字竟然是——娶我为妻！
灼华微微一惊，不解地看着她，却见她对他摇了摇头。
这血域森林里，到处都是殁世的力量，所以她不能说出口，只能用眼神告诉他。原来，殁世虽然力量强大，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不能动怒！
若是动怒，他就会心法大乱，力量减弱。
冰沄之所以让灼华与她假装嫁娶，就是为了激怒殁世。因为殁世占有欲极强，若是看到自己的‘贡品’与别的男人亲密，必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他就会现出原形，无处藏身！
灼华明白她的用意后，却断然地对她摇了摇头。他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背叛他最爱的人！即使他明明知道，只是假装！可是，他不允许自己的情意有丝毫的杂质！
冰沄见他摇头，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恼恨之余，竟然泛起感动之情！
母亲告诫她，男人皆是薄幸之徒，为了自己的安危和权势，不惜一切！然而，为什么这个男人如此重情重义！到底是母亲说错了，还是她自己看错了？
正在失神之际，却听到灼华说道：“殁世是这血域森林的主人，想必极为嗜血。既然如此，何不以血诱之！”
冰沄还没回过神，就见他突然挥舞长剑，朝自己的手腕割去！
冰沄大惊失色，慌忙出掌，阻止了他的剑势。
她心切说道：“我叫你来，只是为了让你完成那半个条件，却并没想过伤你性命！”
灼华微微一怔：“你不是认定，我杀了你的族人，你要杀我报仇？”
冰沄回过神来，想要掩饰，却也不及。只好说道：“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们并非你们所杀。魔族的手段，我们早就见识过，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灼华有些恼怒地说道：“那你为什么——”
冰沄冷傲一笑：“不然的话，又怎么能将你们带到冰族，并且迫使你答应我的条件呢！”
灼华这才明白，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她的算计之中！她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见他面露愠色，冰沄冷笑道：“我说过，为了我们的族人，我会不惜一切！高贵也好，卑劣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要我们的冰族长盛不衰！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也没有权利再逼迫你信守承诺。趁殁世没来之前，你走吧！你们那么高深的武功，冰族之中，没有人能够拦住你们！”
灼华冷凛说道：“既然我已经答应，就绝对会做到！已经来到了这里，我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将所有的危险留给一个女子，又岂是君子所为！”
看着他沉毅的神色，冰沄微微一怔，心中再次泛起冷柔感动。那莫名的情愫，让她越来越迷惘。
就在这恍惚之际，却见灼华运转真气，开启了血印之力。
冰沄惊道：“你做什么！这样很危险！”
灼华说道：“寒叔叔已经教我心法，我自会控制血印魔性。我只不过是用它引出殁世而已，不会有事。”
冰沄怔怔地看着他，心中如此迷惘，却又如此难过。男人，真的全是无情无义之辈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一个与他无关的承诺，竟然甘愿冒险！
突然，一个阴厉的声音蓦然响起，森森可怖。
“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个声音，当然就是血域森林的主人——殁世。
那声音无处可循，却又无处不在，令人闻而胆寒！
血光漫天，他藏匿于那怖然的血气中，难辨形迹！
灼华停止运功，抑住血印，挥剑朝那血气刺去。冰沄也从那震愕中回过神来，身影飘动，飞向了那森然血气。
灼华虽然造诣颇高，然而怎敌这阴厉血气！
眼看不敌之际，他突然想起曾经蒙获长丰道人的指点，教他降魔之法。而昨日，寒沨也再次教他心法。寒沨传授的伏魔之法，受教于仙道盟的陆清风前辈。与长丰道人的心法，本属同宗。
如今，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灼华恍然想起伏魔之道，于是运转心法，挥舞剑势，朝那血气攻去。
血光里的阴森血树，血腥滴落，血河蔓延。
如此可怖情景，饶是冰沄这样的坚强女子，也无法承受。
见她昏然欲坠，灼华伸手扶住了她。
她却猛地推开他说道：“轻薄之徒！”
灼华无奈，不再管她，而是沉着对抗殁世。
血树成河，枝叶散落，渐渐枯萎。
殁世痛惨的声音传来：“你究竟是谁！”
灼华冷然说道：“仙道盟的伏魔之道，看你如何抵抗！”
“不！不对！不只是这么简单！仙道盟就算再厉害，也绝对奈我不何！可是你……你竟然……”
“你作恶多端，自然会有人替天行道！邪不胜正，又有何惊奇！”
“不……不对……绝对不是仙道盟的力量……”殁世震骇说道，“难道——难道你竟然是……”
话音未落，长剑划空，正气浩然，刺穿了那森然血气！
只剩下殁世那痛苦而又诡谲的声音：“可笑！真是可笑！枉你自称邪不胜正！可是你竟不知道，你的力量，并非来自正道，而是邪道！你其实是——”
然而，那声音却渐渐消散，蓦然碎落。就像是被那无尽的血光吞噬，再也无法逃出生天！殁世，生于血，葬于血，注定永生以血为食，与血为伴！
四周忽然血气尽散，明澈如镜。芬芳弥漫，水镜明媚。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清明，冰沄的心中，又惊又喜，恍若新生！
她带灼华来这里的时候，心里做好了葬身血光的准备。然而，为了自己的族人，就算只是徒然牺牲，她也无怨无悔！只是根本料不到，灼华竟然能够打败殁世！从此以后，冰族再也不会受它欺凌侮辱，她们也少了一个凶残可怖的大敌！
她懵懵地看向灼华，心中突然泛起冷柔之情。
然而，她却突然看到，他的脸上，阴晴变幻，正邪难辨！
她大惊失色，慌忙唤道：“灼华！灼华！你怎么了！你醒醒！”
灼华支撑着自己，运转真气，想要抑住体内的血印邪气。可是，那种邪异之气却越来越盛，像是要吞灭他所有的意识！
刚刚他为了对抗殁世，所以冒险运转了血印的力量，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无法自如控制！
痛楚袭来，他再也无法支撑，昏迷过去。
冰沄担忧不已，扶着他，朝冰族走去……


 





第116章 怅然若失

冰沄扶着灼华，回到冰族。族长因与寒沨交手，已经身受重伤。如今见到自己的女儿回来，支撑着站起身，走上前，冷怒道：“冰沄！我说过，不准你轻举妄动！刚刚你去了哪里！”
冰沄看着自己的母亲，难过地说道：“母亲……请你救救他……”
族长冷声道：“这个人杀了我的族人，我又怎么会救他！”
“不……不是的……他们没有杀我们的族人……那一切……都是魔族所为……”
“什么？”族长微惊道，“可是昨天你和孤泉不是说——”
冰沄摇了摇头，黯然地说：“都是我……我太过自私……为了利用他……使诈将他打伤……逼迫他立下承诺……为了这个承诺……他跟我前往血域森林……打败了殁世——”
“你说什么！”族长打断她，震惊地问道，“殁世死了？”
冰沄点点头，难过地说：“灼华打败了他……自己却身受重伤……母亲……我知道你仇恨男人……绝对不会救他……可是……看在他拯救了我们族人的份上……请你救救他……”
族长从那种震愕中回过神来，冷冷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冰族的禁令，就应该清楚，我绝对不会救他！你也应该清楚，绝对不能让任何男人轻薄你！”
说着，她狠狠地拉过自己的女儿，任由灼华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闪过，扶住了灼华。
这个人，就是寒沨。
刚刚他跟族长交手后，却不见了灼华，慌忙寻找，却遍寻不到。回来再看，却发现他身处险境！
寒沨扶着灼华，看着他明暗不定的脸色，微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冰沄藏起难过之情，冷冷说道：“他进入血域森林，打败了殁世，却被殁世所伤。”
寒沨定定地看着他，摇头说道：“不……他不是被殁世所伤……而是被他体内的血印所伤！”
听到这句话，冰沄心中一沉，却不说话。
寒沨抬起脸，看着冰沄，冷冷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冰沄面无表情地看着寒沨，一言不发。
寒沨蓦地抽出冰魂剑，指着她喝道：“告诉我真相！”
冰沄冷傲说道：“我从来都不受人威胁！”
族长跟寒沨交过手，知道他的高深莫测——刚刚她自己都身受重伤，更何况是自己的女儿！
害怕自己的女儿被他伤害，于是她说道：“冰沄，到底怎么回事？”
冰沄这才说道：“灼华为了打败殁世，启动了血印的力量——”
寒沨打断她，惊愕地说道：“什么！他启动了血印的力量？他怎么能够这么莽撞！血印的力量，一直都是我用心法控住。他刚刚修习心法，怎么能够这样做！若是稍有不慎，他就会走火入魔！”
冰沄大惊失色，虽然她已经看到血印的可怖，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地严重！
她怔怔地看着灼华，心中更加内疚。
寒沨冷声说道：“你倒真是歹毒！先是使诈打伤他，然后又迫使他立下什么承诺。如今——你竟然害得他血印逆转！若是他不能醒来，就真的——”
冰沄焦忧地问道：“会怎样？”
寒沨冷笑道：“怎么？你也会担心别人？你的心中，不是只有你的族人么！为了她们，你不是甘愿牺牲任何人么！现在你的目的达成了，怎么反而装得这么善良！”
冰沄呆呆地看着寒沨，心中如此内疚。然而，天性高傲，她却不愿说出‘对不起’。
族长也已经明白，他们并非自己的仇人——反而是恩人！于是她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寒沨冷笑一声：“何苦！”
说着，他扶着灼华，向外走去。
冰沄心中担忧不已，想要跟上前，却被族长冷然喝止。
族长看着她说道：“冰沄，我告诫过你很多次！不要轻举妄动！你竟然私自闯入血域森林！这次是你侥幸，才能逃过一劫。万一你有什么不测，叫我如何跟族人交代！你是我们冰族的传人，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我们冰族的生死存亡！怎可如此胡闹！”
“母亲！既然你也说，我是冰族的传人，为什么不让我担当这份责任！看到我们的族人惨遭欺凌——甚至惨死，你带着族人浴血奋战，却命令我留在海底！你叫我如何心安，如何服众！他们需要的，又怎会是这样胆怯无为的族长！”
“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以后少受苦痛！”
“可是，母亲说过——所有的男人，皆是薄幸之徒。对此，我一直都深信不疑！我也一直都认为，所有的男人，都像殁世一样，无情无义，为了自己的权欲，不惜一切！然而，为什么灼华不是这样！他信守承诺，重情重义。他那样善良，那样侠义！为什么他不是你们所说的那样，冷酷无情！”
“冰沄，你跟他相识不久，对他了解不深，所以才会被他蒙蔽！可是母亲说的没有错，男人虚伪无情！他现在对你好，不过是为了欺骗你，利用你！“
“他有什么可以利用我的！他又为什么要欺骗我！他的心中，本来就只有另一个女子！”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冰沄的心中，竟然有些难过。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
然而，她这样细微的心思，怎么能逃过母亲的眼睛？
族长看着她，惊愕地问道：“冰沄，难道……难道你对他——”
冰沄微微一怔：“什么？”
族长冷怒道：“你不知道最好！冰族之中，不容感情！我绝对不会看着你受人蒙蔽！”
“不容感情……”冰沄失神地说道，“那为什么每一任族长，都要挑选出一个男婴，带到我们的冰族之中，与自己的女儿从小为伴……难道母亲不清楚……这样从小相伴的情意……有多么的不舍……为什么母亲还要立下那最后一劫！”
“最后一劫，这是由冰族祖先立下！每一任族长，都必须经历，才有资格当上族长！族长挑选出一个男婴，与自己的女儿为伴，为的不是让你们培养出感情，而是让你学会无情无义！”
“无情无义……真的可能吗……真的可能毫无心动吗……母亲……你告诉我……没有感情的生活……究竟有多么的荒凉……你告诉我……杀死了从小为伴的亲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难道真的毫无心痛……”
“冰沄！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你会说出这种话！”
“母亲……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杀死父亲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听到这句话，族长突然怔住了。
她有没有后悔？这二十年来，她一直都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她跟他从小为伴，青梅竹马。可是他们都清楚，他们的感情，不过是他们的劫难而已！她跟他一夜欢/爱，不过是为了怀上传人。当她确定自己已有身孕的那一刻，心中痛苦万分。因为她知道，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死！
当她将冰剑刺入他心口的那一刻，他说他早已明了，却仍然无怨无悔。
可是，她却不敢确定，自己的心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真的是毫无情意么！
那个从小与她为伴，最后却被她残忍杀死的男人，却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不忍卒想，不忍卒说！
而如今，这个刻意回避的问题，却被自己的女儿问起！
她问她，她杀死他的那一刻，可有悔怨！
然而，她该如何回答！
身为族长，她又能怎样回答！
她不敢回答，只能虚伪地问道：“难道你真的爱上孤泉？”
冰沄却摇了摇头说：“不，从小到大，我都只是将他当作亲人，并非爱情！甚至，我不知道，爱情究竟是怎样的！”
族长放下心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对他没有爱情，这样最好。不然的话，到最后，伤的是你自己！”
“可是我很想知道……真正的爱情……究竟是怎样的……”冰沄失神地说道，“难道……就如灼华对玥璃那样，不顾自己，只愿为她？”
“冰沄！你究竟在想什么！身为族长传人，你怎么能这样动摇！你要清楚自己的使命！”
“我当然清楚自己的使命！不然的话，我现在已经跟了出去！”冰沄黯然地说道，“灼华受了那么重的伤……生死不明……我真的很担心他……我很想确定……他是否无恙……”
族长冷冷说道：“你应该担心的人，是你自己！从此以后，不准再私自外出！否则的话，我绝不轻饶！”
“假如我非此不可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断绝母女之情！”
听到这句话，冰沄的眼神黯淡下去。她看着灼华他们离开的方向，心中更加迷惘。


 





第117章 旧事重提

寒沨扶着灼华破冰而出，却突然看到，一群白衣女子朝这里杀来。
白衣女子见到灼华，想到斩妖会上的血海深仇，于是挥剑朝他攻去。寒沨认出她们是圣月宫的门人，心里再次想起她们的宫主，所以也不愿与她们交手。
他扶着灼华，身形飘忽，避开了她们的攻势。
其中一个女子说道：“在望月山上，灼华与玥璃狼狈为奸，勾结雪妖，残杀正道同仁。我们四处寻找，如今终于找到。我们当然要杀他报仇！”
寒沨说道：“不过是误会一场，你们为何还要纠缠！”
“什么误会！他们的罪恶，天下有目共睹！”
寒沨有些惊异地说道：“顾无涯早已回到仙道盟，应该已经解释清楚，为什么——”
女子打断他，冷冷地说道：“顾无涯和雪妖勾结，残杀正道，他已经被长丰道人逐出师门，不容于世！”
寒沨微微一惊：“怎么会这样？我亲眼看到，顾无涯收服了雪妖的精魄！他甚至为此而身受重伤！其中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既然你跟顾无涯认识，当然会帮他说话，我们又岂会信你！”
“你们的宫主清渃，一向明辨是非，怎么她也被蒙蔽了？”
“宫主的清名，你也配提？”
说话间，那些女子的攻势，越来越凌厉。
寒沨无法，只好出剑。
看到这把剑，女子大惊失色：“你怎么会有这冰魂剑？”
寒沨面无表情地说道：“它一直都在我的手里！”
“可是……我们的宫主……她……她有一把雪魄剑！虽然她从来都不用，甚至将它长埋圣月湖底，但是我们却也无意中看到过。我们看到，她看着那把剑的时候，那样的惆怅……”那个女子惊疑地问道，“冰魂剑和雪魄剑，本来深藏在雪海之中。为什么你会有这把冰魂剑，而我们的宫主，竟然会有——”
寒沨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有何奇！两把剑而已！”
“两把剑？你果然是狂傲无知！这可是雪海的镇海之宝！世人难求的绝世好剑，竟然落到你的手中！”
“落到我的手中又如何？说不定——它一直等待着我，也只有我才是它的主人！”
“狂妄之徒！冰魂剑和雪魄剑，一为阳，一为阴。你持有这冰魂剑，而我们的宫主则拥有雪魄剑！这样的巧合，若是传到天下人耳中，岂不是会侮辱了我们宫主的清名！”
“巧合？”寒沨勾唇一笑，“你们怎么这么确定，这只是一个巧合？或许——这是一种缘分呢？”
“江湖浪子！竟敢轻薄我们宫主！”
女子怒喝着，攻势更厉。
寒沨心中狂情苦笑，江湖浪子？我本来就是江湖浪子！只是不小心误闯了那圣洁的清修之地，恋上了那不该发生的回忆！
冰魂剑，雪魄剑，本是一对，缘何分离！
她竟然将它深藏湖底！难道她的心中，对过去毫无留恋！
为什么独留他沉陷在记忆中，不舍醒来！
又或许，那只是春梦一场。梦醒了，故事就此结束，再无重逢！
只是，到了十八年之后，他才突然得知，他们的过去，尚在延续……
然而，即使如此，又能怎样！
她是圣月宫遥不可及的圣女，她的心中，从来都没有情义！
那么，他又在坚守什么！
回忆已经远逝，何必回头！
心中苦楚难言，不知不觉化作手中剑势，寒意似冰。
白衣女子难敌他凌厉的剑势，受伤难抗。
他蓦然收起剑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走吧。我不想杀你们。”
女子冷笑道：“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们本无仇怨，谈何施舍！”寒沨苦笑道，“你们学不来她的武功，倒是学来了她的无情和高傲！”
“登徒浪子！凭什么口出妄言！”
“我也希望，这只是我的妄言。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如此——”顿了顿，他终究打住，转口说道，“回去后，告诉她，顾无涯并非凶残之徒。若是她不信，你就说——是墨城的寒沨，他亲眼看到。你这么说，她一定会相信你们！”
“还真是狂妄！宫主自会明辨是非，又凭什么信你所言！”
“若她还是当初墨城初见时那个单纯的女子，我相信她会明白的。”
“什么墨城！你不要再口出狂言！”女子怒道，“我们宫主冰清玉洁，怎么会认识你这种无耻之徒！”
寒沨仍然是面无表情，他冷然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们，又何须与你们多费口舌！你们只管告诉她，顾无涯绝非凶残之徒！我不想看到她被人蒙蔽！”
“她都已经被顾无涯打成重伤，调息很久，都不能恢复！难道这也是被人蒙蔽！”
听到她受伤，寒沨忧切地问道：“她受了伤？现在怎么样？”
看着他如此关切的神色，女子们大惑不解：“你究竟是何人！”
寒沨这才回过神，装出冷漠的样子说道：“不过是曾经的旧相识罢了。她若不记得，我又何必再提！”
“旧相识？”
“我问你们，你们是否把玥璃也当做是雪妖同谋，甚至四处追杀？”
“在望月山上，玥璃和灼华与雪妖勾结，天下共睹！我们当然要杀他们报仇！”
“绝对不可以！”寒沨凛然说道，“你们绝对不可以伤害玥璃和灼华！”
“他们犯下如此杀孽，我们当然要替天行道！”
“且不说他们单纯善良，绝对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就算真的稍有不慎，你们的宫主也绝对不可以伤害她！”
“真是可笑！追杀她的命令，可是宫主亲自下令！”
“什么？她亲自下令？难道……难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玥璃……玥璃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要再诬蔑宫主的清白！”
听到这句话，寒沨失声笑了起来：“是了……她的清高……她的圣洁……是给天下人看的……事实如何……不能说……不能说……”
女子们只当他是在胡言乱语，冷笑着转过身，想要离开。
寒沨突然叫住她们，大手一扬，掷给她们一个药瓶说道：“这药可治百伤。我知道你们肯定不愿接受，只不过——若是你们真的心疼你们的宫主，就不要再自作清高！”
女子想起宫主的严重伤势，终于接过了药瓶。心中暗想，姑且用这药给宫主治伤。只是不要说出，这药究竟何人所送。
寒沨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心中一阵阵怅惘。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回过神，看着灼华阴暗不定的神色，他心中担忧不已。
他知道，仅凭他的一己之力，绝对无法救醒他。
如今，他只有去寻找曲邪！
到时候，借着曲邪和他的两人之力，或许还能唤醒他！
只是，他们现在在冰海之上，距离雪海遥远至极。若是只凭徒步，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到达！
走了一会儿，心中更加担忧，却又无以为解。无酒相伴，何以解忧！
正在这时，天上突然飞过一只青色的巨鸟。
它看到冰海上有人漂泊，飞了下来。立在他们的身前，幻化为人。
见到这两个人，他也并不认识。然而，看到一人身受重伤，他关切问道：“他怎么了？”
寒沨说道：“他受了重伤。”
这个俊朗青年说道：“只可惜，我修炼成人之后，就失去了一切神力。不然的话，或许我可以为他疗伤！”
寒沨微怔道：“你是神鸟？”
青年微笑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早已经修炼成人。你可以叫我阿青。”
寒沨沉吟说道：“你虽然失去了一切神力，但是我见你飞行极速。可否带我们前去雪海？”
阿青微笑道：“当然可以。事实上，我刚刚从雪海过来。我一直都徘徊在那里，寻找一个人……只是……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寒沨向来自傲，所以也没有深问。不然的话，若他稍稍开口，就会知道——对方寻找的人，跟自己有着莫大的牵连！
阿青看了看灼华，惊异地问：“他受的伤，好像并非寻常之伤！”
寒沨点头说道：“他中了鬼冥的血印。”
“什么！血印？”阿青更加惊愕，“他一个凡尘之人，怎么会遇到鬼冥！又怎么会身中血印！而且更奇怪的是，他中了血印，居然没死！”
寒沨道：“我用仙道盟心法为他续命，所以才能……谁知道……他误闯血域森林，再被殁世所伤，所以才会如此严重！”
阿青惊愕地说道：“他还真是不一般，进入了血域森林，居然还有命！”
寒沨闷声一笑，不再多说。
若是这个阿青知道，他不但见到殁世没死，甚至打败了殁世，肯定会更加震愕。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世之人！
这时，阿青幻化成青鸾，说道：“上来吧。放心，很快就能到达雪海！”
寒沨扶着灼华飞了上去，笑着说道：“多谢。”
青羽流光，御风而飞。它带着他们，朝梦中的雪海飞去……


 





第118章 柔情似水

曲径悠长，花梦繁落。
在那一方竹轩之中，顾无涯守护着花夕颜，寸步不移。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玉颜，花情芳菲，清美如蝶。
苍白的脸颊，渐渐晕出如云绯红，不知道她的梦境之中，有着怎样的缱绻，竟让她如此不胜娇羞。
他痴痴地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清梦。
突然听到药汤沸腾的声音，他慌忙起身，走到药罐前，手忙脚乱地将它端起，倒进了碗里。
他端着药碗，走到床前，轻轻坐下。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吹了吹汤匙中的热药，慢慢地送进了她的口中。
让他惊喜的是，她竟然微微张开唇，喝了下去。
药碗见底，他将它放在一旁，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唇边的药汁。
手指滑过，最终落在了她的脸颊。
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柔情暗涌。
然而，他却似乎感到——她的肌肤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她轻轻地睁开了双眼。脸颊处，绯红如灼。
见她醒来，他惊喜万分。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占据着自己的心扉，却最终忍住。他只是欢欣地看着她，微笑说道：“夕颜，你醒了？”
花夕颜点了点头，心中满是柔情。他叫自己夕颜？这个称呼，让她的心中如此柔软。
顾无涯呆呆地看着她，心中只是欢喜，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花夕颜温柔说道：“无涯，你终于走出来了……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离弃你……永远都会陪着你……”
顾无涯心中微微一动，柔情缱绻。
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一份温柔，他站起身，微笑说道：“我再去给你熬点药。”
说完，他端着药碗，走了过去。
他细细地熬着药，心中满是欢喜。
却突然感到，右手手腕处，那种噬心的痛楚，再次袭来。自从花夕颜受伤之后，他就一直遭受这种剧痛。可是他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种剧痛，牵着着他的心，无以为解。
他默默地按住右手，一言不发。
熬好药后，他端着药碗，再次走了过来。
却看到她坐在那里，细柔地缝制着什么。
等他走过去，她却蓦地将它藏在身后，脸色微红：“不许看！”
顾无涯微笑说道：“好，我不看。不过，它是什么？”
花夕颜柔然说道：“明早你就知道了。”
顾无涯笑了笑，转口说道：“来，把这碗药喝了。”
花夕颜点了点头，伸出手，想要接过药碗。
顾无涯无意看到她的右手食指，不由得微微一惊——只见上面正在渗着血珠！原来，刚刚她想藏起那件礼物，却不小心刺破了手指。
顾无涯无暇细想，握住她的手指，给她包扎伤口。
看着他认真的侧脸，花夕颜心中不由得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如此令人心动，就算是为他付出生命，又算得什么！
顾无涯为她包好伤口，抬起头来，却正好撞见她温柔若水的目光。
目光相遇，两人心中皆是微微惊乱，慌忙侧眸。
顾无涯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夕颜……你……你再睡一会儿……我……我出去走走……”
花夕颜关切说道：“我陪你……”
“你身体尚未痊愈，还是好好地休息……”
“可是你呢……”花夕颜环顾四周，只见整座房子十分简陋，只有一张竹床——却让给了她。她微微惊异地问道，“无涯，这几天……你一直都没睡觉吗？”
顾无涯笑着说道：“不要紧。你醒来就好。”
花夕颜心中一阵阵感动，低头不语。
顾无涯说道：“我们一直被人追杀，不能再呆在霄云峰山下，所以就带着你来到了这里。”
花夕颜忧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只是……”顾无涯内疚地说道，“连累你为我受伤……”
花夕颜笑道：“只要你平安无恙，我就很开心。”
顾无涯不敢再沉陷在这样的柔情之中，转口说道：“夕颜，等你好了之后，我们再去魔域，寻找玥璃。”
花夕颜说道：“我们明早就出发吧！”
顾无涯担忧说道：“你的身体……”
花夕颜笑道：“我没事。玥璃失踪已久，肯定是危险万分。现在灼华一定很着急，我们身为他们的朋友，怎能置之不理？所以，我们还是尽早出发吧！”
顾无涯沉吟说道：“这样也好。你放心，路上我会照顾你的。”
花夕颜心中柔情似水，低头不语。
看见她这样的柔情娇媚，顾无涯心中情愫莫名。不敢沉陷，他走过去说道：“这里有热水，你……你请便……”
说着，他将热水倒进了木桶里，然后走了出去。他关好门，对她微微一笑：“不用害怕，我就在外面。”
花夕颜走过去，解落衣衫，滑入水中，慢慢洗濯。
沐浴完毕，她从水中出来，只见床头放着几件衣衫，想来是他给她买的。
她穿好衣衫，走过去，打开了门。
看到她的瞬间，他微微一怔，心中柔情莫名。
她温柔说道：“无涯，你也去……”有些难为情，终究没有说出口。
顾无涯笑了笑说：“外面有一条小溪，我去那里就行了。”
花夕颜也不便多说，笑道：“好……那你去吧……”
顾无涯走进屋子，拿出一套白色衣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之中，她这才转过身，坐到了床边。
她拿出那件未完成的礼物，细细地缝制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
她迎了上去，拿出了手中的礼物。
他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件素色长衫。质地柔和，制作精美，飘逸自然。
他有些发怔，却听她说：“无涯，以后就不要再想那些悲伤之事了。穿上这件新衣服，忘掉仙道盟，忘掉那里的一切，好吗？”
顾无涯的心中，突然无尽的怅惘。她如此为他，他心中却还在念着仙道盟，念着那永远都不可能回头的过去！
花夕颜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不过她也不愿说破，而是说道：“快换上吧。看看合不合身，我也好改一改。”
顾无涯这才回过神，走进了屋子。
花夕颜静立在屋外，静看着那一弯清月，心中宁静如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过了头。
素色衣衫，飘逸俊朗。这件衣服，竟然如此合身！
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顾无涯不自然地问道：“夕颜，怎么了？是不是不好？”
花夕颜回过神，笑着说道：“当然不是！无涯，以后你就穿着它，不要再想仙道盟！”
顾无涯点点头，笑道：“好。”
花夕颜走进屋子，笑着说道：“无涯，你先睡会儿，我去洗衣服。”
顾无涯关切说道：“外面这么黑，还是明天吧。”
花夕颜笑道：“明早我们就要出发了，当然是今晚洗好。”
顾无涯笑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花夕颜关心说道：“你几天都没有睡觉了，还是先睡会儿。”
顾无涯笑道：“没事，我当然不能让你独自外出。”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见状，花夕颜也只好由他去。
两人走到小溪边，花夕颜俯下/身，认真地清洗着衣服，顾无涯帮不上忙，只好站在一边看着。
静谧的天地，似乎只剩下清风拂月。
清洗之后，她抱着衣服，跟他往回走。
走到竹轩前，两人一起，晾好了衣服。
顾无涯微笑说道：“辛苦你了，快进去睡觉吧。”
花夕颜关切问道：“你呢？”
顾无涯笑道：“我在外面走走。”
花夕颜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睡了。我在这里陪你。”
顾无涯关切说道：“你快进去睡吧。不用担心我。”
花夕颜摇了摇头说：“我当然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我……我担心你会突然离开……”
“怎么会呢？你为我而受伤，我当然要好好地照顾你。”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为你而受伤，你觉得内疚，所以才这样的照顾我？”
听到这个问题，顾无涯微微一怔，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心中明明知道，并非如此，可是他却无法对她说出真话。
见他沉默，她心中突然有些难过。垂下眼眸，黯然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不过是觉得内疚……所以才会这么做……”
见他神色落然，花夕颜走进了屋子。
一人对月，两人难眠。
顾无涯捂住右手手腕突如其来的痛楚，悲心怅惘如月。


 





第119章 雪海茫茫

青鸾背着寒沨和灼华，很快就到达了雪海之上。
凌越于这茫茫雪海，他的心中再次想起了那个女孩。五年不见，不知她是生是死，是悲是喜。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切，它开口轻唤：“玥璃！玥璃！你在哪里！”
寒沨微微一惊：“你说什么？”
青鸾黯然说道：“我一直都在寻找玥璃，可是……五年来，她却毫无音讯！”
寒沨有些失神地说道：“原来你找的是她……”
青鸾微惊道：“你认识她？”
寒沨道：“我们在亡境之内，曾经见过。”
青鸾惊喜地问道：“你真的见过她？她现在在哪里！”
“她……她被鬼冥抓走了……”
“鬼冥？”青鸾大惊失色，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遇到鬼冥……”
寒沨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着这样的身世！只叹天意弄人！”
青鸾惊异问道：“她的身世？你知道她是谁？”
寒沨回过神，避而不答，转口说道：“你是神鸟，竟然不知吗？”
青鸾说道：“我说过，自从我修炼成人之后，就失去了作为神鸟的一切力量。我不能预知祸福，也完全不知晓人间之事。不然的话，我早就找到了她，又怎么会一直都在四处漂游？”
“原来如此。”
“我修炼成人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当时，她可真是很调皮！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让我无法理解！说什么一定要找到她的父母，这么久以来，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他们！”
听到这些话，寒沨心中难过不已。他怔怔地说道：“玥璃真的这么说？她……她真的这么在意他们？”
青鸾无奈地说道：“那是当然！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不过这也是事实！当时，孤岛上还有一个叫作流蝶的小女孩。夜溟很喜欢流蝶，什么事都关心她。玥璃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我知道，她很难过。她总是在梦中流泪，却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她要我教她御风飞行，就是为了越过雪海，前去寻找她的父母！她说，她要问他们，为什么不要她！那小家伙，还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学会了飞行，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这样离开了雪海！我真是找的她好苦！等我找到她之后，看我怎么教训她！我可是她的‘阿青哥哥’！她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收回她的一身本事，叫她永远都找不到他们！”
阿青怅然若失地说着过往，寒沨听到，心中更加内疚。
阿青难过地说道：“我真的很想她，真的很害怕永远都找不到她！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绝对不能失去她！我要陪着她，永远都不让她受到伤害！她的父母算什么！他们不要她又怎样！有我一直陪着她，那就够了！”
寒沨失神地说道：“是啊……他们算什么……”
阿青又说道：“等我把你们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再去魔域找她！我一定要救出她！”
寒沨说道：“我要找到曲邪，请他救醒灼华。”
“什么？灼华？”青鸾不可置信地说道，“他就是灼华？”
寒沨微惊道：“你认识？”
青鸾有些怅惘地说道：“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经常听玥璃提起。五年前，她私自运功飞行，掉进了雪海之中。后来遇到了灼华，两人成为好朋友。回来之后，她一直都跟我说起这个朋友。她说他很温柔很善良，是她最好的朋友！当时我听到了，真恨不得杀了他！真没想到，我竟然救了他！命运还真是奇怪！”
这是寒沨第一次听到玥璃和灼华的过去，他这才知道，原来两人五年前就已经在雪海中结缘。这样想着，他心中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一定要救醒灼华，让他们两人永远相守！
这时，青鸾又问道：“难道——他们两个居然再次相遇了？”
寒沨点点头说：“对。灼华就是为了她，才受了这样重的伤。他将玥璃的血印，引到了自己的体内！”
“什么！他……他居然这样为她！”
“我也想不到，他竟然愿意这样冒险！”
“玥璃说过，他很善良很善良，以前我还不服，现在……”
“就算再善良，若不是为了心中所爱，又怎会如此牺牲！”
“你说什么？心中所爱……”青鸾怔怔地说道，“原来……原来竟然是这样……原来他们两个……竟然结下了这样的感情……以前听她说起他……就已经觉得很不寻常……没想到……竟然……竟然会这样……”
听着他黯然的声音，寒沨自然猜出了他对玥璃的感情。有些无奈，他也不再多说。
雪海茫茫，云雾霭霭。青鸾背着他们，穿梭在云端之中。
这时，突然听到雪海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爷爷！你看！那里有一只青鸾！”
听到这个声音，寒沨微微一笑：“曲邪的孙女！”
青鸾扇动翅膀，飞了下来。
果然看见雪海上漂泊着一只小船，上面站着一老一少。
这两个人，就是曲邪和雪蕊。
寒沨扶着灼华，飞了下去。这时，青鸾也幻化为人，停在了船上。
本来很小的船，无法承受五个人，一时间摇摇晃晃，煞是危险。
寒沨和曲邪运用内力，稳住了船只。
曲邪恼怒的说道：“寒沨！你还真是送了我一个惊喜的见面礼！”
寒沨微微一笑：“曲邪前辈，打扰了。”
曲邪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过，不要叫我‘前辈’。我一直都佩服你的这份随性洒脱，所以将你当作半个朋友。怎么你也跟那些世人一般见识？”
寒沨笑道：“如此，我就不再客气。”
曲邪道：“你本来就不该对我客气！我将你当作半个朋友，也当作半个敌人——上次幽冥山庄一战，未能尽兴。本以为又要等个几年，才能够跟你再战，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分个高低！”
寒沨道：“能够与你切磋高低，我自然乐意奉陪。只不过——”他看向灼华说道，“灼华启动血印，为此而身受重伤。如今他命悬一线，以我的修为，无法为他疗伤。所以，冒昧前来寻找你，请你为他疗伤。”
曲邪斜眼扫了灼华一眼，懒懒说道：“他中了血印，先别说我能不能为他疗伤，就算我真的能救醒他，我也不会出手！我还要留着自己的力气，跟你一决高低呢！”
寒沨道：“等灼华醒后，我再与你尽兴而战。如今他生死未明，我又怎有心思与你决战！况且，我与你一起运功，损耗相当，到时候仍然是公平决战！”
曲邪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蔑视我么！”
寒沨淡然说道：“岂敢。”
曲邪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这时，雪蕊才终于寻到机会说话。她看着灼华，担忧地说道：“灼华哥哥怎么会这样！上次我们离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昏迷不醒！难道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醒过？”
寒沨道：“他本来已经渐渐复原，后来我们前往魔域，路经冰海，他为了打败血域森林的殁世，启动血印之力，所以才会……”
雪蕊惊异地说道：“血域森林？听起来好可怕！灼华哥哥为什么要去那里！他现在这个样子，玥璃姐姐会伤心的！对了，玥璃姐姐呢？她不是一直跟灼华哥哥在一起吗！灼华哥哥伤成这个样子，玥璃姐姐怎么不照顾他！”
寒沨黯然地说道：“玥璃……她被鬼冥抓走了……”
“什么！鬼冥？”雪蕊瞪大眼睛，呆呆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离开的时候……她分明还跟灼华哥哥在一起啊……他们两个手牵手躺在一起……我们还等着他们醒来呢……”
寒沨摇了摇头，心中如此苦涩，无以为解。
雪蕊又问道：“星澈呢？那家伙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没来？”
寒沨道：“星澈跟顾无涯一起去了仙道盟。然而现在——”
想起顾无涯的惨景，寒沨有些无奈，不愿说下去。
这时，曲邪接口说道：“顾无涯被逐出仙道盟，遭到所有正道中人的追杀！”
雪蕊惊奇地说：“真的吗！”
“我虽然一直在这雪海上飘荡，但是天下之事，有哪一件我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顾少侠那么善良那么侠义……为什么落得这么惨……”
“所谓正道之人！真是可笑至极！连我这个‘邪道之人’，都懂得惜才。可是他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之人，为了所谓的清誉，不辨是非，颠倒黑白！当真是可笑！”
“爷爷！爷爷才不是邪道之人！爷爷可好可好了！谁要敢说爷爷的坏话，我就打他！不对——我打不过他，我要拉着星澈一起打！”
看着孙女纯真的笑脸，曲邪不由得欢愉大笑起来。然而，听她说起星澈，他离开板起脸说道：“那小子！人品不端，武功不佳，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敢欺负你！下次我见到他，看我不把他——”
“爷爷！不许爷爷这么说！爷爷要是再这样说，我就不理爷爷了！”
“雪蕊！你……”曲邪无奈地说道，“这么久以来，你还在想着那混小子？”
雪蕊嘟着嘴说道：“当然想！没人跟我吵架，也没人跟我买烧饼，真的很想他！那家伙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说着，她嘴一撇，哭了起来。
曲邪慌忙将她搂在怀里，哄道：“雪蕊不要哭！下次爷爷见到他，一定将他抓到你的面前，让你好好地出气！”
雪蕊哭着说道：“还不是爷爷！爷爷非要把我带到这雪海上！这里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雪！一个人都看不到！爷爷不准伤害星澈！就算要教训他，也要交给我！”
曲邪连忙说道：“好好好……爷爷什么都依你……不要哭了……”
雪蕊这才破涕为笑，粲然地说道：“爷爷，你最好最好了！”
曲邪捋着白须，哈哈大笑起来。


 





第120章 见死不救

雪蕊看向青鸾，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啊？刚刚你不是一只神鸟吗？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人？”
青鸾笑道：“我早已经修炼成人，都已经十八年了。你可以叫我阿青哥哥。”
“阿青哥哥？”雪蕊惊异地问道，“你就是玥璃姐姐的阿青哥哥？”
听到她这样说，阿青心中一阵阵温暖。原来，玥璃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
他点点头说道：“对。我就是玥璃的阿青哥哥。”
雪蕊好奇地看着他：“可是……玥璃姐姐说，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这么大，怎么现在还是这么大？”
阿青笑着说道：“我可是神界青鸾，就算是修炼成人，也永远都不会变老。不管多少年，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雪蕊惊喜地说道：“哇！我也要修炼！我要学会飞行！阿青哥哥，玥璃姐姐说，她的御风飞行就是你教给她的！你教给我好不好？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去找星澈了！”
阿青微微一怔，不知道如何拒绝。在他心中，将玥璃当作他的阿凤一样，所以他才愿意毫无保留。而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跟当年的玥璃一样娇俏可爱，但是却终归不是他的玥璃！他的玥璃，只有一个，永远地留在他的记忆里，成为永远的思念！
见他发呆，雪蕊好奇地问道：“阿青哥哥，你在想什么？”
阿青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在想玥璃……我在想……她跟我学御风飞行的样子……”
雪蕊惊奇地问：“你喜欢玥璃姐姐？”
阿青没料到，她会这样毫无顾忌地说破自己的心思，微微一怔，难以作答。
雪蕊看了下灼华，不解地说道：“可是——灼华哥哥喜欢玥璃姐姐，玥璃姐姐也喜欢灼华哥哥，他们两个可好可好了。阿青哥哥喜欢她，那他们两个怎么办？”
阿青不自然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雪蕊好奇地说道：“阿青哥哥本来是神界青鸾，多么的逍遥自在，为什么要修炼成人？”
阿青笑道：“我跟彩凤约定，一起修炼成人，永远相守。”
“可是……你好像很喜欢玥璃姐姐……这样的话……彩凤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阿青的心中更加迷茫。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在刻意回避。他不知道，他对玥璃究竟是什么感情。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也不知道，再见到彩凤的时候，他还会不会坚守那个约定。他会不会为此而伤害她！
太多的迷惘，在心中反复纠缠，可是他却不敢面对！
如今，这个问题却被天真无邪的女孩一语道破，叫他如何面对！
见他沉默黯然，雪蕊好奇地问：“阿青哥哥怎么了？”
阿青笑了笑说：“没什么……我们先救醒灼华吧！”
雪蕊看向自己的爷爷，撒娇说道：“爷爷！你救救他吧！他可是很好很好的人！”
曲邪闷/哼一声：“我说过不救，就绝对不会出手！”
听着他不容置否的语气，雪蕊难过地大哭起来。
见她哭得伤心，曲邪虽然心疼，但是却始终阴沉着脸，绝不出手。
这时，寒沨说道：“曲邪，你想要的，不过是跟我公平决斗。这有何难！我应你就是！”
曲邪冷声说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得？”
寒沨笑道：“岂敢？不过是承蒙仙道盟的陆前辈指点罢了！”
曲邪惊异说道：“什么？你——你竟然得到了陆清风的真传？他可是仙道盟百年不遇的奇才！差一点就能修道成仙！怎么你竟然——”
寒沨道：“十八年前，我偶然路过仙道盟，遇到了陆前辈。当时他处在险境之中，自知逃不过这一劫难，所以就将他的绝学传授给我。”
说到这里，寒沨的心里，涌上无尽的悲恨之情。陆清风之所以身处险境，全都是世人口中那位德高望重的正道掌门所为！然而，陆清风临终前却逼迫寒沨立下重誓，绝对不将此事说出去，以免损害仙道盟清誉！
曲邪不解地说道：“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当初陆清风差点就能得道成仙，却在紧要关头，与一个妖女相恋，被她破了道法。后来，甚至为她堕入妖道！怎么你竟然目睹了这件事么？我不相信，陆清风竟然如此不知轻重，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蹊跷！寒沨，你老实说，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寒沨摇头说道：“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吐露半字。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就让它随着陆前辈的道法，长埋地下！”
曲邪怒道：“寒沨！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将你当作知己，你竟然如此隐瞒！”
寒沨道：“我虽然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又岂能言而无信！承蒙你将我当作朋友，若是我真的如此不守信义，恐怕你也不会看得起！”
听闻此言，曲邪大笑起来：“果然不愧是寒沨！”
寒沨淡淡说道：“过奖。”
曲邪道：“我一向都看不惯仙道盟那些自作清高的弟子门人，然而，对于陆清风，却一直心怀钦佩。一直都想与他切磋比试，只可惜……他不幸英年早逝……既然你得到了他的真传，那就使出他所有的修为，与我决战！”
寒沨道：“若是分出高低，就请你出手相救！”
曲邪恼道：“你的意思是——你必胜无疑？”
寒沨说道：“此次决战，胜负不明。这只是我的请求。”
“胜负不明？”曲邪笑道，“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我最讨厌那些人虚伪客套，为了讨好，就说一些承让的话！无趣至极！”
寒沨说道：“请你允诺，不管我是胜是负，都一定要出手救他！”
曲邪傲然说道：“不过——你必须全力应战！”
寒沨点头道：“这个自然。”
曲邪哈哈大笑：“痛快！”
随着这个声音，他飞了出去。
寒沨微微一笑，也飞了过去。
两人在那雪海之上，缠斗难分。
掌风沉厚，寒剑凌厉，两人竟然不相上下。
波涛冲天，雪光斑斓，天地突然为之失色。


 





第121章 胜负难分

小船一直都在雪海上飘荡，雪光纷飞，昼夜难分。
不知道曲邪和寒沨究竟激斗多少日夜，只知道，当他们落在小船上的时候，两人都身受重伤。
雪蕊慌忙扶住曲邪，焦急地问道：“爷爷，你怎么样？”
曲邪沉脸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雪蕊欢欣地说道：“爷爷没事就好！可是——爷爷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
曲邪不悦说道：“什么受伤！不过是虚耗过多罢了！”
雪蕊这才安下心来，拿出水和食物，分给了他们两个。
她好奇地问道：“爷爷和寒叔叔，谁赢了？”
曲邪脸色更阴，没有说话。
寒沨知道他心中恼怒，所以也不作答。
原来，以前寒沨都是以自己的修为跟曲邪决战，所以两人不分上下。又或者说，寒沨略输一筹。然而这一次，寒沨担心灼华，所以使出了陆清风的招数，曲邪渐渐不敌。寒沨怕他难堪，所以在最后关头，不动声色地让了他一招。然而，这样细微的招式变化，却也逃不过曲邪的眼睛。虽然他在招式上与寒沨不分胜负，但是实际上，他却终究是输了。
这样的结果，心高气傲的他，又怎么愿意说起！只是自己的孙女问起，他也无可奈何，最终说道：“当然是爷爷赢了！”
雪蕊高兴地说道：“我就知道，一定是爷爷赢！就算寒叔叔再厉害，也不过是爷爷的晚辈！爷爷可是练了几十年呢！哼！寒叔叔，你可得再练几十年，才能赶上爷爷呢！”
不说还好，一说这样的话，曲邪心中更加难堪。闷、哼一声，不愿多说。
这时，寒沨扶起灼华，对曲邪说道：“开始吧。”
曲邪脸色阴沉，一把夺过灼华，怒声说道：“我来就行了！”
寒沨无法，只好任由他单独为灼华疗伤。
曲邪运转真气，为灼华疗伤。然而，没多久，他就觉得，难以抵抗那种邪异之气。
见状，寒沨也出掌相助。
可是，许久之后，却毫无回应。
雪蕊见他们脸上明暗不定，煞是诡异，慌忙叫道：“爷爷，叔叔，你们快停下来！不然的话，你们也会受伤的！”
曲邪自知无法，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停了下来。寒沨与他同时收掌，摇头轻叹。
雪蕊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灼华哥哥为什么还不醒来！”
曲邪无奈说道：“血印的力量，本来就十分强大。再加上他本身的力量，两者相抗相辅，我们也无能为力。若是强行为他疗伤，只会适得其反！”
雪蕊担忧地说道：“那怎么办！爷爷你想想办法！灼华哥哥不能有事！玥璃姐姐会伤心的！”
寒沨摇了摇头，有些苦闷地说道：“我会想办法。”
这时，阿青沉吟说道：“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寒沨惊喜问道：“什么办法？”
“其实，世上高手极多，若是联合他们之力，一定能够化解！”
寒沨道：“可是，灼华已经命悬一线，根本就不能耽搁！”
阿青道：“这雪海上，有一个人，他一定可以救醒他！”
寒沨惊疑说道：“雪域尊主夜溟？”
阿青点头说道：“不错。夜溟为了修炼成神，一直都在这雪域孤岛潜心修炼。当年我见到他，他的修为就已经极为高深。如今几年过去，相信他领悟更多。只要他肯出手，灼华就一定能够得救！”
寒沨隐忧说道：“向来听说，夜溟极为冷酷无情。他为了修炼，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人。他又怎么会愿意出手相救呢！”
阿青说道：“我也知道，他绝对不会出手相救。只不过，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先带灼华过去，到时候再作打算！”
寒沨点头说道：“如今也只有这样。”
曲邪懒懒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别抱任何的希望！夜溟那种人，冷酷无情，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杀死，又怎么会在乎陌生人的性命！你们前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寒沨沉凛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
曲邪狐疑地问道：“寒沨，这个灼华究竟是你的什么人？跟你认识这么久，你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也十分地潇洒自由，怎么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小辈如此担忧！”
寒沨笑了笑，掩饰道：“我在亡境遇到他们，看他们如此善良情深，自然欢喜，又岂能见死不救？”
曲邪打了个哈哈说道：“寒沨，这些话你可以拿去骗别人，不过——你绝对骗不了我！我相信，他们都是你很重要的人，只不过你不愿承认！”
寒沨怔了怔，害怕被识破，不敢多留，于是说道：“多谢你相救之恩。打扰了，先行告辞！”
曲邪无谓地说道：“请便！”
雪蕊拉住寒沨说道：“寒叔叔，你一定要救醒灼华哥哥！”
寒沨点头说道：“当然会。”
雪蕊又说道：“寒叔叔，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雪海上飘荡！我想离开这里，去寻找星澈！那家伙不来找我，我就自己去找他！寒叔叔，带我去好不好？”
寒沨看向曲邪，笑道：“你当然要跟着你爷爷，就算我答应，他也不会答应。”
雪蕊又转向曲邪，撒娇说道：“爷爷，你答应我，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在这里飘荡，我想出去！那里真的很好玩！”
“当然不行！外面那么凶险，我怎么能让你出去！”
“爷爷！”
“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绝对不能让你离开这雪海片刻！”
见爷爷如此顽固，雪蕊伤心地大哭起来。
寒沨有些无奈，说了声‘告辞’，跟青鸾一起离开了。
青鸾背着寒沨和灼华，好奇地问道：“刚刚到底是谁赢了？”
寒沨冷然一笑，输赢又有什么重要！


 





第122章 故地重游

青鸾背着寒沨和灼华，落在了雪域孤岛。
雪花无绝，云雾霭霭。那般地虚无飘渺，一如当年。
看着那翻飞的雪花，寒沨失神地说道：“玥璃……她……她从小就住在这里吗……”
阿青点头说道：“她从小被她的父母遗弃，夜溟收养了她。”
听到这句话，寒沨的心，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他喃喃地说道：“这里……这里很冷么……”
阿青说道：“这里当然很冷！这可是四季飘雪的雪域！玥璃总是冻得小脸通红。不过不怕，有我在她身边照顾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寒沨看着他，诚挚说道：“谢谢你。”
阿青微怔道：“谢我？你为什么要谢我？”
“谢你陪伴她长大，让她不那么孤单……”
“我能够陪她长大，也很快乐——那八年，是我最美好的回忆！然而……就算有我陪伴着她……她仍然很孤单……”
听闻此言，寒沨自然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心中再次难过起来，却无法表露。他突然问出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如果你们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会不会恨他们？”
“不，我不会恨他们——而是看不起他们！”阿青握紧拳头，义愤填膺地说道，“天下父母，谁会这么狠心！将自己的孩子扔在雪海之中，十八年都毫无音讯！这样的父母，又算什么！以前我想找到他们，是为了不让她孤单。而现在，我却只是为了当着他们的面，质问他们！”
寒沨微微一怔，失神说道：“假如……假如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要跟我说什么苦衷！就算有苦衷又怎么样！既然他们将她生下，就有责抚养她！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要生下她！以前，我也总是用这样的话安慰她，可是现在，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什么苦衷！那不过是逃避责任的借口！”
“逃避责任……”寒沨失声笑了起来，“是啊……逃避……她在逃避……为什么他却不能再勇敢一点……”
见他神色异常，阿青不解地问道：“寒沨，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认识他们？他们到底是谁！”
寒沨回过神来，凄楚一笑：“当然不认识……我跟玥璃，不过是偶然遇到罢了……”
阿青失望的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认识他们，不然的话，就可以带我去找他们。”
寒沨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先不要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救醒灼华，再去寻找玥璃。到时候……或许一切就能了断……”
阿青点头说道：“好，我带你去找夜溟——他一直都在灵霁绝地修炼。”
说着，他带着寒沨和灼华，朝灵霁绝地走去。
灵霁绝地，那是雪域唯一无雪之地。
阿青和寒沨运转真气，飞了上去。
果然看见一个男人正在那里修炼，见到他们，他虽然不认识寒沨，却当然认识阿青。他看着阿青，怒声说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阿青走上前，懒懒说道：“我看，越来越放肆的人，是你吧？仗着自己越来越高深的修为，真的这么不可一世么！可是你再怎么修炼，也不过是普通的世人而已！”
夜溟冷然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阿青漫不经意地说道：“都五年不见了，回来看看而已。毕竟，我也在这里生活了八年。”
夜溟冷声说道：“不要再打扰我清修，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的‘不客气’，十三年前我就已经见识过！所以我说你越来越放肆了，明明知道我是神界使者，竟然还如此‘不客气’！”
“你走吧！我不想与你多说！”
“果真还是那样的冷酷！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问清楚！”阿青的声音突然冷厉，“那五年里，你究竟将玥璃藏在了哪里！为什么欺骗我！害我到处找都无法找到！”
夜溟微微一怔，心中也有些怅然若失。五年前他将玥璃封在追天锁里，让她束缚在那无极的混沌之境。一半是为了惩罚她，另一半也是为了历练她。本以为，最少十年，她才能够出来。没想到，她竟然趁他力量稍弱时，逃了出去！
当他发现，她已经逃走，自然是震怒不已。本想去找她，然而修炼正到关键时刻，他无法脱身。所以，他也就只能任由她去。心中却决定，等他修炼成功后，再出去找她！
这时，阿青又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你这样的虚伪无情，永远都别妄想修炼成神！”
夜溟冷声说道：“欺骗又怎样！我将她封在追天锁，自然不能让你知道！”
阿青大惊说道：“你竟然将她封在了追天锁里！你竟然这样的残忍！难道你不知道，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凡人！若是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
“她的造化，比你想象中高深的多，你又何须担心！”
“如果不是我听他们说，她早已逃亡了红尘俗世，现在我还在到处找她！甚至我会永远地被你蒙骗不知！”
“就算她逃出去了，总有一天，我也会找到她！”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无须跟你交代！”
两人说着，怒焰冷沉，几乎就要交起手来。
寒沨不愿耽搁，于是走上前说道：“尊主，此次冒昧前来，是想烦请尊主相助。”
夜溟看向寒沨，冷然说道：“你又是何人！擅闯这灵霁绝地，竟然还敢请我相助？”
寒沨沉凛说道：“在下寒沨。这位灼华是我的小侄，他中了血印，如今生死不明。我听闻尊主修为高深，所以想——”
夜溟打断他，冷冷说道：“不要多说了！我是绝对不会救他！”
寒沨道：“我早就料知此言。尊主需要什么条件，但讲无妨。”
夜溟冷笑道：“我又需要你们做什么？还真是自不量力！”
寒沨一向冷傲不羁，若是平时，早就拔剑相向。然而此时，他心忧灼华安危，不能轻举妄动，所以仍然是不动声色，冷然说道：“尊主苦心修炼，必定需要特定之物，才能够达成所愿。”
夜溟冷笑说道：“我需要的，自然会自己得到！”
阿青冷笑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将玥璃留在这里！还不是为了利用她！”
夜溟冷然说道：“我说过，我收养了她，这不过是她对我的报答！”
阿青正要再作争辩，寒沨沉然说道：“你需要什么报答？我来完成！”
夜溟冷笑道：“恐怕你也无法完成！”
寒沨淡淡说道：“那你就说说看。”
夜溟冷冷说道：“当初我收养玥璃，本来是想用她作药引，唤醒千蝶——”
阿青打断他，怒不可遏地说道：“你真的这么残忍！你为了修炼，自己牺牲了你的千蝶，如今她已经魂魄无存，你竟然幻想用玥璃作药引！还真是残忍无情！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怪异的方法，千蝶永远都不会活过来！她已经死了！被你杀死了！更可笑的是——你还取走了她的精魄，心安理得地用它修炼！”
此话再次触痛了夜溟的心伤，他冷视着阿青，寒然说道：“不管是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救醒她！她没有死！我绝对不会让她死！”
“还真是可笑！你都已经牺牲了她，又何必这样虚伪作态！”
“我想做的事，无须你质疑！”
“我也用不着质疑！我只关心玥璃的安危！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以前，我是想杀她作为药引。可是后来，当我看到她拥有一颗神珠，我就改变了计划。我想，你应该知道——那颗神珠，以前属于仙道盟的陆清风。当初他差一点就能修炼成仙，所以才会炼成这颗神珠。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何，神珠竟然落在了圣月宫。当我看到玥璃眉心处的神珠时，我就猜到，她的身世与圣月宫有关。而我知道，圣月宫的圣月曲，可以唤回魂魄——”
“好像确有此事——”阿青突然恍悟过来，他惊愕地问道：“你……你不会是打算——”


 





第123章 转危为安

听到夜溟说起，圣月宫的圣月神曲，可以唤回魂魄，阿青突然恍悟过来。他惊愕地看着夜溟，呆呆说道：“你不会是打算……让她替你……”
夜溟点头说道：“不错。我的用意就是，让她进入圣月宫，学会圣月神曲。到时候，就可以唤醒千蝶！”
“难怪……难怪你突然叫潆依教她乐理！原来……原来你不过是为了利用她！我早该想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可笑玥璃当时还很感激你，以为你是在以此关心她！”
“我不在乎任何人！”
“我明白了！”阿青愤恨地说道，“你必定是想，等她学会圣月神曲，唤醒了千蝶，你再杀死她，取出神珠，得道成仙！对不对！”
听到阿青道破了自己的心思，夜溟也不反驳，而是冷冷说道：“是又怎样！这颗神珠，本来就不属于她！”
却突然听到寒沨冷凛的声音：“谁说不属于她！”
夜溟微惊道：“这神珠本来就是修炼之人的神器。它属于仙道盟的陆清风，又怎么会属于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
寒沨似是而非地说道：“我听说，陆前辈预知到自己时日无多，但是不愿意这颗神珠落入奸人手中，所以将它送给了偶经仙道盟的某位年轻人。后来，这个年轻人将神珠送给了他最爱的女人。玥璃身为他们的女儿，当然就是这颗神珠的主人！”
天下争夺的神珠，他却只是当作定情礼物，送给了那个清寒飘渺的女子。然而，他们之间，却注定无缘！
想到那遥不可追的过往，他的心中不由得阵阵痛楚。
阿青惊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怀疑你认识她的父母，你却总是否认。可是，这样的细节，为什么你竟然知道？”
寒沨掩饰道：“我不过是推测出来的。不然的话，圣月宫的宫主，怎么会有这颗神珠？而这颗神珠，又怎么会在玥璃的身上？”
阿青惊愕说道：“可是……圣月宫向来都是清高傲世，又怎会……怎么会做出那种苟合之事……”
阿青本来只是说出事实，寒沨却突然怒道：“你说什么！我不许你侮辱她！不管怎么样，她永远都是那样冰清玉洁！”
见他突然发怒，阿青有些懵然，他不解地说道：“这不过是天下皆知的事实……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在意？”
寒沨微微一怔，回过神来，转过话题说道：“尊主，时间不多。请你出手相救，至于圣月宫的圣月曲，以及那颗神珠，我都会找来，交给你。”
夜溟冷冷一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这件事并非易事，我不信你能做到！”
寒沨道：“这有何难，尊主大可放心！”
夜溟冷然说道：“就算你真的能够做到，我也绝对不会出手！”
寒沨皱眉说道：“你想怎样，尽管讲。”
夜溟冷怒道：“你以为我是在趁机要挟吗！我夜溟想要做到的事，自己可以做到！又何须玩手段！”
寒沨道：“既然如此，就请尊主相助。”
“我修行几十载，如今正在关键时刻。而灼华中了血印，与我的修行正好背道而驰。若是我出手为他疗伤，自己则会前功尽弃。这样的损耗，又须几十年才能恢复！”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会想办法弥补。”
“又会有什么办法！”
寒沨深思半晌，沉吟说道：“尊主修炼，倚仗了蝶妖的精魄，才能有如此造化。若我重新为尊主取来蝶妖精魄，想必尊主很快就能恢复。”
夜溟微怔道：“这个方法……倒确实可行……”
寒沨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尊主开始吧。”
夜溟点点头，扶过灼华，放在那修行之地，为他疗伤。
寒沨想要前去相助，夜溟冷然说道：“人多反而会弄巧成拙！”
寒沨自知他所言有理，所以也不再坚持。
夜溟修为高深，有他为灼华疗伤，虽然仍然艰难，但是灼华终究是醒了过来。
灼华睁开眼睛，对他苍白笑道：“多谢……”
夜溟冷冷说道：“我不过是暂时封住了血印，并没有完全化解。若是你修为不够，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灼华说道：“我知道怎么做。”
寒沨扶住灼华，对夜溟说道：“多谢。我会尽快完成。”
夜溟冷声说道：“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灼华不解地问道：“寒叔叔，什么事？”
寒沨说道：“这件事你不用管，好好地养伤就是。”
这时，阿青开口说道：“我们这就出发吧！”
灼华苍白地问道：“这位是？”
阿青知道玥璃心系灼华，自然对灼华怀有不满。所以他的语气也颇为不善，他没好气地说道：“我叫阿青！不管我是谁，你只管记住，我是玥璃最重要最重要的人！我可是从小就陪着她！”
听到他的名字，灼华微微一笑：“原来是你。我当然知道，你是玥璃最重要的人，她经常跟我说起你。”
阿青懒懒地说道：“这个不用你重复！我当然知道，玥璃很喜欢我，也很想念我，所以才会这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说着，他幻化成青鸾，扇动着青翼，召唤着他们。
寒沨扶着灼华，飞了上去。
青鸾背着他们，朝蝶谷飞去。
看着茫茫雪海，灼华不由得有些怅惘，他失神地说道：“当初……我跟玥璃就是在这里相遇的。她就像是一只彩蝶，落在了我的船上。我说过，我一定会再带她回来。没想到……我回来了……她却不在……”
寒沨安慰道：“等我们前往蝶谷，取得蝶妖精魄之后，再去魔域。青鸾速度极快，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到玥璃了！”
灼华微微惊异地问：“我们现在去蝶谷？”
寒沨点头说道：“我答应过雪域尊主，要为他取来蝶妖精魄，供他复原。”
灼华内疚地说道：“寒叔叔，谢谢你。我……我连累了你……”
寒沨笑道：“怎么跟我说这种话？你为了玥璃，才会变成这样。我无法为你们做什么，也只能这样弥补……”
灼华苍白笑道：“玥璃从小就没有父母，虽然你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却像她的亲人一样关心她。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寒沨不自然地笑了笑，转过话题说道：“那天在血域森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灼华虚弱说道：“那天……我跟冰沄进入血域森林，见到殁世。为了打败他，所以才启动血印。我也没想到，这力量竟然如此地强大！我以为我可以控制，没想到……”
“灼华，以后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尊主只是帮你暂时镇住了血印的魔性，但是如果你调控不当，就会再次被反噬。到时候，就真地无人能解了！”
灼华点头说道：“我知道。寒叔叔请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地修习你传授的心法，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你明白最好。我知道你天性善良，然而世道凶险，你不要太过轻信于人。”
两人各自沉默，不再多言。
只剩下青风拂面，白云轻寒。
青鸾有些无奈地说道：“真没想到，我要送他去她的身边。难道……我真的这么傻？不！我不相信！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寒沨见他如此落寞，于是开口说道：“青鸾，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
青鸾失落的说道：“我不要想明白，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寒沨无奈说道：“还是不要多想了。我们尽快赶到蝶谷，取得精魄，然后去魔域救玥璃。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青鸾说道：“真是想不到……夜溟为了修炼，真的可以不惜一切！他不但妄想利用玥璃，甚至妄图杀死她！幸好玥璃逃离了他！”
寒沨沉凛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玥璃！”
灼华微微一笑，心中说道，我又何尝不是……


 





第124章 墨城墨炎

青鸾背着寒沨和灼华，很快就来到了蝶谷之中。
四处仍然是芳草幽幽，彩蝶翩翩。
见有人闯入，小蝶妖们立刻前来阻挡，却很快就被击退。
寒沨冷然问道：“你们的姐姐呢！”
小蝶妖们自然不肯说。
寒沨也无意伤她们性命，带着灼华和阿青，朝蝶谷深处走去。
这时，面前突然闯出来一个男人，挥剑指着他们，怒声喝道：“你们是何人！胆敢擅闯！”
看到这个男人，灼华大惊失色。他竟然是孟空！然而，此时此刻的他，脸色妖异，嘴唇乌青，俨然成妖！
灼华惊异地问道：“孟叔叔！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可是，孟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灼华忧切说道：“孟叔叔，我是灼华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孟叔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灼华正欲上前，阿青拉住他说：“他已经中了妖法，所以谁都不认识。”
灼华焦忧说道：“请你们不要伤害他！”
寒沨点点头，掌风发出，封住了孟空。
他看着孟空，冷凛说道：“带我们去见蝶妖！”
孟空冷冷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她！”
灼华开口说道：“孟叔叔，她是妖！你怎么会……怎么会被她所迷惑……”
猛然想起，当初无意中进入蝶谷，孟空见到蝶妖，不但似曾相识，甚至甘愿被她所伤！
他心中猜想，可能当初孟空离开亡境后，前来寻找蝶妖，却被蝶妖施法，堕入妖道。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蝶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孟空竟然如此在意！
灼华扶住孟空，朝那花丛深处走去。
走到那幽深之处，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见一个黑衫女子，正在那花丛中，翩翩起舞。黑衫飘拂，面纱掠风，在那明艳的花朵之上，成为诡谲的风景。
看到女子的背影，寒沨微微一怔，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众人发怔之时，女子忽然旋过身来，一阵妖异香气，自那长袖之中挥出，向他们侵袭而来。
寒沨等人连忙运功调息，散退了那妖异之气。
看到女子容貌的刹那，寒沨大惊失色，惊呼出口：“墨霜！”
虽然女子带着黑纱，但是他又怎么会不认识！
女子却似乎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又或者，这个名字已经与她毫无关系！
她挥舞长袖，朝他们攻来。
寒沨自然不会伤她，只是调息闪避，并不出剑。
阿青边避边问：“寒沨，你认识这只蝶妖？”
寒沨恍惚地说道：“我当然认识。”
灼华不解地问道：“寒叔叔，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你跟孟叔叔都认识她？”
寒沨失神地说道：“她是……她是一个故人……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没死……更没想到……她竟然堕入妖道……”
眼看着对方的攻势越来越阴厉，寒沨出招封住了她，令她动弹不得。
他看向孟空说道：“他妖道尚浅，我可以运用陆前辈的道法，唤醒他！”
说着，他使出仙道盟的道法，为他解除妖法。
半晌后，孟空终于醒了过来。
看到灼华，他大吃一惊：“少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灼华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前来，不过是为了蝶妖的精魄。毕竟孟空认识她，而且更奇怪的是——现在连寒沨都认识她！
所以他转口问道：“孟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孟空说道：“当初在亡境分别后，我就前来蝶谷，想要确认心中的猜想。没想到……没想到却……少主，对不起！”
想起两人当初在亡境之时的嫌隙，灼华心中有些难过。他内疚地说道：“孟叔叔，对不起。我让你这么担心！”
孟空笑了笑说：“不要这么说！你是我的少主，就算当初我狠心说出恩断义绝的话，你也仍然是我一手抚养的少主！少主，我真的很担心你！你能够醒过来，我就很高兴了！以后，请少主不要再做傻事！”
灼华点点头，看向黑衫女子，问道：“孟叔叔来这蝶谷，是为了确定心中猜想——既然孟叔叔认识她，可否告诉我，她究竟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孟空微微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在此刻告诉自己的少主，关于他的身世！
这时，寒沨沉沉开口道：“她叫作墨霜，对不对？”
孟空大吃一惊：“你怎么会认识她！”
“墨城的二小姐，本以为早已死在那场屠杀之中，没想到……竟然堕入了妖道……”
听到这句话，孟空更是惊异：“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清楚那一切！你到底是谁！”
寒沨淡淡而言：“在下寒沨。”
听到这个名字，孟空震愕地说不出话来。当初在亡境客栈之内，他们两个曾经交过手。当时，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没想到，竟然——
孟空呆呆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终于说出一句话：“寒沨……没想到是你……竟然是你……”
寒沨微惊问道：“你认识我？”
孟空定定地看着他，沉沉说道：“我叫孟空。”
寒沨大吃一惊：“什么？你是孟空？”
灼华不解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
寒沨看了看灼华，再看了看孟空，半晌后，呆呆问道：“你叫他少主？也就是说——他……他是……他竟然是……”
从来没有见过，寒沨竟然会有这样惊愕的神色，灼华更为不解，忧急问道：“寒叔叔，孟叔叔，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好吗！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世，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孟空摇了摇头，苦涩说道：“不能！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你都不告诉我！你一直都说，等我变得强大，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孟叔叔，你告诉我好吗！我到底是谁！”
“不！不要逼我！少主，那样的身世，对于你来说实在太过沉重！我不想现在告诉你，我不想看到你那样痛苦！”
“可是，你不告诉我，让我整天生活在迷雾之中，我会更加痛苦！孟叔叔，告诉我好吗！我究竟是谁！”
“少主！不能！你是墨城唯一的血脉——”
听到这句话，灼华打断他，惊愕地说道：“什么？墨城？”
孟空意识到自己说漏嘴，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于是只好沉默，借此逃避。
灼华看了看一边的墨霜，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呆呆地说道：“你们说她是墨城的二小姐，而我是墨城的血脉。也就是说，她——她是我的亲人？”
话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于是寒沨点点头说道：“不错。她是你的姑姑。”
“姑姑？那么我呢？我是谁？”
寒沨微微一怔，不知道能否说出那个名字。
孟空对他摇了摇头说道：“寒沨，请你不要说。等以后，我会告诉他。”
灼华恳挚说道：“寒叔叔，请你告诉我，好吗？”
孟空看着寒沨，心切说道：“寒沨，你是主人的结拜兄弟，也不忍心看到他唯一的血脉再遭危险。你现在告诉他，他一定会冲动行事，到时候肯定是危险万分！”
灼华坚凛说道：“不会的！不管答案究竟是什么，我都不会莽撞！我都已经等了二十年，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孟叔叔，寒叔叔，请你们告诉我，哪怕只是一个名字！我从来就没有名字——这个名字，还是跟玥璃一起取的。可是……我真的很想像其他人一样……有一个真正的名字……”
孟空摇头说道：“到了时机成熟的那一天，那一切你都会知道——到时候，就算你想逃避，也不可能！”
“我怎么会想逃避？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我想知道，我的父母，究竟被何人所害！孟叔叔，你一直叫我等，可是——答案就在眼前，你叫我如何再等！”
“不！少主！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就算你已经知道了，你是墨城血脉，那又如何！真相已经永远被埋藏在那一场血腥之中。只要我不告诉你，你永远都只能等下去！不要怪我！我是为了你！”
见他如此坚决，灼华无法，只好对寒沨说道：“寒叔叔，我不逼你。但是，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请告诉我，我的名字！”
孟空慌忙对寒沨摇头说道：“不要说！”
寒沨却沉沉开口说道：“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孟空恼怒说道：“只要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一定可以查出自己的身世！”
寒沨冷凛说道：“可是你认为——现在这么多的线索，还不够吗？他已经知道他是墨城遗孤，只要问人，就会得知真相！到时候，他莽撞打听，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危险！那些用心不良的人，又会怎样地利用他的这份无知！身为他的长辈，难道你真的忍心，他为一个名字而大费周章吗！”
听闻此言，孟空怔了怔，竟然无以为答。
寒沨缓下语气，关切说道：“再说，这一路来，我早已看到了他的坚韧和潜力。虽然他现在算不得强大无敌，但是只要我们加以引导，他肯定能够大有所成！如果连我们都不相信他的话，他又如何变得强大！”
孟空闷声一笑，不再说话。
寒沨不愿多作争辩，看向灼华，终于说出一个名字：“墨炎。”


 





第125章 无以为解

寒沨告诉灼华，他叫作墨炎，是墨城唯一的血脉。
然而，他也只告诉他这么多。其余的，则只字不提。甚至连他的父母是谁，他也不愿相告。
不过，这样对灼华来说，就已经足够。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叫作墨炎，知道了自己的姑姑叫作墨霜，那么，只要他顺着这条线索查探，很快就能查出他的身世之仇！
寒沨本来是想前来蝶谷，杀死蝶妖，取她精魄。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故人！欷歔之余，不由怅惘。
阿青问道：“现在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杀她？看样子，你们不但是旧相识，而且感情很深！应该不会杀她的吧？”
孟空怒道：“你说什么！我当然不会让你们伤害她！”
阿青懒懒地说道：“看样子，你好像很喜欢她？不过她却不记得你，非但如此，还对你施展妖法，让你堕入妖道！幸好你妖法尚浅，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杀你！”
被他说破心事，孟空恼羞成怒，挥剑就要向他杀来。阿青灵巧避过，故意说道：“我们之所以要杀蝶妖——不对，是你的墨霜小姐，还不是因为你的少主！我们答应过夜溟，要取走蝶妖的精魄，助他复原！不然的话，他修炼几十载，就要前功尽弃了！虽然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那个冷酷的家伙，不过想想确实很可惜！”
寒沨冷凛说道：“墨霜是大哥的妹妹，我绝对不会伤害她！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那我也只好得罪。”
阿青微怒地说道：“可是我带你去灵霁绝地，叫夜溟救灼华。现在灼华得救了，夜溟也元气大伤。你答应过他，要给他送去精魄复原，怎么转眼间就忘记了？非但如此，还这样恩将仇报！早知如此，我才不会救他呢！真是奇怪！我干嘛要救他！他死了不是更好吗！那样的话，玥璃就不用想他了！”
这时，灼华开口说道：“阿青，多谢你的相救之恩。只不过，她是我的姑姑，就算是不慎堕入妖道，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阿青气恼地说道：“我好心帮你们，结果你们认亲之后，就恩将仇报，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时，寒沨沉吟说道：“我突然想到，就算杀了墨霜，那也没有用。她现在虽然是妖，不过她是不慎堕入妖道，并非天生为妖。也就是说——她的身上，没有精魄！”
阿青微微一怔，无奈地说道：“好像确实是这样……”
孟空说道：“我一直都想不通，二小姐为什么会堕入妖道。此次我来找她，就是想问清楚，没想到反而被……”
寒沨道：“很有可能是那场血腥屠杀之后，她侥幸逃脱，却不慎被带入妖道。”
孟空点头说道：“极有可能。”
灼华问道：“有没有解除之法？”
寒沨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阿青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说，她并非天生为妖，自然会有解救之法！”
孟空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快告诉我！”
阿青不悦地说道：“刚刚还对我恶言相向，要打要杀呢！怎么现在也有求于我吗！”
孟空讪然说道：“刚刚实在是对不住……”
阿青这才笑了起来，他悠悠说道：“解救之法很多很多，不知道你们要听哪一种？”
孟空心切说道：“当然是让她受伤最少的那一种！”
阿青好笑地说道：“还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也这样地情深意重！”
孟空更加讪然，闷闷一笑，不作回答。
阿青虽然不过是青年模样，然而实际年龄却有几百岁，所以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倒也没有让人觉得有所轻侮。
阿青笑了笑，严肃说道：“墨霜之所以会堕入妖道，自然是受人蛊惑。只要她的心中尚存善念，那她就有可能脱离妖道。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最关键的还是看她自己！若是她早已归顺妖道，那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她都不会醒悟！”
孟空慌忙说道：“二小姐一直都很善良！以前在墨城，她还经常救济穷人呢！而且，我受了伤，她也不嫌弃，总是前去探望我！这么心善的人，又怎么愿意归顺妖道！到底是什么方法？你说出来，我一定照做！”
阿青故意说道：“若是叫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也愿意？”
“当然愿意！只要二小姐可以醒过来！”
“可是——你不是要留着性命，帮助你的少主报仇吗？”阿青故意说，“如果你为了你的二小姐而不幸丧命，又该如何为你的少主尽忠？”
孟空一怔，自知自己反应太过直白，令人嗤笑，于是不再说话。
这时，阿青悠悠说道：“想要解除她的妖道，可以带她去仙道盟。只不过，那里的人都自诩清高正道，见到妖孽，只会诛杀无论，又谈何解救！”
孟空说道：“我和灼华曾经去过仙道盟。长丰道人清风亮节，悲悯救世，又怎么会不愿意解救她呢？就算他真的不愿意，我再诚心相求，他一定会答应！”
阿青摇摇头说：“长丰向来嫉恶如仇，容不得半点污浊，他绝对不会容许这只蝶妖上山！恐怕还没到霄云峰，墨霜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真的会这样吗……”
“不信你就试试？”
“还是不要了！我不能让她冒险！”
“另一种方法就是——找到那个带她堕入妖道的人——不对，不是‘人’，应该是妖魔。找到它，让它为她解除妖道！”
“什么？让它为她解除？可是……它既然让她堕入妖道，又怎么会愿意为她解除妖法！它肯定是要让她永远地为妖为魔！永远地生活在黑暗之中！”
“确实是这样。对方既然已经将她变成妖，又怎么会甘心让她变回人！”
“这两种方法都不可行，那么第三种呢？”
阿青摊了摊手说道：“没有了。我能够想到的，就只有这两种！”
孟空焦急地说道：“真的没有了吗？你再想想！”
阿青无奈地说道：“她既然变成了妖，要想再变回人，机会肯定是微乎其微！你再怎么问，也是没有！”
孟空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带她前往仙道盟！我不相信长丰道人真的那么不近人情！到时候我跟他讲明事情原委，他一定就能明白，一切并非二小姐自愿！她也是被迫无奈！”
阿青耸了耸肩说道：“随你。只不过——到时候她被长丰封印又或者打得魂飞魄散，你可别后悔！”
“那到底要怎么办！”孟空心切地说道，“我不能看着她这样越陷越深！我一定要救她！”
阿青不耐地说道：“她已经堕入妖道，我没有伤她，就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你要我说解救之法，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至于怎么完成，我又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天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妖孽！”
这时，灼华开口说道：“孟叔叔，不用担心。我们这就前往魔域，救出玥璃，然后找到施法之人，带他前来解除姑姑的妖道。”
孟空摇头说道：“少主，你还要去救她？难道她害得你还不惨？你为了她，身中血印，差一点就……而现在，你竟然还要前去魔域！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听他这样说玥璃，寒沨不悦说道：“孟空，他们之间的事，由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做长辈的，又岂能干涉？再说，他们两个情深意重，我们应该祝福才是。”
寒沨是主人的结义兄弟，而孟空不过是主人的部属。身份之别，他当然对寒沨有所尊重。当初他在亡境之内，并不知道，对方就是寒沨。毕竟他只是听主人说起过——他有一位好兄弟，生性自由不羁，洒脱率直。然而孟空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并没有真正地见过他。不然的话，在亡境之内，他也不至于跟他大打出手！
此时，听寒沨这么说，孟空虽然心中仍有怨言，却也缓下语气说道：“少主，魔域凶险万分。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为此而受伤。”
灼华说道：“孟叔叔，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孟空无奈，只好默允——况且，他本来就没有权利干涉少主的决定！
所以他看向寒沨，诚挚说道：“寒沨，以前在亡境之内，对你多有得罪，请你见谅。没想到你是主人的兄弟……主人生前经常跟我们提起过你……”
想起已故的大哥，寒沨心中有些难过，没有说话。
孟空又说道：“你们要去魔域，我也无权阻止。请你好好保护少主，千万不要让他再这样莽撞行事！”
寒沨点点头说道：“好。”
灼华说道：“孟叔叔，你们先在这蝶谷等待，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孟空笑了笑说：“少主万事小心！”
灼华忧切说道：“孟叔叔，请你好好照顾姑姑。”
孟空坚凛说道：“我会的。”
灼华微微安心，跟着寒沨和阿青一起，离开了蝶谷。
青鸾背着他们，朝魔域飞去……


 





第126章 海誓山盟

青鸾背着寒沨和灼华，一路斩妖除魔，终于到达了魔域之境。青鸾毕竟是神界使者，当然知晓魔域之路。
经过魔域森林的时候，突然前方窜出来一只异兽，状如巨虎，双翼雷动，极为的凶恶可怖。
青鸾低呼一声：“传说中的穷奇！”
穷奇素喜食人，凶残无比。
此时，它扇动着巨大翅膀，朝青鸾攻来。
青鸾飞速朝侧边避去，那只异兽却穷追不舍。
寒沨冷然说道：“区区一只巨兽，又有何惧！我们迎上去就是！”
青鸾道：“它可不是普通的巨兽，它不仅喜欢吃人，而且特别喜欢——”
话音未落，那只异兽再次攻来，近在咫尺。
寒沨和灼华飞身上前，挥剑斩杀。然而，异兽虽然身形巨大，但是十分的灵活。它避开他们的剑势，从旁边攻去。
青鸾无法，也只好往旁边飞去。
两只异兽在天上互相追逐，寒沨和灼华虽然修为高深，但是又怎么追得上它们的神速！
眼看着那只异兽朝自己张开血盆大口，青鸾几乎已经避无可避。就在这时，另一只神鸟闪过，上面飞过来一个人影，竟然轻巧地制服了穷奇！
这个人影，就是星澈。而那只神鸟——
青鸾怔怔地看着它，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星澈素来善于驯服巨兽，上次在亡境之内，就是他收服了那只巨兽。此时此刻，虽然这只穷奇极为凶悍，但是最终还是乖顺地向他低下了头。
星澈站在它的背上，抓着它的两只翅膀，得意地说道：“怎么样！还是我最厉害吧！看来，你们少了我，是绝对无法到达魔域的！”
寒沨和灼华飞到他的面前，微微一笑：“星澈。”
星澈看着灼华，夸张地说道：“灼华，你竟然还没死！这样我就放心了！”
灼华笑道：“多谢关心。”
星澈懒懒说道：“你以为我是在关心你？我只不过是在关心玥璃而已！要是你有事，玥璃肯定伤心死了！”
灼华笑道：“上次别后，一切可好？”
“好什么好！难道你没有听说，顾少侠被逐出师门！差一点就没命了！幸好彩凤救了我们！不过这彩凤真是亦火亦水，竟然将我扔在了荒芜之地，幸好她还算是有良心，后来又找到了我！不然的话，你们现在就被穷奇吃掉了！对了，彩凤呢？”
星澈说着，朝彩凤看去，却不由得微微一惊。
只见彩凤和青鸾，咫尺相对，凝眸深望，却无言默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这云端流转黯落。
许久之后，青鸾终于开口，声音里却隐蕴着莫名的苦涩。
“阿凤……”
彩凤却突然扇动翅膀，朝后飞去。
见状，青鸾无奈，追了上去。
彩凤飞了好远，落在地上，幻化为人。青鸾落在她的面前，也变幻成人。
这是他们修炼成人以来，第一次见到彼此的模样。陌生的容颜，心里的感情是否还一如当初般温暖？
彩凤深深地看着他，心中爱恨交错，最终却化作口中的怨言：“为什么不去找我！不是说好，一起修炼成人，永远相守？为什么让我孤单这么久？”
青鸾心中满是苦楚，却无法开口。他该如何告诉她，曾经他一直都在找她，却因为一个美丽的误会，将别人当作了她，从此以后，就再也无法割舍！他该如何告诉她，他一直都在坚守他们之间的诺言，可是诺言里的女子，已经不是她？他该如何告诉她，如今他的心已经完全被另一个女子占据，对于他和她的约定，他只能说声抱歉？
心中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内疚，可是他说不出口。
千言万语，他只能说出一句话：“对不起……”
这不期然的歉意，蓦然落入她的心中，让她突然感到害怕。她并非真心责怪，只是感到委屈。她只是想借此跟他倾诉相思之苦，可是他却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回应她，而是对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让她的心，突然寒凉成伤。
难道，这错失的十几年，他在红尘中，竟然爱上了别的女子？
她不愿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坚守不疑的诺言，竟然就这样破碎！
她怔怔地看着他，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这十几年的思念。
然而，他却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她突然那样害怕，不顾一切，冲上前，扑进他的怀中，难过不已。
她抬眼看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她期待的表情，可是——除了内疚，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她不敢追问，不敢听到那让誓言破碎的答案，所以她说道：“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现在……我们终于找到彼此了……不是么……阿青……我真的很想你……我到处找你……我听说……你在人间认识了一个叫作玥璃的女孩……我想……前来魔域救出她……到时候……你就会去找我……就算是为了她……你也会去找我……对么……”
听到这样的话，青鸾心中更加内疚。可是，除了‘对不起’，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彩凤难过地说道：“不要说对不起……你知道……我想听到的……绝对不是这句话……我不知道……你在人间究竟还遇到什么人……又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只有我们的誓言……对不对……阿青……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阿青喃喃地说道：“阿凤……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竟然改变了自己的心意……以前我确定……那是为了你……可是到了现在……我真的不确定……自己的心里……究竟想要什么……对不起……请你忘了我……我不配……”
“忘了你？”彩凤凄楚地笑了起来，“我们相伴百年，修炼成人，就是为了能够永远相守！我们的家园被毁灭之后，就一直失散。我到处找你，就算找不到，我也会一直找下去！我以为，你也正在找我！我甚至告诉自己，因为我们飞向了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才一直见不到！可是我相信，只要我们一直飞下去，就一定能够找到彼此！我没想到的是……终于见到了你……你却叫我忘了你！你对我说的，不是‘我想你’，而是对不起！阿青！你变了！你竟然变得这样冷漠无情！”
“阿凤，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改变没有。但是我知道，我永远都是那个想要保护你的青鸾！不管怎么变，我们曾经的情意，永远都不会改变！”
“曾经的情意……”彩凤失神地说道，“如果你还记得……我们曾经的情意……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在玲珑池相伴百年的岁月……为什么要因为人间短短的十几年……而忘记那一切……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阿凤，我没有忘记！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的约定。可是……可是那个约定……最终却成为一个误会……当我明白过来时……却已经不能改变自己……你明白吗！不是我改变了，也不是我们的约定改变了，而是我们的命运改变了！”阿青苦涩地说道，“我们以为，只要我们潜心修炼，终有一天，能够修炼成人，永远相守。可是我们又怎么能想得到，魔君侵犯我们的家园，让我们从此失散……我到处找你……最后落到了雪域孤岛……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以为是你……所以我将她当作是你一样爱护……可是……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才发现……我爱上的……就是眼前的人……不管她是阿凤……还是玥璃……都早已经留在了我的心中……就算我想忘记，也无法欺骗自己！”
“什么……原来……原来我所担心的事情……果然是这样……你果然爱上了世间的女子……你果然爱上了玥璃……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彩凤凄楚地说道，“我一直都坚守着我们的承诺，一直都在等待着你！可是你竟然……你竟然爱上了别人！”
“对不起……阿凤……事已至此……我知道无论怎么说……你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不管她是阿凤也好……还是玥璃也好……我都没办法忘记她……对不起……”
“可是你应该知道，她爱的是别人！”
“就算如此，我也会永远地守护她！将她当作阿凤一样守护！”
听到这坚定的一句话，彩凤的眼神突然变得怨恨。她狠狠地推开他，一掌掴在他的脸上。
她恨恨地看着他，恨恨地说道：“我现在才明白，誓言果真都是骗人的幻梦！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阿青伤楚地看着她，任由脸颊血落。
他就这样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她心里悲伤如斯，胜似刀割。然而，她却落不下一滴泪水。
因为她是神界彩凤，她没有泪水。记得星澈说过，世人难过的时候，就会流泪。可是为什么她没有眼泪？难道她真的学不会人间的感情？所以，她的青鸾才会变心？


 





第127章 寻找鬼冥

青鸾和彩凤，相别十几年，再见时，却已难以回到当初。誓言破碎的瞬间，她的心也随之破碎。
这时，星澈他们追上来，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微微发怔。
星澈走上前，不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彩凤，你终于找到你的青鸾了，应该很开心才是，怎么会这幅样子？”
彩凤瞪了他一眼，恨恨说道：“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人间都是虚情假意之辈！”
星澈委屈地说道：“干嘛这样说？我可不是虚情假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青鸾做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如此难过？你不是一直找他吗？好不容易遇到了，怎么会这样？”
彩凤突然幻化为神鸟，朝天上飞去。
只留下她决绝的一句话：“阿青，我跟你情断义绝，永不相见！”
阿青虽然心中内疚，却也无可奈何。
星澈惊异地说道：“你就是青鸾对吧？难道你不知道，彩凤一直都在找你！她为了找你，吃了不少苦！自从我见到她起，她就一直跟我说你！为了让你更加喜欢，她还特意学会人间女子的行为处事！为什么你们会这样！你们不是有什么百年约定么！为什么竟然这样不堪一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青苦闷地说道：“是我对不起她，我背叛了我们的诺言。可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更不忍心欺骗她。她那样单纯，我怎能让她生活在谎言之中？与其这样纠缠，不如就此了断！”
“你在说什么！就此了断？你这个混蛋！就算你是神界青鸾，我也要骂你！你知不知道，彩凤有多在乎你！她到处找你，用心地学习做人的道理，就是为了跟你永远相守！可是你呢！你竟然这么潇洒地说出，就此了断！什么百年约定，真是可笑！这样薄情寡义，算什么神界青鸾！难道‘凤鸾和鸣’的佳话就此破灭？不行！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快去追她！去解释！快去啊！”
“对不起……”
“你竟然跟我说‘对不起’？还真是好笑！你不是很潇洒很冷漠么！怎么会在乎我的看法！而且彩凤需要的，也不是你的‘对不起’！”
“我不想再多说，我们出发吧，前去寻找玥璃。”
“我们自然会寻找玥璃，可是这与你何干！”星澈怒气冲冲地说道，“我也听玥璃说起过你，她说你重情重义，善良单纯。却没想到，都是谎言！你欺骗了彩凤，现在竟然又来欺骗玥璃！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去欺骗她！”
“我跟玥璃分离五年，一直都很想念她。现在终于知道她在哪里，我当然要去找她。”
“难道——”星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难道你……你竟然爱上了玥璃？”
突然被他说破心思，青鸾微微一怔，心中如此苦涩，没有说话。
星澈突然苦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玥璃再好……也不属于你……在我心中……她不属于任何人……可是……你竟然……你竟然为了她……背弃你和彩凤百年的诺言！”
青鸾摇头说道：“我并不是想要束缚她。我只是想要永远地守护她——就像小时候一样，永远地守护着她的梦境，给她自由。”
星澈苦笑道：“她的梦境，又何须你来守护！她早已找到了命定之人，她的一切，也只会交给他。你又何必自寻烦恼，甚至为此而背弃你和彩凤的承诺！”
这时，一直深思的灼华开口说道：“青鸾，多谢你对玥璃的关心。只不过，我会永远地守护她。你实在不应该为此而伤害彩凤！若是玥璃知道了，她肯定也不会安心。你现在还是先去寻找彩凤吧！至于玥璃，我们定会救出！”
青鸾坚定说道：“不行！我一定要亲自找到玥璃！我要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才能够安心！至于彩凤，我注定负她。他日若是有缘相见，我再请罪。”
“请罪？”星澈冷笑道，“你的请罪，又有何用！再见到她，她说不定早已经忘了你，开始了新的人生。到时候，她说不定就会杀了你！”
“她能够平安快乐，也是我的心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心甘情愿！”
“你……你还真是……”星澈摇了摇头说道，“说你薄情寡义，可是你总是装得那样温柔。甚至刚刚跟彩凤诀别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真是想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我自己都不明白！”
“算了！不想跟你多说！我们要去寻找玥璃！你别跟着我们！”
“我当然要去找她！”
“那我们就各自行路！不要跟我说话！我是绝对不会再跟你这种人说话的！”
青鸾心中内疚烦闷，所以也不再争辩，而是看向寒沨和灼华说道：“我们已经到了魔域之内，只是不知道，鬼冥究竟在哪里！”
寒沨说道：“在亡境之内，鬼冥就隐藏在幽冥山庄。那里的人，都是死人。也就是说——”
星澈恍悟道：“也就是说——有死人的地方，他就会出现？”
寒沨点点头说道：“就是如此。”
星澈赞同地说道：“确实如此！当初我们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在死亡中出现，所以才救走了雪妖！后来在望月山上，他仍然是由死而生，残杀了那么多正道之人！至于在亡境之内，那更是阴森无比！他竟然藏着什么幽冥山庄，那些幽冥剑士，怎么杀都死不了！反而越来越强！真是怪异！难道他真的以死为生？”
青鸾说道：“大概就是这样。鬼冥投靠魔君，自然得到了魔君的力量。他凶残阴森，有他的地方，就有死亡——又或者说，他伴随着死亡而出现！他不断地杀人，勾结雪妖，也就是为了借助那些死人的阴气，不断修炼！”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些事情我一个普通的世人都知道，你堂堂神界青鸾，竟然也好意思说出口！不对，好像你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而是听我们东说西说，慢慢拼凑出的真相！你不是已经放弃神界力量，修炼成人了吗！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可惜啊，现在你不但失去了神界的力量，甚至连最基本的道义都失去了！真是损失惨重啊！”
听着他的冷嘲热讽，青鸾自觉内疚，所以也没有辩驳。
这时，灼华沉吟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循着死亡找去，就能找到鬼冥？”
寒沨点头说道：“不错。”
灼华微惊地说道：“可是……应该去哪里寻找呢？”
寒沨道：“时间不多，我们当然无须花/心思前去寻找死亡，我们可以自己制造死亡！”
星澈不解地说道：“制造死亡？这是什么意思！”
寒沨道：“鬼冥嗜血，如果我们亲自送上前，他肯定不会拒绝！”
星澈迷惑地说道：“我还是不明白！”
寒沨又说道：“我们可以杀死几个人，然后用他们的尸体引出鬼冥！”
“什么！”灼华惊愕地说道，“寒叔叔……你的意思是……可是……我们怎么能够这么做！”
寒沨道：“时间紧迫，我也无暇多管。我只想尽早救出玥璃！”
灼华道：“我比任何人都更担心玥璃，可是……我们怎么能够这么自私……为了救出玥璃，就去残杀别人！这样的话，玥璃知道了，也不会心安！”
寒沨冷然说道：“我不在乎别人的生死，我只要玥璃平安！”
“不行。寒叔叔，绝对不能这么做！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寒沨不耐说道：“如今之计，又有什么别的办法！玥璃被鬼冥抓去这么久，一定很害怕！她等着我们救她，我们又怎能如此瞻前顾后！到时候她要是责怪，就让我来承担好了！”
灼华说道：“寒叔叔，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有什么事情，当然是我来承担。我只是不想，为了自己，滥杀无辜！”
寒沨自然知道，他心地善良，不愿伤及无辜。心里突然有些怅惘，他这样的善良性子，应该是随了他的母亲。若是随了他的父亲，恐怕早就大开杀戒！


 





第128章 亡城之境

为了引出鬼冥，寒沨提出，杀死几个人，用他们的死亡气息，引出由死而生的鬼冥。
灼华自然不愿伤及无辜，所以摇头否定。
星澈开口说道：“这有何难！灼华你不愿意滥杀无辜，我又何尝不是！不过，我们也不一定非要伤害‘无辜’，我们可以杀掉那些十恶不赦之徒嘛！这样的话，也可以替天行道！”
青鸾忍不住说道：“当然不行！鬼冥需要的，都是正道之人。至于凶残之人，从来都不是他的目标！他自己都是凶残之人，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同类呢！”
星澈仍然不领他的情，翻着白眼说道：“那可不一定！同类当然也可以伤害同类！某些来自神界的使者，已经做了榜样，身为魔界之人的鬼冥，又岂可不效仿？”
青鸾无奈，只好停口。
这时，灼华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暂作歇息，也好商量出万全之策。寒叔叔，我知道你很想尽快救出玥璃，我又何尝不担心她？然而，伤害无辜之事，我绝对不愿意做出。玥璃也不会愿意的！寒叔叔请见谅。”
寒沨知道他们心地善良，顾虑颇多，所以也不再勉强，心里却早已做好了打算。
一行人朝前走去，不一会儿，夜幕深沉，静谧荒幽。
远远地看见，在那阴郁的夜色之中，一座小城若隐若现。
青鸾惊疑说道：“这魔域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城？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还是不去为妙！”
星澈冷嘲说道：“原来神界使者也不过如此，还没有我们凡人勇敢！我早就说过，某人不必跟来。现在害怕了吧！害怕的话，离开就是！”
青鸾终于耐不住心中的恼怒，开口说道：“我好心提醒你，你为何总是出口伤人！”
“什么出口伤人！我也算是见过很多无情无义之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人’！这样的薄情寡义，算什么‘人’！况且，你可以出口伤‘人’，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不过是在为她讨公道而已！”
“我跟彩凤之间的事，我自己会解决。请你不要再多加干涉！”
“解决？你真的以为，‘对不起’三个字，可以解决一切？不要以为你装的很内疚很无辜，就可以掩盖一切！”
“你！”青鸾强忍怒气，不耐说道，“我不想跟你多作争辩！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玥璃！”
“我说过很多次，玥璃的事情不用你管！玥璃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她最想看到的，是灼华还有我们这些朋友！”星澈恼怒地说道，“我也不屑于跟你吵！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就没有好心情！”
青鸾恼怒不已，还欲再说，灼华开口说道：“不管那座城究竟是什么，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够在里面打听到玥璃的下落！”
星澈故意说道：“还是灼华你最有担当！难怪玥璃那么喜欢你！现在我真是心服口服！某个人永远都比不上你！就算他跟着你，找到了玥璃，玥璃也绝对不会看他一眼！你说对吧？”
见他们两个争吵不休，灼华有些无奈，当然也不能接口。转过话题说道：“我们已经到达魔域，很快就能找到玥璃。先进去歇息一晚，明天到处打听一下。”
星澈一向自得任性，当然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建议。而此时为了挑衅青鸾，故意说道：“当然！你是玥璃的未婚夫！寻找她，当然由你安排！至于那些胆小怕事之辈，别说玥璃不会看他，就算是我，也——”
青鸾再也忍不住怒气，打断他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进去之后，若是发生什么不测，可别怪我！”
“你不是为了那个所谓的百年约定，早已经修炼成人，失去了预知祸福的能力么！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况且，就算明知那里有危险，我也会去！为了找到玥璃，我们什么危险都不怕！不像某人，只会口头装英雄！”
青鸾正要反驳，寒沨不耐说道：“先进去再说！不想去的话，就留在这里！”
说着，也不等他们回答，大步朝前走去。
见状，其他几人也跟了上去。
走近后，发现城门上刻着血红的两个字——‘亡城’。
星澈不解地说道：“亡城？不应该是在亡境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鬼冥真的在这里？”
灼华说道：“也许它并不特指这座城，而是一个象征，也许里面真的全是死亡之气。不过，鬼冥很有可能与它有关系！”
星澈故意说道：“灼华，你真是沉静睿智！玥璃跟了你，真是最好的归宿！”
青鸾闷/哼一声，不作争辩。
星澈得意一笑，又说道：“可是，如果鬼冥真的藏在这亡城之内，我们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看到这座城！难道他真的有恃无恐？”
寒沨说道：“我倒认为，灼华说得有理。鬼冥极有可能不在这里，这不过是他的障眼之法。”
星澈不解说道：“如果明知是障眼法，为什么要进来？”
青鸾不满地说道：“还不是某位自诩正义之辈！为了装英雄，非要进来！”
星澈怒道：“我是在跟寒叔叔商量正事！没心思跟你吵！”
青鸾道：“我也没心思跟你吵！所以——麻烦你不要再冷嘲热讽！”
星澈道：“只要你别再说话！”
青鸾懒得跟他多吵，于是不再说话。
见寒沨面色不善，灼华只好替他回答说：“不管鬼冥究竟在不在这里，至少说明，他与这里有关！所以，我们当然要进来探查！”
寒沨这才冷然开口说道：“既然鬼冥给我们准备了一座亡城，我们岂有退避之理！进来看看，当然会有线索！”
星澈点点头说道：“确实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进入亡城之后，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死尸横杂。
只见街上熙熙攘攘，人影浮动。
然而，这么多的人，非但没有一点说话声，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毫无表情。他们手上举着蜡烛，忽明忽暗的火苗之中，藏着各自的心思。
月光死寂，火苗昏暗。似乎下一阵风，就能将这座城彻底地带入那黑暗之境。
人影憧憧，却显得那般死气沉沉！
星澈有些惊异地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灼华点点头，没有说话。
星澈吞了口口水说道：“他们好像都没有表情……非但如此……好像……好像连影子都没有……”
青鸾看了一眼地上，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该不会认为，他们都是鬼吧！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们不是鬼！事实上，三界之中，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鬼！鬼都隐藏在最深的黑暗之中，又怎么能在月光下行走！”
星澈也顾上不跟他争吵，不解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这都看不出来吗？他们都被下了咒！所以才会像行尸走肉一样！事实上，他们都是活人！”
“他们都是活人？不会吧！鬼冥见到活人，早就杀光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给他们施咒，让他们变成这样的‘假死人’？真是奇怪！”
“这还想不通？这又是他的障眼法！他就是想以此来迷惑你们，让你们分不清，你们到底是死是活！也让你们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人是鬼！这样的话，你们就无从下手！”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竟然用这种方法迷惑我们！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狡猾！只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知道，我当然是活人！”
“你知道自己是活人，他们可不知道！”青鸾看着他们手上的蜡烛，说道，“这些蜡烛，其实不是为了照明——他们也根本无须照明！这只是为了提醒他们，他们还活着！”
星澈难以置信地说道：“竟然是这样！真是……真是想不到……”
青鸾没好气地说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总是那么没礼貌，所以才这样孤陋寡闻！”
“你说什么！我没礼貌？对薄情寡义的人，我没有将他痛打一顿，就已经很对得起他！还讲什么礼貌！”
这时，灼华说道：“奇怪的是，鬼冥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迷惑我们？我们分明就已经看出来了！”
青鸾懒懒说道：“你不是很‘沉静睿智’么！怎么这么简单的因果，都想不出来？”
灼华没有跟他争辩，而是听他说下去。
青鸾没料到，对方竟然不与自己争吵，有些讪然，只好继续说道：“鬼冥这些伎俩，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刚刚要是我不说，你们肯定还在迷惑之中吧？你们肯定分不清这些人究竟是人是鬼，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你们甚至会幻想，跟着他们，就可以找到鬼冥，对吧？”
灼华等人虽然没有回答，心里却对他暗生钦佩。他说的不错，这正是他们心中的想法。
见他们默认，青鸾更为自得，他笑着说道：“不过，这些伎俩可以轻易地骗过你们凡人，又怎么骗得过我？鬼冥肯定想不到，有一个神界之人，跟着你们！所以才会设下这样的迷局！”
众人这才恍悟，心中暗暗思量对策。


 





第129章 伤及无辜

夜色森森，月色幽幽。寒沨等人，在这亡城之内，谨慎而行。
眼看夜幕深沉，星澈开口说道：“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反正我已经知道，这里的都是活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总得睡觉吧！随便找个人家，借宿一晚，也总好过在这街上游荡！”
寒沨点点头，带着他们，走到一家木屋之前。敲门许久，不见回应。他们来到旁边的屋子前，仍然是无人应门。
星澈按耐不住，连续跑到旁边的几座屋子前，捶门许久，仍然是毫无回应。最后他索性撞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见状，其他人也跟了进去。
只见里面应有尽有，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人家一样。只不过，没有主人。
星澈无奈说道：“虽然擅闯不对，不过看起来，这里所有的房子都没有主人。没办法，只好这样了！”
寒沨微微一笑：“既然有人为我们安排了这一切，那我们当然应该好好享受一番！”
星澈不解地说道：“为什么这里都没有人住？这里看起来都不错呢！”
青鸾没好气地说道：“没看到他们都在外面装神弄鬼，当然没人住了！”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只是在自言自语！麻烦你不要在这里装高深！”
青鸾反驳道：“什么装高深！我本来就很高深莫测！再怎么说，也比你高深！”
“是啊！比我高深！所以你高深的心里，可以装下很多女人！”
青鸾自知理亏，也不再争辩。
于是，他们各找一间房，住了下来。
寒沨确定他们都已经睡下，走了出来。
他走出屋子，来到街上，准备实行他的计划。他知道，灼华心地善良，不愿意伤及无辜。但是，他自己十分担心玥璃，很想尽快救出她，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况且，他本来就狂放不羁，任意而为。为了救出重要的人，区区人命，也算不得什么。
他抽出冰魂剑，朝街上的人影挥去。就在剑影寒落的瞬间，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格挡住他的剑势。
寒沨正欲再斗，待看清对方之时，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来他竟然是顾无涯！
顾无涯也认出他，微怔道：“寒叔叔？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寒沨对仙道盟的门人，一向心存芥蒂。所以之前才会对长丰多番轻侮，也为此而与顾无涯发生不快。此时看到顾无涯，仍然是难以释怀。况且被他阻挠，也心生不满。所以再次挥剑，朝那些举着蜡烛的人影杀去。
顾无涯忙出剑阻挡，惊异说道：“寒叔叔为何滥杀无辜！”
寒沨冷哼一声，说道：“仙道盟向来自诩正道，自然认为我是在滥杀无辜！既然如此，又何须多说！”
寒沨其实对顾无涯稍有敬佩，并不愿伤他。这句话，也不过是一直以来的怨气。然而顾无涯听到，却突然难过起来。他早已不是仙道盟的弟子，对方这样说，自然令他难受。
见他神色黯然，寒沨突然意识过来。他心里有些内疚，于是说道：“长丰那样的虚伪之辈，根本就不配为师！更不配称作正道之首！你脱离他，反而是一种幸事！又何必在意！”
听到寒沨再次轻侮长丰，顾无涯心中再起怨恼。他正色说道：“寒叔叔，不管我是否为仙道盟的弟子，都不允许任何人出言侮辱师父！”
寒沨冷笑道：“你倒真是忠心不二！长丰那样残忍对你，你竟然还如此苦心维护他！看来，长丰的虚伪，真是深得人心！不然的话，你也不会这样维护！”
顾无涯道：“师父受人蒙蔽，才会如此。他心明如镜，又岂容质疑！”
“好一个心明如镜！他对于利益得失，倒真是心明如镜！至于什么受人蒙蔽，之前也听你这么说。你也说过，只要你回去跟他解释，他就会相信你！结果呢！他为了所谓的清誉，就狠心将你逐出师门！枉你对他如此忠心，他竟然不肯相信你！这样的师父，要之何用！”
“寒叔叔，不管如何，他永远都是我最尊重的恩师。不管外人如何评判，永远都不会动摇我的信念！请寒叔叔不要再出言轻侮！”
“我一直敬佩你是少年侠义，不愿与你为难。所以你也不要再阻挡我！否则的话，我绝不留情！”
“我也绝不会让人在我面前滥杀无辜！”
两人说着，长剑挥舞，缠斗起来。
正在这时，灼华赶了过来。
原来，他睡下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安稳。想起寒沨之言，担心他真的会伤及无辜，所以就起床查探。当他敲门不应，立刻知道，自己的猜想无误，于是就追了出来。谁知道，却看到顾无涯和寒沨正在交手。
他立刻抽出长剑，阻断了二人的相杀之势。
见到灼华，顾无涯这才收起剑。
他走到灼华面前，微微一笑：“灼华，好久不见。”
灼华也笑道：“是啊，好久不见。”想起顾无涯被逐出仙道盟之事，他关切问道，“无涯，你还好吧？”
顾无涯避而不答，而是转口问道：“有没有玥璃的消息？”
灼华摇头说道：“我们才刚到达魔域，并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顾无涯说道：“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所以就来到了这魔域。我也是刚刚到达，看到这座亡城，觉得有些奇怪，就进来查探。”
灼华笑道：“多谢你。”
顾无涯笑道：“你我是朋友，又何须言谢？”
灼华问道：“夕颜姑娘呢？”
顾无涯笑道：“我担心她害怕这亡城之气，所以将她安置在亡城之外。”
灼华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亡城，确实颇为怪异。”
顾无涯问道：“有没有查到什么？”
灼华摇头说道：“没有……”
寒沨冷哼一声：“若不是你们的阻止，我早就查出了线索，又何须再等！”
灼华说道：“寒叔叔，我们不是说好，绝不伤及无辜？我们自然会想办法找到玥璃，又怎能如此残忍？”
寒沨冷笑说道：“什么无辜！他们既然已经被鬼冥施咒，不死不活，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归顺鬼冥！难道你们非要等到他们完全成魔，才‘替天行道’！灼华，你可不是仙道盟的弟子，怎么也这么——”
灼华说道：“寒叔叔，仙道盟的长丰道人，曾经对我有恩。虽然如今他受人蒙蔽，将无涯……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一切会真相大白！”
寒沨冷笑道：“长丰果真是深得人心！”
顾无涯不愿多作争辩，而是对灼华说道：“灼华，你体内的血印怎么样？”
灼华微笑说道：“寒叔叔一直教我心法控制，我也一直在修习。放心，不会有事的。”
顾无涯笑道：“没事就好。下次我也教你仙道盟的心法，或许有用。”
灼华笑道：“事实上，寒叔叔教我的心法，就源于仙道盟的陆前辈。”
顾无涯笑道：“原来如此。一直听闻，陆师叔修为高深。有他的心法护身，定会无碍。”
寒沨冷笑道：“‘修为高深’？我倒不信，长丰会这样跟你们说他！他口中的陆前辈，一定是‘修为不慎’‘堕入妖道’吧！顾无涯，你倒真是学会了长丰的虚伪！”
见寒沨如此针对长丰，灼华有些无奈，却也不好争辩。于是对顾无涯说道：“无涯，星澈和青鸾也在这里。”
顾无涯笑道：“还得多谢星澈对我的帮助，我才能坚持至今。至于青鸾——好像彩凤一直都在找他，现在他们两个应该已经相见了吧？”
灼华有些无奈地说道：“青鸾和彩凤，已经……已经分开了……”
顾无涯微惊道：“怎么会这样？他们两个，不是约定百年？”
灼华知道，青鸾心系玥璃，所以才会背弃彩凤。心中有些怅惘，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笑了笑，转口说道：“你先跟我们过去看看吧。”
顾无涯说道：“夕颜还在城外，我想去看看她。”
灼华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顾无涯点点头说：“好。”
灼华转向寒沨说道：“寒叔叔，我先跟无涯出去看看。你们多加小心。”
寒沨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灼华笑了笑，跟着顾无涯一起朝城外走去。
路上，两人随意地说些话。顾无涯问道：“你们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灼华说道：“倒也没有什么危险……不过……都怪我莽撞无知，私自启动血印，差一点走火入魔……害得寒叔叔四处找人为我疗伤……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莽撞……”
顾无涯微惊说道：“灼华，你一向稳重，明知此事危险万分，又怎么会——”
灼华答道：“当时我进入血域森林，为了对付殁世，所以才会……”
“你见到了殁世？可是——殁世不是隐藏在冰海之中么？”
“当时我们被冰族误解，带入了冰海之中。”
“原来如此……”
“无涯，你怎么样？”
听到他问起自己，顾无涯却不愿回答——他不愿再想起过去的耻辱悲伤。于是他勉强一笑：“没什么……夕颜一直都陪伴着我，也没什么不好……”
灼华知道他不愿意提起，所以也不再多问。
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言，只剩夜风拂面。
这时，顾无涯突然感到，右手手腕，再次剧痛纠缠。
他握住右手手腕，却仍然难敌痛楚。
见状，灼华关切问道：“怎么了？”
顾无涯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最近……一直都这样……”
灼华担心问道：“是不是受了什么伤？”
顾无涯摇头说道：“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像是……早就存在……”
闻言，灼华虽然感到惊异，却也无以为解。


 





第130章 情魔善妒

灼华跟着顾无涯，来到了亡城之外。
两人朝那芳萋的花丛走去，却突然看到，一道黑袍闪过，隐入那花丛之中。
顾无涯惊呼一声：“夕颜！”
随着这声惊呼，他已经飞了过去。见状，灼华也跟了上去。
只见花丛中，一个黑袍男人正朝花夕颜步步逼近。
顾无涯和灼华慌忙出剑，朝那黑袍男人攻去。
黑袍男人蓦地转过脸来，挡住了攻势。
看到他容貌的刹那，顾无涯微微一怔，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黑袍男人看到他，也是大惊失色。他震愕地说道：“你们竟然还能再见！”
顾无涯惊异地问道：“此话何解！”
“无涯……夕颜……想不到……想不到千年之后……竟然还会相遇相爱！”
“什么？”顾无涯惊愕地问道，“什么千年？你究竟是谁？怎么会认识我们！”
“原来……原来你们早已不记得……你们都已经脱离苦海……为什么独留我在黑暗中徘徊！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幸福，而我却永远注定沦陷！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男人的脸上，扭曲着痛苦，他恨然地说道，“你们都已经轮回，再次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所以才会这样的心安理得！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还在黑暗中沉沦的人！无涯！夕颜！我们曾经可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你们竟然不记得我！”
顾无涯愕然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曾经是天上的情神，万人景仰，风光无比！可是为了你们，为了拆散你们——我不惜大开杀戒，甚至害死了你！神界发现后，将我驱逐出来。从此以后，我在三界之间，四处游荡，魂魄无依！后来，魔君收留了我。以后的永生永世，我都注定为魔！”男人仇恨地说道，“是你们！你们害得我如此之惨！你们害得我从天界之神，沦落如此！可是，你们只顾着自己的幸福，竟然忘了你们的过错！我是谁？我是这魔域的情魔！永生不灭！”
顾无涯怔怔地听着，难以理解，也难以置信。半晌后，他终于回过神来，挥剑说道：“我不管你在说什么，我也绝对不会相信！我只知道，你是魔，我自然要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情魔冷笑道，“无涯，你还是那样清高！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尽心地‘替天行道’，上天又是怎么对你的！他们命我，强行拆散了你们！若不是他们，你们两个又怎么会互相残杀！无涯，我真是替你不值！”
顾无涯冷冷说道：“你不要再说了！我绝对不会相信你！什么千年，什么轮回！我不过是世间最普通的凡人！”
“是！你只是世间最普通的凡人！你忘记了一切，所以你可以这么心安理得！那你又何苦修仙！你可知道，你本就是仙！不过是被上天遗弃的仙！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煞费苦心！”
顾无涯只当他是在迷人心智，自然不会相信。他冷笑一声，挥剑朝他杀去。见状，灼华也出剑相助。两人并肩而战，锐不可当。
情魔仇恨说道：“无涯，你我千年前就已是对手。没想到，千年后，你我竟然还是对手！我一直都在寻找夕颜！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在她的身边！没想到……不管过了多久，你们永远都会再遇！上天何其不公！我究竟哪一点比不过你！为什么每一次，她都只会选择你！”
顾无涯冷笑道：“不用再多说，我绝对不会相信你！”
灼华点头说道：“无涯，这可能是他迷惑心智的伎俩，千万不要上当！”
情魔冷笑说道：“真是可笑！愚蠢的世人！无涯，想不到千年后，你不但再次找到了夕颜，也再次遇到了知己！上天给你的太多！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顾无涯冷冷一笑，不愿多说。
灼华对情魔说道：“你既然也是魔君手下，一定知道，鬼冥藏在哪里！”
情魔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们吗！”
灼华说道：“鬼冥抓走了玥璃，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找到她！就算你不说，我也很快就能找到她！”
看着他脸上坚毅的神色，情魔突然问出一个问题：“你很喜欢她？”
灼华毫不犹疑地说道：“当然！所以我会不惜一切！”
情魔仇恨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样的不公平！你们都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宿！为什么我却注定在魔域沦落！不……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的幸福……”
他看着灼华，心中突然想到一个怨毒的计划。他要让他们永远生离死别——就如千年之前，他破坏无涯和夕颜一样！
他突然收起攻势，对他们说道：“你们不是想找鬼冥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顾无涯冷笑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都无所谓！我也没必要欺骗你们！就算你再怎么自诩正气浩然，也终究斗不过我，我又何必欺骗？我只是很讨厌鬼冥——有他在，我就永远也得不到魔君的独宠！我当然希望他能够消失！然而，同为魔君的手下，我当然不能伤他！不然的话，魔君绝对不会轻饶我！你们不是很聪明吗！这样的道理，竟然都想不明白吗！”
顾无涯早已看出，这个情魔妒意极重。他说的也确实不无道理——想要借助他们之手，除掉鬼冥！
这时，情魔又说道：“反正你们也正在到处找他，何不一试？你们这样天不怕地不怕，又总是自诩修为高深，就算有危险，也当是一次历练而已！怎么，真的不敢去么！”
灼华暗想，他们一直都在到处寻找鬼冥。与其这样茫无头绪，不如一试。就算找不到，说不定反而能够找到别的线索，也好过他们这样漫无头绪。
于是他开口说道：“你说！”
情魔黑袍一扬，抛出一幅地图。
灼华飞身接住，将它收好。
情魔冷笑道：“我会很感激，你们替我除去心腹大患！他若不在，我必定会得到魔君更多的赏识！”
顾无涯冷笑一声：“你也别想嚣张太久！斩妖除魔，我绝不留情！”
情魔阴沉说道：“无涯，你就这样对待你千年前的好友？虽然我分开了你和夕颜，但也是出于对她的爱啊！难道你真的这么自私，不肯分一点给我！我为了你们，已经堕入魔道！你竟然还不放过！”
顾无涯冷然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夕颜！”
“果真是情深意重，令人嫉妒！难怪千年之前，我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将你们分开！我告诉你们，不管是谁，我最看不得他们之间的恩爱！我是情魔——我会破坏世间所有美好的爱情！我要让他们跟我一样痛苦！”情魔说着，看了一眼灼华，狂笑起来，“我会送你一个很大的惊喜——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他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那阴沉的狂笑，还在夜空回荡。
顾无涯奔上前，扶起花夕颜，担忧问道：“夕颜，你怎么样？”
花夕颜早已昏迷过去，又哪里听得到他的呼唤！
他给她疗伤之后，她才终于悠悠转醒。
见到顾无涯，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惧之情，扑到他的怀中，清泪涟涟。她惊慌地说道：“无涯……我真的好怕……我好怕会被他带走……无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有你在……我就不会害怕了……”
顾无涯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护你……”
花夕颜忧伤地说道：“刚刚我在这里等你……结果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他一直都在找我……已经找了我千年……他说要将我带走……不允许我跟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晕红，慌忙推开了他。
顾无涯心中微微一动，柔情暗涌。
他们两个，蝶谷初遇，一起历尽艰险，情愫莫名。虽然柔情如斯，却终究没有表明心意，所以才会如此娇羞不胜。
这时，灼华走上前，微笑说道：“夕颜姑娘，你没事吧？”
见到他，花夕颜脸色更红，点点头说道：“我没事，谢谢你。灼华，你怎么会在这里？”
灼华说道：“我当然是来魔域寻找玥璃。”
“想来也是……我跟无涯都很担心你们，所以也来到了这里。”
“情魔已经给了我们地图，我们姑且一试。”
“情魔……他……他的话又怎么可信？”
“不管怎么样，试一试也无妨。”灼华笑着说道，“寒叔叔和星澈以及青鸾都在亡城之内，我们就在此等候，明早再会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寻找玥璃。”
花夕颜点点头说：“好……灼华，你不用担心，玥璃会没事的。你们很快就能再见了。”
灼华坚毅地说道：“对！我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想起那个清柔浅笑的女子，灼华的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


 





第131章 爱恨情仇

幽寂的黑暗之中，星月无痕。在这永生的荒芜之中，岁月静恒，唯有仇恨滋生蔓延。
鬼冥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步步逼近。
他取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温和的笑容。
声音一如从前般温柔，却让人惊怖颤栗。
他逼近面前的女子，微笑说道：“玥璃，这么久了，相信你已经想通了！怎么样，跟了我！追随这强大无极的黑暗，永生不死！”
玥璃冷恨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颌，温柔说道：“真的是很美！不管是笑容，还是愁容，永远都是这样的迷人！难怪我会为你，不惜冒险！记得初见之时，我隐藏在黑暗之中，聆听着你那美妙的歌声——你的歌声真的很神奇，竟然能够安魂锁魂！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以后的事情，我都是为了你！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有耐心，设下这样的迷局！在楚宅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里最美的记忆！你的微笑，你的眼泪，都让我如此深爱！从前，陪伴我的，只有那个顽劣无知的妹妹楚攸。她只会让我心烦——很多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她！可是，我不能！我是你们心目中温文尔雅的楚公子。我不能生气，不能杀人。我真的害怕——会吓到你。玥璃，我没有吓到你，对不对？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玥璃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玥璃，不要这样的看着我，好吗？你的眼睛里，应该只有温柔——那才是我最熟悉的模样。你这样地仇恨我，我真的很难过。你可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你！你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为何不肯分我半点爱？不……不对！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早就已经爱上了我！只不过，你被灼华所蒙骗，所以才会这样无知，对不对？灼华竟然敢欺骗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的欺骗！你永远都只是属于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当初的点点滴滴，都在眼前！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到，你在我的怀里，对我温柔浅笑。那一切，都是你真心的，对不对？”
听到这样的话，玥璃终于冷冷开口：“鬼冥！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知道，那一切不过是为了灼华！不过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至于你，一开始我确实是被你蒙骗，将你当作朋友。可是你亲手毁了那一切！你竟然如此地虚伪残忍！”
“残忍虚伪？这本来就是我的真面目！我是鬼冥！是死亡，是黑暗！在黑暗之中，一切都无处遁形！最虚伪的人，是你们！你为了所谓的友情和爱情，竟然这样欺骗我！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答案还需要我再说么！”玥璃冷笑道，“从我被你囚禁的那一刻——甚至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告诉你，我的心中，永远都只有灼华！不管过去多久，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没有人能够取代他！永远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你们不过是相识过早而已！除此之外，他哪一点比得过我！力量，家势，他有什么！”
“你错了，他有的，你永远都比不上！”玥璃冷冷说道，“我们之间的回忆，就算时间再怎么变幻，也绝对不会改变！而你所谓的力量，不过是出卖自己的灵魂换来的！灼华，他的一切都是依靠自己取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永远都是那样善良，那样坚强！这一点，你永远都比不上！”
“善良？坚强？那有何用！他最爱的女人，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中！你是不是一直在幻想，他会来救你？我告诉你——他绝对无法找到这里！我隐藏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又有谁能够找到！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找到了，那又怎样！他敌得过这黑暗的力量吗！难道你忍心看着他葬身于黑暗之中吗！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就应该聪明一点！跟了我，让他死心！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以前就是因为我太过无知，我不清楚他对我的爱，所以才会离开他。以为这样是对他的保护，却没想到，这是对他的伤害和侮辱！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变得强大，一定会救出我！不管等多久，我都愿意等下去！可是——我绝对不会再做傻事！绝对不会再放弃我们的爱！”
“你不会放弃你们的爱！难道你就忍心逼我放弃我的爱！所有人都说你善良，可是你为何对我这么狠心！”
“你的爱？不过是残忍的占有！你根本就不爱任何人！你爱的，只是这无尽的黑暗！你爱上这样的黑暗，所以想带人跟你一起堕入黑暗！可是你错了！我绝对不会屈从于这黑暗！”
“你不屈从又如何！你能够逃出这样的黑暗吗！哦——我知道了，你大概又是想用那神珠的力量吧！幸好我早有防备，封住了你的力量！不然的话，你借助它的力量，逃出了这里，我可真是会很伤心呢！”
“就算没有神珠，我也绝对不会任你欺侮！”
“那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反抗我！”
鬼冥说着，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钳制在怀中。
她不断地挣扎着，反抗着，却反而激起他更强的欲望。
就在他那惨白的双唇压下来之际，突然听到一个狂傲的声音：“鬼冥！你还真是大方！抱着别人的女人，竟然也能够这样兴致盎然！”
被搅扰兴致，鬼冥自然是恼怒不已。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情魔，我又哪里比得上你！你可真是有闲情，四处破坏别人的爱情，自己却永远都是这样的孤单！”
听到这样的冷嘲热讽，情魔恼羞成怒，闪现在他的面前，冷笑说道：“我看你还能享用多久！灼华他们很快就要找来了！”
鬼冥冷笑道：“不可能！他们怎么能够找得到我！”
情魔当然不会说出，是他泄露行踪。他阴笑着说道：“我倒是真的很羡慕，你对玥璃的这份情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像看到了千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我，也是这样的不顾一切，所以才会被逐出神界，堕入魔道！鬼冥，你可得当心点。小心因为这所谓的爱，堕入那万劫不复之境！”
鬼冥冷笑说道：“用不着你提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在嫉妒！你已经用这样的方法，破坏了很多人！你的这种嫉妒之心，在魔界已经是无人不知！魔君一直都跟我说，想找个时机好好地‘教导教导’你，免得你一个想不通，对同类大打出手呢！”
听到这句话，情魔再次想起魔君对鬼冥的倚重，心里更是妒恨不已，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那个计划。
他对鬼冥冷笑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亲自出手，破坏你这份可笑之爱！我不出手，自然有人出手！她本来就不属于你！”
“你说什么！玥璃当然属于我！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她死在一起！我要让她陪着我，长眠于这永生的黑暗！不过，就算是死，我的力量也不会消散——反而会越来越强大！所以，那些人永远都别想带走她！”
“鬼冥，你可真是狂妄无知！真不知道，魔君为什么这么倚重你！你那区区的力量，又算得了什么！虽然我一直很看不起凡人，但是我知道，他们比你可真是强大的多！”
“是么？这样说来，你竟然连凡人都比不上？你果然很有自知之明！”
“你！好！我倒要看看，这么‘强大’的你，究竟会有怎样惨淡的收场！告诉你，那些人已经找来了！就凭这一点，你就应该知道，他们确实不可小觑！”
“就算他们找到这里，那又如何！到时候，我将他们一网打尽，也省得我整天担心，会被他们烦扰！”
“鬼冥，不要太过自欺欺人了！你很清楚，你无法消灭他们！先别说寒沨和灼华那两个凡人，你知道顾无涯是谁吗！千年之前，他是天神！”
“什么！”鬼冥大吃一惊，“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当然也希望是假的！我可不想看到，自己的敌人竟然那么强大！然而这就是事实，我也不得不承认！”
“呵！天神？那有何惧！你不也曾是天神么！”
看到鬼冥如此高傲的神色，情魔心中更恨。然而想到灼华他们很快就会前来，将他诛灭，于是强迫自己忍住怒气，说道：“在凡人心中，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只要你告诉灼华，玥璃已死，他一定会心灰意冷，绝对不会再作纠缠！到时候，玥璃不就是你的？”
听到这个方法，鬼冥心中微微一动，竟然有些赞同。
情魔又说道：“不管他们的感情多么坚贞不移，但是若他知道，玥璃已经不在人世。到时候，他大不了只是伤心一阵，也绝对不会为此而枉送性命！从此以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不来寻找玥璃，玥璃没有办法，也只好跟随你，你说是吗？”
鬼冥冷笑一声：“就算他们再坚贞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分开！”
情魔说道：“既然要分开的话，那就让他们彻底地绝望！这样的话，你也不会再受到任何的烦扰！”
鬼冥傲笑道：“那又该如何！”
情魔笑道：“我听说，玥璃的体内，藏有一颗神珠。只要你将这颗神珠送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你杀死了玥璃，所以才能得到神珠。他们看到这颗神珠，又怎么会不相信！”
鬼冥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叫我杀了玥璃？”
情魔冷笑道：“还真是想不到，原来阴森可怖的鬼冥，竟然也会动真情！怎么，是不是不舍得杀她？”
鬼冥冷怒说道：“如果我杀了她，那又该如何得到她！”
情魔冷笑说道：“她死了的话，不正好遂了你的愿吗！到时候，你就可以在黑暗的死亡之中，永生永世地享用她了！”
鬼冥怒声说道：“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我要让她活着的时候，心甘情愿地爱上我！这样的话，等她死了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归顺我！我要永远地享用她的温暖！”
情魔冷笑一声：“果然是我看错了！原来你不杀她，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自己的私欲！这样看来，你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她！我也就不用嫉妒了！”
鬼冥傲笑说道：“我的想法，你没有资格揣度！”
情魔不愿与他争辩下去，他只想看到，鬼冥彻底被灭的同时，灼华和玥璃也痛苦分离。
他拿出一颗神珠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杀她，到时候，就用它骗过去！”
鬼冥接过神珠，怀疑说道：“你怎么会有？”
“别忘了，我曾经是天界之神。我虽然没有真的，假的又怎么难得到我！”
“行了！不用再说了！过去的荣耀，现在说起来，不觉得很可笑么！”
“总有一天，我会报仇雪恨！”
情魔恨恨地说着，想到鬼冥马上就会消失不见，努力地抑制住心中的狂怒，冷笑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鬼冥看向玥璃，阴笑道：“你别幻想，你们能够再见面！很快，你们就会生离死别了！”
刚刚玥璃一直听着他们的阴谋，当她听到，顾无涯前世竟然是天神，心中就已经震愕不已。后来听到，情魔竟然想出这样的歹毒之法，分开她和灼华，她心中更是仇恨。
此时，听到鬼冥这样说，她冷冷地看着他，说出一句话：“我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跟他永远都不会分开！就算是死，我也会回到他的身边！”
鬼冥森然笑道：“既然你都听到了，就应该知道，我不舍得让你‘真死’。我不过是想分开你们而已！”
玥璃冷恨说道：“灼华绝对不会上当！”
鬼冥狂傲大笑：“那你我就拭目以待！很快，就又有一场可笑的游戏！真的是很期待呢！”
玥璃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强忍的眼泪，终于泛滥……


 





第132章 天人永隔

顾无涯将花夕颜安置好后，就跟着寒沨等人一起，前往鬼域寻找鬼冥。循着地图，他们终于找到了鬼冥。本以为，情魔绝不会将真正的地图交给他们。他们之所以依此行事，其实是心怀侥幸。就算是找不到鬼冥，或许也能借机发现其他的线索。
当他们在黑暗之境发现鬼冥，立刻与之恶斗起来。鬼冥的力量来自魔君，凡人之躯，如何能抗！然而，寒沨的冰魂剑，寒光如虹，气势凌人，令黑暗使者无处遁形。再加上顾无涯的斩妖之道，以及灼华的高深武功，更得星澈和青鸾的鼎力相抗，一时间，双方生死难分。
鬼冥阴森冷笑，挥动黑袍，竟然将所有的力量吞灭其中，再次释放出来，强大百倍！他将他们的力量，收为己用，反而更加强大，令他们无法抵抗。
几人挥动长剑，朝他的黑袍斩去，却被那阴厉之风制住，动弹不得。
灼华看着这个阴然可怖的男人，恨然说道：“交出玥璃！”
鬼冥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从你们！你们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
突然，青鸾从侧边掠过，双翼之风，带动黑袍烈烈，长剑再次刺出，正气泓凛，破解那诡异之功。
鬼冥没料到会有此之变，微微失色，却仍然冷狂而笑。
青鸾冷冷说道：“玥璃到底在哪里！”
鬼冥诡谲一笑：“你们真的这么想找到她吗？可是，你们的这份情谊，恐怕她永远都听不到了！”
寒沨怒道：“你什么意思！交出玥璃！”
鬼冥冷冷一笑：“交出她？只可惜，她早已经魂飞魄散——甚至尸体都已经化成灰烬！”
听闻此言，众人大惊失色，又怎愿相信！
鬼冥冷笑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无知世人，最喜欢自欺欺人！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星澈怒声说道：“我绝对不会相信！有一件事，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但那是事实！你喜欢玥璃！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杀死她！”
鬼冥冷狂笑道：“星澈，我一直认为，这些人之中，就只有你稍微有点智慧。我喜欢玥璃？你们很清楚，那不过是一种不甘的占有！我只是想让所有的人都归顺黑暗！至于玥璃，我听够了她所谓的坚贞不二！她既然不愿归服，我又何必留她自取其辱！女人，不过是无聊的消遣，她又算得了什么！”
灼华冷然说道：“我不会相信！你究竟将她藏在了哪里！”
鬼冥冷笑道：“你们两个，倒真是情深意重，真是令人嫉妒！只可惜，从此以后，你们注定天人永隔！不对——你们很快就会再见面！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活着走出这里！”
灼华长剑挥斩，冷笑说道：“我一定会找到她！”
鬼冥黑袍隐闪，避过了灼华的剑势。他冷笑着说道：“灼华，你实在是太过天真！你天真的以为，玥璃一定会跟你在一起！可是，她已经死了！不过，看你这样不舍，我就大发慈悲，让你见见她的遗物吧！”
鬼冥说着，伸出手掌，阴沉一笑：“得不到她，我就毁掉她！”
只见他的手掌之中，一颗神珠，幽蓝隐闪，清晖流转。
看到这颗神珠，灼华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无法支撑！
鬼冥冷笑着说道：“我将她抓来，不过是为了这颗神珠！虽然它对我毫无用处，不过它跟玥璃一样，都是我的玩物！既然玥璃不愿归顺，那我何不杀了她，得到这颗神珠！让这所谓的神圣之物，跟随我堕入黑暗！”
“你说什么！你杀了她！你竟然杀了她！”灼华悲恨地说道，“你为什么这样残忍！”
鬼冥冷笑道：“我不是你，没有你这样真情！我只是黑暗使者，早已经归顺魔君！既然在你们的心中，我凶残无道，那我又何必再作伪装！玥璃落入我的手中，结局如何，你们早就应该想到！又何必这样煞费苦心，寻找她的尸体！”
“你住口！玥璃不会死的！她绝对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相信你！”
灼华的双眼里，几乎迸出血来。他仇恨地看着鬼冥，突然感到，体内一种怪异的力量，汹涌而至，让他难以承受。他知道，这是血印的力量，如果不运功控住，他就会走火入魔！然而此时，他的心中满是悲痛仇恨，他没有力气再去运转心法。甚至，他的心里突然萌出一个危险的念头！他要启动血印之力，为玥璃报仇！
寒沨突然看到，灼华的眼睛，竟然骤变为血红！他大惊失色，顾不得心中的悲痛，抓住灼华的双臂，想要为他运功抑制。
灼华突然痛笑一声，狠戾地推开了寒沨。寒沨猝不及防，竟然被他的力量震出好远！
顾无涯也是大惊失色，想要阻止他，却反而被他用掌风震出！
灼华冷恨地看着鬼冥，双眼血红如魔。
看到他这幅模样，鬼冥心中猛地一沉，知道血印的力量就此开启！
灼华猛地挥动手中长剑，朝鬼冥攻去。剑势如此阴戾，鬼冥竟然难以躲避！
黑袍烈动，鬼冥想要将那力量吞灭，却反而被那力量反噬！
这血印由他种下，他自然知道解除之法。可是让他奇怪的是，灼华力量竟然如此诡谲！
灼华挥出寒烈剑风，最后却化作阴冷烈焰，鬼冥竟然完全无法闪避！最后，他终于葬身在黑袍火海之中，烈烈成烟，灰飞烟灭！
就在他消失的最后一瞬间，灼华突然痛呼一声：“玥璃！”
身形飞动，他竟然朝那火海奔去！
原来，他想要拿回属于玥璃的神珠——那是她留在世间最后的凭物！
阿青惊呼一声，变幻为鸟，飞上前，将他抓到了背上。
当它落在地上，顾无涯等人立刻奔了过来。却见灼华脸色诡谲，明暗不定。无法承受血印那强大可怖的力量，他已然昏死过去。
顾无涯和寒沨将他扶下来，放在地上，立刻为他运功疗伤。然而，两种截然相反的真气，在他的体内相抗纠缠，他的气息越来越虚弱！
青鸾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次……他真的无法救活了……”
顾无涯抬起头，悲痛地说道：“不可能！我一定会救醒他！”
“你们不要再徒劳了！血印的力量，来自黑暗！你们的真气，与他截然相反。这样下去的话，他恐怕立刻就会丧命！”
听阿青这样说，寒沨沉痛说道：“我已经失去了玥璃……我不能再让他也……他是大哥的孩子……若是他就这样死了……大哥唯一的血脉……也将断绝……”
阿青悲痛地说道：“我也很痛苦！我一直都在找她！寻找五年……本以为不管过了多久……只要我一直找下去……就一定可以找到她……没想到……没想到……找到她的时候……她竟然……她竟然……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星澈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又或者，借此安慰自己。他哽咽地说道：“玥璃竟然真的……她那样善良……鬼冥又怎么忍心……我一直以为……就算鬼冥再怎么凶残……对自己的心爱之人……绝对不会下毒手……没想到……他比我们想象中的还残忍……”
寒沨眼睁睁地看着那烈烈火海，痛声而笑：“真是没想到……这颗神珠……竟然害死了她……本来属于正道的圣物……为何竟然……玥璃……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顾无涯强忍悲伤，黯然说道：“玥璃已去，现在灼华又生死不明，我们还是想办法为他疗伤……”
青鸾摇头说道：“血印已经完全将他控制，别说没有解救之法，就算他真的醒了……他也不过是……不过是……”
寒沨微微一怔，似乎猜到了什么。他怔怔地说道：“他也会变成魔，对不对？”
青鸾点点头，没有再说。
寒沨失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没想到我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两个人……竟然……竟然全部失去……我从来自诩不凡……可是……竟然连我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忽然听他这么说，其他人皆是大为震骇。
而顾无涯，曾经有过猜疑，但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事已至此，寒沨也没必要再隐瞒，于是说道：“玥璃确实是我的女儿，只不过——我从来都不知道……”
阿青突然怒喝道：“寒沨！你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遗弃她！为什么这样的狠心！就算你从前不知道，后来那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说！我也一直问你，你为什么对玥璃这么好，可是你总是说，你不过是跟她萍水相逢！萍水相逢？真是可笑！寒沨，我以为你真的是潇洒之人。没想到，你竟然比任何人都虚伪！”
寒沨怔怔地说道：“是……我是很虚伪……我不能告诉她……所以才会让她这样伤心……这样孤单……甚至她死的时候……都没有找到她的父母……”
“现在她已经死了，你再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从她懂事起，她就一直在寻找你们！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说的想的梦的都是你们！可是你呢！你竟然等到她死之后，才告诉我们，你是她的父亲！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她已经死了！永远都听不到了！”
“我自知愧对于她……”
“愧疚！愧疚又有何用！她永远都回不来了！”青鸾冷笑着说道，“真是想不到，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这样虚伪的父母！”
这时，顾无涯突然开口问道：“胆敢问一句，玥璃的母亲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寒沨心里微微一沉，慌忙说道：“你们只要知道，我是她的父亲就行。至于她的母亲，我答应过，永远都不说出去……我不能害了她……”
顾无涯点点头，心中却恍有所悟。
青鸾冷笑道：“就算是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竟然还不敢承认！真是可笑至极！不过我也不关心，谁是她的父母。在我心中，他们已经死了！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寒沨心中痛苦不已，却又不能说出实情。他自己可以承受所有人的责难，却绝对不会连累她！
这时，顾无涯开口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再想办法救醒灼华。”
青鸾不耐地说道：“你们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随你们吧！”
于是，众人悲心沉沉地离开了这里……


 





第133章 魔亦有道

玥璃并没有死，一切不过是情魔和鬼冥的阴谋。情魔的目的，是为了分开灼华和玥璃。但是他没料到，灼华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强！灼华毁灭了鬼冥，自然为情魔除去大敌，他当然心里狂喜。
而至于玥璃，她一直被鬼冥幽禁在黑暗之中。刚刚她亲眼目睹了那场生死恶斗！当她看到，灼华为她而成魔，她体内被封的神珠，突然冲出束缚，再次发挥出力量。她终于重得自由，正准备冲出去，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将她抓在了怀里。
来者就是情魔。情魔抓着她，冷狂笑道：“这个谎言，是不是真的很有趣？连我也想不到，竟然会一箭双雕！既能够将你们分开，又能够除去鬼冥！没有比这让我更快乐的了！”
玥璃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分开我们！为什么这样残忍！”
“我残忍？真正残忍的，是你们！为什么你们可以那样相爱，而我却只能永远地沉沦在孤单之中！我真心爱她，又有何错！为什么要那样的惩罚我！为什么要毁去我的千年道行，将我逐出神界！”
“你是说夕颜姐姐？”玥璃冷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以前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明白，你对他们犯下什么罪恶。但是我知道，夕颜姐姐永远都不会爱上你！她跟顾无涯，一定能够永远相守！”
“你说什么！你别忘了，你现在在我的手里！你竟然敢这样说！”
“我这样说又怎样！因为你的诡计，你害得灼华走火入魔，生死不明！我只恨自己不能杀了你！”
“杀我？就凭你？”情魔冷笑道，“别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你能够启动神珠的力量，也奈我不得！如今鬼冥终于消失，魔君一定会器重我！到时候，他肯定会恩赐我更多的力量！”
“你不觉得你很可悲吗！曾经的天神，竟然沦落到这种境地！你出卖自己的灵魂，就算再强大，那又如何！”
“我会沦落至此，都拜她所赐！夕颜，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分开他们！我绝对不允许他们再次相爱！我也不允许任何人的幸福！不管是谁，只要他们真心相爱，我就会不惜一切地分开他们！我的手段你已经见识到。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的话，我就让你们真正地‘生离死别’！”
“不过是魔君的奴隶，倚仗黑暗的力量，又有什么可嚣张！”
看着她脸上桀骜的神色，情魔不怒反笑：“很好！你这样的性子，我倒真是很欣赏很疼惜！本来还想杀了你，不过现在我有更好的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玥璃冷笑一声，偏过脸去，不愿看他。
他狠狠地扳过她的脸，冷冷地说道：“我可是在给你活路！你别不知好歹！我告诉你，我不会轻易地了结你的性命！我当然要留着你，让你们更加痛苦！”
玥璃冷笑道：“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情魔阴笑着说道：“美人，别这么高傲！就算你心里真的这样想，也不应该说出来。不然的话，我可能会想出更残忍的手段！我倒真是很不忍心呢！”
玥璃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离开这里后，会找到他，永远地跟他在一起！我们的爱，不管有谁破坏，都绝对不会改变！”
听到这句话，情魔的脸上，扭曲痛苦。他愤怒地说道：“不要再用你们的幸福激怒我！”
玥璃冷笑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所以你嫉妒，你毁灭！你堕入魔道，根本怨不得任何人！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你不要再说了！”情魔狂怒道，“否则的话，我立刻就杀了你！”
玥璃冷笑一声：“就算我不说，你也心知肚明！又何必这样自欺欺人！”
情魔仇恨地说道：“灼华如今也是魔！为什么你依然愿意接受他，却这样的轻蔑我！”
“你没有资格跟他相提并论！他由善成魔，不过是为了心中情意。我会永远地陪伴他，绝不离弃！”
“你！”情魔愤怒地看着她，突然冷笑起来，“很好！果然是很坚贞！这样子，跟夕颜倒真是一模一样！我还真是舍不得！所以——我这就将你送给魔君！我看你还能如何坚贞！”
玥璃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将我送给魔君？”
情魔狂笑道：“怎么？你终于害怕了？我还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不！我绝对不去！”
“当然，我怎么舍得让你劳累！放心，我会将你送过去！一瞬间之后，你就会到达魔宫！你只需要留着力气，好好地伺候魔君。其余的，不用你担心！”
玥璃恨恨地看着他，心中突然绝望。
魔宫魔君，群魔乱舞，她该如何反抗！
情魔挥动衣袖，一阵阴风袭来，她昏迷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奇怪的地方。
只见四处阴霾沉沉，不见天日。阴冷的感觉，侵入骨髓。
玥璃知道，她已经被带到了魔宫。
勉强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立刻有一个小魔上前拦住，冷冷说道：“魔君有令，不准你外出！”
玥璃伸出手来，用力地推开了他们。
她不顾他们的警告，兀自往前走去。
本来想找到出路，可是四处却如迷宫。
正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美人果然有性格！情魔将你献给我，可算是做了一件明智之事！”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男人闪现在她的面前。这个男人，就是魔宫之主。
玥璃冷冷地看着他，恨然说道：“放我出去。”
男人邪笑道：“这样的美人，我又怎么舍得放过！”
“如果你强迫我的话，我立刻就死在你的面前！”
“是么？那样倒更好！虽然死尸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可以将你变成魔！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永远地陪伴我了！”
说话间，他就已经逼近到她的身前。
他微微地笑着，猛然伸出手来，揽住了她。
玥璃用力地挣扎着，却又哪里逃得过！
突然，魔君微微地怔住，他看着她眉心处的幽蓝，惊异问道：“这颗神珠——”
玥璃心念一动，知道神珠再次发挥力量。虽然不足以对抗魔君，但亦可自保！
于是她故意说道：“这颗神珠，当然属于我！”
“不！你说谎！这颗神珠，怎么会属于你！它分明就属于仙道盟的陆清风！”
这件事，玥璃也曾听人说起过，所以此时也并不惊奇。她沉静地说道：“是！仙道盟的陆前辈差点就能得道成仙，所以才会炼成这颗神珠。只不过，后来它落在了我的手中。”
说起这句话，她心里却突然觉得有些怪异。为什么这颗神珠，竟然会在自己的身体里？
魔君突然放开她，正色说道：“我不管你怎么得到这颗神珠，既然它在你的手中，那就说明——你与陆清风有着莫大的牵连。既然如此，我不伤你。”
玥璃微微一怔，想不到他竟然肯放过自己！
见她发怔，魔君邪异笑道：“怎么？是不是爱上我了，不舍得放开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不必遵行什么承诺，现在就成全你。”
说着，他又朝她逼近过来。
见状，玥璃连忙说道：“当然不是！你别过来！我跟陆前辈……我们……我们确实大有牵连，你不能伤害我！”
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魔君有些好笑：“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关联吧！”
玥璃闷闷一笑，没有回答。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魔君会因为陆清风而放过她，但是她看得出来，陆清风必定跟魔君有过什么牵绊。她刚刚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迫使魔君彻底放过自己。没想到，竟然被魔君一眼看穿。
这时，魔君沉沉说道：“当年，我遭到神界追杀，身受重伤，差一点就灰飞烟灭！仙道盟的陆清风，无意中路过。虽然明明知道，我是魔，但是他却并未芥蒂，反而出手救我。我醒来后，他对我说，众生平等。他说，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改邪归正。他希望我也能够始终铭记，众生平等，不要再滥杀无辜。我虽然觉得他的道理实在可笑，但是念在他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的一番劝诫，确实让我有所顿悟，所以我跟他立下誓言，退居魔宫，再不侵扰世间之人！不然的话，这二十年里，为什么一直不见我的踪迹？”
听到这里，玥璃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没想到，他身为魔君，竟然也如此信守承诺！也无怪这一声‘魔君’之称！
魔君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冷然一笑：“世间都赞颂仙道盟清风亮节，都以为他们是正人君子。然而我只敬佩陆清风一人！至于什么长丰，确实是可笑之辈！当初他害死了陆清风，我本想出去替他报仇，但是念在我跟他的承诺，只好作罢。虽然我是魔，可是我也坚持，胜之有道！可笑长丰，为了取胜，竟然使出那样卑劣的手段！诬陷同门，欺瞒世人！若不是我与陆清风的誓言，我早就杀了他，让他也堕入魔道！看他还能再那样虚伪作态，沽名钓誉！”


 





第134章 无法释怀

听魔君口口声声地讨伐长丰，再想起曾经听寒沨提起过此事，玥璃心中有些惊疑。不解地说道：“长丰道人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颇负清誉，为什么你们竟然——”
“我们？”魔君饶有兴致地说道，“看来，并非所有的世人都那样愚昧无知！总算有人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玥璃摇摇头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真相，但是我绝对不会轻信于人！”
“你们不敢相信，自己尊崇已久的人物，竟然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当然不敢面对！不过不管你们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长丰如此卑劣，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我为何要信你！你说你曾经允诺过陆前辈，绝对不会再伤害世人。可是你的部众，仍然是那样的横行无忌！他们在世间，滥杀无辜，难道你竟然毫无所知吗！又或者，根本就是你放任他们！”
魔君邪笑道：“你说的不错。就是我放任他们，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魔！我答应陆清风，不过是念在他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他的那一番道理，一时蒙蔽了我，我才会冲动许下那样的承诺！后来想起来，实在可笑！我是魔，本来就应该横行无忌！既然我自己已经发下重誓，那我的部众，当然要加倍讨回来！”
“所以你就赐给他们强大的力量，教唆他们四处为害？”
“我无法领略到，那种黑暗之美，当然要我的部众代我践行！”
听到这句话，玥璃心中不由感慨。魔君，当真是称得上亦魔亦道。他既是魔，为害世间；也算是君，信守承诺。两者竟然毫不悖论！
想到他对陆清风的尊重，玥璃开口说道：“既然我拥有陆前辈的神珠，而你跟他有过约定。这样的话，你就不能伤害我！放我走！”
魔君冷魅笑道：“我承诺过不伤害你，就绝对不会动你。但是，我可没答应，会放过你！”
玥璃气恼交加，却也无法。
正在这时，一个小魔禀告道：“魔君，外面有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魔君怒道：“你们真是没用！一个普通的人都挡不住吗！竟然要烦扰我！”
小魔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个男人……十分地了不得……他的手上……还有一把冰魂剑……”
冰魂剑？听到这三个字，玥璃心中一动，恍惚想起，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难道——来者竟然是自己的熟悉之人？这样的话，自己就可能逃离这里了！
正这样想着，魔君却冷然说道：“带她下去！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她！”
小魔们立刻围上来，抓住了玥璃。
玥璃奋力挣扎，却也脱离不得。
魔君不耐，手掌拂动，真气隐散，将她封住。
小魔们带着玥璃，藏在了后面。
玥璃动弹不得，只能安静地等待着。
从外面飞进来一个人，竟然就是寒沨！
看到寒沨，玥璃心中一喜，暗暗思量对策。她虽然跟寒沨并不熟识，但是偶遇几次，却也知道，他算得上是正义善意之辈。况且他们也有过几面之缘，他也不至于会见死不救！
这时，寒沨飞到魔君的面前站定，冷然说道：“你施法将墨霜变成了妖物，怎样解除妖法？”
原来，当初在蝶谷之时，寒沨答应过，一定会找到魔君，替墨霜解除妖法——毕竟墨霜是结义大哥的妹妹，年轻时也算有过相知之情，又怎能置之不顾？
此时，虽然他沉浸在丧失爱女的悲痛之中，但是也记得自己的承诺，所以安置好灼华等人之后，立刻前往魔宫。为的就是找到魔君，为墨霜解除妖法！
魔君看着寒沨，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还真是有些本事！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擅闯魔宫——更别说见到我！而且，你都没有自报家门，竟然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质问我！还真是不识好歹！”
寒沨冷冷说道：“何必多言！我前来魔宫，就是为了找到解除之法。”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寒沨蓦地抽出剑，朝他攻去。他冷冷地说道：“自然由胜负决定！”
魔君轻易避开，饶有兴味地说道：“这样自信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好久都没有痛快死战了！放心，我不会轻易地杀死你！我们两个，公平决战！”
寒沨冷笑说道：“什么公平决战！我跟你只能分出胜负，甚至生死！又何必这样虚伪！”
魔君哈哈大笑：“很好！这样的性子，真是令人欣赏！”
说话间，两人招式更厉，招招致命。
正在恶斗之时，突然从那暗处飘来清美歌声。声声萦绕，清灵难寻。
这样绝美的歌声，落入寒沨心中，竟然让他刹那失神。恍惚之中，他似乎再次回到了墨城的桃花树下，任那花瓣纷飞，却无法拂落女子唇边那清漠的笑容。也就是那一眼，掠走了他漂泊的心迹。从此以后，甘愿为她牵引，不舍忘记！然而，他和她注定殊途。就算相爱，亦是罪过！
只是，情已错付，再难收回。他和她的痛苦无奈，竟然延伸到自己的孩子身上！竟然让她如此孤单，如此彷徨，直到死的那一刻，尚不知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
心里突然悲痛凄楚，全部化作手中剑势，朝魔君逼去。
魔君没料到，他的力量竟然如此深不可测。再加上那清灵难寻的歌声，竟然让他无以为抗！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寒沨飞身而起，掠到那歌声清渺的幽寂，大手一扬，牵出了藏在那里的人！
看到她的刹那，他却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她，震愕地说不出话来。
玥璃看着他，清柔一笑：“多谢寒叔叔！”
寒叔叔？她竟然叫自己寒叔叔！
寒沨的心里，如此之痛，如此之苦，却偏偏无以为解！
然而，此时此刻，让他难解的，不是这个称呼。而是——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寒沨呆呆地看着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沉痛惊喜，蓦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住。
他爱怜地呼道：“玥璃！你没死！你没死！”
见他如此反应，玥璃心中惊异不已，她仰脸看他，呆呆地说道：“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
他慈爱地看着她，看着她眉眼间熟悉的清柔桀骜，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有些不安，推开他说道：“寒叔叔……请你……请你带我离开……”
寒沨点头说道：“好，我带你离开！”
魔君冷笑道：“你真的以为，你能够离开这里？”
寒沨沉凛说道：“我一定要带她离开！”
说话间，两人再起恶斗。
寒沨紧紧地护住玥璃，沉着应战。
魔君饶有兴致地说道：“真是想不到，原来你们认识！更加想不到，玥璃竟然这么聪明，用这种方法求救！她的歌声，还真是很美！差一点就将我迷惑！这样看来，我更加不能放她离开！我要让她留在这魔宫之中，让她的歌声永远属于我！”
寒沨怒声说道：“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她！”
魔君邪异笑道：“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耐人寻味！”
听闻此言，寒沨自知，不能再隐瞒。况且，他已经告诉了其他人，玥璃回去之后，必定会知道实情！与其这样任由别人肆意揣度，倒不如就此说出真相！
于是他终于怒声出口：“你不要口出污言！玥璃是我的女儿！”
“什么！”他身后的玥璃，大吃一惊，震愕问道，“你说什么！”
而这时，魔君骤然收手，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寒沨将她拉到面前，慈爱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沉沉开口：“玥璃，我是你的父亲！”
玥璃怔怔地看着他，又怎么会相信！她苦苦寻找的亲人，竟然真的就在眼前！萍水相逢的交情，竟然是早已注定的亲情！这样的事实，叫她如何相信！
寒沨知道，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缓色说道：“玥璃，我知道你现在难以相信。不过，有这颗神珠为证。这颗神珠，是当年我偶经霄云峰，承蒙陆前辈所赠。后来，我将它送给了你的母亲。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和她被迫分开。我不知道，她竟然生下了我们的孩子。更不知道，她正在孤单受苦！若是我早知道，绝对不会离开她，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委屈！当初在亡境之内，对付雪妖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你的神珠，立刻明白过来。可是你已经被鬼冥抓走，我到处找你，就是为了跟你相认！可是命运捉弄，我竟然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出实情！玥璃……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你的父亲……”
玥璃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摇着头，呆呆地说道：“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在寻找我的父母！我一直都在猜测，我的父母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不要我！所有人都对我说，因为他们有苦衷，所以不得已遗弃了我！我也一直相信，他们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所以才没有时间去找我！我甚至相信，他们也正在到处找我！可是……可是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理由……叫我怎么相信！”
“玥璃，我知道你恨我们。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但是你要相信，那一切真的是情非得已！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女儿！不然的话，我早就找到了你！”
玥璃错愕地看着他，半晌后，突然说出一句话：“好，就算我相信你。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尚在人间孤单。就算这是你的苦衷，那你告诉我——我的娘亲是谁？为什么你要离开她！”
听到这个问题，寒沨微微一怔，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第135章 亦敌亦友

玥璃看着寒沨，质问道：“你告诉我，我的娘亲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寒沨的心里，突然涌起无尽伤楚。
他答应过那个女子，绝对不将他们之间的事透露半句！他本就是世间浪子，不在乎名节，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然而，她是圣洁正道的守护者，她不能任由自己的清名受到任何质疑！而这也正是他和她分开的原因！
之前他踌躇再三，没有及时说出真相，就是考虑到她的圣名。他宁愿一个人忍受这二十年的孤单，也绝不能害她面对天下责难！
此时此刻，面对着女儿澄澈的质疑，他竟然无以为答！
见他沉默，玥璃冷笑一声：“什么父母！若是真的不敢承认，又何必欺骗！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我相信，我的父母一定有什么苦衷，我也相信，他们正在找我！只要我们相见，他们一定会告诉我真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欺欺人！”
寒沨苦涩说道：“玥璃，我自知你心怀怨恨，不肯原谅我们。我也知道，我没有尽到抚养你的责任，不配为父。然而，这是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都无法否认我们之间的血脉亲情！”
玥璃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心中如此难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魔君突然抚掌笑道：“真是有趣！原来，这颗神珠竟然隐藏这样的故事！我还以为，它只是一颗普通的神珠，没想到，它竟然牵扯爱情亲情！真是有趣之极！人世间的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有趣。看来，我真的应该好好学学！这可比在魔宫孤单阴冷的日子，好玩得多！”
寒沨不顾玥璃的怨意，将她拉在身后，冷凛说道：“魔君，玥璃是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我一定会带走她——为此我将不惜一切！”
魔君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倒是很期待，你将怎样不惜一切！”
寒沨突然双掌齐发，掌风凌厉，浩气如虹。在这疾劲的掌风之中，玥璃竟然被送出好远。
寒沨对她喊道：“玥璃，他们就在亡城外！”
玥璃心中难过不已，然而担心灼华，终于转身跑了出去。
魔君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掌，竟然也阻之不及！他立刻唤出众多妖魔，追击而去。
寒沨再次挥斩冰魂剑，与之恶斗起来。
魔君刚刚听到，神珠由陆清风送给寒沨，他心里明白，寒沨与陆清风也许曾经有过牵连。
于是他开口说道：“你认识陆清风？”
寒沨说道：“当年偶经霄云峰，有幸认识。”
“这么说来，长丰那件事，你也知道？”
听闻此言，寒沨微微一怔：“你知道？”
魔君点头道：“我当然知道！若不是跟陆清风有过约定，我早就杀上霄云峰，为他报仇！”
寒沨更惊：“你跟陆前辈，似乎是故交？”
魔君冷然说道：“故交谈不上。只不过敬佩他的为人——不管怎么样，他也比长丰正道得多！他才是真正的清风亮节！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长丰的欺世盗名！”
寒沨没料到，魔君的想法，竟然跟自己的一模一样！于是他点头说道：“不错！陆前辈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正义之辈！他对天下众生，都一视同仁。行侠仗义，只是为了心中善念，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名声！至于长丰，真是卑鄙至极！如果不是陆前辈临终前殷殷叮嘱，我早就不惜一切地杀了长丰！”
魔君哈哈大笑：“这么说来，我们两个倒可以结伴同行，一起杀上仙道盟！”
寒沨也朗声笑道：“只不过也只能想想而已！你我都答应过陆前辈，就算心中再多怨气，也无可奈何！”
魔君笑道：“想不到你我竟然是同道中人！”
寒沨笑道：“确是如此！”
看见他坦荡的笑容，魔君微微一怔：“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魔域之君！你竟然愿意，与我同道？”
寒沨朗然笑道：“不论是正道，还是魔道，我只求世间真诚之道！”
魔君更为欢悦：“真是够坦率！我最欣赏这样的人！只可叹，天下之人，都被长丰那种人欺瞒！个个都喜欢虚伪作态，又哪里来的真诚之道！”
寒沨笑道：“世人虚伪又如何！但求心安无愧！”
魔君欢然大笑：“说得好！但求心安无愧！没想到，世间还有你这样的性情之辈。今日得见，倒真是人生快事！之前一时糊涂，对令爱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寒沨淡淡一笑：“以后请不要再加为难。”
魔君笑道：“知己难求！你我既然‘同道’，我又岂会伤害你的亲人！非但如此，我还会加以保护！”
寒沨淡然笑道：“多谢。”
魔君突然收起攻势，兴致盎然地说道：“魔宫藏有千年好酒，只可惜无人能懂——那些虚伪世人，也不配沾染！我见你心事重重，不如随我品尝这千年好酒？”
寒沨笑道：“那就多谢。”
魔君带着他，飞到魔池之上。掌风发出，从那池中取出一坛好酒。魔君取下酒塞，仰头饮下，然后抛给了寒沨。寒沨接住，大口喝下，笑道：“果真是好酒！”
魔君笑道：“那是当然！这千年好酒，一直藏于魔池之中。若非是有缘之人，我绝不拿出！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
寒沨笑道：“荣幸之至。”
魔君微微恼怒：“不要跟我虚辞假言！只管痛饮！”
寒沨笑了笑，再次饮下。
魔君见他暗藏愁闷，自然猜出他的心思。他大笑说道：“一个女人而已！我看你也是潇洒之人，怎么也会为情所困？还真是想不到！”
寒沨闷声一笑：“倒也不是为情所困。只是觉得无可奈何……”
“这又有何无奈！若是真爱，那就不顾一切地得到，哪须顾忌那么多！若是不爱，那就放开！这样纠缠不清，又哪里是大丈夫所为！”
“我又何尝不愿潇洒如前？只是……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容易……”
“玥璃当真是生得美丽，这样也可以想象，她的母亲，必定是一位大美人！难怪你竟然为她念念不忘！”
“她确实很美……特别是她的歌声……听过之后……就再难忘记……刚刚我听到玥璃的歌声，差一点以为是她！”
“说起来，玥璃还真是聪明！不然的话，你们父女也不会相见！”
“是啊……玥璃真的是很聪明……这一点……跟她的娘亲一模一样……”
“她的娘亲很聪明？我看不见得！为了所谓的名声，竟然放弃了这样聪明的女儿！这又算得上什么聪明！”
“我说过，这是她的使命！”
“老兄！我知道你在乎她，也不至于动怒吧！好好喝酒！喝完之后，我们再决一高低！”
听闻此言，寒沨突然抛掉手中酒壶，抽剑而出。
两人再次缠斗起来。
就在酒壶触水的刹那，魔君身影掠过，将它捞起，再次送到了嘴里。
两人且饮且战，豪爽痛快。
寒沨说道：“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魔君冷然一笑：“你还真是够自负！”
寒沨道：“如果我险胜一招，请你解除墨霜的妖法！”
魔君漫不经意地问道：“墨霜又是何许人？怎么你也如此紧张？”
寒沨道：“她是大哥墨烨的妹妹，如今大哥已去，我当然要保她周全！”
魔君微微一惊：“墨烨？你说的是……竟然是——”
寒沨点头说道：“正是他！”
魔君哈哈大笑起来：“寒沨，你倒真是任性妄为！对于我们这样的身份，世人都是避之不及。而你，竟然称兄道弟！我果真没有看错你！”
寒沨淡然说道：“我说过，唯心而已。”
魔君更加欢然：“好！好一个唯心而已！”
寒沨又道：“你可答应？”
魔君却冷然说道：“当然不答应！”
寒沨微惊道：“为何！”
“既然她已经堕入妖道，就永远地归顺了魔域，我又怎会放她！不管你我是胜是负，都绝不可能！”
“当真不肯？”
“绝无商量！”
此话一出，恶战更烈，激战不休，胜负难分！


 





第136章 悲喜交集

玥璃运转御风之法，朝亡城飞去。
一路上，不断有小魔追击，然而她的速度飞快，那些小妖小魔，又怎能追得上！
后来，这些妖魔突然收到魔君的千里之令，将它们召唤回去。
玥璃见它们突然消失，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也无暇细想。她哪里想得到，她的父亲已经跟魔君成为知己，正在痛饮酣战！
想到寒沨，想到这难以确定的亲情，她的心中，再次难过起来。
她不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她也不知道，就算他真的是她的父亲，她又该如何面对！
心中如此迷惘如此悲伤，她什么都不愿想。她只想回到灼华的身边，永远地陪伴他！
正在恍惚失神之际，突然看到，前面血光隐隐，森然可怖。她不愿意耽搁，所以从侧边飞过。谁知，那未名魔怪觉察到生气，立刻朝她追击而来！
就在这时，长剑挥斩，将那魔怪封在道法之中，动弹不得。
来者对她淡淡一笑，关切说道：“姑娘，你没事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玥璃抬起脸，懵懵地看着他。
面前这人，就是顾无涯！
顾无涯蓦然看到她的容貌，大吃一惊，他错愕地说道：“玥璃……你……你真的没死？”
玥璃点点头，心切问道：“灼华在哪里！”
顾无涯沉然说道：“就在前面！”
说话间，带着玥璃，朝亡城飞去。
两人落在亡城之内，只见四处熙熙攘攘，繁闹异常。
原来，这里本来就是一座繁华的小城。只不过后来被鬼冥侵占施法，所以才会那样死气沉沉！如今鬼冥已死，他们当然重得自由，繁华如昔！
顾无涯带着玥璃，来到一座屋子之前。花夕颜正在屋中等他，听到脚步声，立刻迎了出来。见到玥璃，她也是惊喜交集。之前听他们说，玥璃已死，她为此伤心至今。突然见到她，夕颜当然欢喜不已。然而，想起昏迷不醒的灼华，她又替他们担忧起来。
此时，星澈和阿青出去斩妖除魔，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他们也会如此惊喜。
顾无涯和花夕颜带着玥璃，走进一间房。玥璃奔到床前，见到灼华的刹那，泪水汹涌而出。
此时的他，脸色更加诡谲，阴暗的神色，那样陌生！
然而，不论怎么改变，他永远都是她的灼华，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痛哭着说道：“灼华……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害得你变成这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中下血印……也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你醒过来好不好……以后我永远地陪伴着你……哪里都不去……你醒过来……看看我……我没有死……我就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你不看看我……灼华……你不要离开我……若是你已不在……我这么久的坚持又有什么用……我又何必活着回来见你……”
见她如此悲伤，花夕颜也忍不住眼泪轻泛。顾无涯看到，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她心里却突然感到那样的温暖！
正在这时，阿青和星澈走了进来。
见到一个人伏在床边大哭，虽然没看到面容，但是星澈立刻就确定——她是玥璃！
他大步上前，难以确定地唤道：“玥璃？”
听到这个名字，阿青心中一惊，夺步上前，将她拉转身来。
此时的她，双眸黯然，清泪涟涟，却仍然掩饰不住清姿芳容。
这是五年来，阿青第一次见到她。虽然变化颇大，但是眉眼间，却仍是他熟悉的神韵。看着这样悲伤的她，他的心突然狠狠地痛了起来。
玥璃突然看到他，又悲又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扑到他的怀中，大哭起来：“阿青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五年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真的很害怕！阿青哥哥！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找我！阿青哥哥……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阿青紧紧地抱着她，心中亦是悲伤难解。他黯然地说道：“玥璃，我也很难过……这五年来……我到处找你……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当我以为……终于可以见到你的时候……却被告知……你……你竟然已经……你知道当我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忍心这样离开我……可是那颗神珠……那颗从小到大陪伴你的神珠……它让我不得不面对这残忍的现实……我真的很害怕……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
“阿青哥哥……我没有死……那都是情魔和鬼冥的诡计……他们想要分开我和灼华！”玥璃仰起脸，悲伤地说道，“阿青哥哥……你救救他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请你救救他……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看到她脸上悲痛的眼泪，阿青的心中，更加的痛楚！他寻她五年，只是为了永远地守护她——就像曾经一样！那时候，她的世界，只有他！而如今，当他终于找到她，当他为她的生命失而复得而欢喜，她的心里，却只有另外一个人！
见他沉默，玥璃懵懵说道：“阿青哥哥为什么不说话？难道……阿青哥哥不愿意？”
阿青摇了摇头，苦涩说道：“我救不了他……”
玥璃愕然地摇着头：“不！不会的！在我心中，阿青哥哥无所不能！当初，我受了欺负，都是阿青哥哥保护我！阿青哥哥说过，永远保护我！永远不让我受到任何的伤害！阿青哥哥也说过，永远不会再让我感到孤单！可是，如果灼华不在，我要怎么坚持下去！只有他的陪伴，我才不会孤单！阿青哥哥为什么不救他！阿青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阿青哥哥，那样的善良，那样的温柔！阿青哥哥变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救他……为什么要让我绝望！”
“玥璃……你说我变了……可是……你怎么可以忘记……怎么可以忘记……曾经你对我说过……只要我的陪伴……你说过……你的一切……都由我守护……为什么……那一切我全部都记得……可是……你竟然忘记了……他已经死了……你还有我……可是……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竟然这样质疑我们之间的情意……灼华死了！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不！灼华没有死！他没有死！阿青哥哥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不然的话，我就永远地恨你！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玥璃……你……你说什么……为了这一个不容怀疑的事实……你竟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阿青错愕地看着她，伤痛地说道，“那么，在你的心中……我究竟算什么……算什么……”
“如果你真的爱护我，就请你救救灼华！他若不在，我也绝对不活！”
“玥璃！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
“你不愿意救他，我也绝不求你！我会想到办法！我一定会救醒他！”
玥璃坚定地说着，一把推开阿青，却被阿青再次抱在怀中。
他紧紧地抱着她，痛苦地说道：“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残忍……我爱你这么久……甚至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这样的爱你……也许……从第一眼起……就已经注定我对你的爱……可是……我寻你这么久……你依然是那样的倔强……唯一变化的……就是你的心……你的心里……是否真的已经没有我……”
玥璃挣扎着说道：“阿青哥哥，你很清楚！从小到大，我都只是将你当作亲人！不管过去多久，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甚至连灼华也比不上！但是那绝对不是爱情！阿青哥哥，不要再自欺欺人！我说过，你不愿意救他，我绝对不会求你！我会自己想办法！我可以去找尊主，找长丰道人，找圣月宫主……他们不愿意的话……我就去找魔君……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我只要他醒过来！”
“玥璃！你不要这样说好吗！我真的很难过！我怎么忍心看着你这样痛苦……怎么忍心将你推入绝望之境……可是……这一切由不得我……这一切自有天定……我只是普通神鸟……又能够改变什么！”
“阿青哥哥，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对我说……玥璃……不要害怕……阿青哥哥是神界青鸾……会永远地守护你……永远都不让你害怕……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也一直都深信不疑……在我孤单无助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这句话……就会想起阿青哥哥……想起阿青哥哥对我的爱护……我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一切……那时候……你总是抱着我……害怕我摔跤……可是我总是挣脱你……我坚持要自己走路……因为我知道……就算你的保护再完美……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到时候……我就要学着自己面对……我害怕到时候我什么也不会……所以我才要自己学会走路学会飞翔……如今……我依然是什么都不需要……阿青哥哥愿意的事情……都已经替我完成……不愿意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为难……”
听到这样的话，看着她脸上的眼泪，阿青的心中，痛楚难忍。许久之后，他终于说出一句话：“就算我真的能够救醒他，也绝对不能逆天而行！你很清楚，他醒来之后，不再是你的灼华！”


 





第137章 天命难违

阿青伤楚地看着玥璃，许久之后，终于沉沉开口：“玥璃，就算就醒了他，那又如何！他已经堕入魔道！难道你要任由世间再起杀戮吗！”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都是微微一怔，自然明白他说的并非虚言。
玥璃却毫不犹疑地说道：“我早就知道，他已经堕入魔道。可是那又怎样！他永远都是灼华！不管他是魔是人，永远都改变不了！”
“你何苦自欺欺人！你明明就知道，他已成魔。他的心里，只有恶念，只有杀意，又岂会有你！”
玥璃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他这样善良，绝对不会滥杀无辜！我这样爱他，他也绝对不会忘了我！”
“玥璃，你真的确定，你要这样冒险？假如他真的醒来，你却发现，一切都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甚至残忍到让你心如血滴……你还会这样坚定吗？”
“不！不会的！他绝对不会伤害我！不管他是人是魔，我永远都会陪着他！我们曾经说过，所有的一切，都一起承担！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有再多的艰险，我都不会离开他！”
“一起承担？可是，这样的残忍命运，为什么要交由你来承担！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阿青哥哥，难道你不明白，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是他帮我承担了这一切苦厄！这本来就是应该由我承担的命运，却被他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听闻此言，阿青微微一怔，喃喃说道：“我曾经跟他们说过……如果是我……我也愿意……我愿意为你承担一切……只是……我们错过了五年的时光……这五年……本该由我陪你度过……本该由我为你付出……命运捉弄……你却在我无法触及的岁月里……遇到了别人……”
玥璃无奈地说道：“阿青哥哥，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我跟你，不过是亲情！我们一直守护的，也只是亲情！真正能够陪你永远的人，是你的彩凤！值得你付出的，也只是她！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到处寻找，就是为了找到她，跟她永远相守？你们一起修炼成人，不就是为了当初的约定？难道——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她？”
听她说起彩凤，阿青心中再次涌起内疚之情。
一直沉默伤神的星澈，这时立即开口说道：“别在玥璃面前装深情了！薄情寡义的家伙！我早就见识过了！玥璃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上当！就算没有灼华，她也不会爱上你！”
玥璃惊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见过彩凤了？”
星澈说道：“岂止是见过！我们还成为好朋友呢！她可真是一个很美很可爱很温柔的女子——总之，她具备了人间女子的一切优点！说句实话，你确实比她逊色那么一点点。没办法，谁叫人家是神界下凡呢！真不知道，这只没良心的青鸾——不对，他既然是青鸾，并不是真正的人，那当然没‘良心’了！就算如此，我也还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狠心地伤害彩凤，却对你纠缠不清！你明明就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将他当作亲人！”
说起‘亲人’，一边的顾无涯沉吟说道：“玥璃，你知道吗？寒叔叔他是你的——”
听他说起此事，玥璃心中微微一沉，默然不语。
顾无涯没有看出她的心思，而是说道：“大家误以为你死了之后，都很伤心。寒叔叔告诉我们，你是他的女儿。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你也有权知道。”
玥璃却只是面前表情地说道：“是么？”
看见她如此的冷淡，阿青微微一惊：“玥璃，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找到你的父母么？虽然我也不愿意，你有这样狠心的父母——有时候我宁愿他们都已经死了！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再忍受一次相认之痛！可是，寒沨确实是你的父亲。这一点，无可置疑。你怎么……”
玥璃怔怔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这时，顾无涯开口说道：“其实我早有推测。二十年前，陆师叔差点就能得道成仙，炼成了通天神珠。后来，仙道盟发生变故，那颗神珠也不知所终。师父以及其他弟子，都以为，那颗神珠随着陆师叔堕入了妖道。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你的神珠，就已经有所怀疑。最后无意听说，寒叔叔得到了那颗神珠。当时我就已经猜到，你跟寒叔叔，必定是有些牵连的。只是也无法确定，所以才一直没说。”
听到他这样的解释，玥璃心中才终于确定。只是，她仍然不愿相信。她不相信，自己苦苦寻找的父母，并非因为难以克服的苦衷而将自己遗弃，而是因为那样可笑的原因！
见她神色漠然，顾无涯说道：“为了解除蝶妖墨霜的妖法，寒叔叔前往魔宫，寻找魔君。怎么——你们见过？”
玥璃点点头，淡然说道：“他已经跟我说了。”
星澈不解地说道：“既然已经说了，为什么你这样……不但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欢喜，反而这样的冷漠！还真是奇怪！”
这时，一直为之悲伤的花夕颜开口说道：“玥璃一直苦苦寻找他们，却没想到，他就在眼前。更没想到，他并非想象中的落魄，甚至这样的潇洒！玥璃当然很难以接受，她也许认为，他们是真的不想要她，而并非是出于苦衷。”
玥璃默然不语，心里却正是此念。
花夕颜劝说道：“你们能够父女相见，已是不易。千万不要因为一时赌气，而伤了彼此的心。寒叔叔真的很爱你，误以为你死了之后，他一直都借酒消愁，一句话都不说。他要去魔宫，还是星澈缠着他问，才知道的。无涯要去帮他，他也不要。那样子，就好像是看透一切，对生死安危已经毫不在乎。上一辈的事，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当时的无奈。他们肯定是出于什么苦衷，只是无法说出口，所以才让你产生误会。寒叔叔看起来是很潇洒，但是你又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呢？玥璃，你一直都很聪明，也很明理，这件事你好好地想一想，千万不要任性。”
听她这一番劝慰，玥璃的心中，这才微微好受。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花夕颜温柔说道：“玥璃，你能够平安回来，已经是幸事一桩。不要多想，好好地休息。等寒叔叔回来，你们再好好地说说话，解开心结。至于灼华——也就只能看天命如何了。再怎么悲伤，也强求不来。你不要太过为难自己，不要让我们担心。”
玥璃点点头说道：“谢谢你，夕颜姐姐……我不会有事的……”
花夕颜笑着说道：“我相信你，你一直都很坚强。我去给你们做饭。”
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顾无涯知道她也在伤心，不过是强作欢颜，所以跟了出去。
他本想拉住她，但心里又觉得有些冒昧。刚刚在房间，见她难过，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想那么多，情由心生，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此时，只有两人，若是如此，着实难堪。
所以，他也只好走在她的身边，安慰道：“夕颜，你也不要多想。玥璃能够平安回来，我们也无法再有别的奢望。至于灼华——你说得对，只能由天决定。”
花夕颜勉强一笑：“我知道……可是……我……我真的觉得很难过……我觉得上天真的很残忍……灼华和玥璃明明那么相爱……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一次又一次地分开他们……在亡境之内，他们就已经忍受了一次生离死别……没想到……现在竟然又……”
顾无涯说道：“天命如此，人事难为。不过，我一定会尽力救他！”
“无涯，你修为高深，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你……你真的这么相信我？”
看着他期待的神色，她脸色微红，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
顾无涯心中柔情暗涌，微笑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花夕颜温柔地说道：“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那样的好。”
说完，脸色更红，不敢再说，转口说道：“灼华已经走火入魔。就算救醒他，他也已经堕入魔道。到时候……世上可就真的会再起杀戮……”
顾无涯坚定说道：“他是我的好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就算他真的成魔，我也会想办法让他重入正道！”
花夕颜点点头说道：“对！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够醒来，就已是万幸！”
顾无涯点头道：“就是如此。”
花夕颜笑着说道：“我去做饭……”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温柔说道，“无涯，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已经旧了，我又给你做了一件。等会儿吃完饭，你试试看吧。”
顾无涯笑着说道：“身上这件衣服，才穿几次，怎么会旧？你不要这样辛苦。”
花夕颜柔笑不语，转身走开了。
顾无涯看着她盈柔的身影，心中满是柔情。
然而，右手手腕处的剧痛，再次侵袭入骨，无可名状……


 





第138章 风雨与共

玥璃静静地守护在灼华床边，看着他诡谲难分的神色，心疼不已。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眉眼。难过地说道：“灼华……你一定要醒来……不管你是人是魔……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已经为我牺牲太多……我却从来都没有为你付出过什么……这次你醒来之后……我们就永不分离……我会永远地陪伴你……永远都不会再让你为我做傻事……”
不知不觉，伏在床边睡着了。
再次沦入梦魇，不再是当初的孤独。只是，梦中那冷漠的背影，却让她更加害怕。因为她认出——这一次的背影，竟然是灼华！
无论她怎样的呼唤，怎样的悲伤，他都始终不再回过身来。
他就那样冷漠远去，只留给她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灼华……灼华……”
她喃喃地呼唤着，眼泪的冰冷，将她唤醒。
她懵懵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仍然是那般的坚毅，仍然是她熟悉的模样。
她这才安下心来，喃喃地说道：“灼华……我就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对我冷漠……灼华永远都是那样的善良……那样的温柔……绝对不会那样对我……灼华……你醒过来……回答我……不要让我这样害怕……”
可是，同样沉入梦魇中的男人，却毫无回应。
这时，花夕颜走了进来。她柔声说道：“玥璃，先去吃饭吧！”
玥璃摇头说道：“我不想吃，你们不用管我。”
花夕颜劝慰道：“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你被鬼冥抓走，一定吃了很多苦！”
玥璃难过地说道：“再多的苦，我也可以忍受！可是……看到他这样昏迷不醒，我又怎么能够安心！”
“他们自然会为他疗伤，可是，你这样折磨自己，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
听闻此言，玥璃这才站起身，跟着她走向正屋。
她不解地问道：“这亡城之内，你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居处？”
花夕颜笑道：“这是寒叔叔为我们找到的。寒叔叔还真是很有本领呢！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他竟然都能潇洒自如！”
蓦然听她说起寒沨，玥璃心中再次难过起来。她仍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寒沨！到底是爱是恨，是悲是喜。他们之间，是应该欣喜相认，还是应该装作陌路？
太多的情绪在心里纠缠不休，一时之间，叫她如何接受！
心绪恍惚之间，她随口问道：“他还没回来？”
花夕颜摇头说道：“没有。眼看着天色已晚，他竟然还没回来……吃完饭后，无涯会出去查探。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想起曾经听鬼冥说起过，顾无涯已经被逐出师门。玥璃关切问道：“顾少侠怎么样？他现在好些了么？”
花夕颜笑道：“他已经渐渐地好起来……我会陪伴着他，再也不让他想起那些悲伤之事！”
玥璃说道：“顾少侠有你的陪伴，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花夕颜安慰道：“你放心，灼华也一定会很快醒过来！你不要这样的折磨自己，不然的话，他醒过来，又会为你担心了！”
玥璃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快要走过去的时候，花夕颜特意说道：“玥璃，以后千万不要再叫他顾少侠——现在，他不喜欢听到别人这样叫他。”
玥璃默默地点了点头。
走到正屋，所有人都等在那里。
见到她们，他们打了招呼，这才开始动筷。
阿青拉过玥璃，疼惜说道：“玥璃，坐我这里，多吃点。”
玥璃默默地坐在一边，勉强吃了几口，站起身来。盛了一些汤，端着饭碗向房间走去。
见状，阿青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他一把拉住玥璃，心疼地说道：“玥璃，你不要这样。灼华这样子，与死无异——”
玥璃冷冷地打断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阿青哥哥，我再说最后一遍——灼华没有死！如果你再这样说，我就真的永远都不会理你！”
阿青无奈地说道：“玥璃，你非要这样自欺欺人，我也无法。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勇敢一点——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玥璃失神地说道，“那时候的我……究竟是怎样的……我都快要不记得……”
“小时候的你，很勇敢很倔强，跟现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你的心里满是你的父母。而现在，你的心里，却被灼华占据。”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原来，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我的位置……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这样……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看到我的真心……”
玥璃说道：“阿青哥哥，你的真心，真的给错了人！真正等你的人，却已经被你伤害。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还不明白？我跟你，不过是从小为伴的亲情，而灼华，才是真正心动的爱情！至于你——难道你真的忘记你跟彩凤百年的约定？记得小时候，你常常跟我说，你修炼百年，只是为了你的阿凤。可是为什么当你们终于见到彼此的时候，却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玥璃，不是我不明白，而是你一直都在逃避！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管你是阿凤，还是玥璃，永远都已经留在了我的心中！一开始，我确实以为你是阿凤，所以才会情根深种。可是，到了最后我才发现……我爱上的就是你！不管你是神界的彩凤，还是人世间最平凡的女子，我都真真切切地爱上了你！我一直都在坚守我的爱情，只是无奈，你却一直装作不明白，一直都在逃避！”
“你应该坚守的爱情，是你们之间的约定。而我——只不过是你无数岁月里的一个过客！你有永生之命，而我，最多不过百年。到时候，我若化作青烟，你还敢说你认识我？”
听到这个问题，阿青微微一怔。
玥璃摇了摇头，端着饭碗，走进了房间。
她扶起灼华，慢慢地给他喂着汤。汤汁滴落，她轻轻拂过。
一碗汤，就这样化作她手中的污浊。
阿青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黯然伤神。
当年那个任性无知的少女，如今，已经学会温柔地照顾呵护。然而，教会她的人，却不是他！
玥璃将他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转过身，看向阿青问道：“阿青哥哥，他需要什么样的药？”
阿青苦闷地说道：“玥璃，什么时候起，你竟然学会了自欺欺人？你明明知道，他已经——”
“原来，阿青哥哥也有不知道的时候。”玥璃强装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低声说道，“那我出去问问！”
说着，就向门外走去。
阿青无法，只好跟着她。
迎面遇到花夕颜，花夕颜关切地问道：“玥璃，怎么吃这么少？”
玥璃勉强笑道：“已经吃饱了。”
花夕颜无奈说道：“你这样子，真是让人担心！”
玥璃转过话题说道：“夕颜姐姐，这里有没有药铺？我想过去买点药，回来你教我熬药！”
花夕颜自然理解她的心思，点点头说道：“这里就是一座繁华的小城，当然应有尽有。我带你去吧，顺便也买点布料。”
阿青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也好保护你们。”
说着，三人就一起朝外面走去。
星澈正靠在门上，想着心事。见到他们，随口问道：“你们去哪里？”
花夕颜笑道：“我们出去买一些东西。”
星澈好奇地问道：“买什么？这里好像什么都有！”
花夕颜如实说道：“买一些药材，还有……还有布料……”
一边的顾无涯听到，心里微微一动，温柔无比。
星澈看出他们之间的情愫，故意说道：“夕颜，我也很久都没有新衣服了！要买的话，又没有合适的。我倒觉得，无涯身上那件衣服，穿在我的身上，更能将我衬托得玉树临风！要不——你帮我也做一件一模一样的？”
花夕颜脸色娇红，点头说道：“好啊……”
星澈懒洋洋地说道：“才不稀罕呢！这件衣服，我穿着肯定不合适！”
花夕颜如实回答：“确是如此。你们两个，长得不一样，衣服当然不能一样！”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就知道，只有顾无涯才算得上玉树临风，穿什么都好看！而我呢，穿什么都不适合！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刚刚你为什么要一口答应？是不是不敢跟我多说，怕被看穿？”
花夕颜忙说道：“当然不是……”
“那又是什么？”
“我……”
“好了！不为难你了！不过你得答应我——等我们见到雪蕊之后，你要教她洗衣做饭还有——带孩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花夕颜脸色更红，不敢停留，牵着玥璃一起出去了。
走了好远，还听到星澈玩世不经的笑声：“放心吧！我会好好地看家——不对，是看住‘无涯’！”
顾无涯听到这样的话，虽然默然不语，但是心里却突然柔情泛动。然而，手腕处的痛楚，再次侵袭而来。
见他神色痛苦，星澈关切地问道：“顾少——哎，该怎么称呼你！叫你顾少侠，夕颜会说我不懂事，直接叫你的名字，那更是不懂事！到底该怎么叫你！难道真的要叫你‘无涯’啊！那可是美人专属呢！”
顾无涯忍住痛楚，笑道：“随你。”
星澈无奈地说道：“那好吧！那我就直接省略吧！话说——你怎么了？”
顾无涯淡然说道：“没什么。”
“没什么？可是……你看起来很不对劲……是不是受了伤？上次跟鬼冥决战，你有没有伤到？”
“没有。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我当然不会担心你！你可是我最崇拜最崇拜的人，又怎么会倒下去！”
听到这句话，顾无涯微微一怔：“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认为？”
星澈点点头，认真说道：“对！从一开始，我就很崇拜你。现在，我更加的崇拜你！长丰道人实在是太伤我的心，我早就失望透顶！所以也不再想着拜他为师！但是我一直都在幻想——成为你顾无涯的师弟！”
顾无涯心中感动再起，只是仍然没有表露。他微笑着说道：“星澈，一路来，你跟着我斩妖除魔。你的潜力，绝对不差于我！虽然我们无缘成为同门，但是这份相知相伴之情，却更胜同门！”
“真的吗！能够跟你并肩作战，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呢！你说得对，就算我们无缘成为同门，也胜过同门！哪像卓深行那混账！下次我见到他，一定将他带到你面前，让他向你认罪！也让长丰道人明白真相！”
“你不要再这样说师父。他受人蒙蔽，才会如此。但是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的尊师！”
“他这样对你，你还这样维护他！真是无奈！”
“师父在霄云峰脚下将我带回后，就一直尽心地抚养我，教导我，那种感情，不管怎样，都无法否认……他对我的恩情……也永远都铭刻在我的心里……”
“你还真是情深意重！那么夕颜呢？她一路陪伴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离开你。若不是她，我想……你大概也无法坚持到今日……可是……我只是见你们情意深重，却似乎还没有表明心迹？”
顾无涯微微一怔，竟不知道如何作答。星澈说得不错。这一路来，他和花夕颜风雨与共，历尽艰险。无论多么危险，她都那样温柔地陪伴他。她对他的情意，他又怎会感受不到？只是，他却不敢确定，他自己究竟对她怀有何情。又或者，不是他不敢确定，而根本就是——他不敢面对！
右手手腕处，再次袭来蚀骨痛楚，他却隐忍不发……


 





第139章 生死相依

花夕颜扶着玥璃走在街上，不时地轻声安慰。玥璃虽然心中难过，但是却也仍然强作欢颜。
阿青紧紧地跟在后面，看着玥璃羸弱的身影，心疼不已。
三人走进一间药铺，玥璃对那老板说道：“身中血印，昏迷不醒，请问应该用什么药？”
老板惊异地说道：“什么血印！闻所未闻！”
玥璃说道：“血印由鬼冥所下，难道你们亡城之中，竟然不知道么？”
老板摇头说道：“这个我真的从未听过！”说完又加上一句，“不过我知道，中了鬼冥的魔道，只有死路一条！姑娘你还是不要再徒劳了！”
听到这句话，玥璃微怒说道：“你说什么！他一定会没事！”
老板也有些恼怒地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就算不想承认，这也是事实！还是早早将他安葬，免得他变成魔，为害世间！”
玥璃更怒，恼恨说道：“若是他真的变成魔，第一个不放过的人——就是你！”
老板怒道：“你这姑娘真是莫名其妙！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毫无用处！”
花夕颜拉着玥璃说道：“玥璃，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玥璃点点头，跟着她往外走去。
老板却不依不饶，在后面嚷道：“就算是找遍天下，也绝对找不到解救之法！”
玥璃忍住怨怒，跟着花夕颜走到了外面。
花夕颜有些隐忧地说道：“玥璃，你一向善良温柔，怎么刚刚竟然说出那样的话？他虽然说的不对，那也只能怪他孤陋寡闻，你又怎么能说出这样骇然的话？”
玥璃面无表情地说道：“灼华一定会醒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灼华！我不允许任何人再说出那样的话！”
花夕颜摇头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只要他能够醒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玥璃，可知天命难违？一切也只能顺其自然！”
“可是——这一切危难，本来应该由我承担！是他将这份危险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你叫我如何安心，如何顺其自然！”
看见她伤心的样子，花夕颜无可奈何，只好沉默。一边的阿青，心中更加难过。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看他的打扮，既像是郎中，更像是算命先生。他走到她们面前，笑吟吟地说道：“姑娘家中可有病灾？”
玥璃心中烦闷，所以也不回答，只顾往前走。
男人拦住她说道：“姑娘难道不想寻求解救之法？”
玥璃仍然没有回答。
男人笑道：“姑娘还真是奇怪！到处寻找解除血印之法，遍寻无果。现在我好心地为你指路，你竟然不领情！”
听到他说出血印，玥璃心中微微一动，终于开口说道：“如何解除？”
男人笑着说道：“其实你也根本不必到处寻找！解救之人，或许就在你的身边！”
玥璃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阿青。阿青对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男人看出其中的微妙，笑道：“话已至此，至于能否解开心结，就看你们自己！”
说着，也不等玥璃再问，飘然而去，
玥璃心中觉得奇怪，对着他的背影问道：“你究竟是谁？”
男人却只是悠然地回答道：“故人而已！”
说完，就此消失。
玥璃惊疑地说道：“真是奇怪！什么故人？”
花夕颜失神地说道：“这个人……似曾相识……”
玥璃不解地问道：“夕颜姐姐，你认识？”
花夕颜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只是错觉罢了！”
玥璃看向阿青，本想说些什么，终究止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阿青身为神界使者，必定能够想出解救之法。只是，该说的都已说完。他不愿意，她也绝不勉强。她宁愿自己再历艰险，寻找到解救之法，也不愿因此而为难彼此。她更不愿因此而质疑他们曾经的情意！
阿青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然而，他却不知道如何解开自己心中情惑。
三人同行，突然无言，死寂的让人感到难受。
正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狂笑。
听到这样的狂笑，阿青立刻变幻为鸟，飞了上去。
原来是情魔！
情魔摆脱青鸾的攻势，飞了下来。
他看着花夕颜，阴笑道：“夕颜，我想你想的好苦！这千年来，我一直都被这样的思念折磨着！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不论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你永远都是这样残忍！为什么不选择我！为什么任由我在黑暗中沉沦！”
花夕颜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又何必虚伪否认！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从天上最高贵的神，变成这最卑微的魔！你害得我永生痛苦！可是你竟然忘了我！竟然否认那一切过错！甚至，你跟他两个竟然还是这样心安理得地快乐！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眼看着他朝花夕颜逼近，玥璃慌忙出手相抗，却被轻易地制服。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划破长空。
寒沨手执冰魂剑，朝情魔攻来。
人魔缠斗，相抗不下。
寒沨本来就深不可测，再加上青鸾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情魔自知不敌，只好及时收手，消失在阴霾之中。
空中却留下他的一句话：“我会永远地跟着你们！如影随形，让你们不得安生！你们永远都别想得到幸福！”
寒沨飞到玥璃面前，关切问道：“玥璃，你没事吧？”
蓦然看到他，玥璃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又该如何回答他。所以，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寒沨微微一怔，有些无奈地说道：“玥璃，对我又何须言谢？我是你的——”
玥璃没有听他说下去，而是转脸对花夕颜说道：“夕颜姐姐，你怎么样？”
花夕颜苍白笑道：“我没事……”
玥璃扶住她说道：“我们回去吧，不要让无涯他们担心。”
说着，两人就往回走去。
寒沨和青鸾走在后面，面露苦涩。
青鸾看向寒沨问道：“你去了魔宫？怎么样？”
寒沨淡然说道：“不过是畅饮美酒。”
青鸾微微一惊：“喝酒？你是说——你跟魔君喝酒？”
寒沨不置可否地说道：“魔池中的美酒，当真是三界极品！”
青鸾有些恼怒地说道：“魔君可是众魔之首！他如此为害世人，你怎么……”
寒沨反问道：“不可以么？”
青鸾道：“魔君毁灭了我们的家园，让我们无家可归！他是我们的仇敌！”
寒沨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寒沨！你！”
“我又怎样？”寒沨冷凛说道，“我的朋友，不需要与任何人交代！”
青鸾怨恼不已，也不再多说，走上前，静静地跟在玥璃身边。
而这时，玥璃对花夕颜说道：“夕颜姐姐，你相信情魔的话么？”
花夕颜摇头说道：“我当然不信！什么千年……他不过是自私的占有……所以才会编出这样的谎话……”
玥璃说道：“确是如此。他妒心极强，之前骗你们说，我已经不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说过，他会分开世间所有真心相爱之人！只不过——”
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花夕颜笑道：“玥璃，你跟我之间，又何须顾忌？”
玥璃沉吟半晌，这才开口说道：“之前我听情魔跟鬼冥说过，你们千年之前……好像确实结下仇怨……当时他跟鬼冥说这些话，看起来也不像是欺骗——他也没必要用这样的谎话欺骗鬼冥。”
花夕颜微惊道：“你说的是真的？”
玥璃点头道：“当时我句句听得真切。他说，千年之前，他为了分开你和无涯，所以设计让你们互相残杀。因为他害死了无涯——而无涯，好像是天上的神，所以后来他被逐出神界，堕入魔道！”
“什么？真的是这样么？”花夕颜难以置信地说道，“互相残杀？天神？怎么会这样……可是……为什么我竟然毫无记忆……”
玥璃说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千年之前的事情。现在你们重新轮回，当然不记得。”
花夕颜迷茫地说道：“绝对不是这样……绝对不会的……我和无涯……为什么会互相残杀……”
玥璃道：“这都是他设下的阴谋。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堕入魔道！”
“那么——我是谁？”花夕颜蓦然问道，“千年之前，我究竟是什么身份？”
听到这个问题，玥璃微微一怔，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在他的口中……你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他说……任何人都比不上你……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花夕颜看向阿青，迷茫地说道：“阿青，你是神界青鸾，你知道么？”
阿青闷声说道：“事实上，我的年龄也不过几百岁。至于千年之前的事情，我倒真是一无所知。”
花夕颜笑了笑，心里却突然涌起一种怪异的预感。


 





第140章 相对无言

花夕颜等人回到屋中，顾无涯走上前来，看见花夕颜脸色苍白，关切问道：“夕颜，你怎么了？”
花夕颜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开口。
玥璃开口说道：“刚刚我们遇到情魔。”
顾无涯微微一惊，想起那晚情魔来袭，对他说出许多怪异之言。忍住心中惊疑，关切问道：“你们有没有受伤？”
玥璃说道：“我们没事，刚刚寒叔叔——”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里感到说不出的怪异，于是不再说下去。
寒沨听到，心里更是苦楚。他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
其他人看出难堪之处，很识趣地沉默。本想劝解，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
玥璃转口问道：“灼华怎么样？”
顾无涯摇头说道：“刚刚我给他疗伤，结果……他不但毫无反应……甚至……状况愈来愈差……”
玥璃不及多想，向房间跑去。
她跑到灼华的房间，奔到床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却越来越冰凉——甚至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的脸色，惨如灰烬。气息也极为微渺——几乎感受不到！
那样子，俨然已经死去！
可是，玥璃又怎愿承认！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温柔地说道：“灼华……我相信你……你一定会醒来……一定会……”
这时，寒沨和顾无涯走了进来。
玥璃站起身，恳挚说道：“请你们一定要救醒他！”
寒沨走上前，扶起灼华，为他运功。可是，他的气息几乎已经断绝。心脉俱损，又如何会有反应！
寒沨竭尽全力地为他运气疗伤，然而，他却越来越惨白！
见状，寒沨不敢勉强，只好放下了他。
玥璃看着他，难过地说道：“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寒沨摇头说道：“玥璃……他是大哥的遗孤……我也很想救活他……然而……”
此时，玥璃已经无心去追探，他跟灼华的父亲，为何会是结义兄弟。她悲伤地说道：“请你救救他……他一定会没事的……”
寒沨无奈说道：“我也很难过！然而，事已至此，我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不！不会的！我不许任何人说这样的话！不管你是谁，都不准这样说灼华！他一定会醒来的！”
“玥璃！你坚强一点好不好！”
“坚强？”玥璃突然冷笑起来，“你竟然叫我坚强？你可知道，当我被父母遗弃，一个人孤单无助的时候，是怎样过来的！当流蝶被尊主那样宠爱那样关心的时候，我的梦中又有着怎样的祈盼！如果不是这份坚强，我又怎么会熬到现在，你又怎么会有机会这样教训我！不，不对——你没有资格教训我！你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玥璃，我知道你恨我们。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否认我们之间的血缘！你不要再这么任性！”
“任性！呵！真是好笑！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你们生下我，却不要我！当我已经习惯被当做孤儿的时候，你却突然那样不可置否地告诉我，你是我的父亲！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这十八年来，你没有尽到一点责任！我一直都在幻想，你们一定也在找我！可是，你竟然根本就不知道我！你凭什么要让我认你！我只不过是说出实情，你就说我任性！是！我是任性！那又怎么样！灼华可以包容我的一切，既然你说你是我的父亲，那你为什么不能容忍我的任性！如果你真的觉得内疚的话，为什么不帮我救醒他！”
“玥璃……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那一切过错……真的是情非得已……甚至连我……都不得不面对……”
“我一直都在想，我的父母究竟有着怎样的苦衷，才不得已将我遗弃！我想，只要他们给我一个解释，我一定会相信！一定会永远地陪伴着他们——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然而，你却残忍地告诉我，你们的‘苦衷’，不过是为了所谓的‘清名’！不过是为了那虚无的功名，你们竟然就这样放弃了我！”
“玥璃……不是这样的……”
“好！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那所谓的清名，那你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谁！”
听到这样的问题，寒沨心中更加苦涩，却无以为答。
玥璃早已料到，他绝不会如实相告。她冷笑着说道：“虚伪至极！不是一向很潇洒很高傲吗！不是可以离开自己的妻女十几年吗！怎么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敢回答！原来，你所谓的潇洒，也不过是虚伪的表象！”
寒沨苦笑着说的对：“你说得对……我并不潇洒……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不过是为了忘怀……玥璃……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请你救醒他！”
寒沨摇了摇头说道：“天命如此……”
听到这句话，玥璃忍不住流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样残忍……我知道……你们明明就可以救他……可是……你们在害怕……你们害怕看到自己不愿面对的结果……可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都是灼华……如果没有他……我该怎么办……我做噩梦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守护着我……若是他不在……我……我也无法坚持……”
寒沨心疼地说道：“玥璃，我是你的父亲，我绝对不会不管你！就算灼华真的——”
“不要说了！他绝对不会有事！你们不愿意救他，好，我会自己想办法！我尝尽天下所有的药，总有一天，会找出解除之法！”
玥璃说，再也不看他们，朝厨房跑去。
她跑进厨房，找出药草，细心地熬起药来。
花夕颜走进来，关切说道：“我帮你吧。”
玥璃摇头说道：“夕颜姐姐，你不用管我。我可以自己想办法……我一定会救醒他……”
花夕颜无奈地说道：“玥璃，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将我们都当作坏人。我又何尝不想救醒他！能够帮忙，我当然会尽力！”
玥璃倔强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在害怕。可是，我绝对不会放弃他！就算明知他会变成魔，我也要救醒他！”
花夕颜摇头说道：“玥璃，你错了。大家都很关心他。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不惜一切地救醒他。不管有什么后果，我们大家一起承担，绝对不会放弃我们的朋友。然而，寒叔叔说的对，天命如此——”
玥璃冷冷地说道：“不要再跟我提他！我永远都不想听到！”
花夕颜无奈地说：“玥璃，其实……你这样做真的很伤他的心……”
玥璃打断她说道：“夕颜姐姐，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
见她倔强的样子，花夕颜无可奈何，只好走了出去。
迎面碰到阿青，他关切地问道：“玥璃怎么样？”
花夕颜摇摇头说道：“如今，也只有救醒灼华，才能救醒她。不然的话，我真的担心她会做傻事！”
听到这句话，阿青心中微微一动，更加踟蹰迷茫。
他走进厨房，见玥璃正在悉心地熬药。
那样的倔强，那样的憔悴，看得阿青心中狠狠发痛。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倔强，为了心中的信念，不顾一切。原来，不管过了多久，她永远都是当初那个执着的女孩！然而，这份执着，却永远都是那样任性！她宁愿自己完成那一切，也绝不愿为难别人！
记得小时候，他说，愿意带着她离开雪域孤岛。然而，她却说，要自己学会飞翔。后来，她终于学会御风飞行，飞离了那一切束缚。然而，他却再也找不到她！
而现在，仍然是这样！她说，她会自己救醒灼华，绝对不会强求任何人！然而这一次，出口拒绝的人，却是他！
看着她倔强的身影，他的心中，满是惆怅。
他走上前，强作欢颜，笑道：“玥璃。”
可是，她却只是尽心地看着那碗药，并没有看他。
又或许，她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却不愿面对。
他心中满是苦涩，却也只好沉默。
突然，她低呼一声，将手指送到唇边，轻轻吹拂。原来，双手不慎被烫伤。
他慌忙握住她的手，心疼问道：“玥璃，疼吗？我去帮你敷药！”
玥璃却不动声色地挣脱他的手，双手捧起那碗药，朝外面走去。
阿青更加苦涩，默默地跟了上去。
玥璃走进房间，也不看其他人，走到床边，扶起灼华，慢慢地给他喂着药。
仍然是毫无回应，仍然是药汁流尽，化作手中污浊。
她将他放在床上，温柔笑道：“灼华，不要担心，还有很多。我再去端一碗来。”
说着，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阿青却突然拉住她说道：“玥璃，不要这样！”
玥璃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他将她拉转身来，疼惜说道：“我给你敷药。”
说着，拿出灵药，轻轻地给她敷上。
看着手上神奇消失的红痕，她却突然冷笑一声：“明明就有办法，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阿青微微一怔，无法回答。
玥璃定定地看着他，冷冷地问道：“若现在身中血印的人是我，你早就救醒了我，对不对？”
阿青仍然没有说话。
玥璃冷冷地说道：“你明明就知道，他这份危难，本该由我承受！然而，他将它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你所谓的爱我，所谓的守护，也不过是自私的占有！原来，来自神界的使者，跟这普通的世人一样，不过是自私至极的狭隘之辈！”
阿青在心中说道，然而你不知道吗？从我遇到你的那一眼起，我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世人！我有爱，有怨，也有无奈！从前，我并没有感情！我不过是玲珑池最普通的神鸟！即使最终修炼成人，我也仍然不知道，情为何物！一切，都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你让我学会了什么是爱，我以为那就是人类感情的全部。然而，再次遇到你，你却让我学会了更多的感情。可是，那样的感情，我不愿品尝，不敢面对！你给了我最纯真的感情，却又亲手将它毁灭！你说我无情无义，可是，你又何尝做到有情有义！你所有的爱情，都全部给了他，留给我的，就只有冰冷的怨恨！
然而，他并没有说出口。他俯下/身，轻轻地给她敷着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细心。
她冷冷地看着他，想要挣脱他，却突然被他拉入怀中。
他深深地看着她，心中满是疼惜。很久很久之后，他终于说出一句话：“如果我救醒了他，你是不是就会乖乖地吃饭，乖乖地敷药，不再任性？”


 





第141章 不谋而合

阿青见玥璃形容憔悴，心疼不已。虽然不愿，却终于说出：“其实，并非毫无解法。”
玥璃惊喜地说道：“真的吗？阿青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看见她这样欣喜的神色，阿青心中却只有苦涩。他不无惆怅地说道：“当初我和彩凤修炼，依靠的就是灵石之法——那颗灵石落在玲珑池之中，我们两个一起得到。后来，我们终于修炼成功，而那颗玲珑石，也耗尽灵力。只不过，尚存丝毫灵法，只要我跟彩凤联手，应该……”
说到这里，他有些无奈。
之前他真的没有想到方法，方才在路上，听到那位神秘人的话，他才恍惚想起那颗灵石。只不过，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彩凤，所以才迟迟未说。如今见玥璃如此痛苦，他心疼难忍，也只好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方法，玥璃欣喜地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快去寻找彩凤吧！”
阿青怅惘地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我更加不愿意……请她相助……本来我就已经很对不起她……现在……”
玥璃欣然说道：“阿青哥哥，只要你去找她，彩凤一定会原谅你的！”
阿青摇头说道：“我去找她，也不过是为了你能够开心……”
听到这句话，玥璃更觉内疚，默然不语。
这时，星澈开口说道：“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就快去寻找彩凤吧！一定要救活灼华！我可不想看到，玥璃这样的伤心！我们快走吧！”
阿青点头说道：“好。我们这就出发。”
顾无涯笑道：“只是不知，彩凤现在身在何处。”
阿青惆怅说道：“彩凤最喜欢的，就是我们的玲珑池。虽然我们的家园已经被魔族所毁，但是我想……她一定会在那里……”
说到这里，他的心中，内疚更深。
玥璃扶起灼华，给他理好衣服，笑着说道：“我们快去吧！”
阿青隐忧说道：“玥璃，不管后果如何，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
玥璃坚定说道：“不管后果如何，我都会承担！只要他能够醒过来，我就已经很感激！”
寒沨和顾无涯扶着灼华，朝外面走去。
一行人走到外面，阿青变幻为青鸾，鼓动着双翼，无奈说道：“我还真是……以前一直想，以后只会永远地带着玥璃，没想到……”
它看着他们，仰天长叹：“这么多人！我会累死的！”
玥璃欣然笑道：“阿青哥哥，我会御风飞行！你不用管我！这样的话，你也会轻松一些！”
青鸾慌忙说道：“我最想带的人，只有你！你快上来吧！刚刚只是开玩笑的！我当然想带着你！”
玥璃笑着说道：“不要！那样的话，阿青哥哥会很累的！”
青鸾说道：“我真的是在开玩笑！我可是神鸟！区区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快点啦！真是后悔，干嘛要教你御风飞行，害得我都找不到你！”
玥璃俏皮地说道：“如果我也挤上去的话，会掉下来的！”
看着她脸上娇俏的笑容，青鸾心中微微一动，满是温柔。为了这样的笑容，就算牺牲自我，那又如何！于是，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这时，顾无涯开口说道：“我也会御风飞行，那就不劳烦青鸾了！”
寒沨淡然说道：“我也不劳驾。”
星澈正要开口，玥璃忙说道：“你还是上去吧！好好地照顾灼华——还有夕颜！”
星澈无奈地说道：“事实上，我正准备说，我不怎么会飞，也只好劳烦青鸾。放心，我会好好看着灼华。至于夕颜嘛——她需要的，当然不是我！”
花夕颜脸色一红，慌忙说道：“我们上去吧！”
顾无涯伸手揽住她的腰，飞了上去。他对她微微一笑：“小心点。”
她温柔地说道：“你也是。”
星澈夸张地说道：“真是受不了了！不过是分开一会儿而已！干嘛这么柔情脉脉！真是打击我！看来我得尽快找到雪蕊！”
青鸾开口说道：“才不是一会儿！玲珑池离这里，最少要两天！”
星澈嚷道：“不会吧！这么远！”
青鸾不满地说道：“可是我带着你飞，受累的，就只有我！你叫个什么叫！再叫我就把你扔下去！”
星澈撇了撇嘴说道：“你跟彩凤，还真是天生一对，都喜欢把别人扔下去！”
听他突然说起彩凤，青鸾再起内疚，黯然不语。
星澈却不以为意，谁叫他背叛彩凤？他当然要无时无刻地提醒他！
顾无涯对星澈说了声：“好好照顾他们”说完，就飞了下去。
青鸾背着星澈，星澈一手扶着灼华，另一只手还得不时地护着花夕颜，真是叫苦不迭。
它扇动着青翼，朝前飞去。
寒沨，顾无涯，玥璃，也运功飞行，追了上去。
看着玥璃灵动的身影，寒沨心中欣喜不已。忍不住开口说道：“玥璃，你这御风之法，倒真是精湛。”
玥璃却只是淡然一笑，没有回答他。
寒沨苦笑一声，也不再多说。
不过，玥璃的速度，倒真是极快。顾无涯也只能与她持平，他微笑着说道：“玥璃，当初我就见识过你的飞速。不过，现在好像比那时更快了！”
玥璃笑道：“我要尽快地飞到玲珑池！”
顾无涯笑道：“放心，灼华会没事的！”
玥璃感激说道：“多谢你一直以来的疗救！”
顾无涯笑道：“朋友之间，又何须言谢？”
玥璃突然有些惆怅地说道：“记得当初……灼华跟我说过……总有一天……会追上我的速度……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难过……”
顾无涯安慰道：“他一定会醒来的，你不要多想。”
玥璃点点头，转过话题说道：“你应该听情魔说过，千年之前……你们好像……”
顾无涯茫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一切……我虽然不相信……但是总觉得……又不可不信……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像是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玥璃说道：“或许……那一切是真的？”
顾无涯摇头说道：“世间未知之事实在太多，我也想不明白，这件事的真相。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改变自己。”
玥璃笑道：“你说得对。不管那究竟是真是假，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朋友，是夕颜姐姐的——”顿了顿，不知道如何说出口。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己都没有表明心迹，她又何须多言？所以，她终究没有说出口。
云端之中，风声愈烈。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再也难以听清。
玥璃看到青鸾越飞越远，于是奋力地追了上去。
青鸾看到她，大吃一惊：“玥璃，五年不见，你的进步怎么这么神速！”
星澈懒懒地说道：“人家那是关心某人，力量爆发了！对吧，玥璃？”
玥璃温柔笑道：“灼华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那样！只不过——”星澈突然龇牙咧嘴，夸张地说道，“你再不来帮我的话，我的手都要断掉了！”
玥璃飞上去，从他的手中扶过灼华，笑着说道：“辛苦了。”
星澈笑眯眯地说道：“你还是不要逞强了！留在这里，抱着他，多温暖！一个人飞的话，不觉得风很大很冷么！”
玥璃瞪着他说道：“我不过是怕阿青哥哥受累！我还想他留着精力，疗救灼华呢！”
“原来你还藏着这样的‘阴谋’！怪不得你舍得离开灼华了！原来不过是为了让青鸾保存精力啊！”星澈嬉皮笑脸地说道，“玥璃可真是聪明！知道一时的分离，不过是为了他日永远的相伴！”
玥璃瞪了他一眼，不再跟他嬉笑，而是看向灼华，轻轻地替他理好鬓发。
她紧紧地抱着灼华，倚在青鸾的背上，将他拥在怀中。
静静地看着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温柔地说道：“灼华，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睁开眼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我了。到时候，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星澈见她不理自己，百无聊赖，于是转向花夕颜说道：“夕颜，要不叫无涯也过来？你们两个也这样恩爱一番，气死他们！放心，你们随意！我绝对不会介意！就当是观摩学习吧！”
花夕颜脸色微红，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她们都不理他，星澈更加无趣，于是对青鸾说道：“青鸾，你能不能快点！这样飞下去，要什么时候才到啊！我可不想冻死在这里！”
青鸾不耐烦地说道：“有本事你自己飞去！我的速度，在神界已经是最快的了！”
星澈无奈地说：“我也想自己飞啊！可是我的修为太低，只能飞一会儿，而且速度也比不上你们！要不——要不你教我？”
青鸾立刻说道：“我只教过玥璃一人——而且从此以后，不会再教别人！”
星澈嘟囔着说道：“你干嘛这么……不知道怎么说……难道你没看到，玥璃跟灼华这么情深意重，你又凑什么热闹！”
青鸾心中本来就气闷，听到这句话，更加烦躁，突然单翅一扇，鼓风而动，将他扔了下去。
星澈惨绝人寰的声音，伴着他的身体一起坠落——
“早知道你跟彩凤这么不谋而合，我就不惹你了！”


 





第142章 前世情怨

顾无涯蓦然看到，星澈往下坠落，连忙飞了下去。
见状，玥璃也连忙说道：“阿青哥哥！快下去！”
青鸾不悦地说道：“这是对他的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多嘴多舌！”
玥璃无奈地说道：“阿青哥哥，快下去吧！他是我们的朋友，要是遇到了危险，那可怎么办！”
青鸾不满地说道：“朋友就朋友！他就算摔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管他！”
话虽如此，它还是飞了下来。
落在丛林之中，四处都是古木。
玥璃扶着灼华，从青鸾的身上飞了下来。转身正欲扶下花夕颜，却见顾无涯已经飞身上前，带着她飞到了地上。
他们在丛林之中，到处寻找星澈，却没有回应。倒是遇到了几只怪兽，都被顾无涯和寒沨挥杀。
阿青有些内疚地说道：“一定要找到他……不然的话……”
玥璃虽然感到无奈，却也只好说道：“会找到的！”
顾无涯见花夕颜神色疲累，关切说道：“不如你们先在这里歇息会儿，我去找就行了！”
花夕颜温柔说道：“你也先歇息会儿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找。”
顾无涯自知损耗过多，于是点头说道：“好。”
找了个树丛翠郁的地方，一行人坐了下来。
寒沨从玥璃手中扶过灼华，给他运功疗伤。然而，仍然是毫无回应。
玥璃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已经竭尽所能。
她扶过灼华，说道：“到了玲珑池之后，他就会醒过来的。”
寒沨见她神色悒悒，忍不住安慰道：“玥璃，他不会有事的。”
玥璃点点头，没有说话。
顾无涯坐在一边，运功调息。突然，手腕处再次袭来锥心痛楚。他皱了皱眉，不予理会。
花夕颜看到，担忧问道：“无涯，你怎么了？”
顾无涯摇头道：“没什么……最近都会这样……”
花夕颜关心说道：“是不是受了内伤？”说着，看向寒沨，恳挚说道，“寒叔叔，请你帮他看看。”
寒沨看向顾无涯，只见他仍然是神清气朗，毫无异色。他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无涯笑着说道：“真的没事，或许是不小心伤到了。”
正在这时，古木幽丛传来一个狂傲的声音：“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答案么！”
随着这个声音，情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抓着星澈。
见状，众人立刻起身，蓄势而出。
情魔看着顾无涯，冷笑说道：“无涯，你还是那样的自恃清高！所以才会错失那么多！我可是好心好意地告诉你谜底，怎么就这样对我？再怎么说，我们千年之前，也算是知己好友！”
顾无涯冷然说道：“我不管你到底在说什么，放开星澈！”
情魔阴阳怪气地说道：“还真是很伤心呢！我也是你的朋友！我甚至为了你这个朋友，被逐出神界，堕入魔道！现在，不过千年，你真的忘了那一切么！”
众人无暇多言，出招朝他攻去。
谁知道，他以星澈做盾，令他们无从下手。
星澈运功，想要挣脱他，却无可奈何。
顾无涯冷声说道：“真是卑劣至极！”
“说得好！我就是卑劣至极！别忘了，我是魔！我不是你——永远都是那样自命清高！作为魔，又有何道义可讲！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也为了毁灭我憎恨的，我当然会用尽手段！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我会永远地纠缠着你们，让你们永远都得不到安宁和幸福！”
“放了星澈！你我之间的恩怨，当然由你我解决，与他人无尤！”
“你我解决？可知天道不公，就算是你做错，所有人也只会维护你！在天界的时候，明明就是你犯下戒律，我不过是行使情神之权，略施惩戒。结果怎么样！我被他们逐出神界，永世不得轮回！而你们——你们却再一次轮回，再一次相爱！这一世，你仍然是这样的万人景仰，万人维护！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不公！说什么你我解决！又有何公正可言！”
“你究竟想说什么！”
“不要这么冷漠，我的朋友！”情魔阴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想告诉你，关于你的前世。我要让你想起那一切罪恶！我要让你们为此而痛苦！”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已经查到，你从小无父无母，遗落在霄云峰下，后来被长丰捡到。仙道盟的弟子，都说你天赋异禀——真是好笑！堂堂天神，不过是转世而已，就能这样蒙蔽世人，得到所有人的称赞！什么天赋异禀！那本来就是你残留的记忆！”
“什么残留的记忆！你休要再口出妄言！”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的右手！”情魔阴鸷地看着他，冷笑说道，“如果你真的像世人所说的那样聪慧英明，那你就应该学会面对现实！”
顾无涯冷冷地看着他，自然不会依言行事。
青鸾感觉蹊跷，于是抓起顾无涯的手臂，朝他的右手手腕看去。然而，什么都没有！他看着情魔，怒声说道：“你不要再虚言欺骗了！”
情魔冷笑道：“想不到，神界青鸾，竟然也会沦落到此种境地！竟然连这样的法力都没有！真是不明白，好好地神鸟不做，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修炼成人，又有什么好处！不但没有神力，甚至会多出很多痛苦！何苦！”
青鸾冷冷说道：“我喜欢怎样，与你无关！再怎么样，也比你光荣！我历尽艰险，修炼成人，那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而你——却被天界驱逐遗弃，堕落成魔！”
这句话正触怒了情魔的痛处，他猛地挥出一掌，施法而动。顾无涯没料到他突然出掌，堪堪避过。然而，手腕处依然受法而痛。
花夕颜低呼一声，上前扶住了他。
衣袖拂动，手腕微露，花夕颜无意看到，却不由得微微惊住。
只见他的右手手腕处，千花隐闪，宛若彩练。
顾无涯也终于觉察到异样，惊愕不已，却一语不发。
花夕颜紧握住他的手腕，看向情魔，冷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情魔冷笑道：“当然要拜你所赐！说起来，这可是你送给他的‘定情礼物’呢！不过，也正是因为它，才让我们有机可乘，设下那样的计谋，让你们自相残杀！”
花夕颜震愕地说道：“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法力……”
“你当然有！因为你是——”情魔阴然地看着她，沉沉说出一句话，“因为你是妖！”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如此温柔善良的女子，怎么会是妖！
花夕颜更是大为震骇，她摇头说道：“不……不会的……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
情魔冷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都是事实！可是你放心——不管你的身份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我不是无涯，不像他那样虚伪！什么神妖不能相恋！他为此而伤害你，我却只会越来越爱惜你！况且，我现在是魔——魔跟妖，不正是天生一家么！”
花夕颜拼命地摇着头，悲恨地说道：“不……不是的……我绝对不是妖！你不要再污蔑我！也别想用这样的谎言破坏我和无涯！”
顾无涯也冷凛说道：“对！我跟夕颜，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可笑的谎言而分开！”
听到这样坚定不移的承诺，花夕颜心中微微一动，柔情弥漫。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风雨与共，心意暗许，却从来都没有说出那句话。而现在，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表露无遗。她的心中，又怎能不欢喜？
顾无涯看着情魔，冷笑说道：“我知道，你最看不得世间的幸福。你想要毁灭一切真情！可是，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谎言！我会永远地守护夕颜，你永远都别想伤害她！”
情魔阴笑道：“真是情深意重，令人嫉妒！然而，你却忘了，那一切的真情，并非由我毁灭。而是毁在了你自己的手中！是你介怀她的身份，所以最终才伤害了她！我又怎么舍得伤害她！无论她的身份如何，我对她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而你——却因为别人的质疑，就这样放开了她！”
“不！你不要再说了！我绝对不会相信你！”
“你不想听，不敢面对，可是我偏偏要说给你听，我偏偏要让你们尝尽痛苦！你身为天上乐神，却偏偏爱上了一只妖！偏偏这只妖——正是我求而不得的女人！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的幸福！所以，我跟她的姐妹设下一个阴谋。我让你们自相残杀，让你们痛不欲生！”情魔狂笑着说道，“我真的很高兴，你们所谓的真情，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计谋，你们就这样地质疑彼此！所以我说，你们的爱情，不是毁在了我的手中！然而这一世，我要亲手毁了那一切！”
顾无涯再也无法忍受心中愤怒，挥剑朝他攻去。
情魔却暗施咒法，私启记忆封印，让他们想起了一切……


 





第143章 未知之境

今夕何夕，岁月不知。
四处芳草萋萋，百花起舞，微风拂过，淡淡清幽。在那花香之中，她忍不住翩然而舞，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哀伤。
“夕颜姐姐，你真美！”这是谁在说话，如此飘渺，如此轻柔，宛若清风拂过。
可是，这花丛之中，除了群群彩蝶，再无他人。
“夕颜姐姐，你在想什么呀？等一会儿，蜂王哥哥就要来了，你赶紧梳妆一番啊！”
到底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如此轻灵不可捉摸。
可是，奇怪的是，慢慢地，她竟然感到自己双翼翩翩，宛若蝴蝶。听到那个声音说“蜂王哥哥就要来了”，她扑闪双翼，盈盈地落在花/蕊之上，一瞬间幻化为人，轻灵出尘，不可方物。
见此，那些彩蝶也纷纷幻化，一瞬间，美女如云，彩袂飘飘。
这个叫作花夕颜的女子，对着她们盈盈浅笑，笑着说道：“蜂王要来了？在哪里？”
“是啊，夕颜姐姐，刚刚接到蜂王的信号，他说他会前来看望……”一个娇小伶俐的姑娘笑嘻嘻地说，“不过姐妹们都知道，他可不是来看我们的，肯定又是看望姐姐……”
花夕颜笑了笑：“不许胡说！”
“是嘛！夕颜姐姐，你就赶紧答应峰哥哥吧！”小姑娘说道，“千妹我可是很想看着你们两个早结连理呢！”
花夕颜轻轻一笑，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一个妖媚的声音说：“千妹，这你就不懂了，咱们彩蝶一族虽然为妖，但是再苦修千年，也会有成仙的机会，而蜂妖一族却是天生卑劣，没有造化，又怎么配得上我们的夕颜姐姐呢！”
花夕颜知道，说话的人是彩蝶一族的二姐凝芸。她飞到花夕颜的身边，笑意盈盈地说：“再说，我们的夕颜姐姐如此美貌若仙，怎么能够轻易地下嫁于人！”
千妹偷偷地冲花夕颜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花夕颜对凝芸微微一笑说道：“二妹，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蜂王对我们一向友善，照顾有加，虽然说不上非得以身相许，但是却是不可多得的朋友。”
“这么说，姐姐你是决定下嫁于他了？”凝芸的声音让花夕颜说不出的难受，“姐姐，既然如此，那么我就祝福你们！”
听闻此言，花夕颜轻叹一声说：“二妹，我与蜂王只是朋友，再无其他，你不要多想！”
听到这句话，凝芸的眼中闪过惊喜：“当真？”
花夕颜点了点头说：“当然！”
不是不知道凝芸对蜂王的爱慕，她之所以对他贬损有加，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说服花夕颜拒绝他，到时候或许她就有机会。
这样的心思，花夕颜又怎么看不透？只是她们谁也不知，花夕颜与蜂王，真的只是知己，尽管他心存爱意，可是，花夕颜却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他对她们姐妹一直照顾有加，她不忍拂他之意，这才被所有的姐妹误会。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唤道：“夕颜妹妹！”
花夕颜抬眼一看，果然是蜂王。只见他剑眉星眸，一身黑衣衬得他说不出的俊逸，也难怪凝芸会动心。
花夕颜连忙迎了上去唤道：“蜂王！”
身后的凝芸也跟了上来，快步上前，亲热地唤道：“峰哥哥！”
蜂王对凝芸笑了笑，不再看她，而是拿出一个小瓶子对花夕颜说：“夕颜妹妹，听说你一直难以安宁入睡，这是我为你炼制的药水，希望能够帮助你！”
花夕颜接过瓶子，笑了笑：“多谢蜂王！”
“夕颜妹妹，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谢！”他看着花夕颜，温柔地说道，“为了你，别说是区区一瓶药水，即使让我上天界为你取来稀世珍宝，我也愿意！”
“峰哥哥对夕颜姐姐真好！”千妹那个小丫头又在乱讲，“要是有一个人对我也这么好，我一定要嫁给他！”
听到这句话，蜂王的脸上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花夕颜紧转移话题说：“蜂王，你一路赶来，想必累了，还是先随我们进入‘千蝶境’休息休息吧！”
蜂王笑了笑：“我不累，夕颜妹妹，我还想再看你在这百花之中起舞！”
千妹又插嘴说：“是啊，夕颜姐姐，能够看到你，峰哥哥怎么会累呢？”
花夕颜佯嗔地瞪了她一眼，突然看到蜂王的脸上七彩变幻，诡异不已。她连忙问道：“蜂王，你怎么了？”
蜂王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刚刚经过霄云峰的时候，听到一些奇怪的音律，觉得有些不适应。”
“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术？”此话一出，花夕颜就觉得有些好笑，她们自己都是妖，这样问确实不妥。
果然，听到凝芸尖刻的声音说：“姐姐，我们自己尚且是妖，什么妖术没见过？你这样问倒好像与我们多么的格格不入似的！”
蜂王连忙说道：“凝芸，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想，夕颜妹妹并无此意！”
凝芸还想说些什么，花夕颜已经有些不耐，虽然她与凝芸从来不和，不过，好歹外人在场，这样你争我斗，确实难以忍受。
正好，花夕颜也不想在此面对蜂王的爱意以及姐妹的误解，这样的气氛，她只想离开。
于是，她随便找了个借口，顺着蜂王的话说：“蜂王，既然你身体不适，不如让我前去探探情况，找出症结所在，也好让你身体早日安宁！”
蜂王颇有些惊喜的问：“夕颜妹妹，你在担心我？”
花夕颜轻柔一笑说：“大家都是朋友，你这么远前来为我送药，我自然应该为你解忧！”
听闻此言，蜂王开心地笑了笑，又说道：“不用了，夕颜妹妹，有你这句话我已经很开心，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敢再看他脸上的柔情，花夕颜转过头对凝芸交待了几句，便舞动双翼，朝着霄云峰飞去。
“夕颜妹妹，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蜂王这句话，花夕颜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捂住胸口，神情痛苦。
也许，那音律真的是什么妖乐，竟然让蜂王一瞬间如此痛苦。
谁也不知道，这一去，将会产生怎样的爱恨纠结，一切的恩恩怨怨，宿命痴缠，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吧？
飞过碧澈的小溪，舞过清幽的花丛，两天之后终于来到了霄云峰下。
轻盈地舞于烟雾缭绕之中，不知何时，花香之中飘来美妙的乐律。空气中，春光里，都氤氲着难以抗拒的音律，无悲无喜，说不出的宁静与澄澈。
一时间，花夕颜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忘记了所有的悲欢与哀喜。忘记了凝芸对她的冲/撞和争斗，忘记了她自己对蜂王之爱的愧疚，忘记了姐妹们愿她成仙的殷切希望。这一刻，只有她自己，只有这宁静的花香。
她在一座巨大的山石之下停了下来，不知不觉，幻化为人。
她痴痴地听着那无处不在，却又不可捉摸的乐声，时间，也在悄悄流逝。只知道，当乐声渐渐隐没时，春花已谢。
如今，已是盛夏，树木更加苍翠，身在云峰，分外凉爽。只可惜，百花凋零，她已无栖身之处。
没有了花，她找不到方向，找不到食物，找不到家。
抬头望了望这座山石，不知这上面又会是怎样的天地？于是，她扇动双翼，化为彩蝶，奋力地朝上飞去。
越来越冷，越来越饿，可是，最终，她飞了上去。
那一瞬间，她惊异地难以呼吸。
本以为千蝶境已经是三界美景，可是没想到，这山石之上，更加美丽，花未谢，风正清，烟雾迷蒙，欲风欲雨。
更让她吃惊的是，只见一棵古树之下，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座石上，容貌俊雅不可亵渎，神色明澈，衣袂飘飘。他轻轻闭着眼睛，嘴角一抹微笑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要前去撷取，可是又不敢亵渎。
她呆呆地看着他，半晌，终于忍不住飞上前，轻轻地掠过他的双唇，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淡雅笑意。
只是，她实在是太累，终于坠入他的掌心，沉沉睡去。
是错觉吗？何处飘来美妙之音，如此醉人！她忍不住在他的掌心，翩翩起舞。清风，花香，彩蝶，还有那无处不在的音律，一切，宛若一个脆弱的梦境！
这一切一定是梦境，她明明是睡着了啊！
可是，为什么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她甚至感到了他手掌心传来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嘴角有淡淡的清香拂过，清冽的水滴送入她的口中，她终于恢复了意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正撞见那双碧澈清寒的眼眸，可是，那样的眼神，却分明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你还好吧？”飘渺清朗的声音。
花夕颜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猛然发觉自己还在他的怀中，她慌忙下来，脸上不由得飞来红/晕。
他静静地看着她，笑了笑：“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
他笑了笑：“我是第一个！”
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一直在这里？”
“差不多是！”他看着花夕颜，轻轻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可是，刚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一只彩蝶翩翩起舞，美丽胜仙……我梦见……她一直在这里陪我，直到百花凋零……”他轻轻地说着，脸上是无尽的神往之情，仿佛又进入了那个梦境。
花夕颜暗想，难道他们做的是同一个梦？还是，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他们一不小心错过的现实？


 





第144章 夕颜无涯

花夕颜懵懵地看着山石上的男子，心中暗想，难道他们堕入了同一个梦中？
正在发呆之际，又听他说：“不知道这彩蝶仙子去了何处！”
花夕颜微微一怔，他竟然误以为是仙子入梦？须知，她根本就是妖啊！
他看着她，轻轻说道：“告诉我，你就是那只彩蝶仙子，对吗？没有人能够受得了我所奏的仙乐，可是，我却梦见那只彩蝶——一睁眼，便看到了你，于是我猜，你就是那只彩蝶仙子，对吗？”
“你怎么这么确定，那彩蝶一定是仙子，而非其他？”花夕颜有些气恼地说，“须知，这天地，存在的不只是仙，也有其他的生灵！”
闻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他笑了笑：“我的乐律，无人能懂，在仙界，尚且无人能够知我心意，而那些妖物，听到这样的乐律，只会逃之不及，甚至命丧于此。可是你不仅能够听懂，甚至能够伴乐起舞，岂不是仙子才能够达到的境界？”
听到这里，花夕颜猛然想起了蜂王，也想起了她此行的目的，于是她问道：“这乐声是你奏的？”见他点了点头，她又说道，“那么，妖物听了你的乐声而受伤，可有解法？”
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如果妖物听到我的乐声没有立时毙命，那就说明，他的心中尚存善念，只要略加调养，便可复原！”
想起蜂王一向和善，既然他当时没有出事，也就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花夕颜还是难以释怀，忍不住说道：“照你这么说，所有的妖都是恶的？”
听闻此言，他微微一怔，然后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让她心中更加难受，于是她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他温和地笑了笑：“我是天界掌管音律的乐神无涯。”
原来是神，难怪对妖界这么深的偏见！
又听他问：“请问彩蝶仙子芳名？”
花夕颜落落说道：“我不是什么彩蝶仙子，我叫夕颜！”
“夕颜！”他轻轻念道。
“我要走了。”她落然说道，“你的乐律，既然只有仙界才有资格欣赏，那么，我还是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吧！”
“不要走！”他伸出一只手来，拉住她说，“夕颜，这漫天的乐声，除了我，无人能懂，可是，你的出现，却让我觉得，自己不再孤单，我希望你能够一直陪着我，好吗？”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和真诚，如此骏逸的容颜，却不知藏着怎样的孤寂。心中一动，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我不走！”
他笑了笑，见她脸上红云微泛，连忙松开她的手说：“夕颜，从此以后，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在这里欣赏所有的乐声吗？”
花夕颜懵懵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知己难求，夕颜，你不要误会，我对你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希望结交知己，共赏美景……”
听闻此言，花夕颜这才安下心来，笑了笑说：“好！”
他微微一笑，只是，眼中闪过的失落让她辨不清虚实。
山中不知时日，以后的日子，他伴着她，捕捉着那无处不在的乐声，在那难以抗拒的乐声之中，她忍不住翩翩起舞，宛若仙子。
可是，他一直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彩蝶仙子”，其实，只不过是一只妖。
她却不忍心告诉他实情，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失去他，还是害怕失去这一个美丽的梦境？
于是，她告诉他，她是寻常的世间凡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微微一怔：“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宛若仙子！”
她轻轻笑道：“那有什么区别吗？神也好，妖也罢，不都是天地间的生灵！”
他笑了笑：“你说的是！夕颜，想不到你虽为凡人，却比我们这些所谓的神明更加开明……身边所有的人都告诫我，仙凡有别，可是，看到了你，我却觉得，神仙与凡人真地没什么区别，凡人如你，却如仙子般不可方物！”
听闻此言，她的心中却不知是喜悦还是苦涩。仙凡尚且天壤之别，更何况她是一只妖！
于是她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你会不会离开……会不会不理我？”
他看着她，眼中恍有柔情闪过：“夕颜，你已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就是凡人，可是，我却更加地怜惜你，佩服你……即使你的身份再难堪，我又怎么会离开你，不理你？”
她痴痴地看着他：“真的吗？”
“千真万确，天地为证！”他坚定地说道。
“那么……假如你的族人不喜欢我，驱赶我，逼你离开我……你会怎么样？”
“我会保你周全！”他坚定地看着她说，“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分开！”
“为何？”
听闻此言，他微微一怔，半晌，他才开口说道：“因为你我是知己！”
她轻轻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这个答案，已经足矣。
她走到前面的花丛之中，静静地呼吸着风中的清幽花香。他走到她的身边，笑道：“夕颜，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她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有！”
他微微一怔：“我以为你能够感受得到！”
“感受什么？”
“这漫天的乐声！”说着，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忍不住问他：“你说你是乐神，而我，也曾经听到过你的乐声，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见任何的乐具？”
他笑了笑：“这乐声，是天地的，本来就存在，作为乐神，我只不过是负责掌管和传达而已。可是，它的神，一直存在，不管你听不听得到，它一直存在于天地之间，从未消散……”
她懵懵懂懂地问道：“一直存在，从未消散？”
他点了点头，双手拂过清风，百花娇妍。他轻轻说道：“这风，这花，你，我，所有的一切，都置身于其中，表面看来是我们在聆听乐声，其实，我们本身就已经融入了其中，不可分离。”
花夕颜闭上眼睛，努力地撷取着那不可捉摸的乐声，可是听到的，却只是风声。她落然说道：“我听不到。”
“用你的心，慢慢地融入。”
“可是，我没有心！”此话一出，他微微一怔，她也有些后悔，怎么能够就这样说出实情？她是妖，自然没有心，可是，她明明告诉他——她是凡人，凡人怎能无心？
后来她知道她错了，不是所有的妖都无心，有时，只是一个偶然的机缘，使一切因缘结局都改变。
果然听到他问：“夕颜，凡人岂会无心？”
花夕颜微微一怔，脱口而出：“很久以前，我并不是无心的。后来……为了救一个患有心疾的书生，我把我的心给了他……”
说到这里，她的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本来她只是为了骗他，可是，她却感到，那好像是真的一样，好像这是她曾经经历过的真实，只是被尘封已久，如今，脑海之中，竟然闪现个个残缺的片段。
那个容貌俊雅的书生，倒在花丛之中，痛苦地闭着双眼。她偶尔飞过，见他可怜，心想，反正妖无心也不会丧命，于是将她的玲珑心喂给了他，可是还没有等他醒来，她自己却先倒了下去，幸好蜂王前来，将她带走，耗尽他的元气，这才救醒她……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书生……
残缺的片断在花夕颜的脑海中纠缠，她闭上眼睛，努力地想要捕捉，一切却烟消云散。
“夕颜……你怎么了？”他伸手扶住她，担忧地唤道。
渐渐地，花夕颜恢复清明，一切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就如一场幻梦。
见她脸色好转，他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他轻轻说道：“夕颜，我相信你，放心，我不会再追问你的身份了！”
花夕颜怔怔地看着他：“你相信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你会怎样？”
他温和一笑：“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可是，我不会怀疑你，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如仙子般出尘，容不得我的揣度和亵渎……”
花夕颜呆呆地看着他，几乎就要沦陷在他温柔的眼眸里。可是，她还是不敢确定。于是她问道：“我一直很想知道，对于妖，你们神界会怎么处置？”
他微微一怔，似乎想不通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半晌他才沉沉开口道：“诛之勿论！”
诛之勿论！
这就是他的回答！
失望和恼恨中，花夕颜挣脱他的手，向前跑了过去。只是，她没有听到他的那句“可是，这不是我的意愿！”
“夕颜……”他担忧地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
本来，如果花夕颜也用法力飞行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追上她。只不过，如今在他的面前，她的身份是凡人，自然不能流露半点的法术。
花夕颜突然觉得这样很累。为什么要掩饰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用一个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身份面对他？他是谁？她又是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他么？
不！不可能！她的心，早已不会为任何人而动——因为她已经没有心。


 





第145章 传说飘渺

“夕颜，你怎么了？”无涯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刚刚的话太过于极端，吓着你了？”
花夕颜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见状，他温和地笑了笑，轻轻说道：“夕颜，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在人间，有着这样一个传说……在遥远的天际有一座山，唤为灵珞山，山上住着的灵珞仙子美丽善良。为了救一个凡人，她不惜将自己的心给了他……书生醒来，爱上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在灵珞山上，他们过了两年神仙眷侣的生活……可是后来……他们的恋情被天界发现，情神便得令前去捉拿他们二人。为了解救自己的爱人，书生佯装归顺，狠心伤害了仙子……见爱人变节，灵珞仙子心灰意冷，心碎难愈，碎了的心零落于人间……传说谁有幸拾到碎片，便会有了感情……”
花夕颜痴痴地听着这个传说，虽然不忍，但还是禁不住问道：“难道你们神仙有两颗心？灵珞仙子的心不是给了书生吗？怎么还会有碎片遗落人间？”
听到这个问题，他微微一怔：“我们神仙当然只有一颗心……至于你说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我的好友情神讲给我的……”
花夕颜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又听他说：“其实，很多事情都会因为一个偶然的差错或误会而没有答案……就像你身为凡人，却没有人心一样，灵珞仙子的传说也只不过是传说……”顿了顿，他又说道，“可是，我却愿意尝试！”
“尝试什么？”
“我想带你去灵珞山，找到灵珞仙子，看看她是否能够为你补心！”他轻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美丽事物，没有心，你会错过很多……”
“真的吗？可是……真地能够为我补心吗？”
“不管结局如何，我都愿意一试！”他动情地看着她，“夕颜，以后，如果你有了心……你会一直陪我，欣赏这漫天的乐声吗？”
花夕颜默默地看着他，猜不透他眼中的柔情是为哪般。半晌，她才幽幽开口道：“可是，有了心，真的会很快乐吗？”
他微微一怔，眼中竟然闪过一丝落寞之情。
“夕颜，其实，我也不知道……世间众人都羡慕神仙，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神仙其实是多么的可悲……高高在上，万人景仰，却只不过是孤寂！凡人岂知，神仙空有一颗心，却想爱不能爱，甚至……甚至都不能流露半点的爱意……”
他的眼中，流转着刻意掩饰的柔情，他静静地看着她，问道：“夕颜，你告诉我……人世间的情爱……究竟是怎样的……”
花夕颜微微一怔，答道：“我没有心，我不知道……”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没有再说话。
花夕颜低下头去，也不再开口，清风拂过，只是寂然。
她在想，爱，究竟是怎样的？而她的心，又遗落在了哪里？
回答她的，只有这无处不在的清风和花香，可是，她找不到答案。
寂静的风声中，他和她一起沉默，不知道各自在想着什么。
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乐神！”
闻音，无涯微微一笑：“是情神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紫袍的男子出现在眼前。见到花夕颜，他大惊失色，问无涯：“这位是？”
无涯微微一笑：“是我的朋友夕颜！”
情神愕然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又说道：“乐神，你一直在此处隐居，说是修身养性，其实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回归天界，这么久了，不知道你想通了没有呢？”
“情神，果然只有你最了解我。”无涯说道，“在这霄云峰，逍遥自在，不必面对天界里的各种戒律和争斗，花香为声，清风为乐，我倒确实不愿回去！”
情神摇了摇头说：“这本来就是我们神仙的职责所在，你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无涯苦笑一声，转过话题说：“想起你曾经给我讲的那个传说，我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神界一定要拆散他们呢？难道相爱还有身份之别吗！”
“你是说灵珞仙子？这件事已经久远，早已没人再议，你又何必提起？”情神有意无意地看着花夕颜，他凛声说道，“乐神，当初我给你讲这个传说的本意就是为了警示你，千万不可与凡人动情。否则，结局不堪，谁也不能解救你！”他的目光掠过花夕颜，仿佛在告诫她，不要招惹乐声，不要害他！可是，花夕颜却感到，他的眼光之中，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感情。
花夕颜正在暗暗惊异时，突然听情神问我：“你说是吗，夕颜？”
花夕颜有些气恼地说道：“你们神仙实在太过虚伪，宁愿忍受孤寂，也要刻意压制住爱意，甚至拆散别人的大好姻缘。灵珞仙子和那书生真心相爱，你们应该为他们祝福才是，你们却……”
“你懂什么！”情神微微恼怒地说，“仙凡有别，神仙修行千年，若与凡人相恋，道行毁于一朝，前功尽弃，为了过眼云烟的所谓爱情，你觉得这值得吗？”
“为何不值？”花夕颜坚定地说，“你没有爱过，怎会知情深之重？”
“我没有爱过？”他的脸上划过伤痛之情，“就是因为曾经爱过，我才更加懂得，这爱情的可笑可悲！”
花夕颜看着情神，不再说话，他眼中的伤痛，让她不忍。或许，他的心中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悲伤吧？
情神突然问道：“夕颜，你告诉我，你爱过吗？”
花夕颜一怔，她爱过吗？她没有心，早已经忘记了一切感觉，甚至她的记忆都已经残缺，她曾经爱过吗？
半晌之后，她终于落然开口：“没有！从来没有！”
情神的眼神微微一暗，不过，也只是那么一霎那。
他冷冷一笑说：“你都没有爱过，怎么知道，这爱情一定是美丽的，怎么知道，相思之苦！”
“情神，你怎么了？”无涯关切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会悲伤！”
“我没有悲伤！”情神冷冷一笑说，“一切早已经过去，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本来就是一场笑话，不过，我已经改过，如今的我，一心一意地做我的情神，尽好我的职责——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传说再次存在！”
无涯摇了摇头说：“情神，你我情同兄弟，你曾经的告诫，我铭记在心，从来不曾逾越……可是我想……”他的眼光掠过花夕颜，柔情暗藏，他说，“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变成传说！”
情神定定地看着他，大概是猜出了其中的深意。他冷冷一笑：“乐神，你我虽然情同兄弟，可是我说过，这是我的职责，也许有一天，我不得不再次上演曾经的角色……可是我会让你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可笑……我会让你后悔的！”
说着，他看了看花夕颜，一瞬间消失不见。
花夕颜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丝丝残缺的片断。那个身着紫袍的男人，他出现在她的千蝶境，他对她说：“夕颜，你的善良让我心仪，虽然自知我是天神——而你，身份不明……可是，我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而她——她对他说了什么，她怎么想不起来……
然而，却清晰地记得，他转身瞬间的落寞和仇恨。
这一切，真的是她的记忆吗？可是，为什么她却如此陌生！
正在眩晕之际，她却感到，她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无涯伸手抱住了她，他看着她，温柔地说：“夕颜，我会为你找到你的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爱……”
她懵懵地看着他，轻声问道：“为什么？”
“刚刚你说，没有爱过，怎知情深之重？没有爱过，怎知值与不值！”他动情地说道，“夕颜，你愿意与我一起，证明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眼中暗蕴的柔情，她真的看不懂。于是，她轻轻地反问道：“与你在一起？”
他点了点头说：“夕颜，明知不对……可是……我不愿意继续欺骗自己的心……我爱上了你……从你化作彩蝶进入我梦中的那一刻起……”
“你爱上了我……”花夕颜喃喃地说道，“可是，我感受不到……我不知道……”
“夕颜，我这就带你去灵珞山，我会尝尽一切办法，为你补心……我会让你感受到与我一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爱吗？”
“是！”他坚定地点了点头，“不管结局如何，哪怕仅仅是过眼烟云，我也愿意顺从自己的心意！”
花夕颜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头晕欲裂，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让她愿意永远相依。可是，她没心，她不懂得此时的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她只想，永远地躺在他的怀中，贪婪地吮/吸这一刻的温暖与柔情。
“夕颜，你安心地睡吧，等你醒来，你会发现，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你会明白，什么是爱！”
温柔的声音，没有一丝杂质，伴随着清风，不知道要把她带往何方。


 





第146章 此爱不变

空气之中，暗香浮动，很想随着这花香，翩翩起舞。
睁开眼睛，只见四处仙雾缭绕，而花夕颜在他的怀中，温暖的宛若梦境。
见她睁开眼睛，他笑了笑，轻声说道：“夕颜，马上就到了！”
花夕颜点了点头，喃喃地说道：“好渴……”
他笑了笑，衣袂飘动，一瞬间，落在了地上。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飞快地撷取着树叶之上的清露，喂到了她的口中，青翠的叶子在身下匆匆而过，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新。
终于，他抱着她落在了树林之中。
花夕颜渐渐恢复意识，可是，却不想离开他的怀抱，任由他抱着她坐在了树下。
为什么如此贪恋这一刻的柔情，为什么不愿离开？
“夕颜，这就是灵珞山底，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再带你上山。”
花夕颜点了点头，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柔情。
一片青绿的叶子落下，她伸手接住，随意地扫了一眼，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叶子上面有字——“对不起”
这几个字，在明媚的阳光之下，隐隐透出，但是却又那么的分明。
一片叶子又落了下来，无涯伸手接住，微微吃惊地说：“这上面也有字！”
花夕颜拿过他手中的叶子，细细静看，只见上面隐隐地透着几个字：“此爱不变”
见状，花夕颜站起身，无涯随着她站起来，伸手扶住了她。
顷刻之间，翠绿莹透的树叶片片飘落，漫天飞舞，纷纷扬扬。
他静静地看着，轻声说道：“这乐声……太过凄哀……”
突然，一个低沉却又清朗的声音传来：“百年以来，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记得我们的传说，还会有人前来灵珞山……更没想到……会有人懂得这叶里的哀怨！”
说话间，一个书生装扮的男子于那漫天飞舞的树叶之中，缓缓闪现。点点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虚实难辨。
见到他的霎那，花夕颜微微一惊，这个男子，似乎曾经见过。
见状，无涯问道：“你就是传说里的叶云之？”
书生点点头说：“是！”
“可是，听说你早已堕入轮回之道，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缓缓说道：“那只不过是天界欺骗世间的一个谎言，其实，我的魂魄早已经被情神毁灭……魂飞魄散，无处着落，万劫不复……”
无涯微微一怔说：“没想到天界竟然如此狠心！”顿了顿又问道，“可是，你不是已经归顺天界，离开了灵珞仙子吗？为什么还要承受这样的惩罚？”
“归顺天界，伤害灵珞，只不过是情势所逼，当时天界千军万马出动，我若不这样做，他们怎么会放过灵珞？只不过是为了骗她离开我，走入正道而已……可是，我的心又怎愿归顺……”叶云之缓缓地说着，“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能够与她相爱一场，已经值得永世铭记……可是她不同，她是天上的神，千年修行，我不忍心为了我而毁……当时，天界派人捉拿她，可是，她却执意不悔……知道她如此坚定，已经足矣……可是，我不能毁了她！”
看着他若隐若现，若明若暗的面容，花夕颜忍不住问道：“那么，你不悔吗？”
他轻轻一笑说：“为什么要后悔？曾经爱过，如今，虽然她的心中只有对我的恨——又或者，她早已忘记了我，可是，只要我记得，我们的爱，就永世存在！”他轻轻地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传说，“那时，我患有心疾，命不久矣，可是，为了给家中老母采药，我便只身上山，却昏在了花丛之中……等我醒来，却看见一个美丽的仙子，她带我来到这灵珞山上，为我医好心疾……如此美丽善良，怎不叫人爱怜！那一段日子，是我永世珍藏的回忆……如今，陪伴我的，也只有这回忆而已……”
花夕颜静静地听着，虽然感动，可是，脑海之中不可抑止地闪现一些残缺的片断，她飞过花丛，将她的玲珑心喂给了一个书生，她晕倒在花丛中，蜂王将她带走，竭力救她……
是谁？一切，到底如何！他们的传说，本该与她无关，为什么她的脑海之中，却闪现这样的片断？或许，只是一个巧合或者梦境？不然，为何她毫无记忆？
脑海一片眩晕，见状，无涯紧紧地抱住了她。她看着叶云之，痴痴问道：“爱，竟然可以让你坚持至如今，竟然可以让你毫无悔怨？”
叶云之点了点头说：“是！如今，虽然不能再见灵珞，可是，只要能够在这山底的树林之中，感受着她的一切，爱与恨，悲与喜……那么，即使不见，也便如还在一起一样！”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对她的良苦用心？”花夕颜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样别离，爱恨纠缠，岂不是对两个人的折磨！”
“不！千万不要告诉她真相！她已经解脱，不能够再身陷其中了！只要她还在，即使我最终消失，也余愿足矣！”叶云之轻声说道，“其实，这样的爱恨纠缠，才是相爱最真实的本源，爱与恨，本来就同生一体，不可分割，难以分辨……”说着，他朝花夕颜笑了笑，“二位请上前一步。”
花夕颜虽然不解，但也还是依言走了过去，无涯在旁边寸步不离地扶着她。
见花夕颜走到他面前，叶云之伸手接住一片叶子，将叶子送到了她手中。见到叶子的一霎那，花夕颜大吃一惊——只见上面托着一颗七彩晶莹的玲珑心！
可是，花夕颜却分明感到，那颗心如此熟悉，就好像本来是属于她的身体一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的心，早已经喂给了一个落魄书生，百年过后，他肯定早已不在人世！况且，这也只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或许，只是梦境。不然为何毫无记忆，为何只是残缺的片断？
可是……这颗心，竟是如此地熟悉！
难道……
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叶云之说：“这颗心，本来就是灵珞为了救我而给我的，一直想要归还，可是我早已魂魄无依，无法见她……如今终于碰到了你们，烦请二位将它交给灵珞……”
无涯将玲珑心收好，笑了笑说：“好！”
花夕颜忍不住问道：“没有了这颗心，你的爱岂不是会消散？”
叶云之笑了笑：“不会！这爱，已经融入了我的身体之中，只要我的灵魂还在，记忆就在，那么，我的爱也会一直存在！”说着，他的嘴角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于那明朗的阳光之中。
见花夕颜神情痴然，无涯笑了笑问道：“想什么？”
“爱，真地可以那么的超脱吗……”花夕颜喃喃地说着，“不顾自己，无私付出……这就是爱吗？”
无涯抱着花夕颜，温柔说道：“有一天你会知道！”
花夕颜抬脸看他，俊毅的脸上，如此坚定和庄重。
无涯牵着花夕颜，终于上了灵珞山，四处景色虽美，只是，空气中弥漫着哀怨的气息，让人不敢轻近。
见她神色落然，无涯安抚笑道：“夕颜，不用害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花夕颜点了点头，冥冥之中，却总感到那颗心对她的召唤，它似乎在低声说着：“带我走，让我回到本该属于我的地方……”
心口本该属于它的位置，如今一片空白，让她没有了记忆，没有了感情，有的只是，突然莫名闪现的片断，以及那说不出的感觉。
见她心神不宁，无涯关切地说道：“夕颜，要不在此休息一下？”
花夕颜摇了摇头说：“没事……”
“可是，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他担忧地说，“我很担心你！”
“哈哈！好一个情深意重！”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面前，她的脸上带着孤寒之情，眼中是无限的哀凄与怨恨。她的嘴角勾出一个漠然的笑意说，“乐神，你素来孤高，怎么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如此牵肠挂肚？莫不是在做戏？”她看了看花夕颜说，“没有妖气，没有仙气，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而已！”
无涯不动神色地说：“灵珞仙子，我对夕颜一片真心，绝无假意，你何必出言轻辱！”
“一片真心，绝无假意！”她冷冷一笑，“哪个男人不会这样说，可是到了最后，却为了自己的生命，而让一切都变成了谎言！”
花夕颜知道她是在说叶云之，本想将真相说出，却见无涯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转向灵珞仙子说：“仙子，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为何还不释怀？再说，如今你已经重回正道，万人景仰，又何必让过去的怨气延续至今！”
“什么重回正道！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错？”她冷笑着说，“如今的万人景仰，也只不过是他的背叛换来的！只恨我找不到他，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


 





第147章 灵珞之恨

听到灵珞仙子如此怨恨叶云之，花夕颜不由得有些难过。枉费叶云之的一片苦心，换来的，却是爱人的仇恨和杀意。于是她说道：“或许你们之间只是误会呢？”
“你竟然如此天真！”灵珞仙子冷冷笑道，“让姐姐告诉你，不要对任何男人抱有任何的幻想，你敢说此时的乐神对你真的就是真心一片？你敢说你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花夕颜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无涯坚定的声音：“是！我不会离开她，我对她的心，日月可鉴！”
灵珞仙子冷冷一笑：“誓言谁不会说？天地之间，根本就毫无真爱！”
“我们会向你证明，你错了！”无涯坚定地说，“其实，百年来，你一直错了，可是，我不想你继续错下去！”
灵珞仙子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么，你敢现在来证明吗？”
“有何不敢！”
灵珞仙子冷冷一笑，伸出手来在空中画出一个美丽的弧线，七彩闪动之中，前面竟然出现了一片大海，蓝色的湖面，波澜不惊，茫茫看不到边际。
看到海面上的碧波无澜，花夕颜感到暗暗惊奇，只听灵珞仙子说：“这灵珞海，寒如薄冰——连一粒尘埃都经受不住。薄冰之下，是熊熊烈火，只要你稍有异念，便会堕入火中，灰飞烟灭。记住，不能用丝毫的法术！”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轻蔑之色，她冷笑道，“乐神，你我同是天神，我自然不忍看着你就这样毁灭。这一个小女子，根本就不值得！你现在后悔，我可以立即撤回灵珞海！”
话音未落，白衣拂动，无涯已经徐徐地走了下去。薄冰之上，他步履轻稳，不着痕迹。
这时，薄冰之上出现一副幻象，只见帐帘掩映之中，一个美丽脱俗的女子盈盈地走了出来，她衣不蔽体，边往外走，衣衫边缓缓向下滑落，她走到无涯的身边，将身体软软地靠在他身上，露出妩媚的笑容。口中滑落莺莺燕语：“乐神，何不共度**？”
无涯轻轻地推开她，继续向前走去，薄冰之上，波澜不起。
一路之上，不断有各色美女出现，媚言轻薄。但是，他却一路毫无动心，波澜不惊地走了过去。
这时，又出现另一幅幻象，一座破旧的小茅屋之中，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歪歪地坐在床上。待花夕颜认出那人容貌，不由得一惊——那老太婆赫然竟是她自己！
容貌如此苍老，连花夕颜都不敢再看。
他却是毫不惊疑地走了过去。
而后，那幻象变成，老太婆咳嗽几声，死在了床上。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跪在床前，无比凄凉和孤寂。
可是，这一切都不能扰乱无涯的脚步，他缓缓地向前走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最后是，众位天神从天而降，将他团团围住，喝道：“乐神，你再不回头，就注定万劫不复！”
可是，他仍是漠然地向前走着，脚下的薄冰，纹丝不动。
一切，就像与他毫无关系！
看着他坚毅的背影，花夕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是，心口的位置，却涌上了一种无法名状的温柔。
他慢慢地向前走着，直到消失。
花夕颜忍不住担忧地唤道：“无涯！无涯……”
灵珞仙子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越来越不敢置信。
突然，她右手一挥，茫茫的大海消失不见，无涯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他的脸上，是一种清寒的漠然之色，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见到他平安无恙，花夕颜又惊又喜，忍不住快步上前，扑到他的怀中，轻轻唤道：“无涯！”
他对她笑了笑：“夕颜，这一切，并不足以证明真爱……我知道会有更艰难的路要走，可是，再怎么艰难，我也愿意走下去！”
“从来没有人敢经受这灵珞海的考验，而你，竟然真地走了过去……”灵珞仙子说道，“告诉我，刚刚你在想什么？”
无涯轻轻一笑说：“我什么也没有想，我只是在感受那无处不在的乐声，我想，它们能够给我答案！”
“这灵珞海，冰火交融，亦冰亦火，爱亦如此。爱与恨，能够成全一切，也能够毁灭一切！”灵珞仙子说，“今日，你向我证明了你的爱，可是，有朝一日，你们也会看到恨的力量！”
无涯淡然一笑：“我愿意承受一切结果！”话锋一转，又说道，“灵珞仙子，现在你该相信，这天地之间，真爱尚存！”
灵珞仙子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突然，嘴角浮出一个诡魅的笑容，“乐神，刚刚证明的，只不过是你对她的爱，可是，她对你呢——她爱你吗？”
听闻此言，无涯微微一怔，他转过脸来，期许地看着花夕颜。可是，她却一片茫然。
她爱他吗？然而，什么是爱？
“夕颜，告诉我，你爱我吗？”温柔而又期盼的声音。
花夕颜茫然地看着他，看着他眼眸中的柔情和期许，她却不知怎么回答。半晌，她轻垂眼眸，落落说道：“我不知道……”
听闻此言，他的眼神黯淡下去，灵珞仙子却冷冷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要证明的真爱？乐神，你实在太可笑，还以为多么深情的郎情妾意，想不到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还有什么真爱值得证明！”
悲伤散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孤寒之色。他轻轻一笑说：“会的！总有一天，她会和我相爱的！”
灵珞仙子冷冷一笑，又问花夕颜道：“你说，会吗？”
花夕颜茫然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这时，又听无涯说：“灵珞仙子，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夕颜没有心，我听说你的心散作碎片，遗落人间，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闻此言，灵珞仙子的眼中闪过悲伤之色：“我也不知道它们去了哪里……其实，要心何用？只不过是徒增烦恼和悲伤！”
此时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哀伤，仿佛她整个人都已融入了那哀伤之中，微微清风便可以将她吹散。
见状，无涯拿出了那颗玲珑之心，说道：“想必仙子认识这颗心？”
灵珞仙子却是微微一怔：“从未相识！”
听闻此言，无涯微微一惊，他看了花夕颜一眼，花夕颜自然明白他心中的疑惑。灵珞仙子怎么可能不认识这颗心？这明明就是她救叶云之时的那颗心啊！虽然岁月相隔已久，但是，自己生命之中的东西怎么可能不认识？
可是，看她一脸茫然，又不像是在说谎。
难道……
见状，无涯的脸上闪过惊疑之色，沉吟半晌，他收起玲珑心。他又问道：“那么，不知仙子你有没有补心之法？”
“天地之间，无奇不有，这补心之法自然存在，只是我不知道。”
闻言，他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
灵珞仙子淡淡一笑：“乐神，我还是奉劝你一句，爱情，能避则避，千万不可深陷！”
无涯笑了笑：“多谢！那么，我也多说一句，仇恨，也应该能避则避，何必苦苦纠缠，伤人伤己？”
说着，也不管灵珞仙子的反应如何，牵着花夕颜，消失不见。
无涯牵着花夕颜，来到山下的花丛中。他拿出那颗玲珑心，对她说道：“夕颜，你明白了什么？”
花夕颜茫然地说道：“不知道我想的是不是……”
“你说说看。”他笑了笑，“不要紧！”
“可是，这是一个传说……这么美丽的传说……怎么能够遭到我们这样的质疑……”花夕颜喃喃地说，“美丽的仙子救助落魄的书生……这么天经地义的传说，我们怎么能够毁灭！”
“看来你想的跟我一样！”无涯说道，“虽然我也不忍，可是，也许传说的时候，错过了某些真相……又也许，这样的传说，本不该属于她……”
花夕颜默默地看着那颗玲珑心，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冥冥之中，仿佛又听到了那低低的召唤：“带我走，带我回到本该属于我的地方……”
花夕颜感到，那似乎是一个咒语，无法抗拒。头越来越晕，心口的位置也越来越痛，脑海之中，不断闪现那些残缺的片断。那个落魄的书生，倒在花丛之中，她翩翩飞过，将心喂给了他。她晕在花丛，被蜂王救醒之后，失去了一切记忆……
这真的是她吗？为什么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虚幻……是不是，一切只是她的幻想……
恍恍惚惚之中，她似乎看到那颗玲珑心从无涯的手中飞出，进入了她的心口……
心，如撕裂般的疼痛，头，也越来越晕，一切，都似乎渐渐远去，朦朦胧胧之中，只听到无涯那担忧的呼唤——“夕颜！”
模模糊糊之中，感到清寒的真气输入了她的体内，体内灼热难忍，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夕颜！”身体被紧紧地抱住，那担忧的声音唤道，“夕颜！”
心里突然很难过，却又分明填满了甜蜜。花夕颜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柔情。


 





第148章 花醉红尘

花夕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温柔地唤道：“无涯……”
“夕颜，你醒了就好……你已经昏睡三个月……这三个月来，我真的害怕你会……”他没有说下去，可是，眼中的担忧已经说明了一切。
花夕颜轻轻说道：“无涯，我当然会醒来，我还要与你一起，共同赏乐呢！”
“夕颜，以后……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他动情地说道，“陪着我，永远地住在这小竹屋之中，好吗？”
花夕颜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
他紧紧地抱着她，喃喃地说道：“夕颜，永远都陪着我……”
“无涯……花……”她喃喃地说着，身体如此虚弱，此时，只有花香才能够令她恢复元气。
他点了点头，将她抱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美丽的花海，他抱着她，静立于花丛之中。她贪婪地吮/吸着花香，片刻之后，终于恢复元气。
“夕颜，没想到……那颗心竟然是你的！”他轻声说道，“没想到，那个传说，竟然本该属于你！”
心已归位，此时的花夕颜已经记起了一切，她轻柔笑道：“或许是灵珞仙子偶然经过，带走了叶云之……没想到，她只不过是偶然经过，却捡回了一个传说！”
“传说的主角本该是你！”他失神地说道，“若不是灵珞仙子经过，或许，你就会和叶云之相爱，那么，我又应该在哪里……”
“不！不会的！那只是一个偶然，一个巧合，也许，叶云之和灵珞仙子本该注定相遇相爱……不管我经过与否，结局应该都是一样的！我的经过，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你说得对！”他释然地笑了笑，“幸好这个意外没有影响你的轨迹，不然，我就只能在传说中寻你了！”
花夕颜浅浅一笑：“我想，不管叶云之的救命恩人究竟是谁，他都不会后悔当初的相爱和付出吧？”
“夕颜，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爱我吗？”
看着他眼中的柔情，花夕颜的心里也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霄云峰上，她静静地陪他，聆听乐声，不知时日；蓦然相见，衣袂飘飘，清寒俊雅；花丛之中，她伴着他给的乐声，翩翩起舞，结为知己；灵珞海中，他如履薄冰，命悬一线，只是为了证明真爱……
如今看他，深邃的眼眸中，不知藏着多少的柔情和爱意。这样的男子，本来不敢轻近，却如何会爱上她，让她沦陷于那无尽的柔情之中！
于是，她顺着自己的心跳，轻轻答道：“爱！”
他惊喜地看着她，嘴角淡淡的哀愁渐渐散去，取之是欢欣的笑意。
这样清寒而又温和的男子，怎会让人不爱？
温柔的气息，暗转旖旎。他的唇慢慢地贴近她，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他期许地看着她，像是在问：“愿意吗？”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唇，慢慢地吻噬着唇上的温情。他慢慢地将那灵软的舌送入她的口中，撷取着她的领地，她不再躲避，轻轻地回应着他。
他的手，从她的脸颊缓缓滑落，至于腰际，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衫……
此时，应该已经是夕阳了吧？晚霞静静地散落于花丛之中，映照在他们的身上，不知道究竟是那晚霞太过于美丽，还是，这怀中的人太过醉人。
缠/绵难尽，两人相拥躺在花丛之中，静静地看着晚霞，他轻轻说道：“夕颜，你听到了吗？这花香，这晚霞，多么美丽的乐声……”
花夕颜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切，终于听到了那无处不在的乐声。如此轻灵，如此情醉！
“夕颜，以后，我们就像这样，一起欣赏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好吗？”
花夕颜点了点头说：“好！”又有些担忧地说，“无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你发现其实我……你还会爱我吗？”
他侧过脸来，温柔地看着她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呢？就比如那个传说，本来以为多么完美的故事，却原来，有些细节被世人忽略而过……可是，所有的人还是为他们而感动，难过……不是吗？所以，不管你有着怎样的真实，我都不会改变！”
花夕颜痴痴地看着他，这样柔情的话，任谁都会感动。她又问他：“那么，假如天界发现了我们的恋情，逼你离开我呢？”
“夕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所有的惩罚，我陪你一起承担！”
“那么，你又岂会不明白我的心意？”他坚定地说道，“只要你不变心，我会一直陪你！”
“我又怎么会变心？我这般爱你，为何要变心？”
“爱是恨的祸根，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可是，我一定会倾尽我的所有来爱你！”
花夕颜点了点头，承诺深重，此生何求！
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他们的身上，与爱共眠。
她伸出手来，接住那零落的花瓣，暗暗地使用法术，将它们聚成一个花瓣手链。
侧过脸来，看着他熟睡的面容，那般的安宁，即使是梦中，也自有芳华，叫人不敢亵渎。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右手，将那手链戴在他的手腕上，看着它渐渐地隐入他的血液之中，不留痕迹。
她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手腕，轻声说道：“无涯，这是我们的信物……以后，若是我们被迫分开，若你感觉得到它，那么，你一定可以凭着它找到我……我们一定可以重逢……”
花夕颜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声，以及那漫天的乐声，不知过了多久。
这一场梦，她不愿醒来。
朦朦胧胧之中，感到他灼热的呼吸覆在了她的唇上，她轻轻地睁开眼睛，轻声唤道：“无涯……”
他笑了笑：“睡得可好？”
见她点了点头，他轻轻地吻过她的唇，然后与她携手起身。
他温柔问她：“饿了吗？”
她摇了摇头说：“不饿……”
他有些惊诧地说：“好像从来没有看见你吃东西，这三个月来，我每日为你输真气，可是，喂你吃东西，你总是不能下咽……”
花夕颜微微一怔，赶紧掩饰道：“我……以前我不敢与你一起进食……是因为男女之礼……再说，你们神仙不食人间烟火，和我们凡人自然不一样……所以……我都是单独吃饭……至于这三个月……我元气大伤，没有食欲也很正常……”为了以假乱真，她又说道，“我饿了！我要去吃东西！”
他释然一笑，不再多问，而是说道：“夕颜，我去市集给你买些东西，等我。”
“我陪你一起去！”
“你身体刚刚恢复，还是留在这里好好地休息吧。”说着，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见你的家人，向他们禀明我们的事，好吗？”
花夕颜微微一怔，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可是，一瞬间，他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他走后，花夕颜赶紧吸取了一些花之精华，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唤道：“夕颜妹妹！”
花夕颜抬头一看，竟然是蜂王。
见到她，蜂王惊喜地飞了过来，伸手拉住她说：“夕颜妹妹，真的是你！”
花夕颜赶紧松开他的手，随口问道：“上次你被那乐声所伤，现在没事了吧？”
蜂王笑了笑：“没事了！我在你们千蝶境一直等你，慢慢地恢复了元气……可是，我一直都不见你回来，于是四处寻你，却一直都找不到你……昨日突然感到了你的法术，我这才循迹找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
花夕颜又问道：“我的姐妹们还好吧？”
“大家都很挂念你……而且不时有外敌入侵，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她们受到伤害的！”他说着，脸上浮现担忧之色，“夕颜妹妹，将近一年，你去了哪里，为何杳无音信？你可知道我多想念你！”
花夕颜低着头，喃喃地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他一把抱住她说：“夕颜妹妹，跟我回去……我们立即成亲，好吗？”
花夕颜轻轻地推开他，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她终于说出，“我爱上了别人！”
听闻此言，他更是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他是谁！”
“是乐神无涯！”花夕颜不敢看他脸上那惊异和伤痛的表情，低下头去，轻声说道，“蜂王，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可是，我一直视你为知己……以前我不懂爱，如今……我的心里只有他，再也装不下别人！请你忘了这一切……不要再找我……好吗……”
明明知道很残忍，可是，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不想再纠缠，只想与心爱之人好好地珍惜这难得的时光——谁也料不到，天兵天将什么时候会降临，将他们分开。
心，竟然会痛，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第149章 自毁道行

听到花夕颜说，她爱上了乐神无涯，蜂王大惊失色，他震愕地说道：“夕颜妹妹，难道你不清楚我们是谁，他又是谁！他是神，神与妖，从来就是截然对立！你们怎么可能相爱，你们的爱情，怎么可能长久！”
花夕颜坚定说道：“不管结局如何，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后悔！”
“夕颜妹妹，你太傻了！若是有一天，你们被发现，他是神，自然可以网开一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结局？神与妖，怎么可能有公平存在？”说着，他拉起她的手，“你跟我走，我不会逼你嫁给我，但是，我不忍心就这样看着你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花夕颜挣脱他的手，恳求道：“蜂王，请你帮我一个忙……他不知道我是妖……请你帮我隐瞒，好吗？”
蜂王苦笑一声：“夕颜妹妹，他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即使你的道行再深，也终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到时，他知道你骗了他……他还会爱你吗？”
“蜂王，不要再劝我了，我说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没有爱过，怎知结局如何……我不会改变！”
“千百年来，我一直陪着你，我以为我们的相恋才是天经地义……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他失神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你，爱与不爱，都取决于你……这一次……我仍然是迁就于你……好……我答应你……我帮你隐瞒……”
花夕颜的心里一阵内疚，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这样伤害他。
她将自己的右手覆在他的额上，他惊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七彩盈溢，熠熠生辉。
到他已经明白她的用意时，想要躲避，已经晚了——她两百年的道行已经度给了他。
“为什么！”他失神地说道，“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你自己！”
花夕颜感觉自己像是被风干了一样虚弱，不过，她还是挣脱他的搀扶，笑道：“我不是在伤害自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蜂王，这两百年的道行应该能够掩饰你的妖气……到时候，就麻烦你装成我的大哥，把我的千蝶境幻化成普通人家，你让她们暂时都不要出现……我会和他一起前去拜望……”
“大哥……”他苦笑一声，“没想到……我竟然要用这种身份面对你！”又说道，“何不随便找个地方，这样大费周章，恐怕会百密而一疏……”
“千蝶境是我的家……我想带他去看一看……”
“夕颜妹妹……你太傻……”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为了一份本不该属于你的爱情，你竟然宁肯自毁道行！”
花夕颜轻轻地笑了笑：“你怎知这份爱情不属于我？既然相爱，就必定要牺牲！”
“夕颜妹妹，你可知道……如果你能给我这样的机会……我也愿意为你牺牲一切！”
花夕颜内疚地低下头，轻声说道：“蜂王，对不起……你还是快走吧……他马上就回来了……我怕会多起事端……”
蜂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夕颜妹妹，若是有一天，他不爱你了……或者你们遇到了什么危险……记得叫我……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花夕颜内疚地点了点头，他苦笑一声，渐渐地消失。
心里隐隐担忧，如今她失去了两百年的修行，身上已经渐渐显出妖气！
花夕颜站在花丛之中，静静地等他回来。
可是，许久之后，仍不见他的身影，害怕他出了什么事，她施用法术，飞到了市集之中，站在街道之上，迅速地收起法术。
这时，突然听到路人的唏嘘之声，他们都抬着头，大声称奇和惊叹。
花夕颜抬头一看，只见半空之中，白影和紫影交/缠，正在恶斗。
她一眼认出，那便是无涯和情神。
“情神，你我知己一场，请你成全我和夕颜！”
“仙凡相恋，天理难容……身为情神，我的职责便是视察三界的姻缘……你这样触犯天条，我又岂可徇私！”
“难道你半点都不能宽限！哪怕只给我们三天，我也感激不尽！”
“乐神，我早就告诫过你，千万不可动情，灵珞仙子便是一个教训！本以为以你的修行，你可以抵制住诱/惑……没想到……你还是误入歧途！”
“什么歧途，什么正道！我们相爱，又何错之有！三天！我只跟你要三天！三天之后，任你处置——只是，请你放过夕颜！”
“等等……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妖气？”情神说着，停止打斗，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见状，花夕颜连忙唤道：“无涯！”
听见花夕颜的声音，无涯落在了她的身边，他一把抱住她说：“夕颜，放心，不会有事的！”
花夕颜点了点头说：“嗯，我相信你！”
一边的情神说道：“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闻言，花夕颜有些难为情地推开无涯，又对情神说道：“情神，我们自知逃不过，请你给我们三天，好吗？”
情神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流露出惊疑之色，半晌，他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好，我成全你们！就三天！不过……你们会后悔的！到时候，分开你们的，恐怕是你们自己！”
花夕颜没有细细品味话中的深意，只是被一时的喜悦而占据，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蓦然想起当年情神对她的爱慕表白，她心中暗想，你还不是假公济私！自己就可以与凡人表达爱意，却偏偏要阻止别人的相爱！
无涯对情神道了谢之后，又对花夕颜说：“夕颜，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花夕颜连忙推辞说：“刚刚我已经吃过了！”
他笑了笑：“那好，我陪你去拜望你的家人。”
花夕颜点了点头说：“好！”
“我也去！”一边的情神突然开口道，“乐神，既然我允你三天，这三天之中，我自然是祝福你的，作为你的兄弟，我也想前去看看你的岳丈岳母！”
花夕颜正在犹疑之际，就听无涯对她说道：“夕颜，情神对我们网开一面，而且，他也是我的好兄弟，既然如此，就一起去吧！”
当时，花夕颜也没有想那么多，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拜访而已，谁知，这一去，便成了他们的不归路！
她为什么没有想到，情神道行那么高，自然可以察觉出妖气。神妖不两立，她带他回到千蝶境，无疑是引狼入洞。可笑的是，当时她还对他的网开一面心存感激。
怪只怪，他的心机，掩饰得太好！
无涯揽着她的腰，在云雾缭绕之中，翩然而飞。
不多时，花夕颜就领着他们来到了千蝶境之前——只不过，此时的千蝶境，已经幻化成普通人家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她跟他们二人说道：“我父母已经过世，只剩大哥，不过，他脾气不好，若是知道我私定终生，肯定会为难我们的，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说明情况！”
“夕颜，我陪你一起进去！”无涯说道，“有什么责难，我们一起承担！”
花夕颜慌忙推辞道：“不……还是我先进去……我哥哥不喜欢陌生人！”
说着，她匆匆地跑进了屋。
刚进屋，就见凡人打扮的蜂王迎了上来，可是，他的身后还跟着凝芸！
见她微有不悦，蜂王没有说什么，却听凝芸说：“你不要怪峰哥，是我自己非要来的！”说着，又柔媚万千地说，“姐姐，你的夫君前来，做妹妹的自然要看一看！”
见花夕颜苦笑，她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姐，说起来，我的道行也比你差不到哪里去，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
花夕颜也来不及多说，便走了出去，将无涯和情神迎进了屋。
刚一进屋，情神的脸上，疑惑更重。只不过，花夕颜的眼光一直放在无涯的身上，又岂会注意那么多！
花夕颜对着无涯说道：“这便是家兄，而这位……”她看着凝芸，心想刚刚说家中只有哥哥。此刻，若说她是姐妹，恐怕会露出破绽，于是她说道，“这位是我的嫂嫂凝芸！”
听闻此言，蜂王的眼中闪过恼怒之色，而凝芸，她的眼睛却一直放在情神的身上，仿佛入了迷一般。
介绍之后，无涯对着他们二人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哥哥，嫂子！”
蜂王点了点头，脸上却分明有不悦之色闪过。
“哥哥，嫂子，未经二位同意，我便与夕颜私定终生，望二位不要见怪！”
这话像是提醒了蜂王，他冷哼一声说：“你也知道应该经过我们的同意？那么，若是我们不同意呢？”
听闻此言，花夕颜定定地望着蜂王，缓缓说道：“哥哥，你不是说过，你会一直迁就我吗……难道……你忘了你的诺言？”
蜂王怔了怔，半晌，他才沉沉开口道：“好！夕颜妹妹……只要你开心……我不会勉强你……好……无涯……我答应你……我会将夕颜妹妹交给你！”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那么的艰难，脸上的伤痛逃不过她的眼睛。
可是，她却只能说一句：“哥哥……对不起！”
蜂王苦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见状，花夕颜又转向无涯说：“无涯，赶了这么久的路，你也累了，还是早点回房歇息吧！”
无涯点了点头，便随着她一起走进了房间。


 





第150章 眷属难成

无涯拉着花夕颜坐在床上，笑着说道：“太好了！你哥哥嫂嫂同意了！”
花夕颜笑道：“当然了！哥哥一向最为疼我……”说到这里，想起蜂王对她的恩情，心里涌起一阵内疚之情，于是转过话题说，“无涯，你这么好，他们当然会同意！”
“可是……你哥哥好像不大高兴……”
花夕颜一怔，半晌才找出理由说道：“我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我有了你，自然不能再跟他长聚……他伤心，也是人之常情！”
他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说道：“那么，他应该放心了……我会对你好的！”
花夕颜点了点头，又听他说：“夕颜，不知道你们人间成亲是怎样的？我想要立即娶你，我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花夕颜痴痴地看着他，他眼中的柔情，几乎要将她融化。她轻声说道：“无涯，那些世俗的形式，你我又何必在意？只要你的心里有我，知道我是你的妻子……那么，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一点！”
“话是如此，可是，我不想你有任何的遗憾……”他吻了吻她的脸，轻声说道，“我想要你知道，你跟其他的女子一样，什么都不缺少！”
这样柔情似水，她又怎会拒绝？于是，她点了点头说：“好，那么，我们现在就成亲！”
他施动法术，霎时之间，整座屋子沉浸在一派红色的喜悦之中。他和她，也都穿上了华美的喜服。神仙美眷，恍若天人。
他牵着她，走到了大堂，见没有人，便走出了屋子。
屋子之外的花丛之中，却见到凝芸坐在情神的怀中，莺声燕语，柔媚万千。见到他们，二人赶紧分开。
见状，无涯有些不悦地说：“情神，她可是有夫之妇！”
情神有些讪然，不过，也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花夕颜不解地问：“凝芸，你不是喜欢蜂……我哥哥吗？”
“以前只认识你哥哥，觉得他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可是，刚刚见到情神，我才知道，以前根本就是井底之蛙……再说，你哥哥的心里装的是谁，你还不清楚吗！”说到最后一句，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酸醋的味道。
“那么，我哥哥呢？我要找他为我和无涯主婚！”
“我在这里！”说话间，蜂王满身酒气地走了过来，他边往嘴里灌酒，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夕颜妹妹……你要我为你主婚……你真是狠心……可是……我说过……只要你开心……我会一直迁就你……”
听到这样的话，无涯自然感到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而是对蜂王笑道：“哥哥，如此，就多谢你了！”
蜂王苦笑一声，走进了喜堂。
见状，花夕颜和无涯对视一笑，也走了进去。
蜂王坐在椅子上，说道：“无涯，你要我把夕颜妹妹嫁给你……要我为你们主婚……我答应你们……可是……以后，你不能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无涯诚恳地说道：“哥哥请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夕颜，不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
蜂王的眼睛一直看着花夕颜，他的眼中，是那么的伤痛。
这一刻，花夕颜虽然心中欢喜，但是，却也觉得对他实在是残忍。
千百年来，一直是他伴着她，照顾她，保护她。而如今，她却要他亲手将她交给另一个男人！可是，除了祝福，他却从来不会勉强她！
蜂王苦笑一声，朗声说道：“一拜天地！”
无涯扶着花夕颜，正要下拜，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乐神，你若是真的与她成亲，那么，只怕会是对天地天大的不敬！”
说话间，情神现身在他们面前。
“情神……你……”无涯微怒地说，“你不是答应过，给我们三天吗？”
“我是答应过，给你们三天，可是，不知道你自己会不会答应！”情神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花夕颜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再看看凝芸，只见她的嘴角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无涯不解地问道。
情神轻笑一声，对着凝芸说：“凝芸，你告诉他，你的姐妹究竟藏着怎样的身份！”
花夕颜惊诧地看着凝芸，拼命地对她摇头，可是，却终于听到她说：“她是妖！我们都是妖！”
听到这句话，无涯大惊失色，他惊异地看着花夕颜：“你是妖？不！不可能！夕颜……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告诉我，她是骗我的！”
看着他脸上的错愕之色，花夕颜的心里却感不到丝毫的内疚——而是伤心和悲凉，她幽幽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是人是妖，真的就有那么大的区别吗……你不是说过……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会改变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他失神地说，“如果一开始你就说出真相，也许……”
“也许你就不会爱上我——或者说是，根本就不给我生存的机会，对不对？”花夕颜冷笑道，“那么，现在你知道了……你是神，我是妖……那你大可诛杀勿论！”
“不……夕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难以接受……”
“你说过，对于妖，你们会诛杀勿论……可是你没有想到……你会爱上一个妖，对不对？”
“夕颜……我……”他的眼中，闪动着她看不清楚的痛楚。
“好……那你告诉我……你对我说……你愿意娶我……你愿意跟我拜堂成亲！”此话出口，她却只感到可笑而可悲。
“夕颜……”他茫然地看着她，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就是你曾经信誓旦旦要证明的爱情？这就是你口中的‘此心不变’？灵珞仙子说得对，天地之间，哪会有什么真爱，所谓誓言，不过是一时冲动的玩笑！”花夕颜冷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神妖不两立……那么，你杀了我吧！再活下去只是可笑！”
“不！夕颜！我对你的爱怎会改变！”他伸手抱住她说，“夕颜，相信我，我没有改变！我只是一时之间想不通而已！夕颜，我们拜堂，好吗？”
花夕颜推开他，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杀我，那么，你走！”
“夕颜！”他伤痛地看着她，“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不！就是因为太相信你，太相信你所谓的爱情……所以，我才会天真地以为……你可以接受我的身份……你能够容忍神与妖的相恋……没想到……是你骗了我……你帮我找回了我的心，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你给了我一个美丽的梦，可是……你却又在一瞬间将它撕碎！”
“夕颜！”他想要抱住她，可是，她却冷冷地挣脱他。
这时，又听蜂王气愤地问：“凝芸，你为什么要出卖她！”
“什么出卖！我们本来就是妖！我只不过是告诉他们真相而已！”
蜂王怒道：“你可知道，他们是神，你这样做，他们一样不会放过你！”
“情神答应过我，只要我说出真相，他就会助我得道成仙，我又怎么会死呢！”凝芸脸上那妩媚的笑容，却让花夕颜感到不寒而栗。
这时，无涯对情神说道：“放过她们！”
情神漠然一笑：“好，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说不定，从你开始，神界和妖界就真地可以世代联姻——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们！”语气中的讽刺让花夕颜恼怒难休。
花夕颜恨恨地看着无涯，冷冷地说：“你不走，那么，只有我走！以后，不会再见——当然，若是有朝一日，你后悔了，想要杀我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夕颜！”他伸出手来，想要拉住她。可是，她却早已经施动法术，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外。
当时，也只不过是一时负气而已，只是伤心，谁知道这一走，竟然会招致灭顶之灾！
花夕颜扇动双翼，飞到了灵珞山之上，想起以前在这里，他那般的保护她，照顾她，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只是为了向她证明真爱。
而如今，一切终究破灭，想来，一切或许只是一场幻梦而已！
“我不会离开她，我对她的心，日月可鉴！”
“誓言谁不会说？天地之间，还有真爱吗！”
是啊，天地之间，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有朝一日，你们也会看到恨的力量！”
恨？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只是无尽的悲凉，却感不到任何的恨意？
她恨他吗？到底是谁欺骗了谁？到底是谁太过天真！
在山腰不断地盘旋飞舞，竟然再也找不到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出不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轻柔而又孤寒的声音：“夕颜！”
花夕颜赶紧幻化为人，抬头一看，原来是灵珞仙子。
见花夕颜泪痕犹存，灵珞仙子不辨神色地说：“怎么，有乐神给你的真爱，为何还会哭！”她的脸上，渐渐浮现惊疑之色，“你的身上，竟然会有妖气……原来你是妖？”


 





第151章 誓言破灭

灵珞仙子感到了花夕颜的妖气，惊愕说道：“夕颜……你……你竟然是妖？”
花夕颜点了点头，不清楚她对妖的态度，所以也不多说。
灵珞仙子的嘴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想不到，原来乐神一直想要证明的真爱，竟然给了一个妖！真是好笑！”
她走近花夕颜，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夕颜，我说过，所谓的爱情，根本就经不起丝毫的考验！这世间，想不到的波折还有很多，可是，仅仅只是因为你的身份，他就如此动摇……现在，你终于相信我当日之言了吧！”
想起叶云之对她的深情，花夕颜忍不住问道：“那么，你就毫不相信你自己的爱情吗！”
“我自己的爱情？”灵珞冷笑道，“我和他的爱情，以背叛告终，我只是感到可笑，只是更加地怀疑，又怎会相信！”
花夕颜静静地看着灵珞，她眼里闪过的哀伤，又怎能瞒过她，于是她问道：“那么，你后悔吗？”
灵珞仙子微微一怔，半晌，她才幽幽开口道：“为什么要后悔？”
花夕颜轻轻一笑，终究是不悔的。若是叶云之听到这句话，他也该觉得欣慰了吧！
这时又听灵珞问：“上次你们本来要将一颗心交给我，我实在觉得奇怪，不知那颗心从何处来，现在又到了哪里？”
花夕颜笑了笑：“那颗心，是叶公子让我们转交给你的！”
灵珞仙子微微一惊：“那么，他现在在哪里？”
“他早已经魂飞魄散！不过，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想将这颗心交还给你，以报当年的救命之恩……”说到这里，花夕颜轻轻一笑说，“不过，后来我才发现，这颗心原来是我的……”
后面一句话，本来只是无心说出。谁知，灵珞仙子却大惊失色：“你是说，当年，救他的人是你！”
花夕颜点了点头：“不过，是仙子你将他带上山，悉心医治，我只不过是碰巧而已……”
突然，灵珞的手中亮出一把剑说：“夕颜，你虽为妖，但是本性善良，我不忍杀你，但是……我不能让这个传说的真相遗漏于世！”
花夕颜大惊失色：“仙子，你……我没有别的意思……这么美丽的传说，即使经过稍稍改变，可是，谁也无法否认你们的爱情啊！”
眼看着灵珞的剑向她刺来，花夕颜避无可避。正在这时，腰身突然被一只大手揽住，她侧脸一看，竟然是无涯！
无涯恼怒地说道：“仙子，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杀了她——还有你！”仙子的周身，笼罩着杀气，她不带感情地说，“你们两个知道了这样的真相，若是传出去，我们的故事将会被蒙上污点，我又怎能留你们在世！”
“仙子！想不到你身为神明，竟然也这般的糊涂！”无涯道，“别说我们不会说出去，就是真的有人知道，那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早已经过了几百年，谁又能去追究它的虚实和过程！”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我救了他……世人为了我们的相爱而落泪……多么美丽的传说，难道只是一个骗局！我不允许有丝毫的缺憾……我不允许你们破坏它！”
说话间，她的剑势越来越凶猛。无涯一只手抱着花夕颜，一只手招架着剑势，难分胜负。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清朗幽然的声音：“灵珞，你又何必执着，一错再错！”
听到这个声音，灵珞仙子的脸上浮现惊喜却又怨恨的神色，她停下剑，缓缓落地。见状，无涯也抱着花夕颜落在了地上。花夕颜想要挣脱他，他却紧紧地抱着她。眼见叶云之和灵珞仙子都在眼前，花夕颜也不好过多纠缠，便任由他去。
“云之！真的是你吗？你来看我了吗！”灵珞仙子的声音，又悲又喜，又爱又恨。
叶云之点了点头说：“这是我的最后一天，今日过后，我便会真地烟消云散，再也不见……所以……我很想再来见你最后一面！”
“云之！”灵珞仙子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灵珞，你已经重回正道，不要再痴迷不悟了！刚刚你们的话我都已经听到，我也知道了当年给我玲珑心的人是夕颜姑娘。”说到这里，他对花夕颜轻轻一笑说，“多谢姑娘当年舍命救人之恩！”
花夕颜对他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那么，云之……你后悔爱我吗？”灵珞仙子轻声问道，“你还爱我吗……”
“灵珞，你怎么还不明白……不管这故事的经过如何，但是，结局是我爱你，即使它的经过出现这样的意外，但是结局却无法改变！”叶云之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柔情泛动，“不管怎样的经过和原因，可是，我们相爱了，谁又能够否认！”
“云之！”灵珞仙子忍不住扑到他的怀中，流泪说，“云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不是说好了誓死也不分开吗……不是说好要同生共死吗……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这一切！你可知道我多恨你……我想杀了你……可是真地看到你……我又舍不得……”
“灵珞……对不起……事已至此，能够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已知足，又何必多做纠缠……前尘往事都已过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不要再记着过去……”叶云之深深地看着她，为她拭去泪水，可是，他的身体，却渐渐地消失，直到不见……
“云之！云之……”灵珞仙子痛苦地呼唤着，可是，却再也不见那骏逸的身影。她凄然地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云之，你为何要这般残忍！”
见状，花夕颜挣脱无涯的怀抱，走到灵珞仙子面前，伸手扶起了她。花夕颜轻声安慰道：“仙子，叶公子是为了你好，他希望你能够平安地活着，不要再有爱，也不要再有恨……一切已经过去了……你……”
灵珞仙子松开花夕颜的手，凄然地向前走去，那一刻，她似乎再也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仙子，而只是一个为爱伤神的普通女子。
花夕颜的心中悲伤不已，眼泪几乎就要流下。
无涯伸出手来，想要抱住花夕颜。可是，她却冷冷地转过身去，施动法术，想要离开。
见状，无涯赶紧追了过来。他一把抱住她说：“我知道，此时你一定不愿意相信我，可是，我对你真的是真心一片……当日，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身份转变，你却不愿意给我时间……你这样逼我，最终，伤的是我们两个人！”
花夕颜冷冷地看着他：“要怎么接受？你我身份天差地别，你是神，我怎会奢求你的接受！”
“夕颜，你听我说……这么久以来，你的善良，你的美丽，甚至胜于仙子……我从来没有怀疑你……就连此刻，我也还是像往日一样看待你，我的心里，又岂会将你当妖！神仙又怎样？在神界，不还是存在虚伪和狡诈！”
花夕颜怔怔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夕颜，我们能够相爱，能够在一起……为什么要彼此仇恨和折磨！灵珞仙子和叶云之明明是相爱的，可是，他们却因为一个误会而忘记了爱……如今，当他们明白的时候，却是天涯永别……而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兵天将就会将我们分开，我们为何还要将这可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仇恨上呢！”
花夕颜的心，从始至终就没有过对他的恨意。此时，听着他这样的情深意重，终于开始慢慢融化。
无涯温柔地吻着她的唇，轻声说道：“夕颜，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没有神，也没有妖，有的只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好吗？”
花夕颜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回吻着他，他紧紧地抱着她，在这清风之中，将她揉进了他滚烫的身体。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凄冷的泪水，有的只是两颗相爱的心。
难分难舍的痴缠过后，花夕颜忍不住问道：“我的千蝶境怎么样了？你们没有为难我的姐妹吧？”
“怎么会呢？她们是你的姐妹，我怎么会伤害她们呢？”他笑道，“至于情神，放心，身为神明，他自然能够查善辨恶，怜悯众生，你们这么善良，他又为何要多造杀孽？”
花夕颜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们尚且可以这样在一起相爱，可是，灵珞仙子和叶云之实在是太可怜……相爱一场，竟然落得死别……无涯……叶云之不能超生，那么就注定在三界漂泊……以后……他们再也不可能相见了！”
无涯点了点头说：“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他温柔地看着她，问道，“夕颜，这样的惩罚，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花夕颜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这惩罚虽然可怕，可是，相爱却是那么的美丽……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放心，夕颜……所有的惩罚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152章 再生神界

花夕颜看着无涯，怅然若失地说：“无涯，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帮到他们……至少能让叶云之能够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他这么情深，这样的结局，我觉得很可怜……”
“在天的尽头，有一座神山，叫作‘再生神界’，去了那里，从峰上跳下，便可以坠入轮回之道，重新转世！”
“那么，我们带着叶云之一起去，好吗？”
“可是，这天界已经无人不认识叶云之，他的命运，已经被天界注定。若是带他前去，众神肯定不会答应……”
听闻此言，花夕颜忍不住轻轻叹道：“难道他就只能落得如此的命运吗？”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帮他？以前，听情神说起他们的故事，我心中很感动，也很同情他们，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样的开始，那么，他们也就只能承担这样的结局……虽然不忍，可是，我也无能为力……”
说话间，花夕颜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对他说：“众神认识他，可是，我们不一定要让他出现在他们面前。叶云之如今只剩一缕魂魄，无处可依，我们可以让他的魂魄归于你，你将它带到再生神界之后，然后悄悄释放，谁也不会发现的，好吗？”
无涯笑了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问了她一句话：“夕颜，你真的很想救他吗？”
花夕颜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只要我能做到！”
他笑了笑：“那好，我们一起！”只是，他的眼中有担忧闪过。
后来花夕颜才明白，她竟然如此天真。天界耳目众多，这样欺上瞒下怎么可能瞒得了他们？她这样做，无疑是让无涯触犯天条，以身犯险。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陪着她，默默地承受这份未知的责难。
花夕颜和无涯来到灵珞山下的那片树林，只见树叶青翠不再，反而是渐渐泛黄枯萎，片片凋零，透着凄凉之意。
他们一起呼唤道：“叶公子！”
可是，良久都没有回应。见状，无涯施用法术，右手一挥，漫天的白光笼罩着树林，熠熠生辉，万物无处可藏。
只见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缕魂魄——坐在一棵树下，神情痴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光之中，他的周身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见状，无涯牵着花夕颜走了过去。花夕颜轻声唤道：“叶公子！”
闻言，叶云之抬起头，只见他神情释然，毫无哀怨之意。
“叶公子，这样的结局，你甘心吗？”花夕颜说道，“难道你不想改变？”
“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一种……与其两个人苦苦纠缠，不得解脱，还不如让我一个人承担，让她安安心心地生活下去……”
花夕颜又说道：“可是，从此以后，你都不能轮回，永世都要在三界漂泊……这样，你就再也不可能和她相见了！”
“不……你错了……记得以前我告诉过你们，即使无心，可是，这爱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灵魂之中，怎么可能忘记……所以，其实她每时每刻都在我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花夕颜微微一怔，这样的深情厚谊，怎不叫人感动。于是她说道：“叶公子，我们想要带你前去再生神界轮回，请你跟我们走吧！”
叶云之有些惊异地问：“再生神界？”
无涯点了点头：“对！叶公子，你不用担心，到了那里，你便可以再生为人，脱离这永世飘泊的苦海！”
“注定飘泊，到了哪里，都是一样！”叶云之淡然地说，“我不想连累你们！”
“叶公子，虽然你的爱已经超脱了形体，可是你想过没有，灵珞仙子怎么办？你这个样子，她必定放心不下，到时候说不定又会纠缠不清，引起一场惊天波澜！”无涯说道，“况且，我这样做，也算不得什么事，又怎么谈得上连累呢？”
叶云之正在犹疑之际，无涯又说道：“既然不管在哪里都一样，那么，你怎知另一个地方不会更好呢？”
见叶云之略有动摇，花夕颜也劝道：“叶公子，你就跟我们走吧，转世之后，说不定会遇上前去转世寻你的灵珞仙子，到时候，你们可以再续前缘啊！”
听闻此言，叶云之的眼中闪过希冀之色，终于，他点了点头说：“好！”
无涯释然一笑，缓缓地将那魂魄纳入自己的袖中，让它暂时有了依附。
他对花夕颜说道：“夕颜，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你留在这里等我！”
花夕颜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我要与你一起去！”
见状，他温和一笑：“好，那么，我们就一起去！”他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放心，一切结果，由我承担！”
无涯与花夕颜携手而行，不知在空中飞了多久，终于望见一座仙雾缭绕的巨山。
他牵着她，在那山峰之上站定。
这时，突然看见一个长相威严的男人走过来，他对无涯说道：“原来是乐神，不知乐神屈驾此地是为哪般？”
无涯笑道：“只不过是闲来无事，四处游玩而已，不想竟不知不觉来到了贵地，但愿没有打扰大仙！”
“无妨！”大仙笑道，“既然是游玩，那么乐神请便！”
无涯笑了笑，拉着花夕颜便往前走。突然听到大仙叫道：“等等！”
二人回过身，却听大仙疑惑地说：“好像有妖气……以及一种阴郁之气……这是天界，怎么会有这些污浊之气！”
无涯微微一怔，然后说道：“我也感觉到了……大仙，这可是你的地界……降妖除魔是你的职责，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大仙还是前去探查一下吧！”
大仙迟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花夕颜问：“这位是？”
无涯答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是一位刚刚成仙的小仙子！”
见大仙迟疑地看着他们，花夕颜故意说：“大仙，若是你敌不过那些妖物，不如让小妹陪你前去？”
此话果然奏效，大仙冷哼一声：“我怎么会不敌妖物？这些孽障，叫我见到，立即诛杀勿论！”说着，他便匆匆离去。
花夕颜听得心中难过，黯然说道：“难道所有的妖都罪大恶极……”
看出她的忧伤，无涯揽住她，轻声说道：“夕颜，在我的心中，你善良，美丽，绝对不会把你视作妖物的！”
花夕颜笑了笑，心中却还是难以释怀。
终于来到再生神界的悬崖边，只见旁边有一座巨石，上面还刻着一些名字。
无涯笑道：“这是‘再生石’，转世之前，将你的名字以及你心爱之人的名字刻在上面，那么，下一世，你们还会再相遇！”
说着，他放出叶云之的魂魄，对他说：“叶公子，你要不要将你们的名字刻在上面？”
叶云之淡然地摇了摇头说：“如果有缘分，我们一定可以再见，一切，就看上天的安排了，强求不来！”
无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
叶云之转过身，缓缓地向悬崖走去，走到悬崖边，他转过头对无涯和花夕颜说：“多谢二位……请帮我转告她，来生，如果我们还能够再相遇，到时，我们再聚夫妻之缘……我再也不会负她！”说完，他看了看花夕颜，微微一笑，“夕颜姑娘，你屡次救我，今生却是无缘相报，只能对你说声谢谢！”
花夕颜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看着他已经踏在了悬崖边缘，花夕颜忍不住叫住他：“叶公子，愿你下一世能够安宁幸福，再也不像这样凄苦无依！”
叶云之对她轻轻一笑，纵身跳入了悬崖之下。
再也没有凄苦，再也没有爱恨，只有这一缕不定的魂魄，不知道飘散在哪里……
花夕颜怅然若失地望着悬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说道：“听说转世之前是要斩断情丝的，可是……他这样带着记忆转世，前生的爱恨情仇他都记得，岂不是更痛苦！”
无涯也明白过来，他失神地说道：“想不到……我们本意是为了救他……却不知这样的记忆会怎样折磨他下一世的人生！”见花夕颜一副内疚的样子，他劝慰道，“夕颜，我们已经尽力，至于结果，就只能顺其自然了……是福是祸，谁也料不到！”
花夕颜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着那“再生石”，笑道：“我们将彼此的名字刻在这里，可好？”
无涯欢欣笑道：“你真的愿意下一世还与我在一起？”
花夕颜点了点头：“不仅是下一世，生生世世，只要我们能够相遇，就一定要在一起！”
他伸手抱住她，坚定地点了点头：“好！生生世世！”说着，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那“再生石”飞快地写着什么，七彩流动之中，石上隐现“夕颜”二字。与他同时，花夕颜也写上了“无涯”二字。
二人相视一笑，此时，万物沉静安谧，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彼此应和。
“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惊扰了这一切的美好。
他们抬头一看，是刚刚那个大仙，与此同时，情神领着千军万马，从天而降。


 





第153章 用心良苦

情神领着千军万马，从天而降。
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三日期限已过，当日，是你们自己许下的承诺，如今，你们不但不主动践诺，甚至私自放走叶云之的魂魄，让他转世投胎，触犯天条，今日，我是奉命前来捉拿你们的！”
“叶云之只不过是一个凡人，怎么受得了你们这样的折磨！枉你们自称悲天悯人的神仙，却毫无慈悲之心！”花夕颜说道，“至于我和无涯，我知道，不管我们怎么求情，你也不会放过我们，你想怎样惩罚，悉听尊便！”
“情神，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人犯下，是我诱使夕颜，给她补心，让她有了爱情！所以……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
听到这句话，花夕颜看着无涯，温柔一笑：“无涯，若不是你帮我找到了这颗心，我又怎会感觉得到这世间美好的事物？曾经那么美丽的日子，即使是这样的结局，也胜过无心无爱地活着……所以……我们一起承担！”
“真是情深意重！”情神冷笑道，“不过，再怎么情深意重，你也终究是妖，而他——是神！神与妖的惩罚又怎能一样！”
说话间，一道紫光闪过，花夕颜和无涯被强行分开。无涯清喝一声，飞上前去，与之缠斗。白影飘飘之中，看不清胜败。
这时，无数的天兵天将向花夕颜冲来，将她团团包围。她施展法术，可是，又怎么敌得过天兵天将的仙法？片刻，她便被抓住。
见状，无涯赶紧住手，飞到了花夕颜的身边，想要拉住她，却被情神飞身挡住。
“情神，请你让开！”无涯凛声道，“既然我们不能逃脱，那么，就让我们一起受罚！”
“乐神，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情神道，“如果你现在悔悟，也只不过是罚你思过百年，但是，你再这样这样下去，恐怕会陷入万劫之境！”
“万劫之境？”无涯冷笑道，“如果分开，每日忍受相思之痛，那么，将比万劫之境更可怕！”
听到这句话，花夕颜忍不住流下泪来。为了这句话，即使让她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苦痛，她也甘愿。
她在心里说道，无涯，你是神，他们一定会从轻处理。只要你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就让我来承担一切！
于是，她看着情神说道：“你让开，我有话对他说！”
看见花夕颜脸上的漠然之色，情神微微一怔，不过终究让开。
花夕颜看着无涯，冷冷地说道：“你错了！乐神，你的相思之痛，是你自找的，与我何干！”
无涯错愕地看着她，轻轻唤道：“夕颜！”
“告诉你，我与你之间，只是一场谎言！本以为可以骗你助我早日成仙……没想到你却一无是处，反而连累了我！”花夕颜冷冷地说着，心痛的无以复加。
“夕颜……”他失神地说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花夕颜冷笑道，“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爱情！”
泪，滴滴滑落，花夕颜想要忍住，却怎么都难以遏止。
“不！夕颜！我不相信！”无涯痛苦地说道，“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你现在才知道被我骗了？”花夕颜竭力地装出冷笑，“你很聪明，没有如我所愿，助我成仙……枉我陪你做了这么久的戏！”
“夕颜！”他伸出双臂，想要将她抱住，却被冷冷推开。
“你花言巧语骗我，连累我与天界为敌，害我还不够吗！”花夕颜偏过脸，不敢看他，“告诉你，我爱的人是蜂王，是叶云之！对于你，只不过是利用！”
无涯伤痛地看着花夕颜，终于，冷冷地笑了起来，“原来，一切真的只是谎言！真是可笑！”
见状，情神吩咐人将无涯押走。无涯冷冷地推开那些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再也不曾回头。
泪水，怎么忍都忍不住。这一刻，花夕颜终于理解了当年叶云之假意归顺的良苦用意。
花夕颜被情神带走，囚禁在了‘斩情丝’中。她的身体，被那无形的仙丝缚住，挣扎不得，全身的骨骼如同被烈火煅裂般的疼痛。
在这“斩情丝”里，她没有力气去思考任何事物。无爱无恨，无悲无喜——仿佛，她的情丝，真地已被斩断！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觉得自己真地快要忘记一切时，情神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笑道：“记得初见你时，你也是这般娇俏模样，宛若仙子……不过……那时……你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即使你不认识我，可是，你却是笑意盈盈地见了我……”
花夕颜当然早已记起，几百年前，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千蝶境，她掩藏好所有的姐妹后，出来与他会面。
他说：“夕颜，你的善良让我心仪，虽然我自知是天神——而你，身份不明……可是，我却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他伸手抱她，他对她说：“夕颜……答应我……跟我在一起，好吗？”
花夕颜却是不动声色的推开他：“情神，你贵为天神，怎么可以与一个……凡间女子相爱……情神，谢谢你的错爱……可是，恕我不能接受！”
“你也知道我是天神，那么你就知道，我可以助你得道成仙，到时候，你我逍遥于九天之上，岂不美哉？”
“情神，我虽然想要修炼成仙，可是，我想要依靠自己的修行，而绝不会投机取巧……”
“既然你不需要我的帮助，那么，你就自己慢慢地修行，我在你的身边陪你……绝不打扰！”
“情神，你掌管三界姻缘，自然明白，仙凡不可相爱，你这样做，岂不是有失职责？”
“我不管什么天条戒律！我不想再忍受这思念之苦！夕颜，你只告诉我，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不！情神，对不起！”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是！”
“那么，你告诉我，你的心里，究竟喜欢谁!”
“我的心，已经换给了那个书生，我没有心，所以，不会对任何人有爱！“
“好……这是你亲口所说……那么，如果有朝一日……我发现你与任何人相爱，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你是谁……我都一定会将此时我所受的痛苦和羞辱加倍奉还！”
说完，情神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千蝶境，从此以后，他果然没有再去找过她。
想到这里，花夕颜的心里涌起一阵鄙夷之情。她看着面前的情神说道：“假公济私！你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维护天条，其实，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说我公报私仇也好，说我虚伪狡诈也罢，可是，现在我却感到无比的欣慰！”情神阴阳怪气地笑道，“我得不到你的爱，我就要毁灭你对别人的爱！”
见她冷冷地看着他，他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会骗人！当年，你告诉我，你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有爱，可是，如今你却与那乐神爱得死去活来；当年，你告诉我，仙凡不可相恋——可你的身份却是妖——而这样的身份，却偏偏爱上了神！而如今，你又再次欺骗了我的好兄弟，你告诉他你不爱他！”说着，他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你只是为了救他，对不对？”
花夕颜冷冷一笑：“不错！我是为了救他！”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当场揭穿你的骗局吗？”他邪异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痛苦！可是，我告诉你，最痛苦的还不只是这些，我要让你们亲手毁掉你们的爱，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我要报复你们！”
花夕颜偏过脸，冷笑一声，不再看他。
情神狠狠地扳过她的脸，喝道：“看着我！为什么不愿看我！你告诉我，同为神仙，你为什么宁愿选择他，而狠心伤害我！”
花夕颜冷冷地看着他，却突然发现，他的眼眸之中，泪珠滑落。
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的唇吻着他的泪水。他闭上眼睛，痛苦地说：“当年，我不顾天条，冒险向你表白爱意，可是，却遭到了你无情的拒绝！但是你知道吗，即使是这样，我还是遭到了惩罚……他们逼我思过两百年……那些日子，孤寂冷清……没有女人，没有酒，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对你的恨，以及……对爱情的仇视！为什么他们都可以得到，唯独我要忍受这无尽的煎熬！”他说着，粗暴地吻着她的唇，“在那两百年间，我想清楚了，爱情，实在是太过可笑，不如游戏一场……所以，我发誓要绝情绝爱，我玩尽了所有的美色……可是……为什么我感不到快乐……为什么你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甚至，你爱上了别人！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花夕颜冷冷地看着他，一用力，咬破了他的唇。他却将那带着血的双唇凑在她的颈上，慢慢地吻噬。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理智，而是**和仇恨！
突然，他一把撕落她的衣服，将它扔在地上。他看着她，低声说道：“为什么只有他能够得到你！我不甘！”


 





第154章 因爱成恨

情神撕落花夕颜的衣衫，疯狂吻噬。花夕颜拼命地挣扎着，可是，那“斩情丝”却越来越紧。花夕颜恨然骂道：“情神，别忘了你是神，你这样做，其他仙家得知，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他冷笑道，“情神，多么讽刺的称号！告诉你，我只不过是一个男人！我也有爱，有恨，有**！”
眼看着他就要扑过来，突然，一道彩光闪过，他被生生击出老远。
一个仙子款款降落在花夕颜的面前，竟然是灵珞仙子！她拾起地上的衣衫，为花夕颜披好后，轻轻地挥舞她手中的剑，顷刻间，仙丝化作漫天彩光。
终于能够动弹，花夕颜对着灵珞仙子道了一声谢。灵珞仙子轻轻一笑说：“你屡次救助云之，我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替他向你道谢！”
“可是……你闯入这里救我，触犯了天条，他们怎么会放过你！”花夕颜担忧地说，“仙子，我们一起走吧！”
“夕颜，别说那么多……赶紧离开这里！”见她还不走，灵珞仙子挥动衣袖，彩光之中，一瞬间，花夕颜便被送出了天界。
花夕颜跌跌撞撞地飞到了千蝶境，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花丛之中，血流成河，昔日的清幽花香，如今竟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而她的姐妹们，全部都躺在了那血泊之中，有的甚至已经被打回了原形。只只蝴蝶，如秋叶般脆弱，气息断绝。
“夕颜！夕颜……”低低的呼唤，不知从何处传来。可是，那分明是蜂王的声音！
花夕颜循着声音，来到了一处花丛之前，只见蜂王躺在血泊之中，面色惨白。
见到花夕颜，他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夕颜！你终于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花夕颜忍不住流泪道，“是谁这么残忍？”
“夕颜……不要哭……”蜂王艰难地抬起手，为她拭去泪水，“夕颜……我说过……只要你快乐，我就会一直迁就你……可是……没想到……夕颜……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她们……没能劝止住你……”
花夕颜忽然明白了什么，怔怔地说道：“是不是天界？你告诉我，究竟是谁！”
“夕颜……不要再纠缠于爱和恨……我们只不过是妖……太过脆弱……我们受不起……”蜂王气若游丝地说着，“记住……以后……要忘记这一切……要……像以前一样……”说着，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蜂王！”花夕颜流着泪，大声地唤着他。可是，他却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是她做错了吗？所以，他才会这么残忍地离她而去……可是，她究竟错在了哪里！
猛然发现他的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像是在握着一个极为重要的东西。花夕颜艰难地掰开一看，忍不住天旋地转——竟然是那条手链！
明明是她亲手为无涯带上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一切，再明白也没有。
花夕颜只感到好笑，昔日的定情信物，如今，竟然成为血海深仇的证据！
她发疯地朝霄云峰飞去，曾经那么熟悉美丽的景物，如今，竟然如此地陌生和凄惨。
记得初遇时，她在这山下痴痴地聆听乐声，沉醉不知时日，从此结缘，相知，相爱，可是如今，却只有仇恨！
她飞到霄云峰顶，只见他正坐在那巨石之上，双眼微闭，脸上是无尽的哀伤之色。
“乐神！”花夕颜怒喝道。
听见她的声音，他惊喜地睁开眼睛。不过只是一瞬，他的脸色变得漠然：“你来干什么！继续骗我？”
花夕颜飞到他的面前，七彩之中，幻化出一把剑。她使出所有的力气，狠狠地刺入他的胸口。
他错愕地看着她，也不躲避，而是冷声笑道：“这就是你前来的目的？我们可笑地做戏一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花夕颜抽出剑，想要再次刺入他的胸口，却被他一只手握住。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最终染红了他的白衣。
“告诉我，为什么！”他伤痛地说，“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么恨我！”
“是，我恨你！我只希望你能够立刻死在我的面前！“
他惨然一笑：“没想到……你竟然会恨我……没想到……连最后的情义也不剩下……”
猛然发现她手中攥着的手链，一瞬间，他便伸手夺了过去。他呆呆地看着手链，脸上错愕万分。
半晌，他才失神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花夕颜恨然而笑，没有回答。
“告诉我，这是谁的！”他喝道，突然，他用左手痛苦地握住右手手腕，蓦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抬起头来，眼中闪动着欢欣——但更多的是，沉痛！“告诉我，这是我的，对不对？夕颜……告诉我啊，这是你送给我的，对不对！”
见她不回答，他将她拉入怀中，伤痛地说道：“夕颜……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不，我的心里，只有恨，再也不会有爱！”
突然，他将她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入他的心口。花夕颜错愕地看着他，心痛的唤道：“无涯！”
“夕颜……如果，我的死能够唤醒你的爱，我不会反抗！”他艰难地笑道，“只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才发现！”他看着手链，凄然笑道，“为什么此刻我才明白，你是爱我的！”
虽然对他恨之入骨，可是，看着生命从他的身上一点点离去，花夕颜的心，还是痛的不可忍受。泪，也终于流了出来。
他抚摸着她的脸，缓缓地拭去了她的泪水，笑道：“夕颜……告诉我……你的心中，不止有恨，更多的是爱，对吗？”
“无涯！”花夕颜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
“夕颜，不要哭……我死后，魂魄还在，答应我……不要忘了我……你的仇恨，若是一百年忘不了，那就一千年……千年之后，等你彻底的忘记了仇恨……记得我在初识的地方等你……”
“无涯！”可是，无论她怎么撕心裂肺地呼唤，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她报了仇，杀死了她的仇人，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更加地痛？
无涯，这个曾经帮她找回心的男人，给了她爱，也给了她恨，那么美丽的日子，从此以后，永不再来。
那么，独留她活在世间，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她将那把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无涯，这颗心，是你找到的，如今，它却是为你而碎。
就在生命的最后一瞬，花夕颜看到了凝芸伴着情神出现在眼前。
凝芸柔媚地笑道：“傻瓜，你以为，天下就只有你会变幻这手链吗？别忘了，我也是蝶妖！你拥有的力量，我从来都不输给你！”
听到这句话，花夕颜猛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一切只不过是情神和凝芸设计的陷阱！无涯，那么善良的无涯，却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看着情神脸上暴虐的笑意，花夕颜无悲无喜地问道：“是你？”
“现在，你终于知道了吗？你们的爱情，不是毁在了别人的手中——而是你们自己，你们的猜忌，你们的仇恨……”情神笑道，“爱情，多么的脆弱，多么的可笑！”
花夕颜握住无涯的右手，拂开他的衣袖，只见他的手腕之上，慢慢地显出那条花瓣手链，只不过，此时，却泣着鲜血的凄凉。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可是，却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心跳。她凄然一笑，气若游丝地说了声：“无涯……对不起……”
情神和凝芸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快意。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千军万马，汹涌而来，将他们包围。
其中一神说道：“情神，真是想不到，你身为天界之神，竟然与妖物勾结，陷害乐神！”
情神没料到，他们竟然会发现这一切！
无意看到其中的灵珞仙子，他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是灵珞仙子告知一切。
为了自保，情神突然抽出斩妖剑，砍下了凝芸的头颅。他对他们说道：“我不慎中了她的妖法，被迷惑了心智，所以才会……一切真的与我无关！”
那神冷笑着说道：“当真是可笑！堂堂天神，竟然中了妖物之道！也只能怪自己修为不深。这样说来，你也不配为神！”
情神慌忙说道：“就算千蝶境的那些妖物，真的是我所杀。我也不过是斩妖除魔，替天行道！而乐神和夕颜，他们不顾仙妖之界，执意相爱，破坏三界秩序。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维护天界清誉！我又何错之有！”
对方冷笑说道：“乐神触犯天界条规，自然有错，然而——却也错不至死！你因为一己私欲，如此害他，我们又怎可轻饶！”
“什么害他！他是被夕颜所杀！为什么你们这样维护他！他犯下如此重错，你们只是罚他思过！为什么这样不公！”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们这就剔去你的仙骨，划除你的仙籍。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能修炼成神！甚至无法轮回！至于他们——虽然魂魄已灭，却仍可转世！”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不公！”
然而，再怎样悲愤，也于事无补。
无论是人界，还是神界，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况且，他卑劣凶残，又岂配为仙！
只可叹无涯和夕颜情深一片，却只能等到再世轮回，或许能改变这残忍的结局……


 





第155章 再续前缘

记忆翻涌，爱恨纠缠。顾无涯和花夕颜终于想起一切，却突然那般痛苦。
前世，他是神，她是妖。他们那样真心相爱，许下海誓山盟。却最终抵不过心中猜疑，化作滴血长剑，伤人伤己。
那穿心的虹剑，那滴血的彩练，似乎宛在眼前，痛楚噬心。
他手腕的痛楚，伴着他今世的爱，再次萌动，愈来愈烈，无以抗拒。
他们失神地看着彼此，难以言说的情伤，暗转成泪，泣血荼漫。
情魔冷冷地看着他们，狂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痛苦！可是，我的痛苦却比你们更深！你们害得我如此之惨，我也要让你们尝尽痛苦！无涯，现在你终于明白了——她是妖！而你，他日必定修道成仙。你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我要让你们永远地痛苦下去！”
顾无涯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清啸一声，长剑挥斩，朝他攻去。
情魔刚刚私启记忆封印，已经元气大伤。如今无涯恢复前世记忆，也就随之恢复了前世的力量。情魔只算到，他们相杀的记忆会让彼此痛苦，却忽略了这致命的一点！
神与魔，再次交战，天地失色。
情魔自顾不暇，只得放开了星澈。他使出全力，对抗着顾无涯。而顾无涯没有了后顾之虞，更加势不可当。
寒沨飞身上前，与之并肩而战。
顾无涯感到，仙气隐隐，翻涌在他的血液之中。最终，他运用仙道之法，封住了情魔。
天地阴霾，万物失色。在那正邪恶战的烈焰之中，情魔终于灰飞烟灭。
顾无涯收起长剑，已是元气大伤，却仍在勉力支撑。
花夕颜怔怔地看着他，泪落无声。
顾无涯艰难地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悲痛地说道：“夕颜，是我对不起你！我说过，永远都不怀疑你，不管你身份如何，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可是……因为一个误会，我跟你却互相残杀，毁灭了我们的爱！可是如果你还记得，我说过……你的仇恨，如果忘不了，那就等到千年之后。再见之时，我仍然……仍然没有改变心意。夕颜……告诉我……你……你还恨我么……”
花夕颜流着泪，悲伤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我对你究竟该爱该恨，我真的不知道！无涯，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世间最普通的女子，能够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你永远都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却偏偏给我那样温柔的情意。你是仙道盟的少侠，所有人都对你景仰赞颂。我何其之幸，竟然能够与你相知相爱！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你的身份远非如此！你竟然是……竟然是天神！而我……更加想不到的是，我竟然是妖，是你们人人得而诛之的妖！这样的转变，叫我如何接受！命运……为何这样残忍难测！”
“夕颜，是你让我放下执念，大彻大悟。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你是我的幸，也是我的劫。然而，不管是缘是劫，我都不会回避！夕颜，请你相信我——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放开你！不管你是人是妖，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可是……就算我相信你，那又如何！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都深藏着仙道盟。你很想回去，很想坚守你的道。所以这么久以来，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回去，是不是……你会再次将我舍弃？”
听到这句话，顾无涯微微一怔，竟然无言。
她说的何尝不是事实？他的心中，一直藏着仙道盟。不管世人如何看他，他都只当自己仍然是仙道盟的弟子。他一直都盼着，有一天能够回去，能够重拾往日正道！
然而，这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深深明白，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比不上他的道！
他还未开口，还来不及说出那个答案，她却已经转过身，朝前跑去。
他心中忽慌，追了上去。
追到那古木幽/处，他一把拉住她，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她挣扎着说道：“你连现在都不敢给我答案，我又凭什么信你！到了必须取舍的那一天，你又该如何抉择！”
顾无涯深深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夕颜，我们的爱，前世延续而来——直至现在，越来越深。前世，因为心中的猜疑，我们才会酿成大错。我们之间，已经错失太多。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任由误解将我们分开！夕颜，我要告诉你——我可以失去仙道盟，可以失去正道之名，却惟独不能失去你！我承认，在我心中，仙道盟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然而，是你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你让我明白，世间不只有仙道盟！你给了我最真实的自己，已经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里，我又怎么能够任你离开！如果有一天，我必须作出选择，我也只会选择你——就像千年之前一样，你永远都无可取代！”
花夕颜流泪说道：“可是……你是万人景仰的正道少侠，而我……我是你们诛杀无论的妖！”
“什么正道！什么少侠！从我离开霄云峰的那一刻，那一切就已经不复存在！是你一路伴着我，我才能坚持至今！如果没有你，我也早就不在！夕颜，你如此善良美好，就算是妖，那又如何！不要离开我，我会永远地守护你！这也是我们前世的约定。千年轮回，我们能够再遇，已是大幸，又何必执着于前世的怨恨，错失情缘？”
花夕颜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心中如此悲伤，再也说不出话来。
“夕颜，答应我，好吗？放下执念，相守永远——这是我们前世今生的约定，你愿意吗？”
花夕颜忧伤地看着他，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楚，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怀中，泪水汹涌。
他轻抚着她，温柔说道：“夕颜，相信我，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我们就这样，天涯相伴，永不分离！”
“天涯相伴，永不分离……”她喃喃地念着，不禁痴往。
他期许地看着她，温柔问道：“愿意吗？”
她温柔地点点头，心中柔情弥漫。
他欢欣而笑，坚定说道：“夕颜，你放心，从此以后，我一定会永远地陪伴你！”
花夕颜点点头，温柔地说道：“我相信你。”
顾无涯牵起她的手，笑道：“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他们一定很担心。”
想起他手腕处的伤痛，她执起他的手，轻抚吹拂，温柔问道：“是不是很疼？”
他笑着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就算再痛，我也只会感到欢喜。”
她温柔一笑，牵着他要往前走，却突然被他拉入怀中，
她懵懵地看着他，心中不解。他深深地看着她，突然俯下脸，将一个吻覆在了她的唇上。她轻轻一颤，紧紧地抱住了他。
缠/绵难分的轻吻之后，他们两个这才分开，携手朝前走去。
远远地看到星澈，他跑到他们面前，看到他们牵手而行，长吁一口气，安然说道：“太好了！你们终于想通了！我还担心，你们会因此而分开，过来劝你们呢！顾少侠就是顾少侠，做什么事都这么有魄力！不过这也难怪！前生你是天神，当然这么高深莫测！只不过，一时之间，我还真是难以接受！什么前世，什么今生！真是奇怪！只可惜情魔灰飞烟灭了，不然的话，我也问问，我跟雪蕊有什么故事！”
顾无涯笑着说道：“我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
“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反正我觉得很奇怪，难以相信！”
“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安心接受。不过，不管怎么样，我跟夕颜都不会再分开！”
“知道啦！看样子就猜得到，你们不会再分开！真是的！走路都要牵着手！这哪里还有仙道盟顾无涯的风范！真是太有损形象了！快放开啦！”星澈夸张地说着，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样的话，你就真的跟仙道盟决裂了！”
“仙道盟永远都在我的心中，我永远都不会背弃它。若是它有危难，我必定会前往相助。然而，前世我与夕颜有约，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错过她！”
“前世有约，今生来续？还真是很美呢！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们永远都会在一起了？”
“对。等灼华醒过来后，我们就一起浪迹天涯。”
“哇！浪迹天涯！我也要！等灼华那家伙醒过来之后，我立刻就去雪海寻找雪蕊！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她了！下次见到她的时候，我也要向顾少侠学习——跟她表明心迹！”
星澈说着，兴高采烈地朝前跑去。
从前，星澈一直都叫顾无涯少侠，后来不得已改正，却总是觉得别扭。而现在，无意中脱口而出，顾无涯却并不在意。看来，顾无涯真的已经放下……


 





第156章 恍如仙境

顾无涯和花夕颜携手，走回了原处。
玥璃看到他们深情缱绻，自然欢欣不已。然而想到灼华的情状，她心里不由得隐隐难过。
青鸾懒懒地说道：“真是想不到，顾无涯原来是天界之神！而花夕颜，竟然是妖！更加想不到的是，他们两个竟然会相爱！前世不够，今生还这样纠缠不休。真不知道，这一次的结局，究竟如何！”
星澈不满地说道：“怎么！看到他们这么幸福，嫉妒了吧！夕颜是妖又怎么样，她这样温柔善良，而且又情深意重，比某些来自神界的使者高贵得多！”
青鸾怒道：“你说什么！我不过是好心提醒而已！”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人家都知道一往情深，即使过了一千年，还能不离不弃！可是某神呢！才十几年，就忘记了别人！非但如此，还纠缠着另外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人！这样的话，只会让更多的人痛苦！”
“我说过，我跟彩凤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又有什么资格多说！”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说！你现在不是人吗？我也是人，凭什么不能说！况且，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好得多！我可没你这么自欺欺人，听不得别人的忠告！不过才说了句实话而已，就把我扔了下来！如果不是顾少侠，我早就被情魔吃掉了！”
“那你以后就识趣点！不要再跟我说话！”
“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话啊！”
“好！以后别让我听到！”
阿青怒气冲冲地说着，变幻为鸟，扇动着双翼，没好气地说道：“该上来的上来！某人自重！”
星澈却大大咧咧地飞了上去，他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只是答应，以后不跟某人说话。可没有答应，不趁机利用他累死他！”
青鸾气得大力鼓动双翼，想要将他扔下去。谁知他早有先见之明，紧紧地抓着他的两只翅膀，恶狠狠地说道：“再乱动的话，我就将你的翅膀砍掉！”
青鸾正欲再斗，眼看玥璃扶着灼华要上来，害怕会伤到她，终于忍住。
寒沨担心玥璃受累，于是从她手中扶过灼华，飞了上去。
玥璃面无表情，也飞了上去。
顾无涯揽着花夕颜，飞到青鸾的背上，对星澈微笑说道：“请代为照顾。”
星澈立刻说道：“顾少侠请放心！她可是未来的少侠夫人！我当然要尽心保护！”
顾无涯微微一笑，飞了下去。
花夕颜脸色微红，也不答话。
玥璃紧紧地拥着灼华，细心地给他喂着清水。
水珠滴落，她害怕会冷到他，慌忙用手接住。
星澈嬉皮笑脸地说道：“玥璃，你这样子喂水，他又怎么喝得下？况且，这水也是冷的！就算你能够保证他外面不冷，又怎么能不管他的血液冷不冷！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用嘴喂给他吧！这样的话，他不但能够喝下，而且不会冷！”
玥璃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说些什么浑话！”
星澈故作委屈地说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要是雪蕊昏迷不醒，我肯定就会用这样的方法给她喂水喂饭！那样的话，她既能吃饱喝足，又能让我趁机占到便宜——不对，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占便宜的就不是你了。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真该死！”然而话锋一转，他继续说道，“不过，你跟他这么好，又何分彼此！快点吧！他肯定渴死了！放心，我转过身去！绝对不看！”
说着，他真的转过身去。
玥璃无可奈何，只好转向了花夕颜。她笑着说道：“夕颜姐姐，你们两个终于能够在一起，我也替你们开心。”
花夕颜面露忧色，不安地说道：“我是妖……你们……你们为什么还愿意接受我……”
玥璃笑道：“你是我们的朋友，不论身份如何，我们之间的情义，又岂会改变？就像灼华，就算明知他会变成魔，我们也还是这样尽心地救他，绝对不会放弃他！”
花夕颜这才放下心来，感激说道：“玥璃，谢谢你!”
玥璃笑着说道：“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放下心结，跟他好好地珍惜这一切。”
花夕颜点点头说道：“我会的。玥璃，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灼华会没事的。等他醒来，我们可要喝喜酒！”
玥璃故意说道：“夕颜姐姐说的是——你跟无涯的喜酒？好啊！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
花夕颜不胜娇羞，嗔道：“玥璃妹妹，你又取笑我！”
玥璃笑道：“我哪有取笑你！这本来就是事实，对吧，星澈？”
星澈翻了个白眼说道：“哪有你这样的？现在才想到问我！我才不理你呢！”
玥璃笑道：“那就等着看！”
花夕颜笑道：“玥璃，看到你这样的笑容，我就放心了！”
玥璃欣往说道：“很快就要到达玲珑池了！很快他就要醒来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阿青的心中，满是苦涩，却也无可奈何。他竟然带着自己最深爱的女子，飞往最让自己愧对的女子！这样的苦楚，却似乎无人能懂。
黄昏迟暮，终于到达玲珑池。让阿青惊异的是，这里并不像自己离开时的那样血腥荒芜。反而四处鸟语花香，仙气灵动。一切，竟然就像当初他跟彩凤修炼时一样！
他懵懵地看着过往云烟，心中满是惆怅。
记得当初，他跟彩凤相约，修炼成人，永远相守。历尽艰苦，修炼百年。然而，就在他们变成人的那一天，魔君来犯，毁灭了他们的家园。从此以后，他跟彩凤就此失散分离。他到处寻她，最后到达雪域孤岛，睁眼遇到了那个娇俏坚强的小女孩，将她误作是他的阿凤。误会澄清，他却再也难以放下。小女孩已经永远地留在了他的心中，渐渐成长，直到长成爱情。他自知愧对彩凤，却无法欺骗自己。爱情，永远都是最心动的那一眼。除了那人，再难挚爱。
“喂！青鸾！在想什么！还不快飞！”
星澈的声音蓦然响起，扰乱了他的思绪。他无心吵闹，正然说道：“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难怪这么美！真的就像仙境一样呢！”星澈兴奋地跳着，夸张地叫着，欢欣不已。
青鸾不满地说道：“别乱动！痛死了！”
星澈这才停下来，欣笑道：“这里实在是太美了！真是不明白——这么美的地方，你为什么要离开！”
青鸾说道：“十几年前，魔君率领魔族来犯，将我们这里变成了废墟……”
星澈惊异地说道：“可是，这里分明就这么美啊！简直就像是仙境一样！”
青鸾内疚地说道：“想必是——”
心中如此内疚，他到底没有说出口。
星澈却不管那么多，接口说道：“肯定是彩凤！她回来之后，将这里变得这么美！真是可惜了她那么一个情深温柔的美人！偏偏爱上的是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家伙！为他付出这么多，根本就不值得！”
青鸾恼怒地说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将你扔下去！”
星澈看了看下面灵彩闪动的玲珑池，笑嘻嘻地说道：“我才不怕呢！掉进去，也让我沾沾仙气！”
青鸾心中烦闷至极，竟然真的鼓动双翼，将他扔了下去。
星澈惊叫一声，眼看着就要落进去，突然一道彩光闪过，将他狠狠地抓在了爪中。
那声音恼道：“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污浊我的玲珑池！”
听到这个声音，青鸾的心中，突然如此惆怅。
不敢面对，不愿面对，最终却不得不面对！
这玲珑池的主人，当然就是彩凤。
刚刚她正在花中静立，触景伤情，突然感到有人接近，立刻就飞了出来。
看到一个身影落入玲珑池，她立刻就抓住了他。
当她看清，这人竟然是星澈，不由得微微一惊。
懵懵地抬起头，蓦然看到的——竟然是青鸾！
她日思夜想，爱之恨之的青鸾！竟然回到了他们曾经的家园！
心中爱恨纠缠，她就这样望着他，不发一语。
他们两个，遥遥相望，相对无言。恍惚之中，就如当初。那时，他们在玲珑池中，相伴修行，他总是喜欢飞到上方，对她说，阿凤，我在这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危险。若是有危险，我都会替你挡住！他也说过，阿凤，等我们修炼成人之后，就永远相伴，永远不离！
那些誓言，那些温柔，历历在目。可是，当她终于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背叛了那一切！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改变。是人世间的污浊，还是欲望？又或是其它？
那红尘如此轻薄，她却看不透！
她在红尘漂泊许久，终究是累了，痛了，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这十几年来，她没有改变，永远都是当初的彩凤！为什么他却改变！为什么他那样无情地放开了自己！曾经的海誓山盟，难道真的已经永远地被埋葬在那一场血腥屠杀之中！可是，她已经将他们的家园复原，为什么他的心还在漂泊不归！
心中痛楚凄惘，嘴角泣出血来，她凄厉长笑，朝那玲珑池飞去……


 





第157章 伤心欲绝

彩凤朝玲珑池飞去的瞬间，双翼运风，将星澈抛了上去。
青鸾大惊失色，慌忙将其他人抛下，冲下去，在她及水的瞬间，将她接住。
这一刻，他突然感到如此害怕！害怕就此失去她，害怕她真的化作玲珑池中的彩石！
他看向玥璃，只见他们都已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心里突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那样不顾一切，抛下了玥璃，只为彩凤？
可是，却也来不及多想。此时的他，什么都不愿想，唯一关心的就是——彩凤是否无恙！
他抱着彩凤，落在地上，变幻为人。
彩凤狠狠地推开他，冷声说道：“不用你管！”
“阿凤！”
“你来干什么！既然你已经背弃了那一切，为何要回来！这玲珑池，是我的家！”
“这里也曾经是我的家！”
“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一切！你曾经说过，会跟我一起回来，将我们的家园变成最美的样子。可是你呢！你竟然忘了我们的誓言！”
“阿凤……对不起……”
“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你走！”
“阿凤，我知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奢求你的原谅，只不过——”他再次看向玥璃，苦楚地说道，“我的朋友，中了血印，需要玲珑石疗伤。所以——”
听到这句话，彩凤冷笑起来：“原来……原来不过是因为这样而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阿凤……对不起……”
“不要再跟我说这句话！你不觉得很可笑么！你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却又继续做着伤害我的事！什么时候起，你竟然变得如此虚伪！”
“阿凤……我知道我很虚伪……很可恶……我对你的伤害……我愿意用一生去还……只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再彼此冷漠……”
“你说什么……一生来还？”彩凤怔怔地看着他，怔怔地问道，“什么意思……”
“阿凤，你恨的是我，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若是你愿意，我会永远地留在你的身边，任你报仇解恨！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甚至可以杀了我！只要你不再这样地折磨自己！”
“我折磨自己？真是可笑！你凭什么以为，我折磨自己！为了你？你认为你值得吗！”
“我知道我不值得。我这样背信弃义，这样虚伪无情，又怎么值得！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辩解什么。如果你觉得，杀了我可以解恨的话，我绝不躲避。然而，请你答应我——我死之后，救活灼华！”
“救活他？”她冷冷地笑道，“为了她？”
“不管是为了谁，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当初我到处找你，找到之后，你却告诉我，你的心中已经有了别人。我回到玲珑池，以为这样可以忘了你。可是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到处都是我们相伴修炼的回忆！我本想，靠着这样快乐的回忆，安静地守护在这里……没想到，你竟然闯入了这里！我以为，你是来找我——就算只是来跟我决裂，我也会感到些许的安慰。毕竟——那至少说明，你的心中还有我！可是，你却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她！只是为了她开心！你就这样伤害我！阿青！为什么你竟然这样残忍！为什么！”
“阿凤……对不起……如果我的死……可以化解你心中的仇恨……我愿意以死谢罪……绝无悔怨……”
“不要再跟我说死！我们修炼百年，由神鸟变作凡人，就是为了能够永远相守。是你先离开，是你背叛了我们的约定！现在，你竟然想一死了之！原来，你不但学会了人间的虚伪，还学会了人间的懦弱！”
“要怎样，你才肯救他？只要你说，我一定会答应……”
“为了她，你真的什么都愿意？”
“阿凤……不要这样说……好吗……”
“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彩凤凄厉地笑了起来，她悲恨地说道，“我知道，你心意已决，再也不会回头。既然如此，我又何苦逼你！”
“阿凤……”
“红尘薄情，虚伪污浊……我真的想不到……我苦心修炼……只为红尘之中的美好……然而……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无情的伤害……做人，原来是这样的痛苦！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放弃神界之位，苦苦修炼！”彩凤悲伤地说着，定定地看着阿青，许久之后，突然说出一句话，“如果，我要你陪我再修炼百年——修炼成神，你也愿意么？”
阿青微微一惊，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条件！
当初，他和她向往红尘，于是相约修炼。苦炼百年，才终于修炼成人。红尘未尽，情缘未了，她竟然就这样放弃！
见他错愕，她冷冷一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繁华红尘。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勉强。你走吧，留我一人清静，再也不要前来打扰！”
阿青呆呆地看着她，很久之后，终于说道：“好，我答应你。”
彩凤微微一惊，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真的愿意？”
“既然你厌倦了这红尘俗世，我陪你离开就是。”
“你错了，我不是厌倦了——而是心冷了……”
“阿凤，我答应你——你我再次相伴修行，百年之后，你为彩凤，我为青鸾，我们仍然是凤鸾和鸣。”
彩凤凄惘地看着他，茫然地说道：“这又是你的承诺么？”
阿青坚定说道：“这一次，我绝不相负！”
彩凤苦笑一声：“绝不相负！多美的承诺！只是……我已经不再相信……”
阿青说道：“就算你不相信，我也会永远坚守。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诚意。”
彩凤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愿那时候，我已经不记得此刻的承诺！”
阿青心中满是内疚和伤楚，不再多言。
记得当初，他们不惜一切，修炼成人后，失去了所有的灵力。不能预测祸福——这是他们修炼成人的代价，但是他却心甘情愿。
神鸟能够预测祸福，却唯一不能预测自己的命运。这是他们的宿命，谁也无法改变。然而他知道，即使他能够预测到这一切，他也仍然会义无反顾地奔向。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和她的命运，竟会这样变幻难测！
他们竟然，这样心痛地再次轮回！
彩凤凄然地笑着，突然朝前飞去。
她飞到玥璃的面前，落然地看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玥璃，以前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字。在他们口中，她是那样的美好。此时终于看到，她的心中却满是悲伤。
玥璃对她清柔而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她的悲楚？然而，她又该如何安慰？这一切过错，究竟是谁的错过！
良久之后，彩凤终于幽幽开口：“其实……你跟我真的一点都不像……”
玥璃自然明白她话语中的怨意。她跟她不像，但是阿青却错误地将她当作她，甚至如此的心安理得！所以，彩凤的心中，又怎能无怨！
不敢再直视这浓郁的悲伤，玥璃看向灼华说道：“彩凤姐姐，请你救救他……”
彩凤凄然一笑：“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你的心里只有这个男人……可是……他却为此而伤害我……”
“彩凤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你们就只有这句话？况且，你没有做错什么……”
“彩凤姐姐……”
“不要再说了，我会救醒他。只不过，他已经堕入魔道。难道你真的要任由魔道横行于世？”
“不会的！灼华很善良，绝对不会！”
“很善良？比之青鸾，又如何？可是，青鸾却变得如此陌生！”彩凤凄凉地说道，“现在我越来越坚信一件事——永远都不要轻信任何承诺！”
玥璃不知如何以对，只好说道：“彩凤姐姐请放心，灼华醒后，我们立刻就离开这里。”
“就算你离开又如何……他的心……已经永远地遗落在红尘之中……再也找不回来……”
“彩凤姐姐……我……”
“好了，开始吧。”
彩凤勉强一笑，扶过了灼华。
玥璃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彩凤苍白地笑了笑，却突然说出一句话：“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最好做好准备，不然的话，到时候会更痛苦。”
玥璃不解地问道：“什么？”
“他醒来后，可能会忘了你。”
听到这句话，玥璃的心，狠狠地痛了起来。然而，她却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强作平静地说道：“我知道。”
彩凤和青鸾扶着灼华，飞到那玲珑池之上。他们从池中取出当年落下的玲珑石，运用它残留的灵力，为他们护法。七彩熠熠，灵气隐隐。凌空漫天，神迹难寻。
他们两人合力，为灼华疗伤，竭尽全力。
过了许久，彩凤却突然摇头说道：“不行！我们两个的力量，根本不够！”


 





第158章 相见恨早

忽然听到彩凤说，她和青鸾的力量根本不够，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寒沨开口说道：“我可以助一臂之力！”
青鸾摇头说道：“凡人之力，又有何用！不但不能救他，甚至会弄巧成拙！”
寒沨说道：“当年我承蒙陆前辈指点，对仙道盟的道法，也略知一二。或许，我可以用它……”
青鸾道：“陆清风就算修为再深，终究也不过是凡世之人。那些道法，根本就无济于事！”
这时，一直沉吟深思的顾无涯开口说道：“或许，我可以一试！”
青鸾惊疑地说道：“你固然道法高深，但是——”
顾无涯摇头说道：“既然仙道盟的道法，无济于事。那我就用天神之力！”
青鸾恍悟道：“不错！你前世是天神！就算已经转世，只要封印解除，就能够恢复些许神力——然而，哪怕只是一点，就已经足够！”
顾无涯点点头，飞身上前，凌于玲珑池之上，与他们一起，为灼华施法疗伤。
不多时，灼华渐渐恢复气息，而他们已是元气大损。
青鸾收法说道：“好了，他已经无碍了。”
说着，扶着灼华，飞了下来。
玥璃立刻上前，扶住了灼华。她看着灼华渐渐恢复的神色，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青鸾道：“只要调息稍许，他就会醒来。”
话是如此，其实是他仍然藏有些许私心。若是他再施法片刻，灼华就会彻底醒来。只是他终归不愿看到，灼华和玥璃在他的面前那般深情缱绻。他已经强迫自己放下私心，做到如此，已是不易。
这时，彩凤和顾无涯也飞了过来。
玥璃对他们感激说道：“多谢你们！”
彩凤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不过应了他的另一个承诺。虽然我不信，但是我有百年的时间去验证。”
见玥璃面露惑色，青鸾苦涩说道：“玥璃，我已经答应她，再陪她修炼百年——修炼成神！”
玥璃大吃一惊，怔怔地问道：“什么？阿青哥哥……你……你们好不容易修炼成人……为什么会……”
青鸾说道：“既然她喜欢，那我陪她就是。再过百年，若她又想修炼成人，我依然会陪她。”
玥璃难过地说道：“这样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阿青哥哥了……”
青鸾微微一怔：“玥璃，你……你舍不得我？”
玥璃点点头，悲伤地说道：“阿青哥哥，你陪我八年，一直守护着我，陪我度过了那孤单的岁月。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为了我开心，宁愿自己难过。你对我这么好，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
青鸾黯然地说道：“可是……就算我留在你的身边……那有何用……你的心里……只有灼华……以前……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父母……而现在……却只是为了他……”
“他为我牺牲太多，我又怎能放弃他？阿青哥哥，你跟他永远都不一样。在我心中，无法分出，谁最重要。因为——你们一个是我想与之相守一生的人，另一个是……我的亲人！”
“亲人……原来……原来如此……”青鸾失神地说道，“原来不论我对你多好……也不论我为你做了什么……在你心中……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亲人……有时候我会想……我跟你……是不是相逢恨早……如果……如果我在你最美的岁月遇到你……结局……是不是就会不同……”
“阿青哥哥……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给我的陪伴……永远地留在我的心中……成为永难忘怀的回忆……那八年的陪伴……没人能够代替……不论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再相见……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八年的恩情……”
“八年的恩情……然而……也只是如此而已？”
“阿青哥哥……”
“好了，我明白了。”阿青凄凉笑道，“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想带着你离开。你却说，你要自己离开。所以，我就留下来等待。我说过，会等你长大，再跟你一起离开，带你看尽红尘繁华。然而，当你终于长大，我却再也找不到你。找到之后，你的世界，却不再只有阿青。”
阿青说着，不敢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彩凤。却见彩凤突然紧紧地捂住心口，像是在隐忍着痛苦。阿青微微一惊，慌忙问道：“阿凤，你怎么了？”
彩凤抬起脸，对他勉强一笑：“没什么……不用担心……”
坚强如她，虽然不愿意说出伤口，但是阿青又怎能不明白！原来，刚刚为灼华疗伤时，她虚耗过多，难以支撑。然而阿青永远不明白的是，她最痛的伤口，并非如此。那深藏在心里的痛，他又怎么会看到！
阿青牵起她的手说道：“阿凤，我们走吧。这玲珑池灵力已尽，我带你寻找另一个美丽的家园。”
感受到他手心的冰冷，她的心中更加伤楚。然而，她只是苍白地微笑，不愿道明。
阿青牵着彩凤，正要离开。
突然听到身后悲伤的声音：“阿青哥哥！”
阿青回过身，看向玥璃，只见她的脸上满是悲伤。
她蓦地飞奔上前，紧紧地拥住了他。
他抬起左手，想要安慰她，可是最终停住。
今昔一别，或许永生不见。即使再见，谁又是当初的模样！
他陪她八年，陪她度过最孤单的岁月。如今，他终究要离开，或许就是永别！
心中如此悲伤不舍，却终于放开。
她抬起脸，对他露出一个明粲的笑容：“阿青哥哥，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看着她脸上明丽的笑容，他的心却再次痛了起来。八年的情意，终究要分别。八年的等待，最终却只换来一句——谢谢。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终于转过了身。
双翼化风，他和彩凤，携手飞走。
心系伊人，只盼回头，不敢回头。
悲伤凄凉，他却没有看到，彩凤突然落下的泪珠。
彩凤的心中，突然想起星澈说过的那句话，只有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才会流泪——而当她流泪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地变成了人！
可是她没想到，当她终于学会流泪的时候，她却再次奔向了那无情的修行之地！
她从来没想到，做人竟然是如此地痛苦！以前她一直都很好奇，流泪的时候，究竟会是怎样的难过感情。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却是如此痛苦！
这是她第一次落泪，也将是最后一次。
这样炽烈的感情，再也不会回来……
青鸾彩凤，翼翼生风，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看到那蓦然落下的七彩泪珠，众人心中，也是怅惘不已。
海誓山盟，真情难留，人世间的爱恨，为何如此难测！
许久之后，星澈终于打破这死寂的沉默，他开口说道：“真没想到，青鸾和彩凤相伴修行，终于修炼成人，却各分东西……更没想到……他们要再次修炼成神……”
顾无涯摇头说道：“红尘难测，却也无法。”
星澈看向花夕颜，笑着说道：“顾少侠，以后你跟夕颜可要永远地在一起！千万不要因为所谓的‘红尘难测’而变心！不然的话，我就再也不崇拜你了！”
顾无涯笑道：“我当然会永远地陪伴她。”
星澈欣然说道：“这样就好了！总算人间还有真情！不行！我也要去找雪蕊！灼华已经无恙，就等醒来，我不管了！我要去找她！”
寒沨开口说道：“多谢你们的相助，现在灼华已经无碍，也不必再劳烦你们。”
顾无涯笑道：“我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寒沨道：“不必。我自会为他调息。”
顾无涯也不愿与他多作争辩，于是看向玥璃说道：“玥璃，既然灼华已经无碍，那我们也不便打扰。有什么事，请立刻告知。”
玥璃笑着说道：“顾少侠，谢谢你们。放心，灼华不会有事的。”
顾无涯笑道：“玥璃，灼华是我的知己好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烦请你好好地照顾他。”
玥璃笑道：“我会的。”
星澈欢欣地说道：“这下可好了！这就叫作‘各有所属’，我还是赶快去找雪蕊吧！看着你们这么幸福，真是受不了！”
玥璃笑着说道：“星澈，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雪蕊就在雪海之上，你一路小心。”
星澈笑道：“知道了！我当然会小心！我还要留着命，带着雪蕊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玥璃看向花夕颜，故意说道：“就算是要喝喜酒，也应该先找他们！”
花夕颜脸色一红，娇羞说道：“玥璃……不要胡说……”
玥璃诚挚说道：“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和顾少侠一路相伴，历尽风雨。如今终于能够相守，一定要好好珍惜！”
花夕颜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我跟他一定会风雨相扶……”想了想，终于说出那句隐忧之语，“玥璃，灼华醒来后，若是真的不记得你……你……你该怎么办……”
玥璃微微一怔，心中更加悲伤不安。许久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坚定说道：“就算他不记得我，我也会永远地陪伴他！”
花夕颜笑了笑说：“玥璃，没事的。就算他忘记一切，再次看到你，也一定会真心相待！”
玥璃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他！”
离别之言，如何能尽。
许久之后，众人才终于不舍辞行，各自离开。
顾无涯带着花夕颜，浪迹天涯，红尘相伴。
星澈则前往雪海，寻找雪蕊。
玥璃虽然不知道如何面对寒沨，但是也默默地跟着他，任他扶着灼华离开……


 





第159章 前尘往事

寒沨带着灼华和玥璃，离开了玲珑池。
一路上，他尽心为灼华调息疗伤，灼华渐渐恢复。然而，却仍然没有醒来。玥璃默默地看着他的爱护，却从不开口跟他说话。
这天，他们行至未知之境，停下暂作歇息。
寒沨为灼华调息之后，玥璃扶过灼华，细细地给他喂水。
寒沨不愿这样沉默相对，于是开口说道：“玥璃，你放心，灼华很快就会醒来。”
玥璃却没有回答——就像之前一样，面无表情。
寒沨无奈，却也只能继续说道：“我跟他的父亲是结义兄弟，当然会尽心地救护他。他醒来之后，若是你们愿意，我立刻为你们筹办婚事。”
玥璃却仍然不作回答。
看着她这样冷清桀骜的神色，寒沨的心中，再次想起那个女子的容颜。也是这般的冷清，这般的倔强。
当他想起她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这件事情，甚至会毁灭灼华和玥璃！他看向他们两个，只见玥璃仍然是那样温柔地给他喂着水，浑然不觉那未知的仇恨。
想到十八年前的那件事，寒沨的心猛然下沉，突然无比的担忧。
这时，玥璃将灼华依在怀中，温柔地说道：“灼华，我相信，你很快就会醒来。你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我。再也没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听到这深情痴然的话，寒沨的心里更加悲凉。若他们知道那件事，他们两个，又该如何取舍！为何命运竟然如此残忍！
之前寒沨只顾着担忧灼华的伤势，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到那个问题。然而此时，突然想起，心中却如此的无奈！
他看着玥璃，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之后，他终于沉沉说道：“玥璃，是不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你都会坚定自己的心意？”
玥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像我的父母那样，为了所谓的正义，所谓的清名，就这样分开！”
寒沨无奈地说道：“玥璃，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肯释怀？怎样你才能明白，那一切——”
“那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玥璃冷笑道，“就算真的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不跟我说！不愿告诉我，也就算了，又为什么要装作那么关心的样子！如果真的想让我释怀，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不肯给我！连一个解释都那么吝惜，我又如何原谅！”
“玥璃，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已经很遥远，为何你要因此而……”
“既然很遥远，你又何必担心，我会因为他的身份而离开他！”
“我不是担心你会离开他，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个会互相——”心中如此苦涩，他终于没有说出口，转口说道，“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个会因为上一辈的事，而心生仇怨……”
“我既然从小就无父无母，上一辈发生了什么事，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要承受！他们不要我，我为什么要承担他们的过错！”
“玥璃……”
“不要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他醒过来！”
寒沨无奈，只好就此沉默。
相对无言，死寂冰冷。
突然，寒沨面露异色，皱眉说道：“似乎有妖魔侵近！”
玥璃却仍然是面无表情，不予理会。
寒沨执剑而起，冷冷说道：“妖孽还不现身！”
果然，从那阴霾之中，闪现妖物。
他全身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无形无状。
他看向灼华，阴然笑道：“既然不愿意醒来，那我就送你一个噩梦，让你永远地归顺黑暗！”
寒沨离开明白过来，对方就是梦魔。他挥斩寒剑，朝对方攻去。
梦魔狞笑着，挥动黑袍，施法而动。
在这阴霾的魔气之中，昏睡中的灼华，堕入了黑暗的噩梦。
血光冲天，尸横满城。他隐藏在那无尽的杀戮之后，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父母，倒在那狠绝的寒剑之下。他却看不清，那执剑的白影，究竟是谁。
鲜血喷洒，浸染长空，溅在他的脸上，蒙蔽了他的双眼。他想要冲出去，却动弹不得。
残肢断骸，头颅滚落，他却已经忘了恐惧。仇恨在心中如火燃烬，烈焰成灰。
那一刻，他似乎不再是三岁的幼童，而是仇恨噬心的恶魔！
直到他被孟叔叔抱走的那一刻，他的眼里，仍在燃烧着嗜血烈焰！
“灼华！灼华！你怎么了！你醒醒！”
心底传来女子遥远的呼唤，明明是那样熟悉，可是却又那样陌生！
就像是来自宿命的呼唤，他却无法忆起前尘！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他竟然想不起来！
不愿醒来，害怕噩梦之后，是另一场无法救赎的杀戮！
梦外的玥璃担忧地看着他，看着他明暗不定的脸色，心疼不已。
她想要唤醒他，不顾一切——哪怕必须面对那未知的痛苦！
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轻启朱唇，唱出那绝美的鲛人之曲。
清渺难寻，寂落难分。缠/绵悱恻的曲音，能否唤醒噩梦中的爱人？
这样圣洁的曲音，蓦然传到梦魔心中，竟然让他难以抵抗！
他收起妖法，终于消失在那黑暗之中。
玥璃紧紧地抱着灼华，悲伤地说道：“灼华，你最喜欢听我唱歌。你说过，会永远地守护着我的歌声。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为什么不愿意再看我一眼……”
冰冷的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落在他的眉眼，却唤不起丝毫温度。
她悲伤地看着他，却突然看到，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惊喜不已，扑到他的怀中，温柔唤道：“灼华！你终于醒了！”
男人却冷冷地推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叫墨炎！”
玥璃心中一沉，懵懵地看着他，看着他阴戾的神色，突然明白过来。她就这样看着他，心中如此之痛！
见他醒来，寒沨自然是欣喜不已。然而，当他听到，他说出这句话，他立刻知道，此时的他，已非当初！
他的心也猛地沉落下去，想起那过往的仇恨，突然无比的担忧。
玥璃怔怔地看着灼华，半晌之后，终于从那无尽的悲伤之中回过神来。她勉强一笑，扶住灼华，柔声说道：“灼华，你能够醒来，我就很开心。不管你是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灼华却再次推开她，冷冷地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叫作墨炎！”
玥璃强忍悲伤，苍白笑道：“好……墨炎……我知道了……再也不会叫错你的名字了……”
灼华冷冷一笑，大步朝前走去。
玥璃追上前，拉住他说道：“灼——墨炎……你要去哪里！”
灼华猛地一挥手，将她推开。
力道如此之狠，她竟然抵抗不住，连连向后退去。
寒沨慌忙扶住她，看向灼华说道：“墨炎，你怎能如此对她！若不是她，你早就死了！”
灼华冷笑说道：“我又怎么会死？我是邪帝之子，是墨城的少主！”
听到这句话，寒沨大惊失色，震愕地说道：“你……你……你在说什么……”
寒沨曾经告诉过他，他叫作墨炎，是墨城少主。但是从来都没有告诉他，他的父母是谁！为什么他竟然会得知此事！
难道——他真的已经堕入魔道？又或者，他遗承了他父亲墨烨的魔性，在血印的力量下，已经完全苏醒？
墨炎看着他们，冷冷说道：“墨城本来就属于我！如今，我要重新得到那一切！我所失去的，一定会加倍讨回！”
寒沨强忍心中惊愕，说道：“墨炎，如今你变成这幅模样，我身为你父亲的结义兄弟，自然有责辅助你。所以——我们跟你一起去墨城！”
墨炎冷冷说道：“随你。”
玥璃震愕地说道：“什么墨城？什么邪帝？你们真的要去？”
寒沨无奈地说道：“玥璃，我知道你很难面对，所以……还是不要知道……”
玥璃却坚定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后果。我说过，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弃。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也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跟他一起承担！”
事已至此，隐瞒无意。寒沨终于说道：“墨炎的父亲，其实就是当初令人敬惧的邪帝。”
寒沨沉沉道来，玥璃懵懵而听，已经明白大半。
原来，墨炎的父亲，叫作墨烨。他非神非魔，生性不羁。亦正亦邪，任性而为。后来爱上人间女子惜梦，为她弃尽修为，创建墨城。世人敬惧不已，称为邪帝。
他统治着庞大的墨城，与爱妻携手，将它治理的繁华安泰。
寒沨本是世间浪子，偶然路过墨城，与墨烨相见如故，成为知己至交。
然而，就在他客居墨城的时候，却突然发生剧变。
墨城，遭到血腥杀戮。一夜之间，成为死城。墨烨和惜梦，也葬身在血腥之中。其实，以墨烨的力量，对方根本无法近身。然而，早在墨烨认识惜梦的时候，担心他的诡异力量会惊吓她，于是将它们毁去大半，所以才会如此虚弱。没想到，竟然招致灭顶之灾！
当时，寒沨自然是奋力杀敌，然而却终究无力回天。当他得知，大哥已死，想要找到他们三岁的幼子，却已不见踪影。
没想到，十八年后得以再见，再见却已是惘然。


 





第四卷：强将衫袖拂埃尘



第160章 冷漠相对

墨炎忘记前尘，却偏偏忆起仇恨。从此以后，冷漠相对，无情无心。
他前往墨城，准备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并且倚仗墨城之势，报仇雪恨。
玥璃一路相随，心知他已经忘记情爱，所以黯然不语。默默地陪伴他，却不再轻易表露情意。她害怕，他会再次无情以对。与其任由他的冷酷将自己伤害，倒不如默默相伴，等他复原。只是，心如血滴，如何能愈！
寒沨看在眼里，自然是心疼不已。然而，命运如此，他也无可奈何。他更加担心的是，当墨炎查出身世之仇，他和她，又该如何面对那残忍的真相！
行路匆匆，冷寂默默。
当他们终于到达墨城之内，却更加的冷漠无言。
本以为，墨城早已沦为血腥废墟，却没想到，繁闹如昔，犹胜当初。
天色已晚，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相对而坐，相对无言。
寒沨点了一桌好菜，对玥璃说道：“一路来，你受苦不少，多吃点。”
玥璃却仍是陌然不答。
她勉强地吃着饭菜，难以下咽。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仍然是那般冷酷无言。
这样冰寒冷厉的神色，何曾在灼华的脸上出现过！她的灼华，永远都是那样温和微笑，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守护，为何如今竟然如此冷漠对她！
可是，她心中却仍然毫无悔怨。只要他安然无恙，她又还能有何奢求？他为她承受那般苦厄，如今她不过是在学会付出。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想起她。
想到这里，她释然一笑，试着开口：“墨炎，你也多吃一点。”
墨炎却仍然是冷酷不语。
玥璃强迫自己释怀，她笑着说道：“原来，这墨城竟然这么美，真是想不到……”
本来只是为了缓和冷漠，谁知道，他却冷冷打断：“这墨城，本来应该属于我！我定会将它夺回！”
寒沨开口说道：“墨城本来就是大哥所创，后来发生变故，才会落入他人之手。你身为他的传人，将它夺回，也是应该。只不过，如今——墨城由天神所管，恐怕也非易事。”
墨炎冷笑一声：“天神又算什么！杀了他又如何！”
寒沨说道：“明焕身为天神，有责掌管人间秩序。当初的杀戮之后，墨城变成废墟。明焕下来接管，让它死灰复然。在世人心中，他自然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先别说你能否打败他，就算真的能够夺回墨城，世人也不一定会承认你。”
墨炎冷然说道：“我会有办法让他们归服！”
看着他眼中燃烧的杀意，寒沨不禁恻然。
那样温和单纯的灼华，为何竟这样被仇恨控制！他是墨烨和惜梦之子，墨烨冷酷，惜梦善良，他的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所以才会这样莫测？
玥璃听到他这样的狠然之言，心中也不由得猛然沉落。
这时，旁边传来客人的谈论声。
“如今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太平了！”
“是啊！多亏天神的治理，我们才能够过上这样的太平日子！”
“我也算是历尽风雨，当初并不住在墨城，所以才能避过那一劫。不然的话，我现在也死了！说起来，邪帝墨烨倒真是令人害怕。也正是因为他，当年墨城才会遭到血腥杀戮！”
“确实是这样！这样说的话，倒是墨烨毁灭了墨城，害死了所有的人！”
正在谈论着，忽见一道寒光闪过，剑气逼人，朝他们的头颅挥去！
墨炎冷冷地说道：“你们也配谈论邪帝！”
眼看着那一剑就要落下，玥璃慌忙飞上前，双掌发出，逆转了剑势。
然而，他的剑势如此狠厉，她不过是堪堪避过。
轻盈的身姿，向后飞去，几乎就要撞在楼梯上。
寒沨连忙掠身上前，扶住了她。
他扶着她，落在了地上。看向墨炎，怒声说道：“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
墨炎冷声说道：“没人能够阻止我！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寒沨正欲再说，玥璃走上前，定定地看着墨炎，怔怔地说道：“如果我非此不可呢！”
墨炎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就休怪我无情！”
“无情？”玥璃凄凉地笑了起来，“现在的你，何曾有情！”
“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我想做的事，无人能挡！若是你执意如此——”
玥璃冷冷地打断他，痛笑说道：“我执意如此，那又如何？杀了我？”
墨炎冷笑道：“你可以试试！”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
看着他绝然的背影，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寒沨心疼地说道：“玥璃……你……你不要哭……”
潇洒如风的男人，却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
玥璃拭去眼泪，勉强一笑：“他一定舍不得杀我……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去买药……我给他熬药……他喝了之后……就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就往门外走去。
寒沨拉住她，无可奈何地说道：“玥璃，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这样子，不过是本性使然，又怎能医好？”
“什么本性使然！灼华那样温和善良，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我不许你这样说他！我要去买药！我要医好他！”
看见女儿倔强的神色，寒沨无奈，只好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玥璃挣脱他的手，大步跑到了外面。
夜风泠泠，却吹不走她再次汹涌的泪水。
寒沨跟上前，疼惜地说道：“玥璃，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你不要这样……”
玥璃再次拭干眼泪，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怎么样？我不过是去给他买药而已！”
寒沨苦楚地说道：“我是你的父亲，你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心里难过，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
“你要我跟你说什么？我难过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在身边安慰过？很小的时候，就只有我独自面对那一切。后来遇到阿青哥哥，也只有他来安慰我。而后来，我所有的难过，也都由灼华承担。而你——口口声声自称是我的父亲，可是我孤单无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玥璃，过去的十几年，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现在我们终于得以相认，我会好好地补偿你。”
“不需要！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别说什么‘相认’，也别说什么‘补偿’，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玥璃，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不会再扔下你。现在墨炎变成这幅模样，我看到你这样受委屈，我也很心痛！”
“他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我。就算再委屈，我也不会离开他！我会永远地陪伴他，直到他好起来！”
“你明明知道，他永远都好不起来！这就是他本来的模样！如今的他，心中只有仇恨！你留在他的身边，只会越来越痛苦！”
“只要他平安，再痛苦我也愿意承受！这本来就是我的承诺——在你们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时候，我一直坚信，他可以醒来。现在，他终于醒了，我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好起来！至于他的仇恨，我愿意跟他一起承担！”
“可是，那样沉重的仇恨，你该如何承受！”寒沨无奈地说道，“当你们知道真相，又该如何面对！”
“我不管什么真相，现在我什么都不相信，我更加不会任由你们那所谓的真相，将我们分开！你们本来就没有给过我任何感情，我凭什么要承担你们的真相！”
“玥璃，我知道你并非如此坚强。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你只是悲伤，但是一旦真相浮出，你将会痛苦万分！所以——听我一句话，离开他！再也不要出现！”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话，而改变自己的心意！”
“玥璃！听话！我绝对不是欺骗你，我只是很担心你！我不想看到他日你们痛苦残杀！”
这句话脱口而出，他就后悔不及。果然，玥璃露出惊愕的神色，不解地问道：“什么……什么残杀？为什么会残杀？你究竟在说什么！”
寒沨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我……我只是说……现在的墨炎……已经不是当初的灼华……如今的他……这样残酷无情……刚刚他那样冷漠对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我怕……我怕你们会反目成仇……”
听到这样的解释，玥璃这才安下心来。她坚定地说道：“绝对不会！不管他怎样冷漠对我，我都不会恨他！我知道，他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我。若不是他为我承受这份危难，现在残忍无情的人，就会是我。然而，我也知道，就算我变成那样，他也绝对不会离开我！所以，我绝对不会动摇。我会一直陪伴他，等待他！”
寒沨摇头说道：“玥璃，你为何这般任性！我让你离开，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不能理解！”
“是，我是很任性——但是我相信，无论是灼华，还是墨炎，都会包容我的这份任性。你无法忍受，那就请不要再多管。在我心中，只是将你当作萍水相逢的长辈。你没有资格干涉！”
“萍水相逢的长辈……”寒沨苦笑道，“玥璃，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为了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只顾着心中的情爱，将置孝义于何地！”
听到这句话，玥璃微微一怔，心中竟然有些愧疚。于是不再多说，转身朝前走去。


 





第161章 物是人非

寒沨和玥璃走进药铺，挑了一些上好药材，全部买下。玥璃正要付账，寒沨却已经拿出银钱，放在了柜台上。
寒沨从她的手中拿过药包，笑道：“这些不够的话，明天再来买。等会儿你自己也喝一点，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
玥璃闷声不语，跟着他走了出去。
街道两旁，灯火辉煌，十分地繁华。
看到如斯繁华，寒沨不禁惆怅：“记得十八年前，我偶然来到这里。当时，也是这般繁华。无意中结识大哥，把酒言欢。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发生那样的变故！若非如此，现在我们兄弟两个说不定又在痛饮！你和墨炎……说不定可以就此订下良缘！只是……天意难测……”
听到这样的怅然之言，玥璃心中竟然也有些难过。
当年情义，都付浊酒。繁华葬尽，物是人非。
无意看到，夜空桃花翩飞，落于手中。寒沨黯然说道：“当初，我跟你的娘亲……就是相识于桃花之下……明知不该……却偏偏相爱……”
玥璃不由得微微惊愕，忍不住问道：“你们也喜欢桃花？”
寒沨点头说道：“其实我一个男人，自然是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然而——当我在桃花下看到她，突然就爱上了桃花……只不过……跟她分离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看……”
玥璃黯然地说道：“我也很喜欢……记得五年前，我跟灼华在雪海上相遇，他带我去桃花小岛。那里的桃花真的很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美的花！认识他之前，我一直以为，世间只有雪花一种，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美的景色！后来他说，总有一天，会带我看尽世间美景，会带我找到最美的桃花。他也说过，总有一天，会带我回去。只是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竟然再也没有回去过……”
这是玥璃第一次对他吐露真言，他心中自然是欢欣不已。他微笑着说道：“真是想不到，原来你和灼华也是相识于桃花之下。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也许，你这性子就是随了你的娘亲吧！只不过，你比她更坚强更真实。”
蓦然听他说起这句话，玥璃心中极为不快。她立刻冷言说道：“不要跟我说什么娘亲！我谁也不随！她既然不要我，甚至你都为此而隐瞒她的名字，我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
气氛突然冷漠，寒沨有些无奈，苦楚说道：“玥璃，你实在不该这样说你的娘亲！她那样圣洁美好，为了她的使命，她不得已才离开我们。你又怎么能这样妄自揣度？”
“到底是什么样的‘圣洁使命’，才让她‘迫不得已’地离开了我们？”玥璃冷笑道，“若是真的那样重要，又为何要生下我！我看，她不过是为了她自己！”
“玥璃！休得妄言！”
看着他脸上的微愠之色，她冷笑一声：“我本来也不想跟你多说！还有——刚刚那番话，我并非对你所说！我没有承认过，你是我的父亲！你们的圣洁使命，我绝不玷污！”
“玥璃！你真是任性无知！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就是任性无知！但是我至少清楚自己的心意！我不像我的父母，为了所谓的圣洁使命，就那样虚伪逃避！”
玥璃说着，也不等他再出言教训，抢过他手中的药包，朝客栈跑去。
寒沨无可奈何，却也只能与她慢慢消融。想起墨炎的计划，他决定先去探查一番。于是朝前走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玥璃跑回客栈，对掌柜说道：“借你们的厨房一用。”
掌柜说道：“姑娘请随意。”
玥璃正要走，掌柜突然叫住她，无奈地说道：“姑娘，我看你其实很不错，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冷酷的男人？刚刚那一幕，我们都看在眼里，实在是觉得可惜！你好像是他的朋友——又或者是其他？不过，不管你是他的什么人，就算只是陌生人，他也不该那样对你！刚刚那样子，真是无情！我看，若不是你爹阻止，他真的就杀了你！我本来不敢再让你们住在这里，但是又实在害怕，他会杀了我，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客人都吓跑了！唉！真是替你可惜！你还是赶紧离开他吧！”
玥璃拿出所有的钱财，放在柜台上，歉然说道：“所有的损失，由我负责。就当是我们包下了这间客栈，这是我所有的家当，若是不够，他日我必定补给你。”
老板笑道：“我没看错，姑娘果真是善良！真可惜跟了那样的人！钱不够的话，你爹——”
玥璃打断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他不是我爹。”
老板微微一惊，还欲说些什么，玥璃已经走开了。
看着她桀骜的背影，老板也只有摇头叹息。
玥璃走进厨房，里面空无一人。甚至烟火已灭，十分冷清。
她重新生火，拿出药草，按量放进药罐，细细地熬了起来。
正在耐心等待，一个伙计走了进来。本来准备偷食，猛然看见一人，惊吓一跳。
他吃惊地问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玥璃歉然地说道：“我刚跟老板说了。我想在这里熬点药。”
伙计惊问道：“熬药？给谁？我看你们三个人之中，好像也没有谁受伤生病啊！”
玥璃笑道：“给我的朋友。”
“朋友？你是说——那个要杀人的男人？”
听到这句话，玥璃心中自然难受，默然不答。
伙计却自顾自地说着：“你为什么要给他熬药？他那么残忍！莫名其妙地就要杀人！幸好你去阻挡！只是想不到，对于自己的朋友，他竟然也毫不留情！你自称是他的朋友，我看他好像并不领情！竟然对你下手那么重！结果吓跑了这里所有的客人！我们老板正苦恼着呢！”
玥璃有些不耐地说道：“他会好起来的。”
“什么好起来！你该不会是在幻想，他喝一点药，就能够变成好人吧！我看他天性如此，永远都不会改变了！别说是普通的药，就算是灵丹妙药，也没有用！你还是别做梦了！这药，也不要给他喝了！他本来就那么厉害，再喝下去，我们这里的人，说不定都会被他杀死！甚至墨城的天神，等会儿也会遭他毒手！到时候，又会生灵涂炭！我正好饿了，要不给我喝？”
玥璃终于忍耐不住，微愠地说道：“请不要再多说，我相信他！”
伙计从锅里抓起一只鸭腿，狡黠地笑道：“你不跟老板告状，我就不说了！”
玥璃耐住性子说道：“好。”
伙计得意地笑着，叼着鸭腿跑开了。边跑还边嘟囔着：“真是想不通！干嘛跟着那种人！跟了我多好！”
玥璃强忍心中烦躁，耐心地看着那罐药。
终于熬好后，她将药汁倒进碗中。犹疑半晌，她将另一个碗里也倒满了。
她端着两碗药，走出了厨房，走上了楼。
先走进寒沨的房间，放了一碗药在桌子上，用盖子盖住。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因为他帮助灼华疗伤，所以她才会这样做。然而，内心深处的原因，她却不敢直面。
走出来之后，她又走进了墨炎的房间。
只见墨炎临窗而立，背影冷然。
玥璃轻轻走上前，笑道：“墨炎，我给你熬了药，你喝喝看。”
墨炎却冷然说道：“不需要。”
玥璃忍住心中难过，笑着说道：“你才醒来不久，一路来奔波劳累，当然需要好好调理。我知道很不好喝，不过我特意在里面加了蜜糖，就不会那么苦了。”
说着，也不等他的回答，走上前，拉住他的手，想要将他拉转身来。谁知道，他大手猛地一扬，将她推开。
手中的药碗，就这样摔落在地上，支离破碎。
她身子不稳，连连朝后退去，竟然撞翻了桌子！
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没有感受到身体的痛苦，心中却如刀割。
她俯下/身，拾起那些碎片，眼泪汹涌，却拼命忍住。
她捧着那些碎片，朝外走去。
他突然叫住她，冰冷地问道：“你究竟是谁！究竟有何目的！”
他没有回头，她也没有回头。
她忍住那汹涌的眼泪，许久之后，终于可以装出平静：“我是谁，早就跟你说过。如果你忘记的话，以后我每天都可以跟你说一次。我叫玥璃——至于我是谁，总有一天你会想起。而我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你想起。”
他的声音蓦然传来，却是那样冰冷——
“我能够想起的，就只有仇恨！如果在我的记忆之中，你也是我的仇人，我也只会诛杀无论！”
“只要你能够想起我，不论是爱是恨……我都愿意等待……”
“我没有记忆，我只有仇恨。所以，我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你们若是执意跟着我，那就不要烦扰我！”
“你若是不喜欢这样的关心……我可以试着……可以试着……不再……”她声音哽塞，怎么也说不下去，转口说道，“你可以这样让我难过……却绝对不能不尊重我的——寒叔叔……他……他是你父亲的兄弟……他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帮助你……请不要对他那样无礼……”
“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我说过，我不需要任何帮助！我一人足已！而且——我也丝毫不相信他的谎言！”
“他绝对不是在欺骗你！他从来都不会欺骗任何人！”
“是么？”他冷笑起来，蓦然问道，“那你为何一直不信，他是你的父亲？”
听到这句话，玥璃突然怔住，默然无言。
她为什么不相信寒沨是自己的父亲？是真的不愿相信，还是在任性逃避？
然而，她的心思，灼华全部都知道，不是么？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换成另外一种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责难她！
心中如此难过，她终究无言，走了出去。
踏出房门的那一瞬，泪水终于滴落下来……


 





第162章 绝无悔怨

寒沨探查到不少消息，直到黎明时分，才终于回到客栈。
走回自己的房间，蓦然看见，桌上竟然放着一碗药。
他揭开盖子，只见热气仍存。端起来，浅尝一口，品出其中的药草，这才明白，这药是玥璃所作。心中不由得欣喜万分，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顿觉倦意全无，于是走了出去。
走到墨炎门前，只见里面烛火明暗，知道他尚未安睡——又或者，已经醒来。想起刚刚探听到的消息，决定立刻告知他。于是敲门说道：“墨炎，我有要事相商。”
里面的人却仍然是冷漠无言。
这些日子以来，寒沨早已习惯他的这种冷漠无礼。倒也不怎么介怀，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墨炎正坐在那里运功调息，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睛，不悦说道：“何事！”
寒沨正要开口，无意看到地上残留的碎片，立刻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微怒说道：“墨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这样为你付出，你怎么能够这么伤害她！”
“我没有要求她的付出，这是她咎由自取。”
“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良心全无么！”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我是你的叔叔，你的父亲不在，我当然有责管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墨炎冷笑道，“说不定——那场杀戮，你也参与其中！你们不过是趁我失去记忆，所以联手骗我！”
“墨炎！我跟你的父亲是结义兄弟，十八年前的那场杀戮，我奋力杀敌，到处找你。我又怎么会害你！”
“我说过，现在我的心中只有仇恨。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
“除了报仇，你的心中真的再无其他？”
“还需有什么！”
“你！”看着他如此冷漠的神色，寒沨也只有惋叹一声，“玥璃……玥璃为什么要这样任性……既然你的心中只有仇恨……她为什么要执意留下……我真的很担心……总有一天……她会为你的这份仇恨而牺牲！”
“那你就带她走！我不想看到她！”
“她这样为你，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我不想接受任何人所谓的关心！”
“你！”寒沨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将她带走？你以为我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难过？然而，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也无可奈何。她一直都说，你会包容她的任性……也许……她就是太过相信你……所以才会这样执着！”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相信！我只需要自己相信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报仇雪恨！”
“仇恨——真的非报不可？”
“你不是自称，你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怎么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笑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听到这样的话，寒沨也无法解释。作为墨烨的结义兄弟，血海深仇，当然不得不报。然而，那个仇人却是……
情义两难，偏偏他却无以为避。
心中百般复杂，他转口说道：“墨炎，刚刚我已经探查了一些消息，对你或许有用。”
墨炎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寒沨说道：“我已经查到，明焕并非住在这墨城之内。事实上，他尚在天界。只是每月十五，会下来巡查。月圆之夜，他会举办赏花节，与民同乐。如果你想成事，也只有等到十五。今日初十，再等几天就可以。只不过，你要答应，一定要适可而止！夺回墨城即可——毕竟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权力。然而，千万不可伤及无辜！”
墨炎冷然说道：“他们将会是我的子民，我又岂会滥杀无辜！只不过，我早就说过，阻我者死！若是他们不识好歹，我也绝不手下留情！”
寒沨无奈说道：“明焕毕竟治理这里十几年，将一座死城变得如此繁华，自然是深得人心。再加上，他是天界之神，自然得到万民景仰。就算你夺回了墨城，他们也肯定不会立刻归服。这就需要你励精图治，以德服人。大哥当年也是如此，虽然他让人畏惧，然而创下墨城之后，他的手上，就再也没有沾染善人之血。‘邪帝’之称，既是对他的畏惧，也是对他的敬仰。你是他的儿子，既然你秉承了他一半的性格，我希望你也能秉承他如此的智慧，不要任意妄为！”
墨炎仍然是不置可否。
寒沨又说道：“你的母亲生性善良，当初我也有幸见过。那时候，她牵着你，四处游玩。我还记得，她对你说过，要像你的父亲一样，做到世人敬畏。她说，要你学会你父亲的力量，做到世人畏惧；也要谨记她的善良，让世人敬爱。当你还是灼华的时候，你只是学到了你母亲的善良，并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力量。然而，现在你拥有了大哥的力量，却又忘了心中的善念。我希望你能够两者兼备——这也是你父母的期望，他们希望，你也能够称得上一声‘邪帝’！”
墨炎静静地听着，虽然颇为不耐，然而竟然渐渐明朗。只不过，仍然是那样的冷若冰霜。
见他似有所听，寒沨笑道：“玥璃也会很高兴看到，你再次的善良。她那样善良……你又怎么忍心让她受到污浊……”
墨炎却冷冷说道：“她的想法，与我何关！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会不惜一切！若是他们不仁，我也绝对不义！我夺回墨城，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他们若是想不明白，我也无须多言！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好的解决办法！杀一儆百，就是如此！”
寒沨苦涩说道：“以前，我也一直以为，死亡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然而……若是人人都这样认为……那世间岂不只剩杀戮？大哥大嫂就是死在这样的谬论之下！以前我可以不管不顾，任性而为。不过现在，我要保护我的女儿，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的污浊！所以，我也在寻求最好的解决办法！”
墨炎冷然说道：“何必自寻烦恼！无情便无惧，她既然不承认你这个父亲，你又何必为她！”
寒沨摇头说道：“我知道，她心中一定很想叫我一声爹，只不过，她太过任性，太过骄傲——而这样的性子，都由我和她的母亲赋予。所以，我并不怪她。我只是在等待，等待着她心中的怨恨消散。我也知道，她其实很渴望自己的亲人相伴，只不过不愿放下而已——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最难过最孤单的时候，都有你陪伴，你又怎么会不记得！况且，她这样为你……”
墨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寒沨摇了摇头说道：“男女之间的感情，亲人之间的感情，确实大为不同……虽然都是心甘情愿，然而……她为你的付出，大半是为了报答你。而我——不管她怎样恨我，我也绝无怨言，更别说回报！只要她平安，我就很知足。”
墨炎却突然说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那个让她付出的男人，心中是否要求回报？”
听到这句话，寒沨微微一怔，却终究不懂，他话中蕴藏的感情。
他不知道，墨炎为什么突然说出这句话。
甚至连墨炎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只是心中有一个答案，逼迫他直视面对。那个答案对他说，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绝无悔怨。若是重新开始，他依然会选择付出——依然会选择，承受她所有的危难。
然而他不知道，那个答案，究竟藏在谁的心中。
心中突然隐隐，他不想沉陷在这个问题之中，于是转口问道：“天路何在？”
寒沨微怔道：“你的意思是——”
墨炎冷然说道：“何必再等！为何不直接杀去，早日夺回？”
寒沨立刻明白他的用意，摇头说道：“不行！你怎么斗得过天神！贸然上去，只有死路一条！我绝对不会让你这样莽撞！”
“只有胜过他们，我才能够真正地让我的子民信服！从此以后，他们将会绝对地臣服于我！”
“我说过，让他们彻底臣服，并非只有此路！”
“我没有耐心等待他们慢慢地觉悟！只要打败明焕，一切就会天经地义！”
“墨炎，你不要如此自负！”
“我并非自负！我只是想要尽快夺回墨城，利用它的势力，报仇雪恨！”
听到这句话，寒沨更加无奈。一方面，他当然希望大哥之子夺回墨城；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墨炎夺回墨城之后，必定会立刻报仇雪恨！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许久之后，他终于沉沉开口：“你要报仇，我绝不阻拦。然而，我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冒险——甚至，这根本就是枉送性命！你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有责保护你！”
墨炎不耐地说道：“你不要口口声声地提我父亲。若你真的是他的结义兄弟，就不应该阻延我报仇！况且，就算你真的是我的叔叔，我也没有必要听命于你！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外人无关！”
寒沨无奈说道：“难道你真的连五天都不愿意等待？”
“不愿！”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他起身走了出去。


 





第163章 痛彻心扉

墨炎刚走出房间，迎面遇到玥璃。
玥璃似乎泪痕未尽，却对他明粲一笑：“早。”
墨炎没有回答，径直朝前走去。
她想要拉住他，却终究忍住，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寒沨走到她的身边，关切问道：“玥璃，你没事吧？”
玥璃勉强一笑：“没事。”
寒沨无奈说道：“没想到，墨炎竟会如此对你……”
玥璃立刻冰冷说道：“不要再提了！”
寒沨知道她不愿说起，于是转过话题说道：“那碗药……真的很好喝……”
玥璃却装作漫不经意地说道：“那不过是剩下的。”
寒沨笑了笑说：“就算如此，那也很好。至少你没有扔掉。”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玥璃心中突然有些难过。一向冷傲不羁的他，何时竟然这样温和卑微？她任性说出，那不过是剩余不要。而他，竟然就此满足！若不是她——若不是他真心爱护的女儿，他又怎会如此相待！要是别人，恐怕早就死在了他的剑下！
她低着头，不再言语。
他却无奈说道：“墨炎当真是任意妄为，他竟然妄想——杀入九天！”
“什么！”
玥璃大惊失色，慌忙运功，飞了出去。
她飞到外面，果然看见墨炎。只不过，此时的他，独立在那桃花之下，神色渺茫。
原来，他刚刚飞出客栈，准备依计行事，却无意看到那漫天桃花，绯红炽烈。心中突然隐然而动，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然而他不知道，那缥缈难寻的思绪，究竟缘何而生，又究竟为谁而起！
看到他这样幽眇的神色，她心中突然泛起希冀，落在他的面前，对他清柔一笑，轻唤道：“墨炎。”
她的清浅笑颜，蓦然闯入他的眼帘，在那桃花纷飞的刹那，芳华绝世。
他就这样看着她，穿过那翩跹的繁花，却无法穿过岁月的沧海。
刹那的恍惚，却也只是刹那，在他冰冷的心中，泛不起任何涟漪。
他的眸中，再次寒涌风雪，冷酷如斯。
他转过身，想要离去，却被她拉住。
她看着他冰冷的背影，温柔说道：“墨炎，这里的桃花真的很美！我以为，只有我们记忆中的桃花，才是最美。却没想到，还有比那更美的。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带我去看最美的桃花。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我也终于明白，记忆中的，虽然美好，却终究过去。眼前的，比那更加美丽！所以——就算你真的无法想起，那也无妨。我会好好地珍惜眼前的一切，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她的心中，重新泛起希冀，满是痴往。她本以为，他会懂。然而，她却没有料到——永远都无法料到——
他突然回过身来，掌风发出，直逼那璀璨花树！
那狠绝的一句话，随着那凌厉的掌风，撕裂成伤。
“我跟你之间，没有回忆——也没有未来！”
就在她的惊愕之中，那些花树，轰然倒地，枯萎零落。
漫天的桃花，忽然四下惊散，如风中枯蝶，终究片片飘落。
落在她的发上，落在她的眸中，却无法拂落那冰冷的泪珠。
她就这样看着他，任由泪水滑落，随着那绯红花瓣，枯落飘零。
她怔怔地松开他的手，怔怔地看着他决然远去，却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为何！你竟然如此残忍！你竟然亲手毁了你的承诺！也毁了我最后的幻梦！你说过，会陪我赏尽世间美景，我却从来都没想过——竟然是你亲手毁了那一切！
以你之手，伤我之心，为何你竟然这样绝情！
就算你真的无法忆起往昔情意，这些日子的真心相待，难道真的只是笑话一场！难道你的心中，真的连半点善意也不曾留下！
她跌坐在花瓣之中，任由自己就此埋葬。
“玥璃！玥璃！”
寒沨焦忧的呼唤，渐渐清晰，可是她的眼睛却越来越朦胧，看不清最真的方向。
寒沨奔到她的面前，一把扶起她，关切地问道：“玥璃，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玥璃！你说话！不要吓我！玥璃！说话！”
可是，她却只是凄惘地看着他，双眼空泛。
“玥璃！你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墨炎呢！是不是他又伤害了你！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就算他是大哥的儿子，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玥璃！你说话！”
她怔怔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着她这样的神色，他更加心疼，轻声安慰道：“玥璃，有什么难过，都对我说好吗？我是你爹！在你小时候，我没能尽到责任，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一直都说，有灼华守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的委屈。你说，他会包容你的一切。但是，他现在变了！他不是灼华，而是墨炎！他的心中，只有仇恨！你再怎样真心付出，他也不会感动！他给你的，只是永无止尽的伤害！玥璃，跟我说，好吗？你再怎么恨我，我也是你的父亲！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为什么你宁愿被一个冷酷的男人伤害，也不愿意相信你的亲生父亲！”
听到这句话，玥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扑到他的怀中，大哭起来：“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要这样残忍！他竟然亲手毁了它们！那可是他对我的承诺！是他带我看到了它们，他也说过，会带我看最美的景色！可是，他竟然毁了它们！他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就算他什么都不记得，我这样真心地爱他，他为什么狠心伤害我！爹……我真的好难过……真的不知道怎样坚持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寒沨轻抚着她的柔发，心疼地说道：“玥璃，不要这样。看到你这样委屈，我也很难过。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性子高傲。若不是真心喜爱，绝对不会低头。然而，你很清楚，此时的他，不是灼华。他虽然称不上是魔，但是他的身体里，却流淌着邪帝的血液！虽然我敬佩大哥，但是他的邪恶残忍，也是事实！墨炎会变成这样，其实也是情理之中！他现在并未完全发挥力量，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忆起所有的仇恨……那就真的无法收场了！他甚至会杀了你！玥璃！在他还没有想起一切之前，我带你离开！离开他的伤害！你放心，爹再也不会扔下你！爹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不……我不能走……”玥璃流着泪，悲伤地说道，“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害的……他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
“玥璃，难道你还不明白——就算没有鬼冥的血印，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变成这样！我说过他是天性使然，你不愿听，我也无法多说。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他的父亲，天生邪异……从前，你只看到，灼华的善良。那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忘记，而是因为他还没有想起！如今他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为了报仇，他会不惜一切！到时候，无论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可是，我跟他又有何仇怨！”
听到这个问题，寒沨突然怔住，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玥璃惊疑地看着他，不解问道：“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寒沨慌忙掩饰道：“当然没有……爹怎么会瞒你……”
“那你告诉我——我的娘亲，究竟是谁？”
“我说过，她有她的使命。当年我跟她相爱，已是过错。如今，我又怎能说出她的名字，让她承受天下责难！”
“你的意思就是——你们不应该生下我！”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若她真的不爱你，若她心中真的只有清名，就绝对不会生下你！就算生下你，也会……”
“也会杀了我？”玥璃冷笑一声，突然推开他说道，“爹，我依然是那句话，我不会因为世人的眼光而离开他！”
寒沨无奈地说道：“可是现在，让你不得不离开的原因，并非是因为世人的眼光，而是他——他如此伤害你！你竟然还要留在他的身边！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自己！”
“我不是在折磨自己。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不管你说什么，什么邪帝之子，什么天性使然，我都不会改变！我只知道，是我害得他如此之惨！我绝对不会就此离开他！”
“玥璃！你为什么这样倔强！我带你离开这里，自有一番天地！你又为何要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爹，请你不要再说了。既然我已经愿意放下心中仇怨，与你相认，就请你以父亲的身份，支持我，祝福我。”
听到这句话，寒沨虽然无可奈何，却也终于不再多说。
毕竟，他是她的父亲，她这样的桀骜之性，也算是秉承于他，他又能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终于点头说道：“好。只要你不后悔。”
玥璃勉强一笑：“谢谢爹。”
寒沨扶着她，隐忧说道：“我们回去等他吧。”
玥璃担忧说道：“他真的这样做吗？”
寒沨摇头说道：“他这样的高傲之性，跟大哥真是一模一样！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是胜是负，也只能看他的造化……”
玥璃喃喃地说道：“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会等他……”
话虽如此，心中却更加担忧难过。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为了报仇而去。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两个才能得以相遇。如今，他仍然是为了报仇，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温和善良的他！
命运如此难测，只叹奈何！


 





第164章 痴等归人

寒沨扶着玥璃，回到客栈之中。他将她送回房中，温和地说道：“玥璃，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都交给爹。”
玥璃难过地说道：“爹，你去帮帮他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他再也不会回来……”
寒沨无奈地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人就是你。至于墨炎，虽然我也很想帮他，但是这一次，我真的无能为力。”
玥璃喃喃地说道：“他是邪帝之子……力量强大……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回来的……”
寒沨轻叹道：“但愿如此……一切……也只能看他的造化……”
玥璃喃喃地重复着那句话，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支撑自己。
寒沨关切说道：“我去给你端饭过来。”
玥璃摇摇头说：“我不想吃，我想等他回来，一起吃。”
寒沨笑了笑，走了出去。
一会儿之后，他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他将饭菜放在桌上，笑道：“玥璃，来吃饭吧。”
玥璃不忍让他担心，于是走下床，走到桌前，坐下吃饭。
父女两个相对而坐，温情如斯。
寒沨笑道：“虽然以前我们也曾在一起吃饭，但是你总是那样倔强，不肯认我。没想到……你终于肯释怀……我一直都盼着这一天，能够跟你相认，能够听你叫我一声‘爹’。现在，我真的很高兴。”
玥璃勉强一笑：“我也很高兴。从小到大，我都盼着能够找到你们，跟你们一起生活。虽然阿青哥哥和灼华一直关心我，陪伴我，但是我知道，那跟我心中想的，都不一样。”
寒沨笑道：“亲人之间的感情，又岂可替代？”
“是啊……所以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会梦到你们……”
“是么？梦中的我们，是怎样的？”
听他问起自己的梦境，她心里忽的一沉，放下碗筷，勉强说道：“我吃好了。”
说着，站起身朝外走去。
寒沨只是关心问起，却没想到，这个问题正好触痛了她的心事。
在她的梦境之中，他们决绝地离去，只留给她冷漠的背影。不管她怎么呼唤，他们都始终不曾回过头来。
他们就那样冷漠地离去，就像她与他们毫无关系。就像——她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她的出生，是对他们的威胁。是一种耻辱的负累！
那样的噩梦，一直都有灼华守护。
而如今，他在哪里？为什么他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为什么他竟然那样狠心地伤害自己！
她强忍住泪水，走到客栈外，呆呆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痴痴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寒沨走过来，心疼地说道：“玥璃，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先进去休息，他回来的时候，我立刻告诉你。”
玥璃摇头说道：“我要在这里等他……我要让他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等他……”
“玥璃……”
“爹，不用说了，你先进去歇息吧。”
“你这样子，我又怎能安心！我再去这城中探查一下情况。你不要太为难自己，累了的话，就进去休息！”
“好……”
寒沨摇了摇头，走开了。
玥璃呆呆地望着远方，却再也看不到那绯红落尽的炽烈。
不知不觉，夜色轻笼。寒如烟，冷如冰。
伙计有事没事就会看她一眼，此时见她仍在等待，忍不住走出来说道：“姑娘，你还是别等了！那家伙如此狂妄，竟然妄想打败天神！先不说他能否杀上九天，就算真的有幸见到天神，也早就死在了他们的神力之下！看你也是个明白人，怎么这点都想不通呢！我还真是想不通，他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不死心！我们看着都心疼！不如跟了我，我会好好地待你！”
玥璃微怒说道：“他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再胡说！”
“姑娘，我是好心，你不愿意面对现实就罢了！外面天凉，你还是早点进去休息。不然的话，就算他真的回来，看到你这幅苍白的样子，也不会喜欢！”
“苍白？”玥璃大惊失色，慌忙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胭脂？”
“胭脂当然在胭脂铺！怎么，你想去买？我陪你去！还可以送给你！”
玥璃不等他多说，朝前跑开了。
她跑到胭脂铺，挑了各种水粉，全部都包了起来。
老板笑着说道：“姑娘，你长得这么美，还哪需要什么胭脂水粉！这样子就已经很迷人了，若是再打扮打扮，那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喜欢呢！”
玥璃勉强一笑，觉得还不够多，于是埋头继续挑选。
老板自顾自地说道：“我一辈子都是做这个的！我这里的胭脂，那可是整座墨城数一数二的！几乎所有的女人——不管是美人，还是……咳咳……总而言之，用了我的胭脂之后，立刻变成天仙！不过，像姑娘这样的美人，还真是不多见！记得十几年前，这里由邪帝统治。当时，他经常带着夫人前来挑选。说起夫人，那可真是世上绝有的大美人！难怪邪帝那样喜欢！听说这座墨城就是为她而创！他们两个，可真是神仙眷侣！哎——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什么‘神仙眷侣’！他明明就是邪帝！不过也怨不得我！他创建墨城之后，确实以善治理，以德服人。当然，这也多亏夫人的贤明！两个人真是恩爱，让人羡慕！后来，夫人给他生下一个孩子，那孩子我虽然没有机会见过，但是听说极为的聪明！那也难怪！他可是邪帝的儿子！他既继承了邪帝的力量，也继承了夫人的善良，真是神异！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天妒人怨……后来发生那样的惨祸，墨城一夜成为灰烬，邪帝和夫人也惨遭毒手！至于小少主，更是不知所踪！幸好对方还不至于惨绝人性，对于我们这些无辜的老百姓，倒是手下留情。看来，他们的目标就只有邪帝！也难怪，毕竟邪帝曾经任意妄为，杀戮无数！他们替天行道，虽然狠了点，但是也……唉……”
老板历尽沧桑，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完全沉浸在往昔的岁月之中。
玥璃有意无意地听到，随口问道：“你们可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
老板眯着眼睛，似是神思。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大家都躲在屋子里，只顾着保命，又有谁敢出来！只不过……后来我们出门收拾，我好像看到……看到白色的衣料……”
玥璃微微一怔：“白色的衣料？男衣还是女衣？”
老板笑了起来：“姑娘问的可真是奇怪！我只看到是白色，又怎么会知道是男是女？不过——这有什么区别吗？”
玥璃无意作答，只是心中惊疑更深。以她所知，白衣装扮的正道门派，就只有仙道盟和圣月宫。所以她才会问出这个看似怪异的问题。然而，既然灼华的部属孟空曾经带他前往仙道盟求艺，也就说明，仙道盟并非他们的仇人。难道是——
那个答案，悬在心中，却无法确定，也不敢确定。她曾见过圣月宫的宫主，虽然由于误会，她对他们多番为难，但是仍然那般清美绝尘，又岂会犯下如此杀戮！
所以她立刻在心里否决，心想可能还有别的门派也着白衣。又或者，那衣料属于墨城之人。
毕竟，仅凭此点，根本无法确定什么！
这时，老板不无惆怅地说道：“邪帝死后，天神接管。虽然这墨城更加繁华，但是……我总是时常想起邪帝……那时候……他是这里的常客……总给夫人买很多的胭脂……夫人那么美，也根本用不着，但是他们那么好……唉……真是世事难料！若是他们还在，这墨城说不定会更加的繁华！”
玥璃突然抬起脸，定定地问道：“若是他们的儿子回来，你们是否还能那般地敬仰他？”
老板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微微一怔，惊疑地说道：“他们的儿子……不是早就死了吗……又怎么会回来……姑娘在说什么……”
玥璃说道：“他没有死！他从那场劫难中逃了出去。这十八年来，他变得越来越强大——就像他的父亲一样！现在，他就要接替他父亲的重任！所以我问你，你们会敬他畏他——就如对他的父亲一样吗？”
老板惊愕地说道：“不……不可能……他竟然还活着……这绝不可能……可是……就算真的如此……他也绝对不是邪帝！他绝对无法跟他的父亲相比！”
玥璃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因为在我们心中……邪帝只有一个……”
“你说得对，邪帝只有一个。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跟他的父亲一样强大！”
“你……你怎么这么确定……姑娘……你究竟是谁？”
“我不过是这墨城中普通的子民——前来买胭脂而已。”
玥璃说着，将碎银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看着她清渺的身影，老板突然有些恍惚。眯着眼睛，凝神深思，喃喃地说出一句话：“太像了……太像了……难道……难道她竟然是——”


 





第165章 亦正亦邪

玥璃回到客栈，走回房间，依在窗前，细细地描画眉眼。发鬘飘云，花颜映月。芳馥的唇角，漾起一个清柔的浅笑。心中满是希冀，盼着他归来相见。
走出房间，迎面遇到寒沨，他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样的容颜，跟她的母亲，何其之像！
玥璃对他欣然一笑，期待地问道：“爹，这样子，墨炎看到了，会喜欢吗？”
寒沨笑道：“当然会！就算不施粉黛，他也一样会很喜欢！”
玥璃欢欣笑道：“谢谢爹！我出去等他，你早点歇息。”
寒沨关切说道：“玥璃，天色已晚，你还是回房休息。明天再等。”
玥璃娇俏笑道：“既然我已经打扮好，当然要等他回来！我要让他看到！”
寒沨无奈说道：“你真是……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玥璃认真地说道：“爹，我不是在折磨自己！为了他，我心甘情愿！等他回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我！他就会知道，我永远都会等待他，支持他！”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走了出去。
她走到门外，已是月色初凉。
外面虽然仍然是繁华如斯，却已经少有声息。客栈已经打烊关门，黑暗一片。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他。
她想，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
她要让他看到她最美的样子，她要告诉他，她不怪他，不管怎么样，她都会这样爱他！她愿意等他，即使他永远都无法忆起，那也无妨。她会永远地陪伴他，直到她再次走进他的心里，温暖他冰冷的仇恨。
嘴角的微笑，随着那清冷的月光，渐渐寒凉。然而，却绝不会随着月光的散乱而凋落。
不知何时，天边竟然微露曙光。鸡鸣声声，人影渐渐。
然而，那微笑却如心中柔情，不会谢落。
伙计早起，打开门，猛然看到她的背影，在那霞光之中，更加美丽。心中一荡，他忍不住奔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她回过身，一掌朝他的心口击去。他没料到，她竟然藏有武功。一个不稳，他跌落在地上。
玥璃怨恼地看着他，怒道：“无耻！”
伙计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心口说道：“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我看你孤单，好心地陪你，你竟然这么狠！难怪那个男人不要你！他走了也好！免得看见你心烦！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你再等也没有用！你多给我几个钱，我去帮你买副棺材！”
“你说什么！”
玥璃更怒，掌风发出，正准备再次向他击去，却看见他突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把寒剑，刺穿了他的心口！
寒沨收起冰魂剑，冷怒道：“找死！”
他走到玥璃面前，关切地问道：“玥璃，你怎么样？”
玥璃恼怒地说道：“此等无耻之徒，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寒沨笑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沾染血腥。放心，我会保护你！”
玥璃烦躁说道：“什么不沾血腥！早在望月山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当作妖女！圣月宫的宫主，甚至要杀我！”
寒沨微微一惊：“你说什么？圣月宫的宫主……她……她要杀你？怎么……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能这样做……”
玥璃没有察觉到他的异色，烦闷说道：“当时她一口认定，我跟雪妖勾结，害死了她们的正道同门！所以她到处追杀我们！”
寒沨更加惊异：“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也并非不明事理……怎么会这样误解你……难道……在她心中……所谓的正道清名……真的那么重要……甚至十几年过后……她还是没有改变……那样的信念……”
玥璃这才察觉，他话中的怪异，不解问道：“爹，你在说什么？你认识她？”
寒沨也不愿隐瞒，点头说道：“对，我认识她……我跟她……算是很早以前的故交……”
心中不由苦笑，故交？他跟她之间，竟然只能如此相称？
玥璃也不多问，默然不语。
寒沨说道：“玥璃，清渃宫主身为圣月宫之首，当然有责维护正道。就算她偶尔做错，那也肯定是因为——她受到了别人的蒙骗，所以才会不辨真相。事实上，她一直都是善良圣洁，你千万不要对她产生怨恨……”
玥璃闷闷说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又岂会多想。事实上，我也很敬佩她。不然的话，昨天听到老板的话，我就——”
寒沨打断她，惊疑地问道：“什么话？”
玥璃无意欺瞒，于是说道：“老板说，当初那场杀戮之后，他在路上看到白衣——爹，除了仙道盟和圣月宫，你知道还有什么门派身着白衣？我也好帮墨炎查查。”
寒沨听到‘白衣’，大惊失色，慌忙掩饰道：“玥璃，千万别听信那人的话！他不过是随口玩笑。什么白衣！别听他胡说！”
见他如此怪异反应，玥璃不解地说道：“爹，你怎么了？我随口问问罢了，你好像……好像在隐瞒什么？”
“当然不是……我……我又怎么会隐瞒你呢……”寒沨慌忙转过话题说道，“玥璃，你一夜未睡？快回房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
玥璃摇头说道：“我说过，我要在这里等他！他昨天未归，今天一定会回来！”
“玥璃，看你这么憔悴！先别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就算他真的回来，如果你病倒了怎么办？看你这么苍白的样子……”
玥璃慌忙说道：“那我再去打扮一下！我绝对不能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寒沨说道：“我已经叫好了菜，你先去吃点！吃好了，才有力气等他！你这样子，我真的很担心！”
玥璃笑道：“爹，我没事。我一定可以等到他回来！”
寒沨无奈说道：“快去吃吧！”
玥璃说道：“爹跟我一起吃吧！”
寒沨笑道：“我再去查探查探！过几天就是十五，到时候会举办赏花节。那将是最好的时机！”
玥璃欣然问道：“赏花节？真的吗？一定很美！”
寒沨笑道：“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玥璃欢欣笑道：“好啊，谢谢爹！”
寒沨笑道：“快进去吃饭休息！病倒了的话，赏花节就没办法参加了！”
玥璃粲然笑道：“不会的！到时候我要跟爹还有墨炎一起去！”
寒沨笑道：“好了，快进去吧！好好休息！”
玥璃笑道：“爹也要多加小心！”
寒沨傲然说道：“我又有何惧！”
玥璃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客栈。
坐在桌前，勉强吃了几口饭，老板走上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姑娘，你们竟然……竟然杀人了！”
玥璃恼怒说道：“如此无耻之徒，杀了又如何！”
老板惊异地说道：“姑娘，我看你很善良，之前为了救那些客人，你甚至甘心自己被伤害。怎么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玥璃说道：“墨炎可以伤害我，但是他们绝对不可以！我要留着清白，等待他！善良，那又如何！我绝对不会让那些恶浊之辈靠近我！”
老板愕然说道：“姑娘的性子，还真是奇怪！当真是亦正亦邪！唉！这也难怪！你的父亲那样高傲，再加上你的心上人也是那样的……你跟他们在一起，不知不觉就变了……”
玥璃正色说道：“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他们！请你不要再出言轻侮！”
老板无奈地说道：“出言轻侮？我哪儿有那个胆子！我的伙计已经死了，我还哪敢招惹你们！只盼着你们这奇怪的一家人，早早离开！我也好得个安生！”
玥璃淡然说道：“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离开。”
老板摇头道：“就算是离开，也未必是你们三个人一起！我看啊，那个男人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玥璃猛地放下碗筷，冷怒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他一定会回来！”
老板委屈地说道：“我不过是在说出事实而已。你不敢面对就罢了，又何必动怒！”
“事实就是——他很快就会回来！”
玥璃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
走到房间，梳洗完毕，她换上衣服，再次走了出来。
她走到客栈门口，静静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然而，就像他离开时一样，看不到归途。
路上人来人往，繁闹异常，却惟独没有她等待的身影。
漫天的花瓣，纷纷散散，繁落而下，却也只在梦中。
强忍住眼泪，强装出欢颜，她对自己说，他一定会回来！
寒沨说，他不会回来。
老板说，他已经死了。
过客说，他究竟是谁。
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不曾改变。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白昼黑夜，曜日皎月。她站在门口，静恒永远。
直到，满月无星的那一天，她终于倒在了地上。
寒沨查探回来，见她倒在地上，立刻将她扶进了房间。
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叫来了大夫。
大夫诊脉之后，只留下一句话——忧心过度，无以为医。


 





第166章 沧海月明

清月渺渺，幽心寂寂。心如死灰，如何能愈！
她躺在那丝被之中，双眸空泛，嘴唇惨白，泪已成雪。
他还没回来……还没回来……五天了……他竟然毫无音讯……是生是死……已经不敢追问……
寒沨端着药碗走进来，扶起她，想给她喂药。她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任由汤药滴落。
只是她不知道，那滴落无声的，究竟是药，还是泪。
药碗流尽，寒沨站起身，勉强笑道：“玥璃，我再去给你端来。”
玥璃却突然叫住他，怔怔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寒沨温和笑道：“今天是十五。”
玥璃苍白地笑了笑，疲倦地说道：“我知道了……爹……谢谢你……”
寒沨也没有多想，转身走了出去。只是，心痛如割，却也不能表露。
玥璃艰难地走下床，找出最喜欢的衣服——那是她跟他在一起时，他最喜欢的颜色。艰难地穿在身上，洗清泪痕，看着铜镜里的苍白容颜，她连忙摸出胭脂，慌乱地敷在了双颊。绛染芳唇，却仍觉失色。
想要展颜清笑，却是那般凄楚无力。
她支撑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走下楼，走出客栈，外面仍旧是那般繁华——甚至更胜平昔。
熙攘的人群，欢笑洋溢。灯火耀明，繁丝摇落，却落不进她的心里。
等待已不待，相忘亦难忘。这一场盛世繁花，谁来伴她！
犹记当初，素衫薄凉，双游双赏。他对她说，会永远陪她，带她看尽繁华。
誓言重重，犹在耳旁，亦在心中。而如今，他又在哪里！
抬眼漫看，那纷飞的颜色，可有自己最爱的那种？
那绯红燃烬的炽烈，难道他真的已经完全忘怀，再也不会忆起？
可是现在，她不要他的承诺，不要他的守护，她只要他能回来！
只要他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只是冷漠相对，她也知足！
然而到了如今，或许连它也只是一种奢望！
面前响起小孩子童稚的声音：“姐姐！我的灯笼！”
低头看去，原来她竟然将那孩子的灯笼撞在了地上！
她俯身拾起，交到他的手中，却说不出一句话。
小孩子仰起脸，眨着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她勉强笑道：“没事……”
小孩子欢欣地笑道：“今天可是赏花节！是由天神为我们举办的呢！很美吧！所有的花，都一齐盛开呢！”
她苍白一笑：“是啊……很美……”
小孩子嘟着嘴，惊奇地说道：“可是……真的很奇怪呢！以前，每一年的今天，天神都会下来，陪我们一起赏花！为什么今天竟然没来！”
她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小孩子懵懵地说道：“是啊！他今天没来啊！爹娘说，他以后都不会来了！以后将会由——”
她却来不及等他再说下去，心中惊喜如斯，她蓦地朝前跑去。
繁闹的人群，彩异的花海，她匆匆穿过，从未流连。
笑泪交加，心中的悲楚，朦胧了双眼。
穿过繁华，清影独行。梦的尽头，可有一人在等？
灯火阑珊，繁华落尽。她却寻不到，那人身影。
凄伤成泪，轻垂眼眸，幽心何诉！
世人震愕的惊呼，蓦然响起，却无法唤回她的悲凄心伤。
“你们看！邪帝！邪帝降世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心中猛的一颤，抬眼凄惘。
在那繁花如烬的人影之中，一人独立。沧海月明，唯他而已！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泪痕染尽的容颜，他的心中，竟然微微发颤！
他和她遥遥相隔，遥遥相望，任由花瓣纷飞，心绪难明。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楚，穿过憧憧人影，奔到他的面前，扑进他的怀中，落泪成雪。
千言万语，爱恨纠缠，却只化作那悲伤的呼唤。
“墨炎！墨炎！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她温香的悲凉，他心中迷惘如斯，竟然没有放开！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在他的怀中，泪满衣襟。
“墨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为什么要让我这么担心……墨炎……我真的很害怕……若你真的不再回来……我又该何去何从……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我一直都在等你……你为什么不管我……”
听着她凄伤的情愫，他的心中，却仍然那样冷清，无悲无喜。
良久之后，他终于推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回来了，那又如何！”
她苍白地笑道：“你能够平安回来，我就已经知足。我不会再有别的奢望，只要你永远地平安！”
他冷然说道：“不须你担心！”
她温柔地问道：“墨炎，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冷笑一声，不作回答。
她尝试着牵起他的手，笑道：“我们回去吧，爹一直都很担心你。现在看到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他不置可否，朝前走去。
虽然他的手心毫无温暖，但是他没有拒绝她，她已欢然。
她温柔地说道：“墨炎，你真的去了九天之上，打败了明焕？”
他仍然是冷然不答。
看着他冷毅的侧脸，虽然毫无感情，但是她心中亦是那般温柔。
突然，他跃起身，飞到那高台之上，冷然而立。
她始料不及，就这样被他抓着，手臂几乎断裂。然而，她却仍然是那般清柔微笑，毫无怨言。他能够平安回来，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她又怎会再有别的奢求！
她站在他的身边，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他们仰着脸，震愕地看着墨炎，脸上满是敬惧和惊疑。
墨炎冷冷地开口：“从此以后，我将是这墨城的主人！”
冷峻沉毅，不容侵犯！
下面的人立刻议论纷纷，不解说道：“可是——我们的主人不应该是天神么！”
墨炎冷酷如斯，不愿多说，冷笑道：“这墨城本来就属于我！若有不服，诛杀无论！”
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只是，他们心中的怨言和迷惘，玥璃又怎会看不出来？
她知道，墨炎不屑解释，但是这样的话，必定会引起民愤。到时候，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于是她开口说道：“墨炎是邪帝之子，本来就是这墨城的主人！况且，他打败了天神，力量如此强大，自然会带着你们，重现辉煌！天神固然令人敬仰，然而，他也只会在每月十五才会下来，与民同乐。至于墨炎，则会永远地留在墨城之中，励精图治，保护所有人的平安！”
听到这一番话，所有人立刻幡悟，点头称是，
他们拜倒在地上，敬如神明。
突然有声音不满说道：“当年，因为邪帝行为不端，所以才会招致正道屠杀，连累无辜百姓！我们凭什么将墨城交给他的儿子！他就算再强大，力量又怎么比得过天神！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他！”
玥璃正欲劝解，突然墨炎发出双掌，将那人击毙当场！
忽见血腥，更多的民众，纷纷议论质疑。
玥璃想要和解，却已经来不及。
就在墨炎阴厉的掌风之下，那些不服者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鲜血成墨，渐染繁花，亦如他们最爱的桃嫣绯然！
玥璃震愕地看着他，看着他血红的双眼，燃烧着炽烈的仇恨。
那邪异的烈焰，在他眼中燃烧，蔓延至她的心中，血泪成灰。
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倒在那斑斓的血泊之中。
他们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的主人，那个如魔如狂般的男人，真的就是邪帝之子？
“不！”
玥璃痛呼一声，抓住他的双臂，哀求道：“不要再杀人了！放过他们！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真的无法回头！”
他却只是冷笑一声：“我回来的目的，本来就只是因为仇恨！”
听到这句话，她微微一怔，半晌后，终于幽幽问道：“只是因为仇恨——没有其它？”
他猛地摔开她，不耐说道：“不要再跟着我！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阴谋！若是你再这样纠缠不休，我立刻杀了你！”
她摔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如血滴。
鲜血染红夜空，哀泣无助。
眼看着他掌风再出，她不及细想，艰难地爬起来，猛地飞了过去。
他没料到，她竟然会突然飞身挡住，微微一惊。
那一掌，击在她的心口，鲜血喷涌。
心，从来没有如此地痛过。她痛的，不是因为他对她的伤害。而是她知道——这一刻起，他就真的不是从前的灼华！
羸弱的清影，就如枯蝶凋零，向那高台之下落去。
就在她几乎落下的最后瞬间，他忽然飞身上前，抱住了她。
感受到那熟悉而又冷漠的怀抱，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他，幽凄一笑：“从前……你对我说……会永远地保护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没想到……到最终……伤我最深的那个人……竟然是你……我更加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忍心……真的忍心……杀我……”
心中悲恨交加，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他的心中，依然是无悲无喜，波澜不起。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出手相扶！
那莫可名状的情绪，他不知道究竟为何！


 





第167章 情义两难

墨炎抱着玥璃，离开了那一场血腥喧嚷。不管前路如何，他心中只有仇恨，又何管他人性命！
他抱着她，来到明华宝殿，立刻有侍女跪在地上，恭顺不语。
刚刚那场杀戮，宝殿里的人，自然早有耳闻。所以早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新主。
这明华宝殿，本就是当年墨烨为爱妻惜梦所建。他们两个，也一直住在这里。后来他们不幸惨死之后，这座宝殿一直空置。明焕接管之后，安排侍女前来照看。只不过，里面除了侍卫侍女，也并没有其他的人。
此时，墨炎归来，众人心中，自然是又敬又惧，却又不敢言表。
墨炎将玥璃放在床上，喝退所有人。只是命她们拿来药物，立刻挥退。
他解开她的衣衫，也不看那酥盈的冰肌，而是轻轻地将灵药敷在了她的伤口处。理好衣衫，他将她扶坐而起，拥在怀中，为她运功疗伤。
他的力量，虽然不可思议，但是无奈玥璃本就重病，再加上那一掌实在太过狠厉，她又如何受得住！
此时，无论他怎样尽力为她疗伤，她都毫无反应。
将她扳过身来，让她正对着自己，却蓦然看到，她眉心处的幽蓝神珠。
他微微一惊，突然猜到了什么。
难道她竟然是——
不敢深想，他将双掌轻置于她的心口，再次运功。
然而，那圣洁的神珠，似乎在抵抗着来自邪帝的力量，竟然将他反噬！
幽蓝熠熠，真气隐隐，他的脑海中，忽然思绪翻涌，似乎有什么记忆，暗涌欲出。可是，那渺茫的思绪，偏偏那样飘忽难寻。他定下心来，想要聚神，却被那幽眇的思绪，搅扰不休！
心中突然无比烦闷，他将她放了下来。
对着门外冷声说道：“拿药来！”
立刻有两个侍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他从她们手中拿过药碗，她们又慌不迭地走了出去。
他扶着玥璃，慢慢地给她喂着药。她却双眉紧蹙，滴水不进。
口中喃喃轻唤着：“灼华……灼华……”
似乎堕入了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魇。
他皱了皱眉，转身走开。
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这个陌生的名字，他们总会提起，总会以此来责难他！
更加不愿意看到，她在梦中竟然还呼唤着那个名字！
走到外面，对侍女冷言说道：“好好照顾她。”
侍女慌忙应道：“是！”
突然侍卫慌张地走上前，战战兢兢地说道：“外面……”
话音未落，就见寒沨怒气沉沉地冲了进来。
见到墨炎，他立刻抽出剑，朝他挥来。
墨炎避开，出掌相抗。
寒沨怒道：“墨炎！难道你真的毫无人性！你竟然杀了那么多人！他们可都是你的子民！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再次伤害了玥璃！你这个混账！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受了多少苦！你任意妄为，杀入天界，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可是她却一直在那里等你！就算她病倒了，也仍然偷偷地跑出去等你！你竟然那样地伤她！难道你真的灭绝人性，堕入魔道！我不相信！玥璃也绝对不会相信！当初我们都无法救你，就只有她坚信，你一定会醒来！她说，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一定会救醒你！她也说，会永远地陪伴你！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伤害她！”
墨炎冷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这是你们串通的阴谋，那你们就大错特错！我绝对不会轻信于人！我说过，我的过去一片空白，没有记忆——只有仇恨！”
“没有记忆！我们可以帮你想起！甚至，你不愿意想起也可以。你跟她可以重新开始！她对你这么好，就算你真的毫无心动，又怎么能这样伤害她！”
“我只为报仇，阻挡我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的父亲是我的大哥，你以为我不想报仇！你以为就只有你的心中藏有仇恨！可是谁会像你这样，为了报仇，灭绝人性——甚至连那样真心爱你的人，也忍心伤害！”
“你不要再虚伪作态了！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如果你真的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如果你真的想为他报仇，为什么不敢告诉我，我的仇人——究竟是谁！”
“因为我不像你——我就算再冷漠，我的心中，也绝不只有仇恨！我不会为了仇恨，背弃我的承诺！”
“寒叔叔”墨炎冷笑说道，“你可知道，你这句话有多危险！就算你没有明白告诉我，却已经透露了所有的讯息！”
寒沨蓦然怔住，忽然那般地颓然无力。他收起剑，失神地说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查到那一切。只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不想看到那不可收场的结局……”
墨炎冷然说道：“不管是什么结果，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寒沨苦闷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你自己的事情？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你跟玥璃……曾经如此情深意重……我又怎么能够看到你们……那般痛苦……”
墨炎冷冷说道：“你错了！痛苦的人，就只有她一个——然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墨炎！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说出事实！”
“好！好！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那我这就带她离开！她醒来之后，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甘愿！不管怎样，都胜过在这里被你伤害！”
寒沨说着，大步朝房间走去。
看着床上惨白虚弱的女儿，他的心再次紧揪起来。
他正要将她抱起，墨炎却蓦地抽出佩剑，指着他说道：“放下她！”
寒沨冷冷说道：“我是她的父亲！我带她回家，又何须你管！”
“她必须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继续任你伤害？”寒沨冷笑道，“墨炎，你何其残忍！你竟然这样伤害爱你的人！”
墨炎冷冷说道：“我不过是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混账！”寒沨怒不可遏地说道，“墨炎，若不是看在你曾经为她的牺牲，我早就杀了你！又何必在乎什么叔侄情义！”
墨炎冷笑道：“你以为——就凭你，真的能够打败我么！”
寒沨再次抽剑，飞身出去，冷冷说道：“不要在这里打扰她！”
墨炎冷笑一声，执剑飞了出去。
墨炎打败天界之神，这是不容置否的事实。
当时，他杀入九天之后，终于见到了明焕。明焕见到他，却面露欣色。他说，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等着邪帝之子前来挑战他的这一天！
他也说，墨城本来就属于邪帝，他不过是代为接管。然而，他不会轻易地将墨城交付墨炎。他要确定，墨炎是否真的强大到可以打败他！
两人交战之后，墨炎虽然无法完全打败明焕，但是却让明焕心服口服，所以才会心甘情愿地将墨城交还给他。
而寒沨就算修为再深，也终究无法敌过邪帝之子。
墨炎收起剑，冷声说道：“玥璃将会永远地留在这里！至于你的去留，与我无关！”
寒沨冷冷地看着他，决然说道：“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
墨炎冷笑道：“既然如此，何不留在这里，看着我如何报仇雪恨！很快你就会看到——所有的人，都会血债血偿！”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特有所指。
寒沨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墨炎冷声说道：“来人！送他前去疗伤！”
寒沨冷冷说道：“不必！”
说着，绝然朝外走去。
侍女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带着他往客舍走去。
以寒沨高傲不羁的性子，又岂会愿意留在这里，自取其辱！然而，玥璃还在墨炎手中。而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确实无法敌过墨炎！此时，他也不能强行带走玥璃，只能等玥璃醒来，再带她一起离开。
况且，墨炎是大哥的遗孤，虽然如今心性大变，但是也无法否认这一点。作为他的叔叔，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任由他这样越陷越深！他留在这里，就算不能阻挡，却也可以再加劝诫！
而内心最深处的原因，他却不敢表露。
墨炎执意报仇，到时候又会是一场血腥杀戮。而他的仇人，当然也会一个不留！
这一点，正是寒沨心中最矛盾无奈之处。情义两难，究竟如何取舍！
一方面，他也很想为大哥报仇。另一方面，心中的深情，却不允许自己伤害半分！
心中如此烦忧，他叫来烈酒，对月惆怅。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女子清柔绝尘的笑颜。
她站在漫天的桃花下，衣袂飘飘，恍若仙子。
而他是尘世中的浪子，无意相遇，从此便沉沦一生。他从来都没想到，她会为他生下孩子。更没想到，他们的孩子，竟然会遭受这样的命运！这样的伤痛，他们却无能为力！
她跟他们的命运，如出一辙。然而有一点却截然不同——她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的爱情！
而他们，为了那飘渺无谓的圣洁使命，就这样放开了彼此！


 





第168章 情何以堪

数日之后，玥璃仍未醒来，气息更弱。
寒沨一直都想为她疗伤，无奈墨炎冷厉相对，他竟然也近身不得。
这天，他再也忍耐不住，走进了他们的房间，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只见墨炎拥住玥璃，正在为她运功疗伤。他的鬓角，竟然也沁出汗珠，只是他浑然不觉，仍然是竭尽全力。
虽然玥璃毫无回应，他却并未放弃，端起一边的药碗，扶着她，慢慢地给她喂药。
看到他那样冷毅如冰的神色，寒沨心中百感交集。也说不上是怨是喜，只觉得人世无奈。这刹那的柔情，或许只是一时的错觉！
然而，他终究是他们的长辈，也不愿介怀仇怨。于是走进去，问道：“她怎么样？”
墨炎面无表情地说道：“无须你过问。”
寒沨苦笑道：“墨炎，你说这样的话，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我是她的父亲，而你——却是伤害她的人！”
墨炎仍然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寒沨从他手中夺过玥璃，不由分说，为她疗伤。
墨炎见他正在运功，终于不再多说，任由他去。
寒沨运用仙道盟的道法，为她调息，竟然感到，她渐渐恢复气息！
他心中大喜，立刻遵循此道，继续施法。
直到他感到自己已经虚耗过多时，才终于放下了她。
墨炎将她放进被中，盖好丝被，静静地坐在那里。
寒沨看着他，不带感情地说道：“也许……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冷血无情……”
墨炎冷笑一声：“我说过，在没有确定她的阴谋之前，我绝对不会让她这样死去！”
寒沨无奈说道：“她这样的善良……又会有什么阴谋……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心存善念——甚至是爱念，又有何不可！为什么你非要拒绝心中的感情！”
“你不要太过自信！我的想法，你没有资格揣度！”
“墨炎……什么时候起……你竟然变得这样高傲……我从来也没想到……当初的灼华……竟然……”
墨炎打断他说道：“不要再跟我提灼华！我不是他！”
寒沨摇头说道：“你不愿意承认的话……那也罢了……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你再也想不起来……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你清楚就好！”
“不过有一点，我现在终于能够确定——”寒沨定定地说道，“在你变成墨炎之后，我一直都很痛心，因为你竟然那样地伤害玥璃！可是现在我却知道，你不会伤害她！你在人前所作的伤害，不过是因为——你在害怕，在逃避！”
墨炎冷笑道：“害怕？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现在不愿意承认，也许是因为你自己真的尚未察觉……不过我相信，很快你就会看清你的内心！那最真实的情感，你无法逃避！”
“真是可笑！”
“好了，我也不想多说。既然你不会真正地伤害她，那我也不跟你多作争辩。等她醒过来之后，我再来看她。”
寒沨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只是心中怅惘万分，如何能解！
墨炎静静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心中仍然是波澜不起。又或者，那毫无根由的情绪，太过飘渺，他无法捕捉。
突然听到她慌乱无措的呼唤，仍然是他不敢面对的名字。
“灼华……灼华……”
紧蹙的双眉，究竟锁着怎样的梦境！
从前，她的噩梦之中，全是她的父母。那时候，由她的灼华守护着她的那份无助。然而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自己的噩梦！梦中那冷漠的背影，竟然属于他！
不愿沉陷在这样冰冷的梦境之中，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却看到他坐在那里，仍然是无情无绪。
她想要开口说话，却突然凄惘。她不知道，事到如今，她跟他之间，还能怎样相对！
是爱是恨，是怨是情，她已经无法理清。
相对无言，情何以堪！
蓦然看到她醒来，他却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凄楚一笑，却也不愿追究。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从一开始，就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因为他对她的牺牲，他才会变成如此模样。她又怎能就此离弃！若是连她都不再伴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侧过脸，任由泪水滑落，冰寒入骨。
这时，侍女们端着佳肴走了进来。
她们轻声唤她，玥璃小姐。
她不忍为难她们，转过脸，面容惨淡。
然而，终究是藏起了泪痕，装出了笑容。
侍女们扶起她，想要给她喂饭，她却说道：“我自己来。”
侍女慌忙说道：“主人吩咐过我们，让我们好好地照顾玥璃小姐，我们当然不能让你累着……”
玥璃双眼无神地问道：“他真的这么说？”
侍女点头说道：“这些饭菜，还是他命我们准备的呢！”
玥璃从她们手中拿过碗，勉强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侍女们慌不迭地说道：“还是我们来吧！”
玥璃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侍女们无法，只好静立在一旁，不敢言语。
玥璃勉强吃下几口，将饭碗交给她们，虚弱地说道：“我想再睡会儿。”
侍女们忙说道：“我们在一边看着您！”
玥璃苍白笑道：“真的不用……”蓦地说道，“以后……他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我来照顾他……”
侍女们慌忙摇头：“那怎么行！他是我们的主人，我们当然要尽心侍候！”
玥璃说道：“就这样……以后……由我来……”
侍女说道：“玥璃小姐，你自己尚且这么虚弱……”
玥璃笑道：“很快就会好了……你们出去吧……”
她们无法，也只好退了出去。
玥璃躺回丝被，又怎么能够安睡！
艰难下床，穿好衣服，虚弱地朝外走去。
外面，春光明媚，花色荼漫。然而，放眼望去，却偏偏没有自己最爱的那种颜色。
侍女想要扶她，她却摇头说道：“不用……我没事……”
侍女不敢多说，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她不禁问道：“这里为什么没有桃花？”
侍女答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当年的邪帝和夫人都很喜欢……后来惨遭不幸之后……这明华宝殿，就再也没有桃花。”
玥璃落然说道：“我记得……墨城之内……好像有过……”
有过，却被他亲手所毁！
想起那一天的狠绝，她的心再次痛了起来。
侍女小心答道：“外面确实有……现在正是花开的时候……”
玥璃落落地说道：“那应该……很美……”
侍女笑道：“我们一直都在这明华宝殿为奴为婢，从来都没有出去过。所以……我们也不知道……”
玥璃神色落然，没有再问。
侍女却忍不住问道：“玥璃小姐，你的伤……真的是主人所为？”
玥璃微微一怔，半晌后才终于说道：“不是……是我……我在路上遇到……遇到……”怎么也无法说出那凶残的称呼，她终于没有说下去。
侍女若有所悟，笑着说道：“想来也不可能是主人所为！虽然他真的很冷酷，让人害怕。但是……你受伤的时候……一直都是他为你疗伤呢！”
玥璃突然怔住，呆呆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侍女笑道：“我们又怎敢欺骗！”
玥璃的心中，再次泛起希冀。只是，那希冀如此渺茫，她不敢祈盼。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给过自己希冀，却偏偏又亲手将它毁灭！那样的残忍，让她更加痛苦！若是无情，不如相恨到底。这样微渺的希冀，在破灭的那一天，只会让她更加心痛！
不愿深究，不敢深想，她转过话题说道：“墨城的情况怎么样？”
侍女答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只不过……听说……自从那晚的赏花节之后，似乎太平不少——日子就像以前一样。毕竟，主人那样的……谁也不敢再生事！况且……谁来统治这座墨城，其实都一样……我们只盼着这太平的日子，不要再起杀戮……”
玥璃点点头，又问道：“我爹呢？”
侍女答道：“就在客舍。”
玥璃关切问道：“他怎么样？”
侍女说道：“他好像一直都在喝酒……”
玥璃说道：“以后不准再给他酒！”
侍女为难说道：“可是……他执意要酒……我们也无法……”
听到这句话，玥璃也不再多说。他的性子，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冷傲不羁，谁又能劝动！
悒悒不乐地散着步，迎面看到寒沨，果然正在痛饮。
玥璃想要走上前，无奈虚弱不稳。
听到脚步声，寒沨回过脸，见到玥璃，欣喜不已。
他大步上前，笑道：“玥璃，你终于醒了！”
玥璃虚弱一笑：“爹……让你担心了……”
寒沨笑道：“你能够醒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不要再说傻话！”
玥璃笑了笑，转口说道：“爹，不要再喝酒了。”
寒沨微微一笑：“不过是无趣的消遣罢了，没事。”
玥璃关切地说道：“爹，你有什么忧心事，可以跟我说……”
“我哪会有什么忧心事！”寒沨强作笑颜，说道，“倒是你，真的很让我担心！我真的没想到，你那样痴心等他，换来的却是他更深的伤害！”
玥璃勉强一笑：“爹，不要再说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以后……以后不会了……”
寒沨微笑说道：“我也相信，他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玥璃本是安慰之言，却见寒沨如此肯定，不由得微微一怔：“爹，你怎么知道？”
寒沨笑道：“其实……你受伤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他在为你疗伤。虽然他仍然是毫无情义，但是我相信，他心中其实尚存善念。”
玥璃欣然说道：“真的吗？这样的话，我更加不会放弃！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变回灼华！”
寒沨摇头说道：“你不要再奢望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他已经堕入魔道，大开杀戮，这一切都是你亲眼看到的！”
“不……这一切都是墨炎所为，并不是灼华自愿。我会一直陪伴他，等着他恢复。总有一天，他会变成我熟悉的灼华。”
“玥璃……”
“爹，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爱护。不过我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我始终相信灼华，就像我相信他会起死回生，就像我相信他会打败天神！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我会永远地陪伴他！”
看着她脸上的倔强之色，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说道：“既然如此，我还是那句话——我会留下来，保护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
玥璃欢欣笑道：“多谢爹！对了——墨炎现在怎么样？”
寒沨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已经夺回了墨城，还能怎么样！”
见他面色冷然，玥璃不解地问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寒沨自然不愿说出，他跟墨炎曾经交战，所以默然不答。
玥璃见他不答，恳挚说道：“爹，烦请你帮扶他。他虽然已经夺回墨城，但是根基不稳，我很担心他……”
寒沨无奈地说道：“他这样的伤害你，你竟然还是这样维护他！”
玥璃说道：“爹，我的心意早就已经说明，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弃！”
寒沨摇了摇头，转口说道：“好了，你刚醒来，快回去休息吧。”
玥璃自觉虚弱，于是点点头，依言回去休息。


 





第169章 貌合神离

静养数日，她已经恢复无碍。只是心中的伤口，是否真的愈合无痕？
满目繁花似锦，却独独没有自己喜爱的那一种。她知道，要想寻到，也只有走出这明华宝殿。
这日，她略作装扮，独自走了出去。
墨城的街道上，仍然是繁闹如昔，花簇明艳。
纷飞的桃花，落在她的眉眼，拂去她的哀伤，温暖如斯。
在那翩跹的花瓣之中，她不由得欢欣而笑，清柔浅然。
突然，一声怒喝响起，惊散了桃花翩翩。
几个高壮男人，举着大刀朝她砍来，恨然说道：“妖女！我要杀了你替天行道！为我的亲人报仇！”
玥璃清影飘动，惊异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与你们，又有何仇怨！”
“不要再装了！当日在赏花节上，你跟墨炎一起，杀害了多少人！我的亲人朋友，就是死在了他的凶残之下！你是他的人，我们报仇，自然少不了你！”
听闻此言，玥璃虽然为墨炎的所作所为而内疚伤心，但是却也不愿多作辩解。她不愿当着任何人的面诋毁他，虽然这本就是事实！
身影飘忽，她避过他们的攻势，准备离开。
那些人，本就没有武功，根本就追不上她的速度。
眼看着她绝尘而去，虽然懊恨，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掌法闪过，他们倒在了血泊之中！
墨炎，凌驾于众生之上，冷然不语。飞向玥璃，想要拉住她，她却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决然离去。
云端漫漫，清风泠泠，他终究是追上了她。
当她被他拉住的一刹那，她突然有些恍惚。
记得当初，在那云端之中，她对他娇俏嫣然，笑称他永远也比不上她的速度。他却不以为意，仍然是那样奋力地追逐。
然而如今，他这样轻易地就能抓住自己，却反而如此伤害！
昔情已远，再难追忆，为何她还是不舍醒来！
墨炎抓住她的右臂，冷然问道：“你怎么可以私自出来！”
玥璃怨恼地说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出来！我想怎么样，难道需要向你交代！那冰冷的宝殿，全是虚情假意！我最喜欢的，都不在那里！”
“你！跟我回去！”
“我自然是会回去的，只不过——绝对不会跟你！”
玥璃说着，奋力挣扎，却怎么也无法挣脱他。
他狠狠地抓着她，向前飞去。
玥璃怨恨地说道：“你既然杀了我，又为何要救我！救了我，又为何不肯给我自由！”
“你的自由，是你自己亲手所毁！曾经，我叫你离开。你不愿意，而如今——”
“如今怎样！”
“如今我突然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如果你永远都无法记起，我每天都会对你说一次。你忘了你的承诺，可是我不会！现在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我叫玥璃，我的目的，就是找回曾经的灼华！”
“我也再说一次——不要再跟我提这个名字！我永远都不想听到！”
“你是不想听到，还是不敢听到？曾经善良的灼华，已经被你杀死！所以你不敢听到，对不对！”
“你住口！”
“怎么，生气了？你可以杀了我——就像刚刚杀了那些人一样！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跟他们都一样，根本就无关紧要！是不是！”
“你既然知道答案，又何必多问！”
“那你为何不杀了我！就像以前一样！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残忍！”
“我该如何，用不着你教！”
说话间，墨炎已经将她带回了明华宝殿。
他将她扔给那些侍女说道：“带她回房，好好看着她！以后她要再离开，你们全部都得死！”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似乎有要事禀报，却又不敢。
玥璃烦闷地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说！”
其中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主人，小姐……刚刚有人送来请帖，请主人前去赴宴。”
说着，将手中请帖呈给了他。
墨炎夺过请帖，略一扫过，冷言说道：“不过是虚伪应付，有何益处！”
玥璃从他手中夺过，仔细阅后，沉思说道：“他是墨城最有权势的长老，既然请你，你当然要去。这样也有益于你巩固根基！”
墨炎冷声说道：“巩固根基，我自有办法！”
玥璃冷冷说道：“那你就杀死所有人，让这座墨城，再次变成死城！这是你父亲辛苦创下，你想将它变成死城，那就请便！”
墨炎冷怒说道：“你凭什么这样教训我！”
“我没有资格。因为我知道，我不过是墨城最普通的子民。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吧！如果你真的要杀尽所有不服者，那就从我开始！只不过你很明白，你这样做根本就本末倒置！若是此城变成死城，你又将如何报仇！”
听到最后一句话，墨炎心念微动，竟不再多言。
见状，玥璃缓下语气，诚恳说道：“墨炎，我相信你很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如何取舍，由你决定。”
墨炎看着她，突然勾出一个冷邪的笑容：“既然如此，你跟我去！”
玥璃微微一怔，却也没有拒绝。她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好。我跟你去。”
墨炎看向侍女，冷声说道：“带她回去！”
玥璃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了！我说过，我不需要！”
说着，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她清盈的身影，墨炎突然说道：“将城中最好的桃树移来！”
侍女微微一惊，不知道他话中之意。
他不耐说道：“还不快去！”
侍女们这才明白过来，慌忙跑开。
这时，寒沨走过来，笑道：“墨炎，墨城长老请你赴宴，你可有准备？”
墨炎不耐说道：“需要什么准备！我愿意去，已经足以！”
寒沨耐心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又岂可如此任性！”
墨炎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寒沨说道：“这几大长老，在墨城之中，德高望重，威望颇高。当初你父亲在的时候，对他们也极为尊重。也正是得力于他们的辅弼，墨城才能那般繁华！如今他们联合请你，想必是试探你的德行和修为，以此来决定，是否推举你为这墨城之主！”
墨炎冷冷说道：“我本来就是墨城之主，他们又岂能否认！”
寒沨笑道：“其实不然。修为造化，固然重要，然而贤明美德也必不可缺。我当初就跟你说过，要以德服人。”
墨炎冷笑道：“那些人叛乱生事，咎由自取！寒叔叔是在为他们抱不平么！”
寒沨微怒说道：“你滥杀无辜，又这般任意妄为，又怎么能服众！我也没什么心思多说，应该如何做，你自己清楚！”
墨炎冷然说道：“那就多谢！”
寒沨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
正在这时，玥璃朝他们走来。
看到她的刹那，墨炎不由得微微失神。
雪色轻衫，衣袂飘飘。花颜芳菲，风风盈盈。
这样的清柔丽姿，当真是清美绝尘！
她走到他们的面前，微微一笑：“爹，墨炎。你们……在说什么？”
寒沨微笑说道：“我们正在说，今日晚宴之事。”
玥璃笑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今晚！”
寒沨沉吟说道：“这也就说明，几大长老对他心怀不满，想让他措手不及！所以时间才会这样仓促！”
墨炎冷冷说道：“我做什么，无须向他们交代！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心生不满！”
寒沨无奈说道：“墨炎，你不要再任性妄为了！这件事可大可小，你一定要拿好分寸！等会儿在晚宴上，千万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不要为了一时意气，而坏了大事！”
墨炎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玥璃微笑说道：“墨炎，天色尚早，不如……你去换一件衣服？”
说着，也不等他的回答，牵着他，朝房间走去。
看着他们貌合神离的背影，寒沨只有摇头苦笑。
玥璃拉着他，走回自己的房间，从包袱里翻出一件衣服，笑道：“这是当日我特意为你买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你试试看？”
见他冷颜不语，她笑了笑，伸出双手，解开他身上的衣服，却蓦然停住。脸色娇红，终究无法继续。
感到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他心中竟然泛起莫名情愫。终于伸出手，解下了衣服。
玥璃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蓦然看到他的胸膛，不由得脸色一红，慌忙转过身去。
他从她的手中夺过衣服，穿在了身上。
见她仍不回身，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外走去。
她低着头，也不敢看他，轻声问道：“合适么……”
他闷闷说道：“还好。”
她慌忙说道：“这件事很重要，当然不能‘还好’！到底怎么样？”
看见她这样娇羞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再次泛起那莫名的情绪。再次闷声说道：“你不会自己看！”
玥璃这才抬起眼，见他如此清俊模样，不由得欢欣一笑：“真的很不错！”
他冰着脸，牵着她朝外走去。
虽然仍然感受不到他手心的温暖，但是她的心中，突然明媚起来。


 





第170章 觥筹交错

墨炎和玥璃携手而行，究竟是貌合神离，又或者是情愫暗许，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分清！
他们来到墨城最有权势的长老宝殿，那几位长老，却只是坐在那里，悠悠地品着茶。
见他进来，也不起身，也不见礼。
玥璃轻声对他说道：“记得你最终的使命，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他想起自己的血海深仇，知道必须借助墨城之势。若是这几位长老阻挠，将会分外棘手。虽然冷傲不羁，然而是非得失，他又怎会不明白！
于是忍住心中怨怒，走上前，淡淡一笑：“见过几位叔伯。”
坐在正首上的那位长老，打着哈哈说道：“叔伯？不敢当不敢当！你的父亲，可从来都没有喊我们兄弟！”
墨炎不愿虚伪作势，也不多说，而是淡然说道：“那就从我开始。”
那位长老不辨感情地说道：“二位请坐。”
墨炎拉着玥璃，相邻坐下。
长老瞥着他们，说道：“少主和夫人，当真是情深意重！这样子，倒真的就如邪帝和夫人一般！”
墨炎冷然一笑，不置可否。
另一位长老接口说道：“大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的邪帝，又有谁能够比得上！就算是他的儿子，失踪十几年，突然回来，用血腥夺得了墨城，那也不见得继承了邪帝之风！”
那长老又说道：“是啊！邪帝虽然狂放不羁，但是创建墨城之后，从来都是以德服人，不但没有杀过任何无辜之人，甚至还亲自保护他们！这可真是不像！”
墨炎又岂会听不出他们话中的冷嘲热讽！冷言说道：“他人不义，我又何必假意施恩！当初父亲仁义爱民，可是结果又如何！父母惨死，墨城被毁，他们又记得多少！他们只知道，对新主感恩戴德，又何曾忆起邪帝的好处！我是邪帝之子，只想报仇雪恨。若有暴动，我也只有如此！我的目的并非是这座墨城，我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
听到这样的话，长老勃然大怒：“你这样滥杀无辜，又何以服众！”
“我自有办法！”
“你的办法就是——血腥杀戮！”
“那是我的事！”
“墨城是我们的心血！我们绝不会任由你这样毁灭！”
“真是可笑！墨城明明就由我的父亲创下！他的基业，当然由我继承！”
“你这样不明是非，我们也无话可说！墨城需要更好的主人！”
“这件事由不得你们做主！”
眼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玥璃心忧不已。心里暗暗责怪墨炎，如此高傲。然而事已至此，却也只能想法挽救。虽知女子无权开口，但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
终于她开口说道：“各位，请恕小女子斗胆，可否听我一言？”
长老们虽然满心怒气，但是也不能明着拒绝，所以都怒气沉沉地看向她。
玥璃站起身，微微一笑：“各位长老，墨炎为人真诚，不愿虚伪掩饰，所以才会无意冒犯，玥璃代为道歉，请勿见怪。其实墨炎的意思，并非是依靠血腥杀戮，统治墨城。他的意思是，只有先除暴安良，才能够让墨城安泰繁华，最后借助墨城之势，为邪帝报仇！然而，暴民太多，他并非是天界之神，又怎能完全明辨！偶尔杀错，他也是痛悔不及，只不过——他是墨城之主，自然不能让人看出他的此等情绪，否则只会让人更加难以信服！所以才会让诸位误解，以为他是存心杀戮！他心中后悔，却也不愿被人看出。诸位请多担待——他是邪帝之子，秉承了他的所有，也无可厚非。诸位对邪帝敬畏不已，为何不能对他的儿子多加包容？不过我明白，诸位是他的长辈，对他爱护有加，以此来教导他。在诸位的心中，他自然是比不上邪帝的。然而，他也不敢自比邪帝。他跟我说，他只想励精图治，重现墨城辉煌。等时机成熟之后，他再向各位叔伯借力，为邪帝报仇雪恨！他的这份孝义，不过是太过急切，行事有失偏颇。请各位多加担待。”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中肯诚挚。既表露了对长老们的尊重，又维护了墨炎的威严。长老们听到，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其实，同样是血腥杀戮。只要表达的方式不同，就能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只不过墨炎如此高傲，所以才会一时激言失策。此时听到，虽然心中极为冷沉，但是却也终究没有出言反驳。
而玥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却挣扎不已。她明明知道，墨炎滥杀无辜，只是因为魔性渐深，并非什么‘除暴安良’。但是因为不忍心看他如此受难，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借口。
话已至此，她也不愿多说，举起酒杯，笑道：“多谢各位对墨炎的辅弼，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各位出谋划策，这杯酒，我敬你们！”
她说着，正要饮下，酒杯却被夺过。
墨炎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长老们也纷纷举杯，仰头饮下。
觥筹交错，心事暗藏，只是谁也没有挑明。就这样维持现状，或许也不失为一种良策？长老们在心里暗暗地揣度着，算计着，却又在酒杯中掩饰着。
美酒将尽，意兴阑珊。
突然，几个长老站起身说道：“少主，既然你是邪帝之子，想必继承了他所有的力量！而我们也听说过，你打败了天神明焕，所以才会夺回墨城！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幸运，领教一二？”
墨炎自然明白，他们此举包藏祸心，实在狡诈至极。若是他们有心杀死自己，他们只会对世人说，少主修为浅薄，不配为主！若是他们无法杀死自己，他们也不见得会真心归服！
然而，他又岂会畏惧！
拿起剑，冷凛而立。
他看向玥璃说道：“玥璃，你先在这里等候。”
玥璃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应战！我相信你！”
墨炎冷然而笑，执剑飞了出去。
玥璃坐在那里，静静等候，心中却毫不担心。她相信，墨炎一定能够打败他们！就算他们是墨城长老，那又如何！墨炎一心报仇，力量日渐强大，那些长老如此挑战，倒正好给他创造良机——只要他打败他们，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墨城之主，再也不会有人多言！
想起方才，他替自己喝完了所有的酒，虽然是冷傲使然，然而她心中却是那般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墨炎终于走了回来。
身后，还跟着惨败不甘的长老们。
玥璃自然明了结果，也不多问，牵起他的手，笑道：“墨炎，我们走吧。”
说着，转向长老们说道：“多谢各位的款待，我们先行告辞！”
长老们闷声不语，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开。
玥璃和墨炎走到外面，夜风泠泠，却吹不散浓郁醉意。
玥璃扶着他说道：“墨炎，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
墨炎冷然不语，虽然醉意微袭，却仍然是冷峻沉凛。
玥璃执意扶他，却突然感到，手心黏稠温腻。
她大吃一惊，抬起手一看，只见自己的手心里，竟然满是鲜血！
她慌忙拉起他的右臂，果然看见，上面血痕可怖。她慌忙拿出丝绢，替他包好，心疼地说道：“受了伤，为什么不说？”
墨炎冷声说道：“此等小伤，又算什么！”
她撩起他的衣袖，却见上面，伤痕累累。新伤旧伤，重叠交错，难以辨清。
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口，心疼不已。
他想要推开她，她却紧紧地握着他。
她难过地说道：“墨炎……记得以前……我也看到过……你的手上这么多伤口……没想到……现在竟然越来越多……”
墨炎不耐说道：“那又如何！”
“墨炎……你真的非要报仇吗？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再受伤害……”
“血海深仇，岂可不报！我跟你说过，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阴谋，所以才将你留在身边！但是若你也是我的仇人，我必定会诛杀无论！”
“不……墨炎……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就算所有人都在欺骗你……我也绝对不会……不管他们怎样看你……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样的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你这番话——恐怕是对着灼华说的吧！”
“墨炎，你怎么可以不明白！你就是灼华！”
“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谎言！”
“我为什么要欺骗你！我也宁愿这只是一个谎言！我也宁愿，灼华从来都没有改变！可是，这是事实，我不敢面对，那又怎样！曾经的海誓山盟，你叫我怎样忘记！”
她的泪珠，滴滴落在他的伤口之上，点点融化。
她看着那最深的一道伤痕，心疼地问道：“这是谁伤的？看起来好像很久了！那人竟然这样狠心！”
墨炎冷冷一笑，心中却再次涌起仇恨。
这道伤痕，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是十八年前，那一场血腥杀戮留下的凭证。当时，对方的寒剑划过他的手臂，却蓦然而止。大概那人也想不到，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侥幸逃过了那一劫！


 





第171章 刹那芳华

玥璃扶着墨炎回到明华宝殿，挥退所有的侍女，执意自己照顾他。
他不过是醉意微微，她却是这样的心疼难言。
她将他放在床上，端来清水，轻轻地解开他右臂上的丝绢，用清水洗去伤口残留的鲜血，然后轻轻地给他敷上灵药。包扎之后，她倒掉那盆水，换来清水，温柔地给他轻拭脸庞。
滑至脖颈处，她略一沉吟，解开了他的衣襟。
看着他健硕的肌肤，她脸色微红，慌忙用清水轻拭。
轻柔的温暖，在他的身上流转，却泛起别样的情惑。
他微醉看着她，如此柔媚娇羞，似乎泪痕犹在。
心中的情愫，莫可名状，他却不愿深究。突然旋转身来，竟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她微微一惊，懵懵地看着他。他的眸中，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心中如此惆怅凄惘，她终于决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交由他。
曾经，他与她缠/绵缱绻，却始终待之以礼。他承诺过，会永远地爱护她，绝对不会委屈她。然而，为了她，他却甘愿承受所有危厄，所以才会变成这幅模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心中只有内疚，只有深爱，又岂会怨恨！事到如今，她又怎能拒绝他！若是两个人互相冷漠拒绝，那他们的爱情，又该如何收场！
心中如此难过，她却一声不语，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伸出手，轻轻地解落她的雪色衣衫。冰肌玉骨，酥盈温软，蓦然闯入他的眼眸。
他心中微微一颤，俯下脸，吻住了她的唇。
灵舌侵入，极尽缠/绵。
在这缱绻悱恻的馨香之中，他却突然有些恍惚。
微醉的寒酒，侵入心扉，迷惑着他的思绪。
心绪翻涌，飘渺难寻。
脑海中反复纠缠的，究竟是谁的笑颜！那凄然落下的，又是谁的悲伤！
那个女子，在那桃花纷飞的烂漫中，欣然而舞，翩跹若蝶。
她对他说，灼华，你让我看到世间最美的景色！你要记住你的承诺！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她牵着他的手，在那炽烈的绯红之中，自在烂漫，风华无邪！
然而，她是谁！他又是谁！
为什么她和他流连于心间，挥之不散！
眼前的女子，又会是谁！为什么她的脸上，泪珠盈落！
他就这样看着她，任由思绪纠缠，幽眇难言。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珠，他的心突然噬啮般疼痛，却找不到根由！
不敢再看，不敢再任由这痛楚的思绪将自己湮没，他猛然离开，翻身起床，大步离开。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任由泪水泛滥，寒彻心扉！
也许，他真的忘了自己，她真的永远都无法再走进他的心里！
她却不知道，他的心中，又纠缠着怎样的痛苦！
他冲到外面，冲到那些桃树之下。那是他白日命人移来，却没想到，花色竟然已经如此炽烈！
炽烈的，就如同脑海中的那些残缺记忆！
他颓然地靠着那棵大树，似乎瞬间沉入梦境。
“我会带你去看最美的桃花！”
“我跟你没有回忆，也没有未来！”
“我会永远地陪伴你！”
“离开我！我不想看到你！”
“你永远都是那样善良，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阻我者死，你也不例外！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所有的危难，由我承担！”
“你一直跟着我，究竟有什么阴谋！”
“我会永远地爱你！”
“我的心中，只有仇恨！”
“你究竟是谁！”
“我每天都会对你说一次，我叫玥璃，只是为了找回灼华。”
桃花纷飞，暗伤流转。伊人笑颜泪水，誓言和冷漠交错。到最后，他竟然无法分清，究竟是梦是醒！到底，是谁闯入了谁的梦中！谁又在谁的梦中流连成泪！
心口处本该许她温暖的地方，突然狠狠地痛了起来。那样的痛，却找不到出口！
玥璃！玥璃！
繁丝如昔，终成惘然！
心口的痛楚，阵阵侵袭，无以为抗，他靠在那棵树上，沉沉睡去。
黎明静默，幽寂的清光，却终究无法唤醒如斯寂落。
“主人！主人！”
侍女胆颤的呼唤，轻轻响起。
他睁开眼睛，心中一片空白，惘然不知。
“主人！你醒了！”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为什么你会在这树前……奴婢们本来想将你扶回去，却又不敢！”
繁花已落尽，落在他的心中，暗转成伤。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沉沉开口：“玥璃呢？”
侍女心中一慌，不敢回答。
他蓦然大怒：“说！”
侍女慌忙答道：“早上去她的房间……却发现……她……她不见了……”
墨炎微微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向外跑去。
他跑到路上，漫望寻找。可是，却毫无踪迹。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来找她，为什么心口处空白楚落，却又如此之痛！
遍寻不着，他朝那城门处跑去。
远远地看见，她清盈的身影，落落地朝外走去。
那般的羸弱，那般的绝决，映入他的眼眸，恍若云霓渐远。
他飞身上前，环抱住她，唤道：“玥璃！玥璃！不要走！”
蓦然感到他的怀抱，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未曾回头。
他紧紧地抱着她，心中仍然是无爱无情，却那么害怕，她会就此离开！
他就这样拥着她，如同拥着那个梦境。他不知道，梦境中的爱恨，究竟属于谁。然而，那份心痛，却如此真实！
他喃喃地说道：“玥璃……不要走……告诉我……你的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她凄然地笑了起来。他竟然问她，她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他真的已经完全忘记，忘记他和她曾经情动缱绻的过往！
可是，如果他真的已经不记得，又何苦来问她！何苦在他如此冰冷的转身之后，再来质问她！
那一个毫无感情的转身之后，她已经完全确定，她和他真的已经无法回头！她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心里！无论她怎样地真心付出，都挽不回他那冰冷无情的残心！她为了唤回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高傲。可是，换来的却是他冷酷无情的背影！她已经无法坚持！无法坚持当初的那份执着，那份他因她而牺牲的感动！她曾经对他承诺过，不论前路如何，她都会不离不弃。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很累，真的再也无法坚持。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任其轻辱！
既然他已经无恙，既然他已经无心，她再留在他的身边，也只是悲伤惘然！
他的怀抱，仍旧是那般毫无温度。他的呼唤，也是那般冷然决然。
“玥璃！你必须留在这里！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听到这句话，她终于幽幽开口：“为什么？留在这里，又能如何？你已无情无心，我又该如何坚持！”
“玥璃，我知道——我是邪魔，我伤害了你。我也不想为此而辩解，可是……可是……你不能走！”
“不走的话，你又该如何对我？继续伤害我——又或者，任由我看着你伤害别人？”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情……究竟是怎样的！”墨炎的声音里，竟然隐忍着痛苦，“我不知情为何物，无情无爱的心里，除了仇恨，再无其他！可是……你说你爱我……你说我也曾经爱过你……你告诉我……那究竟是怎样的！”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想起，我再强求，也是枉然！墨炎，我知道你很骄傲。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记起来的话，你会知道，我也曾经那样倔强过。为了你，我愿意放下一切——却惟独放不下这份骄傲！现在我才知道，在你心中，我根本什么都不是！又或者——我永远都无法走进你的心里！”
“你无法走进我的心里，可是你却走进了我的梦！”
听到这隐忍痛楚的一句话，玥璃微微一怔，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后，才终于幽幽开口：“你说什么？你……你说……”
墨炎痛苦地说道：“你闯入我的梦境，留我在迷雾中彷徨无路！我不能放你离开！我要看看，你究竟藏着怎么样的过往！”
“我的过往……都留下了你的踪迹……为何你竟然不记得！”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再逼我！不要告诉我，我就是灼华！也不要告诉我，你跟灼华曾经的爱情！我不相信！不相信！”
看着他脸上的痛苦之色，玥璃感到，自己的心狠狠地痛了起来。
他为了她，承担一切，所以才会沦落至此。他堕入魔道，失去记忆，所以才会这样无情无义。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曾经，她那样坚决地许下诺言，一定会永远地陪伴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离开他！
然而，为什么她竟然突然无法坚持？
因为身上的伤害，心中的屈辱，她就这样决然离开？
那么，她将置他们的爱情于何地！难道她真的就此放弃！真的放弃这样一个为爱入魔的男人！
她的心中，明明是那样深爱他！为什么要任由他继续在魔道中沦陷！
如今，除了她，所有人都对他畏而远之。如果她也离开了，他该怎么办！
她的灼华，难道真的再也无法回来？
不！她不相信！她绝对不会就此放弃！
当初，是她自己承诺，只要他醒来，她就知足。她绝不能背弃自己的信诺，绝对不能放弃自己的爱情！
就算前路再痛再苦，她也一定会坚持下去！
想到这里，她终于幽然开口：“好。我跟你回去。我也想看看，堕入魔道的灼华，是否真的那般无情无义！”


 





第172章 故人相见

墨炎牵着玥璃回到明华宝殿，迎面遇到寒沨。
见到玥璃，寒沨转忧为喜，关切问道：“玥璃，你去哪里了！我正准备去找你！”
玥璃虽然心中悲伤，却不愿让父亲担心，所以勉强露出笑容，说道：“我不过是……出去散散心……”
寒沨笑道：“想要散心的话，也不用大早上就出去！而且，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我还以为……你回来就好……”
玥璃勉强笑道：“早上的桃花，特别的美丽，我……我出去看看而已……”
寒沨笑道：“你不知道吗？这里其实也有桃花——而且真的很美！全城之中，应该没有更美的！”
玥璃微微一怔：“是么？”
寒沨点头笑道：“以前是没有的。只不过好像一夜之间，就全部盛放……”
玥璃下意识地看向墨炎，却见墨炎的脸上，暗藏迷惘。那样的神色，恍惚沉浸在那个真实的梦魇之中，无法清醒。仍旧是那样的冰冷无情，她的心中，却再一次泛起了希冀。
她懵懵地问道：“是你为我——”
墨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过是不想再看到你出去生事！”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她却突然悲伤渐明。
如果这是一个开始，她愿意期待结局！
这时，寒沨关心问道：“玥璃，你好像……哭过了？”
玥璃勉强一笑，掩饰道：“当然没有……不过是……早上的雾气重……”
寒沨将信将疑，看着墨炎说道：“如果你再敢伤害玥璃，我绝不放过你！”
墨炎冷冷地说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玥璃不愿再起冲突，转过话题说道：“爹，墨炎，都没吃饭吧？我们一起吃吧！”
墨炎不置可否，牵着她朝正厅走去。
寒沨担心玥璃，也走了过去。
看着他们携手而行，寒沨却分不清，其中的虚实真假。
这一点，甚至连墨炎自己都无法分清。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她带回来。更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牵着她的手！似乎害怕，只要一松开，她就会再次离开，再次堕入那个梦中！
三人走到正厅，依次而坐。
慢慢地吃着饭，默然不语，心事暗藏。
都是高傲之人，似乎谁也不愿意先开口。然而心中感慨万千，又何从说起！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主人，外面有人求见！”
墨炎抬眼说道：“何人？”
侍卫答道：“他自称是孟空。旁边还有一个女子，不知道是谁！”
墨炎却似乎想不起，孟空究竟是谁。所以冷然相向，正准备拒见，寒沨开口说道：“叫他们进来！”
侍卫看向墨炎，犹疑着不敢应声。
寒沨对墨炎说道：“孟空是你父亲的旧部，他一直抚养你长大。至于那位女子，是你的姑姑墨霜！”
听到墨霜这个名字，墨炎虽然并未印象，但是当然知道，墨霜是父亲的妹妹！
所以他点头说道：“让他们进来！”
侍卫应声而出。很快，孟空就和墨霜走了进来。
孟空得知自己的少主已经夺回墨城，自然是欣喜万分，立刻请求蝶妖墨霜跟他前来。墨霜早已堕入妖道，对于自己的身世毫无印象。但是听孟空提起邪帝，又似乎颇感熟悉，所以最终跟他前来。
此时，得以相见，孟空惊喜不已，墨炎却仍然是毫无情绪。
孟空走上前，欣喜说道：“少主！你终于夺回了属于你的一切！我得知此事之后，立刻从蝶谷出发，来到了墨城！少主，一切还好吧？”
墨炎冷冷说道：“无须多言！”
见他如此冷漠，孟空大惑不解，看向一边的寒沨和玥璃，却见他们都是无可奈何。
他不由得问道：“寒沨，少主怎么会——”
寒沨无奈说道：“他中了血印，不慎走火入魔，所以才会这样。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空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少主……怎么……”
寒沨摇了摇头，苦涩不语。
孟空忽然意识过来，看向玥璃，愤怒地说道：“都是你！你这个妖女！若不是你，少主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说什么！”
寒沨和墨炎几乎同时怒喝出口。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连墨炎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如此维护她！
墨炎看着孟空，冷怒说道：“我不知道什么‘走火入魔’，我只知道，我是邪帝之子，继承了他的力量！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否则的话，我绝不客气！”
孟空还未意识到对方的危险，执意说道：“少主，我说的都是事实！当初我就一直劝你，结果你不顾后果，将血印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你已经为她牺牲太多，如今竟然为她走火入魔！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分轻重！少主，你——”
话音未落，长剑忽起，直刺他的心口！
孟空大为震愕，怎么能想得到，他忠心护主，少主竟然真的动手杀他！
他慌忙避过，却又如何能够避开那凌厉剑风！
虽未致命，但是手臂处，却被划开血痕，泊泊血涌。
他捂住自己的伤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从小抚养的少主，又怎敢相信，他竟然真的会做出此举！
而他更加不甘的是——少主伤他，又是为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害得少主背负骂名，甚至堕入魔道！
他悲愤地看着玥璃，心中更加痛恨。
玥璃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是那都是事实，她心中满是内疚，也无法辩解。
墨霜一直幽幽地看着墨炎，许久之后，终于说道：“你真的就是邪帝之子？”
墨炎知道她是自己的姑姑，语气也稍微缓和，他点头说道：“是！”
墨霜反问道：“那么，我又是谁！”
墨炎微微一怔，想不出她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寒沨开口说道：“墨炎，当初那一场杀戮之后，我们都以为，墨霜已经死了。后来我们在蝶谷遇到，才知道，她已经堕入妖道。当时我为了解除她的妖道，前往魔宫。然而，魔君却始终不肯为她解除。所以……”
墨炎却冷冷一笑：“堕入妖道，那又如何！”
寒沨无可奈何，看着黑纱下的墨霜，不由得怅惘难言。
犹记得当初在墨城见到她，她是那样的明丽温柔。却没想到，竟然落到如此下场！
墨霜无意中看到他，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情愫莫名，恍若隔世！只是她无法追寻，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这时，玥璃站起身说道：“孟叔叔，你受了伤，先过去疗伤吧……”
孟空怨恼地看着她，冷笑道：“果真是虚伪至极！你将少主害成这幅模样，竟然还能这般心安理得！”
玥璃心中难过不已，内疚说道：“对不起……我……”
“对不起！现在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用！少主那般善良，从来都不会违背我！可是为了你，他一次次地忤逆！后来，他执意要将血印引到自己的身上，我劝之无用，他竟然为此而和我恩断义绝！现在，他为你堕入魔道，竟然这样冷血无情！他竟然出手杀我！你将他害得这么惨，为什么还要留在他的身边！难道你是想继续害他！是不是只有将他害死了，你才肯罢休！”
玥璃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原谅我。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绝对不会离开！既然我将他害得这么惨，我当然要永远地陪伴他！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清醒过来！”
“你最好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话还未说完，墨炎怒喝道：“孟叔叔，我念你将姑姑护送回来，才不与你为难。若是你执意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听到这句话，孟空苍凉地笑了起来：“念我将她送回来……只是因为如此？少主，难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是我将你从那场杀戮中救出！是我将你抚养长大！也是我带你四处拜师，渐渐强大！难道你真的这样忘恩负义！为了这个女人！你真的什么都不顾了吗！”
“不，你错了！我的心中，什么都没有！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报仇！”
冰冷无情的一句话，落入相爱之人的心中，泛起多少悲伤痛楚！
玥璃强忍住心中悲凄，对墨炎说道：“墨炎，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从小将你抚养长大。就算你不记得，也不能这样——”
墨炎冷冷地打断她：“我说过，用不着你教训！你最好牢记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样的话，孟空不由得微微一怔。少主不是一直最为爱护玥璃？为什么如今竟然这样冷酷对她？难道他真的已经堕入魔道，无法回头？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更加悲凉。从小抚养的少主，竟然真的堕入魔道！叫他如何释怀！
这时，墨炎冷冷说道：“带他们出去！”
立刻有侍卫走上前，对孟空和墨霜说道：“二位请。”
孟空心中悲恨不已，却也无法多说，只好随之出去。
墨霜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寒沨，也走了出去。


 





第173章 往事惆怅

吃完饭之后，寒沨走了出来。走到那花树之前，却见墨霜站在那里。背影落寞，似在幽思。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了身。
见到他，她微微一怔，心中竟然再次泛起莫名情愫。那种怅惘难言的情绪，如此幽眇，她无法追寻。
寒沨走上前，对她微微一笑：“墨霜，上次蝶谷别后，一切可好？”
墨霜只是失神地看着他，恍若当初。
看着她这样的神色，寒沨不由得有些怅惘。
记得当年，他偶经墨城，结识邪帝墨烨，与他成为结义兄弟。后来受邀前来这明华宝殿，见到了墨霜。当时的墨霜，正是芳华明丽。相处几日，竟然对他暗生情愫。他虽然心中清楚，无奈心有所属，只能装作不知。而她，也一直都是那般温柔娴雅，所以也只是默默守望，并未表露。
那一场杀戮之后，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却没想到，蝶谷再见，她竟然已经堕入妖道！
命运如此残忍难测，令人无奈惆怅。
然而，他的心中，再次想起桃花下的那个女子，清笑浅然，绝尘绝世。
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也许再见之时，也只是惘然！
墨霜一直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之后，蓦然说道：“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寒沨微笑说道：“你叫作墨霜，是这墨城的二小姐——是邪帝墨烨的亲妹妹！”
墨霜迷惘地说道：“邪帝墨烨……我似乎听说过……可是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寒沨笑道：“当年你逃过大劫，保住性命，却不慎堕入妖道，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不过，你确实是这墨城的二小姐。”
墨霜幽幽地看着他，突然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寒沨微微怔住，半晌后才终于说道：“我叫寒沨，是你大哥的朋友！”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那般怅惘。
记得初识之时，也是这般情景。
他倚在桃花下喝酒，她盈盈上前，惊疑问道：“你是谁？”
他对她微笑而答：“我叫寒沨，是你大哥的朋友！”
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只叹物是人非，难以追忆！
此时，她听到他的答案，脸上更显迷惘之色。喃喃念道：“寒沨……寒沨……为什么……这么熟悉……”
对于她的情愫，他一直是装作不知。此时见她如此迷惘，虽然不忍，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说道：“我们曾经见过，在这墨城之中，也曾一起游玩，当然熟悉。”
墨霜迷茫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为什么我对别人都不记得，惟独对你没有完全忘记？”
寒沨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
墨霜看着他，悲伤说道：“寒沨，告诉我好吗？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就算你们都告诉我，我叫作墨霜，是这墨城的二小姐，我也还是不相信！我一直住在蝶谷，所有的记忆，就只有那些彩蝶！我不知道，我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可是……我真的很想记起……我不想自己永远都生活在冰冷之中……请你告诉我好吗……我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去留……”
寒沨惆怅地说道：“你真的愿意相信我？”
墨霜凄惘地说道：“我没有记忆……我不知道我还能够相信谁……我既然还能够记得你……就说明……你至少不会是坏人……”
寒沨说道：“孟空——他一直都很关心你，也一直都在守护着你，你可以相信他。”
墨霜摇头说道：“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当初在蝶谷之中，她与灼华等人为敌，冷仇相见。可是，孟空却心甘情愿地被她打伤！当时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然而她仍然是无情无心。后来，孟空再次找来。她如此不耐，于是对他施法，让他也堕入妖道。再后来，寒沨等人闯入，解救了孟空。孟空清醒之后，仍然对她不离不弃，尽心守护。她渐渐放下戒备，没有再对他为难。此次也是听他所言，才会前来墨城。
一路上，他对她无微不至，可是她的心中，却波澜不起。她的心中，早已经没有任何的记忆，更加不会泛起任何的感情！然而，见到寒沨的刹那，她却突然迷惘。找不到答案的悲伤，在心中暗暗弥漫，难解难遣。
这时，寒沨终于回答道：“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回到了墨城。这里是你的家，不用再害怕。至于蝶谷，永远都不要再回去。”
“可是……我是妖……对于我来说……蝶谷才是我的家……”
“不，墨霜，千万不要放弃自己。你不过是被魔君施法，才会变成这样。不管怎样，只要你心存善念，就仍然是我熟知的墨霜。”
“你熟知的墨霜……究竟是怎样的……怎样才是最真实的我……”
“善良，温柔，这就是我熟知的墨霜。”
“善良……温柔……”墨霜失神地念着，眸中竟然泛起明丽之色。
寒沨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两人站在那桃花之下，任由思绪惆怅纷飞。
“二小姐！”
随着这个声音，孟空走了过来。
看到寒沨，他的眼中立刻闪过戒备之色，心中也满是怨恨。
记得当初，他心中暗暗倾慕二小姐，默默地守护着她。谁知道，后来她在这墨城之中见到寒沨，竟然对他情意暗生！虽然她从未表露，而孟空也从未见过行踪神秘的寒沨，但是孟空又怎么看不出来墨霜的期艾！当时就已经对寒沨心生怨念，后来在亡境之中，又与寒沨发生冲突，心中更加怨恼！再后来，得知他竟然就是寒沨，更是难以释怀！
虽然碍于他是主人的结义兄弟，孟空后来并没有与他正面冲突，但是心中早已经怨气沉沉！
这时，见到墨霜与寒沨在那桃花之下，如此形近，更是恼怒！
他快步上前，对寒沨说道：“离她远点！”
寒沨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由得烦闷不已。冷笑一声，没想到孟空竟然是这样的狭隘之辈！
不愿在墨霜的面前再起冲突，寒沨转过身，准备离开。
谁知道，孟空却蓦地抽出剑说道：“寒沨，你不要再来打扰二小姐！她好不容易离开蝶谷，我只想她在这墨城之中，安安稳稳地生活，不想再看到她那样伤心！”
寒沨面无表情地说道：“应该怎么做，我比你更清楚！”
见他如此冷傲，孟空更加怨怒。执剑在手，不由分说地朝他刺去。
寒沨轻易避过，冷笑说道：“如此狭隘，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归宿！”
孟空怒道：“你说什么！”
寒沨冷冷说道：“我本来还想，你对墨霜情深意重，或许你们两个可以……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明是非！”
“不明是非？”孟空恨然说道，“你以为，就只有你才深明大义？就只有你，才配得上她的爱？如果你真的关心她的话，为什么当初要伤害她！”
寒沨冷然说道：“我并没有伤害她！只是我心中早有别人，无法接受她的情意！”
“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再来纠缠她！你对她毫无情意，又何必装得这么关心！你既然不能接受她，只会让她再一次伤心绝望！我不想再看到她偷偷落泪！我绝对不会再让她悲伤无助！”
“孟空，我知道你是真心爱她。我不能给她承诺，我当然希望别人能够做到！只是，你不要再这样固执己见！否则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固执己见？你说的是你自己吧！”孟空冷笑着，恨然说道，“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同样是固执己见，为什么她的眼中只看到你！”
“她是大哥的亲妹妹，我跟她虽然不过数面之缘，也希望她能够找到归宿！”
“不要再虚伪作态了！如果你真的顾念兄弟情义的话，当初那场杀戮，你在哪里！主人惨遭不幸，二小姐不知所踪，少主差点丧命敌手，你为什么不出来救他们！你不是很了不得么！你不是兄弟情重么！难道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话！”
听到这样的质责，寒沨突然怔住。
是啊，当初的那场血腥杀戮之中，他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他没有出来解救！为什么他没有出剑阻止！只要他最终将那一剑刺进她的心中，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的大哥，就会安存于世。他的朋友，也不会惨遭厄运！
他为什么没有刺出那一剑！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为什么对于那样的残忍命运，竟然如此无力！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孟空的长剑猛地朝他刺来。
墨霜惊呼一声，施动妖法，朝孟空击去。
孟空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未能闪避。手中的长剑，蓦然落在了地上。
孟空刚刚本来就被墨炎所伤，此时又添新伤，更加痛楚。只是最痛的，并非伤口。
他错愕地看着墨霜，却只换来她的冷笑。
她冷冷地说道：“这么久以来，我并没有为难你，只不过念在你忠心可鉴。只不过，若是你再这样不识好歹，休怪我无情！”
听到这样的话，孟空的眼神蓦地黯淡下去。原来，她留着他，没有杀他，不过是念在他‘忠心可鉴’。原来，不管他怎样真心守护，他永远都走不进她的心中。他不过是她的部属，仅此而已！
他对少主忠心不二，尽心抚养。换来的，是他愈演愈烈的忤逆。
他对二小姐情深一片，真心爱慕。最终，却仍然敌不过寒沨的无情！
他悲楚地笑了起来。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走开。
墨霜看向寒沨，关切地问道：“寒沨，你没事吧？”
寒沨摇了摇头，心中满是烦忧，转身走开。
看着他冷然决然的背影，墨霜的心中，更加迷惘。


 





第174章 血债血偿

孟空伤口初愈之后，立刻前往明华宝殿，求见墨炎。
谁知道，却在路上遇到玥璃。
玥璃端着点心，正准备给墨炎送去。蓦然看到孟空，不由得心中微慌。
从五年前认识起，孟空就一直对她心怀怨意。当时灼华因为她，错失良机，孟空当然怨恼！只是没想到，这份怨意，愈演愈烈，到现在竟然变成恨意！
玥璃再怎样坚强，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冷待。况且，如今已经不止是‘冷待’。孟空每次看到她，眼睛里就像燃烧着杀气，令她不寒而栗！
突然见到他，她努力地定下心来，勉强一笑：“孟叔叔。”
孟空冷冷说道：“你竟然还留在这里！”
玥璃已经猜到他会这样责难，不过仍然坚定答道：“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他既然是因为我而变成这幅样子，我当然要留下来照顾他！”
“你既然清楚，你害了他，竟然还这样不知好歹！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只是想要陪着他，帮助他……”
“帮助他？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不清楚，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只会害他越陷越深！甚至到了最后，他会因为你而丧失性命！”
“不！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是！他现在是很强大，但是有你在他的身边，只会惹出更多的事来！他早已被你迷惑，不知轻重，到时候肯定又会——”
听到这样的话，玥璃的眼神蓦地黯淡下去，她难过地说道：“如今……他已经不是灼华……他是墨炎……他已经忘了我……已经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孟空微微一怔，惊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玥璃黯然地说道：“他走火入魔之后，已经忘记了一切。他继承了邪帝的力量，夺回了墨城，却在这墨城之中，滥杀无辜！他甚至差一点就杀了我……”
孟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起那天墨炎对她的冷酷言行，这才些微相信。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竟然毫无喜悦！以前见少主对她那般情深意重，为她不惜一切，他心中自然是怨恨不已。然而，当他真的对她无情无义，孟空心中却又是如此地悲怆！这时他才终于渐渐地承认现实——少主确实已经堕入魔道！
见孟空面色悲凉，玥璃心中更加凄惘。不想再说下去，她端着点心，朝前走去。孟空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终于回过神来，向前走去。
玥璃走进正殿的时候，墨炎正在那里运功调息。
她走上前，轻轻唤道：“墨炎。”
墨炎睁开眼睛，仍旧是冷然无语。
玥璃笑了笑，递过点心，说道：“这是我学着做的，你尝尝看。”
见墨炎置之不理，她拿起一块糕点，送到他的唇边，笑道：“不好吃的话，我再下功夫多学会儿。”
墨炎这才接过，送入嘴中，仍然是面无表情。
玥璃期许地问道：“怎么样？”
墨炎冷冷说道：“自己尝试！”
玥璃拿起半块糕点，送入嘴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这味道竟然如此怪异！
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没有生气，甚至全部吃完？
她惊喜地看着他，心中满是欢欣。
她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墨炎，这个……确实不怎么好吃。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认真地学！下次就不会这么难吃了！”
墨炎面前表情地说道：“随你。”
玥璃笑了笑说：“我知道你和我爹都喜欢喝酒。不过那些酒都太烈，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不要你们多喝，你们又都不听！所以，我正在学着酿酒。你知道吗？桃花也可以酿酒呢！到时候，你就可以多喝一点了！”
她痴往地说着，他却只是冷然地听着。
然而只是这样，她心中亦是温柔。
这时，孟空走了进来。
见到他们如此情状，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清笑嫣然，他冷若冰寒。声声语语，不辨感情。
孟空走上前，恭敬地唤道：“少主！”
见他前来，墨炎皱了皱眉说道：“何事！”
不是没看到他神色之间的不耐，然而孟空忠心为他，也只能隐忍不发。他如实答道：“少主，记得曾经，你一直都在追问我，关于你的身世之仇。当时我也一直都说，等你变得强大，时机成熟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现在——”
墨炎打断他，冷冷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孟空大吃一惊，惊异问道：“你说什么……你已经知道了？”
墨炎不耐说道：“怎么！难道你真的认为，你不告诉我，我就无法查到？”
孟空连忙说道：“当然不是！我……我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苦守十八年的秘密，竟然被他轻易查到！
想当初，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多番隐瞒，只是为了等待时机成熟！甚至为此，他跟少主也曾心生嫌隙！没想到，他苦心守护的一切，竟然就这样被他查到！
呆立半晌，他才终于开口说道：“少主，你……你知道些什么？”
墨炎冷然说道：“我知道什么，难道需要向你交代？”
孟空忙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怕会有所偏差……”
“我亲自查到，又会有何偏差！难道你是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我……少主……你……”面对少主如此冷傲，孟空竟然语塞。
墨炎冷冷说道：“你告诉我，你又知道些什么！”
孟空怔了怔，半晌后终于说道：“其实……当初的那场杀戮，我并不在场。早些时候，我奉命出城，忙于别的事情。等我回来之后，却发现整座墨城都笼罩在血腥之中！那些仇家，已经散去，所以我也没有见过他们。后来我在废墟中找到你，发现你手上被砍伤，已经昏迷不醒……”
墨炎冷冷问道：“没有了？”
孟空再次怔住，许久后，无奈点头：“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虽然我不清楚，我们的仇家究竟是谁，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他们都是正道之人！他们说什么‘替天行道’，其实不过是在自作清高！杀了那么多人，又谈什么‘替天行道’！我将你带离墨城，四处拜师——都是些所谓的正道之辈。其实我并非真地崇尚他们，我甚至鄙弃他们！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学会他们的武功，再用这样的武功杀死他们报仇！我要让他们死在自己的恶性之下！”说到最后，孟空的心中满是仇恨，他悲愤地说道，“少主，如今你已经这般强大，不用再等！一定要尽快报仇！”
墨炎冷冷说道：“我当然不会再等！”
孟空惊喜问道：“当真？少主准备何时动手？”
墨炎冷声说道：“你无须知道。”
孟空惊愕地说道：“可是……我也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这十八年来……我尽心地抚养你……就是等着你变得强大的这一天……与你一起报仇！”
“这是我自己的家仇！当然要由我亲自来报！”
“少主！我等了十八年，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天，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墨炎冷笑道，“你错了——我们根本就无须离开墨城！”
孟空惊疑地问道：“少主的意思是？”
墨炎冷冷笑道：“那些所谓的正道，若是听到，邪帝之子，已经重现人世——甚至夺回墨城，滥杀无辜。他们又岂会放过这自命清高的机会！他们当然会再次杀入墨城，‘替天行道’！”
孟空这才明白过来，欣然笑道：“少主英明！”想了想又说道，“可是，这件事也不过发生不久，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在他们心中，肯定以为，墨城还在天神明焕的统治之下！”
墨炎冷凛说道：“如果你真的忠心为他们报仇，自然知道怎么做！”
孟空立刻会意，笑道：“少主，我立刻就去！”
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放出消息，告知世人，这件事何其简单！
孟空离开后，玥璃惊异地说道：“墨炎，你真的要这么做？”
墨炎冷冷说道：“当年他们借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大肆杀戮。如今，我当然要血债血偿，将他们一网打尽！”
玥璃说道：“可是……那些正道之人，也并非十恶不赦！他们不过是——”
“不过是拯救世人？”墨炎冷笑道，“所以他们杀死邪帝，将墨城变作死城？”
“墨炎，我并非此意。我的意思是，那些人只是坚守心中某种信念，所以才会不明真相。他们只以为，邪帝真的凶残无道，所以才会……可是……也许……也许他们并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结果！”
“究竟是怎样可笑的信念，才会让他们如此惨无人道！”墨炎冷恨说道，“在他们眼中，我的父亲凶残无道，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仇恨。可是他们这样做，又何曾做到正道！他们凭什么这样心安理得！”
听到这样的话，玥璃也无以为答，只能默然不语。心中越来越担忧，不知道结局究竟如何！


 





第175章 触景生情

墨炎运功调息，玥璃静静地陪在一边。
待他终于起身，她才轻轻开口：“墨炎，我们出去走走吧。”
墨炎冷然不答，不置可否。
玥璃尝试着牵起他的手，笑道：“外面真的很美。那些桃花……比雪海小岛上的更美……”
她牵着他，慢慢地朝外走去。
走到外面，果真是桃花烂漫，绯红飘摇。
她痴痴地看着那飞舞的花瓣，欣然笑道：“墨炎，真的很美！你说过，等报完仇之后，就会带我回去。可是现在……就算你忘了承诺也没关系……我愿意永远地留在这墨城，陪伴你。我们一起，在墨城之中，种满桃花。明年春天，将会更美！”
墨炎面无表情地说道：“很快，这里就会再次变作死城！”
玥璃微微一怔，心中突然紧揪起来。
墨炎看着她，冷冷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跟你之间——没有明天！”
玥璃强忍住心中的悲伤，微笑说道：“我相信，我们可以永远相守！等完成这一切之后，若是墨城真的变作死城，我可以与你一起重新创建。若是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也可以与你一起浪迹天涯！对了，顾少侠和夕颜姐姐，他们也是如此。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遇到他们！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策马红尘，赏尽美景！我们……”
墨炎突然打断她，定定地问道：“告诉我——这些话，你究竟对谁所说？是对我，还是对灼华！”
玥璃微微一怔，许久之后，终于幽然开口：“那你告诉我，你的心中，对我究竟是什么感情！又或者说——你对我究竟有没有感情！你将我留在身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伤害？”
这个问题，墨炎却没有回答。只是，眼眸之中，沉落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正在这时，墨霜盈盈地走了过来。
见到自己的血缘亲人，墨炎倒不是那样的冷漠，不过也仍然是毫无情感。淡淡唤道：“姑姑。”
玥璃见到她，也随之唤了一声姑姑。
这几天以来，墨霜在这墨城之中，独自走动，触景生情，渐渐地想起些许往事。也已经知道，墨炎就是自己的侄子。虽然仍然是迷茫不知，但是却也不再冷漠为难。
听到他们如此唤她，她点了点头。看向玥璃，问道：“你是寒沨的女儿？”
见玥璃点头，她又问道：“那么——你的娘亲是谁？”
玥璃微微怔住，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自己的娘亲是谁？她也一直在问这个问题。只是寒沨从来都是避而不答，到最后，她也不再追问。而如今，墨霜突然问起，她心中不由得微微惊疑。为什么她会这样问？
懵懵地看向墨霜，却辨不清她话中的感情。
见玥璃不答，墨霜淡淡说道：“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再勉强。”
玥璃黯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听到这样的回答，墨霜有些意想不到，微惊问道：“真的吗？你真的不知道？”
玥璃失神地说道：“爹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愿意再问。”
墨霜怔怔地说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的心中早有别人。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得到他垂爱的女子，究竟是谁。这个问题，直到我从那场杀戮中死而复生，也仍然不知道答案！没想到，十几年后再见到他，他竟然……竟然多出一个女儿……”
看着她眼眸中的落寞之色，玥璃突然猜到什么，难道她竟然对自己的父亲情意暗许？
墨霜喃喃地说道：“他这样的潇洒不羁……真是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够得到他的垂青……并且让他这样念念不忘……永远地留在了他的心中……”
玥璃猜到她对寒沨的情意，不过也只能装作不知。她有些难过地说道：“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娘亲究竟是谁……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我也很好奇……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墨霜看着她，落然地说道：“她是你的娘亲，你这样的美丽温柔，她应该也是这样……难怪……难怪他会那样的情深一片……也难怪墨炎就算是冷酷无情，对你也依然这样好……记得当初在蝶谷之时，灼华就对你那样喜爱。没想到，就算是变成墨炎，他也仍然将你留在身边！”
玥璃心中更加惆怅。犹记当初，在蝶谷之中，他对她那样温柔缱绻，极尽爱意。而现在，却是这样的冷漠无情！若不是她心中找出诸多借口，为他的冷血辩护，她又怎能坚持到如今！
然而，这样的冷漠相对，落入别人的眼中，竟然是一种温柔？到底是因为她自己无法分清虚实，还是因为他太过冷酷，所以哪怕只是些许的温柔，也会让她们欣喜万分？
这时，墨霜又说道：“当初你们落入蝶谷，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那样地害他，甚至叫魅魔迷惑他！现在想来，那一切当真是荒唐至极！幸好他并没有沉陷，不然的话，我这个姑姑，倒真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再说。
玥璃笑了笑，也不知道怎样作答，所以不再多说。
正在沉默之时，寒沨走了过来。
墨霜见到他，眸中闪过欢喜之色，温柔唤道：“寒沨。”
寒沨微微一笑，心中突然惆怅，也不多说。
见他微有醉意，墨霜关切问道：“寒沨，你喝酒了？”
寒沨笑了笑，没有说话。
墨霜关心说道：“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寒沨笑道：“我又会有什么心事！”怕她多问，转口说道，“这几天你在城中走动，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墨霜点头说道：“虽然已经不是当初模样，但是也终于想起了一些事情。我终于完全确定，我叫作墨霜。我的大哥，是这墨城的主人，世称邪帝！”
寒沨笑道：“能够想起来这些，已经很好。你再到处走走看，说不定可以想起更多。”
墨霜看着他，幽然地说道：“想起这么多，已经足够。若是多想，反而会再次伤心。”
寒沨怔了怔，避过她的目光，不自然地笑了笑：“是啊……这样也好……”
墨霜看出他的逃避，也不再深问，而是缓色说道：“寒沨，记得当初，大哥带我和大嫂以及墨炎，我们一起，在城中游玩。你似乎也在其中？”
虽然是问他，但是她又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他伴着他们，城中赏玩，潇洒如风。
那样的俊逸身影，在她心中留下了永远的爱恋。所以即使她堕入妖道，荒废十八年，她也仍然无法完全忘记他！
此时，寒沨听她这样问他，也只好答道：“是啊……这城中……确实很繁华……”
墨霜祈盼地问道：“下次，你跟我一起去，好吗？”
寒沨也不能明着拒绝，也只好点头说道：“好……”
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别的女子旧情难解，虽然明知他不过是虚言应付，玥璃还是觉得难受不已。她怏怏不乐地说道：“爹，姑姑，我先过去了……”
寒沨突然意识到她的猜忌，连忙说道：“玥璃，爹有事要交代。”
说着，跟她一起走开。只留下墨霜和墨炎两个，共商报仇大计。
寒沨和玥璃走到别处，沉默许久，寒沨才终于说道：“玥璃，你误会了……”
玥璃闷闷地说道：“误会什么！反正你已经忘了娘亲，想怎样都可以！”
寒沨无奈地说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说什么！本来就是事实！不然的话，为什么我每次问你，娘亲是谁，你都不回答！你总说，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了，所以我没有再多问。可是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一个借口！你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娘亲！”
“玥璃，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这十八年里，从分开的那一天，我就一直在……只不过，她身负使命，我不能为难她！所以才一直没有去找她！我不能告诉你真相！这是我跟她之间的承诺！”
“我不相信！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圣使命，逼迫她放弃爱情，也放弃亲情！那都是借口！根本就是你们不想负责！”
“玥璃！你不要再胡说了！她是你的娘亲，又怎么会不爱你！只不过——”
“只不过使命所迫？”玥璃冷冷地说道，“我知道，又是这个答案！我也不奢求你的回答！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再跟别的女子……我不想看到你背叛娘亲！”
“我又怎么会背叛她！不管过去多久，我的心里也只有她！这十几年里，我也一直都在等她！就算明明知道不可能，就算明明知道，她绝对不会回头，可是我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心意！我又怎么会背叛她！”
“如果你真的没有忘记她，那你告诉我——她究竟是谁！”
看着她倔强的神情，他苦涩地笑了起来：“很快……很快你就会见到她了……”
玥璃微微一惊：“什么？什么意思？”
寒沨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心中的烦忧，却越来越盛，挥之不去。
从邪帝之子重现于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来。伴着她神圣的使命，他们将会再见！


 





第176章 共同敌人

墨霜带着墨炎，来到当初的废墟之中。
她悲恨地说道：“墨炎，大哥和大嫂，就是葬身于此处！你要牢牢地记住这一切仇恨，为他们报仇雪恨！”
看着那血迹斑驳的灰烬，墨炎冷恨说道：“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他蓦地抽出长剑，歃血为盟。寒凛说道：“爹娘，很快我就会为你们报仇！到时候，我一定会带着仇人的首级，前来祭拜你们！”
墨霜欣慰说道：“墨炎，如今你已经夺回墨城，力量如此强大。大哥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宽慰。”
墨炎冷冷说道：“我已经查到那一切，心中也已经有了部署。”
墨霜道：“孟空已经出去，告知天下。很快，他们就会前来墨城！到时候，将会凶险万分。你要想出万全之策！”
墨炎冷笑说道：“他们得知，邪帝之子，重现于世，血腥杀戮，必定会大举出动。到时候，我就可以将他们赶尽杀绝！”
墨霜点头说道：“当年他们借着‘替天行道’的名义，冷血屠城。这样的血债，我们当然要加倍奉还！所谓的正道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墨炎沉吟说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部署妥当。只不过——现在还差一个时机。”
墨霜不解问道：“什么时机？”
墨炎冷然说道：“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时机！”
墨霜点点头说道：“不错。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固然可恨。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引出他们的首领！”转口问道，“你有没有查到，究竟是谁指使？”
墨炎说道：“已经有所猜疑，只是无法确定。”
墨霜冷绝说道：“就算是无法确定，也绝对不能放过！”
墨炎点头说道：“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
心志已明，两人往回走去。
只是墨炎一直在暗思，究竟应该用什么作障眼之法，引出罪魁祸首。
路经一家酒楼，墨霜怅惘地说道：“竟然还在……只是也不再像当年那般热闹……记得当初，大哥和寒沨常来这里饮酒。后来有一次，我也跟着前来，浅尝一口，就已经大醉不醒。当时……还是寒沨扶我回去……我想，大哥也是有意撮合我们。只不过他……”
听她提起寒沨，想起她对寒沨的情意，墨炎有些不悦地说道：“姑姑，大仇未报，怎能顾及儿女私情！”
墨霜有些错愕地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
墨炎冷言不语，不作辩解。
墨霜说道：“别人或许都被蒙骗，但是我又怎么看不出？你对玥璃，其实并非毫无感情。你对外人的冷漠，那是真。对她，却是在逃避！”
墨炎仍旧没有说话。
墨霜又说道：“当初在蝶谷之中，你对她那么温柔，那么喜爱。也是因为这份真挚的爱情，你才能够抵挡住魅魔的诱/惑……”说到这里，她有些难堪地说道，“墨炎，当时我并不知道你就是……所以作出那样的荒唐之举，让她前去迷惑你们……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墨炎避而不谈，而是说道：“姑姑，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灼华！我也不想听到任何人提起！”
墨霜惊愕说道：“为什么！你就是灼华啊！”
墨炎冷然说道：“如果姑姑不清楚的话，那我就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我是墨炎，是这墨城的主人！”
看见他神色间的冷绝，墨霜有些发怔，也无法再多说下去。于是转过话题说道：“我们进去看看吧。如果还有当年好酒，也好买些回去。”
墨炎不置可否，走了进去。
两人走上楼，临窗而坐。
等待酒菜的时候，听到旁边的说话声。
“冰沄，为什么你要偷偷离开冰海！你可知道，这样有多危险！族长再三交代过，不许你出来！”
“你不是已经找来了吗！你怎么知道我在墨城？”
“如今，所有人都听说，邪帝之子，重现于世。你来到这里，也许是为了好奇？”
“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我想确定，邪帝之子究竟是不是他！当初在血域森林，我见过他的血印。当时他为了打败殁世，启动血印，生死不明！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会怎样。但是我知道，一旦他醒来，将会堕入魔道！而如今，所有人都在说，邪帝之子，重现于世。我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他！”
“原来是为了他……难道你对他——”
“不要妄加揣度！”
“不是就好……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不管邪帝之子究竟是谁，但是我打听到一件事，他的父母，惨遭正道之人的杀害。而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圣月宫的宫主，一直声称，我们冰族叛离了她们，对我们征讨不断。也就是说，我们冰族与邪帝之子，拥有共同的敌人！”
“你的意思是——”
“不错！我想借助他的力量，一起对抗圣月宫！只要圣月宫的力量削弱，我们就不用腹背受敌，可以专心地对抗魔君。等我接任族长之后，再带着冰族之众，攻向魔宫！从此以后，我们冰族就可以重得安宁！”
那边的声音渐渐消散，只剩黯淡。
墨炎和墨霜，坐在这边，各自饮酒，心事暗藏。
墨炎无意听到，他们提及‘邪帝之子’，又听到他们说，想与邪帝之子联手，对抗正道。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
只不过仍然是面无表情地饮着酒，不动声色。
墨霜忍不住心中惊疑，朝那边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青衣男子，两人相对而坐，神色黯然。
她看向墨炎，不解地问道：“那两个人好像认识你？”
墨炎冷然说道：“我却并不认识他们。”
墨霜摇头说道：“也许只是你忘了。”
“忘了，那又如何！”
“可是……他们想与你联手，对抗正道……”
“那就看他们的力量如何！”
墨炎冷冷地说着，忽地将酒盅放在了桌子上。


 





第177章 虚实难分

酒楼这边，冰沄正和孤泉相对而饮，默然无语。
突然感到冰寒剑气逼近，她立刻旋转身姿，翩翩盈动，清然避过。
看到对方容貌的刹那，她不由得微微一惊，却仍然是冷若冰霜。
她本就是高傲之人，从来都不会流露任何情感。就算是蓦然见到，那日思夜想之人，她也仍然冷颜相对。
墨炎见她轻易避开，心中不由得明了几分。手中剑气愈烈，再次朝她攻去。她清施掌法，与之相抗。
孤泉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剑相杀，不由得大惊失色，待看清对方，更是震愕不已。忍不住呼道：“灼华！怎么是你！”
听到这个一直让他心生烦躁的名字，墨炎冷怒不已，逆转剑势，竟朝孤泉刺去！
孤泉避之不及，心口处被狠厉刺穿，鲜血泊泊。
冰沄低呼一声，慌忙上前，扶住了孤泉。
她焦忧地问道：“孤泉，你怎么样！”
孤泉脸色惨白，翕动着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昏死过去。
冰沄抬起脸，怒视着墨炎，冷恨说道：“灼华！你竟然这么狠！”
墨炎冷冷说道：“若不是看在你还有些利用价值，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冰沄震愕地看着他，怎么能够相信，当初善良的灼华，竟然如此地残忍冷酷！半晌之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冷冷地说道：“你利用我？真是好笑！一直都是我利用你！”
最后这句话脱口而出，她就有些后悔。气恨至极，她才会说出当日在冰海之中，她的险恶用心。她看着他，以为他会震惊恼怒，却没料到，他竟然毫无情绪！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说，想与邪帝之子联手，共同对抗所谓正道？刚刚我不过是在试探你的力量。”
听到这样的话，冰沄更是震愕不已。她呆呆地看着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你是……你真的是……”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疑，然而亲口听他说出，再加上他此时的冷酷残忍，她又怎愿相信！
这时，墨霜站起身来，冷冷说道：“不错，他就是这墨城的主人！刚刚无意中听到，你们想与墨城联手，对抗正道之人。这也正合我们之意，所以他才会出手试探。现在看来，你不过勉强够格！”
冰沄毕竟聪慧沉静，虽然心中震愕，然而很快就回过神来，傲然说道：“他并没有打败我！”
墨霜冷笑道：“他不过是试探而已，又怎么会使出全力！若是他真的出手，你早就没命！”
冰冷高傲说道：“那就再试试！”
墨霜冷冷说道：“我们当然不会伤害盟友！应该死的，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
冰沄虽然心中恼恨，然而顾及大局，于是说道：“确是如此！那些人借着‘维护正道’的名义，大肆杀戮！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利！”
此话正合心意，墨霜点头说道：“他们自命清高，其实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势力而已！争名夺利，却偏偏装得那么正义凛然！当年，他们在墨城大开杀戒，将墨城化作血海。而他们不但不感到罪恶内疚，甚至那样的心安理得，享受着世人的赞誉！妖魔之道又如何！至少比他们坦荡！”
冰沄却冷冷说道：“若是遇见妖魔，我也会诛杀无论！魔君率领魔族，残杀我们的族人，我当然要报仇雪恨！”
墨霜冷冷说道：“当真要对所有的妖魔斩尽杀绝？可是我告诉你——你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早已堕入妖道，而他——也已经走火入魔，与魔无异！”
听到最后一句话，冰沄微微怔住，心中竟然有些难过！当初善良温和，重情重义的男人，竟然真的变成这幅样子！
只不过，她也并没有流露出来，而是说道：“冤债有主，你们并未伤害我的族人，我当然不会为难！否则的话，我将会不惜一切！”
墨霜冷笑道：“就算你不惜一切，也无法伤他丝毫！”
冰沄冷傲说道：“我不相信，他真的这样无敌！”
“无论是天界之神，还是墨城长老，都已经败在他的手下。你一个小小的冰族，难道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当初，他也败在了我的寒掌之下！”
“他已经不是灼华！”
听闻此言，冰沄不由得看向墨炎，却见他仍然是冷然无言。心中再次泛起惆怅，不敢再看。
墨炎冷冷说道：“我们走！”
冰沄扶起孤泉，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走出了酒楼。
走到外面，默然无言。
心事暗藏，谁也看不清彼此最真实的想法。
“墨炎！”
随着这声温柔的呼唤，玥璃朝他们奔了过来。
蓦然看到她，看到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柔情，冰沄心中竟然微泛酸楚。记得当初在冰海中，灼华就是为了玥璃，才那般冒险！当时冰沄一直很好奇，玥璃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如此情深意重！如今终于见到，心中不由得微微难过。
玥璃看到冰沄，笑着问道：“这位是——”
墨霜开口说道：“她是冰族之人，叫作冰沄。”
玥璃看向孤泉，见他身受重伤，心中有些惊异，却也不再多问。
墨炎不耐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说过，以后不准外出！”
见墨炎竟然对她如此冷酷，冰沄更是大为震愕。当初他对玥璃那般深情，怎么现在竟然会这样！难道真的如母亲所言，男子全是薄情寡义之辈？心中再次迷惘起来，却永远都找不到答案！她的这份迷惘，从当初见到灼华起，就一直萦绕心间，从未消散。没想到，再次见到，心中的迷惘越来越深，却已不是当初的感动。
听到墨炎的冷言，玥璃却仍然强作欢颜，温柔笑道：“刚刚我本想让你品尝我酿制的清酒，却不见了你，所以我就出来看看。”
墨炎冷冷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再多言！”
玥璃勉强笑道：“我只是担心你。”
“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墨炎……”
本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止住。
相对无言，回到了明华宝殿。
墨炎吩咐侍女将冰沄和孤泉带往客舍，再未多言。
冰沄望着他，欲言又止，也终究没有多说，扶着孤泉离开了。
她跟着侍女们，来到了客舍。
走进房间，将孤泉放在床上，叫侍女们拿来药物，然后给他治伤。
看着他心口处的鲜血，她对那些侍女说道：“请你们帮他清洗一下。”
侍女们虽然有些惊异，但是误以为她是碍于男女之礼，并未深想。只是她们心中又怎么猜得到她的心思！心系一人，明知无望，却不愿舍弃！
其中两个侍女走上前，颤抖着解开他的上衣，将手帕在那盆清水中浸湿，然后轻轻地给他清洗血迹。
可是，鲜血一直不断喷涌，怎么都无法止住。
冰沄给他点住穴道之后，才微微缓解。她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异，墨炎的身手，竟然如此深厚！当初的灼华，虽然也是武功高深，但是却完全不像这般诡异！
侍女给他敷上药之后，又小心翼翼地包扎好。
她们看着冰沄，战战兢兢地问道：“还有……还有什么吩咐吗……”
冰沄冷然说道：“不就是鲜血吗！也值得这样畏惧？”
侍女颤抖着说道：“倒也不是害怕鲜血……只是见那伤口着实可怖……不由得想起了主人……他一直都是那样地冷酷残忍……杀死了很多人……我们是害怕……害怕一个不小心……也会被他杀死……”
冰沄强忍心中惆怅，冷言道：“他并非一直这样。”
侍女惊异说道：“真的吗……不可能……他那样的可怕……只要不服……就会被杀死……又怎么会……”
“从前……他也很善良侠义……而且那样地重情重义……”
“怎么可能……他如今这幅样子……我们实在想不出……他竟然会那样好……”
“那时候，他叫作灼华。那样的深情，让我几乎质疑母亲的教诲。只不过现在——”她冷笑一声，“看来，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母亲果然没有骗我！”
“主人是不是薄情寡义，我们也不知道，也不敢说。不过好像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就像孟空，对二小姐就很好！不论二小姐怎样冷漠对他，他都那样的温柔！真是羡慕呢！”
“那些事情，与我又有何干！”冰沄冷然地说着，转口问道，“他对玥璃怎么样？真的是这样冷漠么？”
侍女迷茫地说道：“主人的心思，我们又怎敢揣度。他对所有的人都一样，都是这样的冷酷无情！只不过很奇怪的是……他在这里种满桃花……而且有一天晚上……他竟然在那桃花下睡了一晚，好像喝醉了……又好像做了什么梦，一直都在呼唤着玥璃的名字。我们实在是感到很奇怪，却又怎么敢多问！主人这样的冷酷残忍，真是叫人害怕！所有人都害怕他，不敢跟他接近。也只有玥璃小姐，一直那样地温柔，陪伴着他。他的生活，本应该是由我们照顾。不过，她却是一直尽心地照顾着他。这样也好，我们少见到主人，危险也就少一分！这样看来，也只有玥璃小姐那样的人，才能够永远地伴着主人。虽然主人一直对她很冷漠，但是他没有杀她，而且将她留在身边，也许……”
侍女们在这明华宝殿，一直都是胆战心惊，几乎很少说话。如今终于可以说话，自然借机多说。最后看到冰沄的脸上显出烦躁之色，才蓦然而止。她们只以为，自己说话太多，所以才会惹她烦闷。却又如何猜得透她的情绪！
冰沄听着她们的那些话，心中隐约猜到，墨炎对玥璃，并非真的无情，只不过在逃避什么。心中泛起酸楚，她又怎么会不烦躁！


 





第178章 遍体鳞伤

等待许久，孤泉仍未转醒。冰沄心中烦闷不已，想起联合大计，于是走出客舍，前去寻找墨炎。
没由来地想起殿中桃花，于是让侍女带自己前往。
当那璀璨的花蔓闯入自己的眼眸中时，她不由得微微惊异，心中再次泛起那莫名的情愫。只是她仍旧无法追寻，那种从未经历的情惑，究竟缘何而起。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回过身来，原来是寒沨。当初在冰海之中，寒沨对灼华尽心保护，极尽长辈之恩。所以冰沄的心中，对他也颇为敬重。只不过冷傲如她，从未表露。
寒沨手握酒壶，心中烦忧。蓦然看到冰沄，微微一怔。想起她当时的深沉心计，心中戒备忽起。
他冷冷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沄傲然说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寒沨冷笑道，“恐怕又是那阴险的心思吧！”
“阴险？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为了我们冰族，不惜手段又如何！”
“当初你打伤灼华，迫使他许下什么承诺。后来又带他进入血域森林，害得他差一点就无法醒来！现在你突然来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在害怕？”冰沄高傲笑道，“真是承蒙你看得起！我又怎会让你失望！”
寒沨冷笑道：“在我寒沨的心中，从来都不知道，害怕究竟为何物！只不过——我绝对不会让你算计墨炎，更加不会让你伤害玥璃！”
“玥璃？”冰沄心中微微惊异，不知道她又是寒沨的什么人，为什么寒沨竟然这般维护她！
寒沨冷冷一笑，不屑多说。
正在这时，墨炎走了过来。见到他们，他仍然是那般冷然。
寒沨心中不悦，没有说话。
墨炎看着冰沄，不耐说道：“你来这里作什么！”
冰沄傲笑说道：“怎么，这桃花，不是应该给人观赏么！”
墨炎冷冷说道：“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她！”
听到这不辨感情的一句话，冰沄微微一怔，心中更加伤楚。然而，她仍然是冷笑着问道：“你对她那般冷酷，竟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墨炎冷言说道：“这是我的事情，又何须你妄言揣度！”
看着他这样冷漠的神色，再想起自己的大计，冰沄突然说道：“当然与我有关！因为——我们很快就会成亲！”
墨炎微微怔住，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冰沄定定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堕入魔道，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你对我的承诺！不过我不管你是否记得，你都必须完成剩下的半个条件。娶我——这就是我要的全部！”
记得当初在血域森林里，她也曾说出这句话。那时候，为了引出殁世，她在他的手心写道：娶我。
写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情绪，不过是情势所迫。然而，他为了玥璃，断然拒绝，宁愿不惜性命，启动血印。
他的情深，他的道义，在她的心中，留下更多的迷惘和情迷。他离开之后，那样的情愫，日夜纠缠，她却无法走出。
而这一次，她的半个条件仍然是——娶我。只是她不敢追问自己，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有着怎样的情绪！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她的族人？她不敢回答。
她在心中，为自己找到了借口。她想，很快她的母亲就会逼迫她嫁给孤泉。她跟孤泉完成传代任务之后，她就必须杀死孤泉！她又怎么会愿意杀死从小为伴的朋友！所以，她必须嫁给另一个男人，解救孤泉！
这是她为自己找出的理由。只是她不敢深究，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墨炎听到她的这个条件，并未回答。心中已有考量，只是仍然不动声色。
冰沄忍住心中情愫，装出冷傲的样子说道：“你不是要与我联手，共同对抗正道吗！没有什么比我们的联姻，更加牢固更加可信！你我成亲，不过是为了各自的计谋，并非其他！我相信，其中的利益得失，你比我更清楚！”
墨炎沉沉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说道：“好。”
毫无情绪的回答，却让她心中猛沉惘然。她本以为，他会为了玥璃，而拒绝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然就此答应！到底是为了守诺，还是为了他心中的大计？守诺？可是他这样的冷酷无情，又怎么愿意守诺！也许真的只是为了他的复仇！
她不确定，他为什么会答应。但是她知道，从他说出这个字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她心中那个情深意重的灼华！那时候，他的情深意重，让她感动，让她迷惘。然而此时，他为了自己的机谋，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改变！
他答应娶自己，她心中竟然毫无欢喜，只剩冰冷的迷雾！
母亲从小教诲，男人皆是薄情无义之辈。所以冰族才会立下那样的规矩——族长的接任者，必须经过最后一劫。而这最后一劫，就是情劫！
冰族族众，全部都是女子。在外界掳来的唯一男子，只是为了与她培养感情，最后为她的情劫而牺牲！等他们长大成人之后，族人会为他们举行婚礼。交/合之后，确定她已经怀有身孕，就会命令她杀死他！她们说，只有这样，她才能学会无情无义，才能够不受欺骗，最终担当大任！
冰族被无情的男人伤害太深，所以才会立下此等规矩。这是历来族长无法抗拒的命运，而她们的男人，却都是心甘情愿为之牺牲！
冰沄从小与孤泉一起长大，情同亲人，又怎么舍得杀他！所以她必须找人代替——然而，她选择了墨炎，她却分不清其中的虚实。
真的只是为了解救孤泉，还是其他？她不敢追问。
但是听到他答应此事，她的心中却更加迷惘。或许母亲说的全是实话，或许自己真的不该如此任性！
然而，她又怎么会看透墨炎的想法！
墨炎早已让孟空放出消息，告知世人。只等时机，报仇雪恨。
只是他一直无法决定，究竟应该以什么为时机。
而此时，她竟然主动提出此话，他又岂有拒绝之理！
冷然无情，谁又能看得懂他的心！
听到他答应婚事，寒沨大为惊愕。他看着墨炎，冷怒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做，对得起玥璃吗！”
墨炎冷冷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我又何须在意她的想法！”
“你！你简直就是混账！你的性命，是玥璃救回来的。她为了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却一直不离不弃。她这样真心对你，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她为之付出的，是灼华！而我——我是墨炎！我已成魔，心中早已没有任何感情！她这样跟着我，不过是咎由自取！我说过，我的心中，只有仇恨！为了这份仇恨，我会不惜一切！”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竟然越来越无情……”寒沨悲恨地说道，“我一直都心怀希望，我们这样地陪伴你，或许有一天，你会恢复本性。没想到……你竟然……越来越陌生！”
“恢复本性？我本来就是这样！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灼华！”
“是！我知道，你不是灼华！可是玥璃不相信！她一直痴痴地等待着，等你回心转意！我对她说过很多次，你是邪帝之子，这不过是你的本性。可是她却那样倔强！她执意认为，是她将你害成这样！所以她一直都在等待！以前我还幻想着，或许有一天，她真地能够感动你，能够唤醒你的记忆——又或者，你们两个重新相爱！现在看来，永远都不可能！你竟然这样薄情寡义！”
“既然你已经完全确定，那就带她走！不要再让她心存幻想！告诉她，我永远都不可能是灼华！”
“我也想带她走！我也想带她远离这一切伤害！可是她那般的倔强！她为了你，竟然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我以为，你真的不会再伤害她。没想到，你的伤害竟然越来越深！你真的以为她很坚强？她不过是不想让你看到！为什么你竟然如此无情！”
“她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你给了她那么多希望，却又将它们全部撕碎！她为了你遍体鳞伤，你竟然还敢说与你无关！”
“你带她走！”墨炎突然吼道，“如果真的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立刻带她走！不要让她得到任何的消息！让她就这样离开！”
“怎么，心虚了？”寒沨冷笑道，“不是那样的冷酷高傲吗！难道你竟然害怕面对她——害怕她会让你觉得罪恶？又或者，你害怕她会破坏你的大计？真是可笑！原来她深爱的男人，竟然是这样的自私无知！难道你竟然不知道，她其实比任何人都骄傲！她绝对不会再承受你的侮辱！她一定会跟我离开！”
“最好是这样！”墨炎冷冷说道，“不要再让她留在这里！”
寒沨冷冷一笑，大步离开。
看着他冷怒的背影完全消失，墨炎终于回过身来，冷颜看向冰沄，冷冷笑道：“记住，这只不过是作戏一场！”
冷傲无情的一句话，让冰沄的心中，突然堕入冰寒。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错愕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墨炎冷笑道：“你很清楚，不是吗！”
说着，转身离开，再未回头。
冰沄怔怔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突然失声笑了起来。
是啊！不过是作戏一场！不过如此！
这也是她的目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中竟然如此之痛！


 





第179章 情伤暗涌

寒沨走进玥璃的房间，见她正在翻阅古书。
他强忍住心中的悲恨，走上前去，微笑道：“玥璃，在看什么？”
见到父亲，玥璃站起身来，笑道：“爹。这本医书，是我特意跟姑姑借来的。墨炎要报仇，我也不能阻止。担心他会受伤，所以学学医术，以防万一。”
听到她如此的温柔情深，寒沨更加无奈。犹疑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玥璃惊疑地问道：“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寒沨勉强一笑：“没有……当然没有……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玥璃笑着说道：“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在这墨城之中，也不会有人再伤害我。爹会保护我，墨炎现在也渐渐地变得温和。虽然他仍然是那么冷酷，但至少不会出手伤我！”
寒沨勉强笑了笑，沉默半晌，终于说道：“玥璃，跟爹离开这里！”
玥璃微微一怔：“离开？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件事？不是说好了，永远留在这里，陪伴着他？”
寒沨害怕她难以承受，不敢说出实情，只能掩饰道：“这墨城杀气太重，我怕你在这里受到危险！”
玥璃笑道：“我知道，爹和墨炎都会保护我的！而且——我的武功也不是很差，防身足矣！”
“可是……难道你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墨城真的很美！墨炎也在这里种满了桃花，我又怎么舍得离开？”
“墨城是很美。可是天下之大，你又怎知，没有比这更美的地方？”
“当然有！雪海上的那座小岛，也十分的美丽。我也一直都想回去看看。不过，我当然要等他报完仇，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他承诺过，等他完成这一切后，就会带我回去！现在，他渐渐强大，很快就能报仇。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很远。”
“玥璃，在你的心中，他真的这么重要？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他？”
“当然不是。我这样做，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梦。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多那么美的承诺，现在他已经不记得。可是——若是连我都不再坚持，那我们的承诺，又该置于何地！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会坚持下去。我会一直等待，等他醒来！”
“可是，如果你已经没有必要等下去——”
此话冲口而出，他有些后悔，却也收之不及。
听到这句话，玥璃错愕地问道：“爹，这话什么意思……”
寒沨慌忙掩饰道：“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我……我看他这样冷酷无情……断定他永远都不会回心转意……所以才……才说没有必要……”
玥璃惊疑地说道：“可是……爹以前虽然也劝过我，却从没说这样的话。爹以前只是说，他已经不是当初的灼华……却从来不会说没有必要……毕竟……他也是你的侄子……你也想让他恢复……对不对？”
寒沨不自然地说道：“他是大哥的遗孤，我当然希望他能够恢复。可是，既然他是邪帝之子。本就是这样冷酷邪异，又能怎样恢复！”
“不……爹，我一直都跟你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不过是因为我，中了血印，所以才会堕入魔道！若不是他，现在被世人痛恨的魔道，就是你的女儿，而不是他！他为我承担了所有的危厄，我又怎么能质疑他！更加不会离弃他！”
“玥璃，要我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他是邪帝之子，本性邪异！血印不过是一个诱因，就算没有这件事，他日遇上别的契机，仍然会堕入魔道！”
“就算真是如此，也是我害了他！”玥璃悲伤地说道，“爹，也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时我被鬼冥困在黑暗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我的‘死讯’而走火入魔，那时候，我有多内疚多痛苦！我想，只要我能够逃出去，一定要救醒他！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伴他！我将他害成这样，就算他冷酷无情，我也会永远坚持下去！我对他，并非是感动的回报，而是真心真爱的付出！”
听到这里，寒沨更加悲惘。他苦楚地说道：“当初他为你的牺牲，我也很感激。所以我才会那样尽心尽力地救醒他！可是……如今他竟然这样伤害你！而且，越来越不可收拾！你留在他的身边，只会越来越痛苦！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曾经那么多痛苦，我都已经坚持过来。如今他已经不再伤我，虽然仍然无情，可是我也知足。我不相信，还有什么样的痛苦，我不能承受！”
“若是……若是……”寒沨张了张口，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见他如此神色，玥璃惊疑地问道：“爹……究竟什么事情？”
寒沨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却无意作答。
玥璃忽然有些惊惶，心切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你告诉我好吗！”
寒沨心疼地看着她，却始终无法说出真相。
玥璃再也忍不住心中震异，跑了出去。
她跑到正殿之中，却没有找到他。跑到桃花之下，仍旧没有踪迹。
突然想到，还有一处桃花盛放，于是朝那里跑去。
那里的桃花，不过是才移栽过来，却已经如火荼漫。
跑到那里，果然看见，他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冷然而立，背影寒漠，却看不清他的心。
她跑上前，心切唤道：“墨炎！”
蓦然听到她的声音，他自然猜到她的来意。心中微微一沉，却仍然是不露情绪。
他知道，执着如她，一定会来。所以，他在她最爱的桃花下等待。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共赏此花。
她看着他的背影，忧切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
许久之后，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之时，他却终于开口：“你走吧！”
她微微一惊，错愕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让我离开！”
他却回答：“现在我已经确定，你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再将你留在身边，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我放你离开！”
听到他这样说，她却不禁欣然：“墨炎，你终于知道，我是真心对你，又岂会有什么阴谋！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更加不会离开你！”
“既然没有目的，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墨炎，难道你不知道，能够留在你身边陪伴你，就是最大的意义！”
“你有你的梦想，我也有我的使命。你走吧，不要再留在这里！”
“墨炎……为什么……你不是说过，等你完成你的使命之后，就永远地与我相守？”
“那些所谓的承诺，都是灼华为你许下的吧？可是，我永远都不会是他！你再怎样坚持，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就算你不记得，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一直坚持，我们的承诺，就永远都不会改变！”
“如果你们执意认为，我就是灼华……如果对你的承诺，必须坚守……那么，灼华曾经对她的承诺，是否也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玥璃微微一怔，错愕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他仍旧是背对着她，没有转身。
桃花拂落，化不开这死寂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终于说出：“很快，我就会……跟她成亲！“
无情无绪的一句话，却在她的心中，落下了永远的伤痕！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跟她……你跟她……”
心如刀割，却怎么也无法说出那句话。
他终于点头，毫无情绪地说道：“是。我跟冰沄，很快就会成亲！”
“你……你……不……不会的……绝对不会这样的……我不相信……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玥璃突然落下泪来，凄伤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骗我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请帖已经发出，很快就会——”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这样做！我不相信，我陪你这么久，爱你这么深，你真的毫无感觉！就算你真的无法记起，我也不相信，你对我真的这么无情！你是骗我的！我绝对不会相信！不会相信！”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去欺骗！”
“那好……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你敢不敢回过头来……敢不敢看着我……对我说……那一切都是真的！”玥璃凄楚地说道，“你回过头来，看着我！为什么不敢！你明明就是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真的这样无情！”
又是过了许久，他终于转过了身，却仍旧是冷颜无情。
他看着她，冷冷地说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从来都没有——”
“啪——”
这悲恨交加的一掌，恨恨地掴在他的脸颊，生生截断了他的无情之言。
她恨恨地看着他，死死地咬住嘴唇，直到唇破落血。
可是，那又如何！终究是忍住了眼泪，不是么？
她的心里，伤痛成血，却不愿被他看到。
她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恨绝。
他的寒眸之中，伤痛暗蕴，却终究没有让她看到。
深深痛楚的，不是身体，不是心，而是看到她强忍的眼泪。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牵扯出一个冷笑：“恩怨已决，你可以离开了！”
她却突然冷笑起来：“墨炎……墨炎……你已成魔，却自以为仍然守诺！可是——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们的承诺！如果，你对她的承诺……这是你残存的最后善念……那么……我又怎能让它幻灭……好……好……我成全你……我会亲自将你送到她的身边！我会亲眼看着，你的承诺究竟有多虚伪！”
她恨恨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决然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他的心突然痛得无以复加。心中血落，却不能让她看到！
脑海中，残存的记忆，风雪暗涌，沉落成伤。
他们之间的承诺，如此遥远。他却突然忆起那句话——玥璃，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
然而如今，我却不得不欺骗你！
假装不爱你，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欺骗，却再也无法回头。
你那般圣洁善良，如皎皎清月，不容污浊。而我，我背负血海深仇，早已经堕入魔道。
就算没有记忆，就算冷酷残忍，我却突然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那种感情究竟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不能任由你伴我沦陷！
所有的恶浊，所有的责难，由我一人承担！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只是我墨炎对你的承诺，而非灼华！
那盛放的桃花，突然片片凋落，绯红漫天，亦如枯蝶。
落在他的眉眼之间，却无法拂落他眸中暗涌的伤痛！
他和她之间，就像那飘逝的桃花一般，越来越远，再也无法回到当初……


 





第180章 墨城旧事

玥璃回到自己的房间，临窗对月，清晖冷恨，恰若此心。
侍女端饭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玥璃小姐，你多少吃点……不然的话……主人一定会杀了我们……”
玥璃冷冷笑道：“不会的……他不会管我的……他很快就要成亲……很快……一切都属于别的女人……不管是温柔也好……伤害也罢……都与我无关……他忘了我们的承诺……却坚守对别人的承诺……真是可笑……可笑……”
“玥璃小姐，你不要伤心了。虽然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娶别的女人——我们一直都以为，就算他对你再冷酷，最后一定会被你感动。没想到，他竟然……我们得知此事，也很难过……玥璃小姐这么好……他却这样地对待……”
“他是不是嘱咐你们，让你们筹办婚事？都交给我吧！”
“什么？”
“我说过，我要亲眼见证，他究竟有多无情！如果他真的这样残忍，我也不会再坚持下去！就让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场婚礼中结束吧！”
侍女们摇头叹惋，退了出去。
玥璃失神落魄地走到屏风之后，解落衣衫，滑入那清水之中。
清雾缭绕，却散不尽心中的悲伤。
伤痕累累，如何才能愈合！又或者，会越来越深楚！
走出浴桶，穿好衣服，静立于轩窗之前。冷月寒凉，心中更加凄惘。
寒意袭来，却无意入梦，害怕梦中那冷漠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鸡鸣声声，清光微露。
她失声痛笑，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她说过，要亲自筹办这一切，在这样的残忍之中，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所以，她真的这样做了。
面无表情地奔忙着，或许只是为了忘却，又或许只是借以麻痹自己。
不过一天，她就憔悴不堪，更加苍白。
寒沨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那里，嘱咐侍女布置喜堂。
寒沨一把抓住她，冷喝说道：“走！”
玥璃挣脱他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已经如此，何不留下来，观赏这可笑的结局！爹一向潇洒，连我都可以放下，爹又有什么想不通的！”
“玥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这样子，哪里像是我寒沨的女儿！他有什么资格这样伤害你！跟我走！不要再留在这里！”
“寒沨的女儿，又该是什么样的！骄傲？潇洒？可是……我全部都做到了……爹还要我怎么样……”
“玥璃，你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你明明知道，留在这里，只会受到更深的伤害，为什么你还不清醒！”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爹不是一直都劝我死心？这么好的机会，我又怎么能错过！”玥璃冷冷地笑了起来，“爹放心，这件事之后，我就会跟你离开。我跟他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纠缠！我只是……只是很想看看，他这样的无情无义，却要装作这样的信守承诺，我想看看……他要怎么虚伪下去！”
“玥璃，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折磨？又怎么会是折磨……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因为……很快……很快我就可以解脱……我再也不用感到内疚……再也不用感到难过……他已经娶了别人……我就不会心存希望……这样的话……才不会失望……不会痛苦……真的……爹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玥璃……你……”
“爹，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你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看见女儿满脸的倔强，寒沨无法，摇头叹息：“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竟然……”
玥璃冷笑起来：“这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寒沨心疼至极，却也知道，她绝不会听从自己。无奈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再等两天。他们拜堂之后，我立刻带你离开！”
玥璃冷笑道：“到时候，我跟他就是陌路之人。就算爹不离开，我自己也会走！”
寒沨摇了摇头，无法再劝慰。
玥璃拿出一个册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爹帮我看看，这些宾客，有没有遗漏的？”
寒沨飞速扫过，却不由得微微一怔。
那名单之中，赫然出现‘清渃’二字！
这铭刻于心的名字，他一眼看到，惆怅之余，更加惊疑。
墨炎为什么要邀请她？如果他真的已经查出身世之仇，又怎么会邀请她参加婚礼！难道——
他心中微微一沉，忽然明白了什么。
见他失神，玥璃轻声唤道：“爹？”
寒沨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问道：“什么？”
玥璃反问道：“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寒沨勉强笑道：“没有……”怕她深问，转口问道，“难道不邀请他的朋友吗？顾无涯等人，当初为了救他，也是竭尽全力。如今这场婚事，虽然并不值得欢喜，但是他们毕竟是他的朋友。”
玥璃摇摇头说道：“还是不了……在他们心中，灼华那般情重善良。若是他们前来，看到他这样的冷酷无情，甚至滥杀无辜……他们一定会很为难……我不想让他们对他失望……我可以承受他的种种，却不能让他在朋友面前，那般不堪！”
寒沨无奈地说道：“就算事到如今，你还是这样的维护他！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玥璃勉强笑道：“当然不是……他们也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不想让他们为难！到时候，一言不合，说不定会再起干戈！那样的话，我将会更为难！”
寒沨摇了摇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自知女儿倔强如此，多劝无益，于是说道：“玥璃，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这样累。”
玥璃笑了笑说：“我知道。”
不忍再看她这苍白的神色，他只能转身走开。
想起那个名字，他的心中再生怅惘，更加烦忧。
走到桃花之下，吩咐侍女拿来烈酒，怅然而饮。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自然知道是谁，只是不愿回头。
墨霜走到他的面前，关切问道：“寒沨，你有什么伤心事？可以跟我说说……”
寒沨微微一笑：“我又会有什么伤心事？只是一直都喜欢喝酒。”
墨霜笑道：“确是如此。记得当年，你就很喜欢喝酒。那时候，你常常跟大哥痛饮，却似乎总也不醉。”
寒沨笑道：“不过，大哥的酒量极好，我却是比不上的。”
墨霜关心地说道：“喝酒伤身，你还是少喝点。就算酒量再好，也不可多喝。”
寒沨淡淡一笑：“没事。这墨城里的酒，虽然没有当年那般醇美，却也勉强能喝。”说到这里，无奈一笑，即使想醉，以这样的清酒，恐怕也无法喝醉。遥想当年美酒，那才是人间圣品！
见他兀自独饮，墨霜轻柔说道：“寒沨，我陪你一起喝吧。”
寒沨笑了笑说：“这样的薄酒，怎么喝都不醉。若是给你喝，我倒更觉不够。”
墨霜笑道：“我是这里的主人，区区薄酒，你想喝多少都行——只不过，千万要当心身体。”
寒沨淡然一笑，不再回答。
看着他手中的清酒已尽，墨霜笑着说道：“我似乎记得……这明华宝殿之中，似乎藏有佳酿。只是不确定究竟在哪里，我去给你找来。”
寒沨笑了笑，不置可否。
墨霜对他温柔一笑，盈盈走开。
知她倾心相许，寒沨心中更加烦忧，于是走了出去。
走出这明华宝殿，外面繁闹依旧，只是不见当初清影。
手中的寒剑，人人见而生畏。他淡然一笑，却终于决定配鞘。否则的话，他害怕有一天，他会用它伤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知道，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不管怎样逃避，最终都不得不面对事实。寒剑无情，他害怕无法由他！
走到兵器店，心不在意地挑选着剑鞘。
突然旁边飘来清逸的声音：“就这把了，谢谢老板。”
听到这熟悉而又遥远的声音，他心中忽的一颤，朝旁边看去，却空无一人！
他来不及深思，转身追了出去。
可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又哪有自己思念的芳踪！
也许，刚刚不过是自己思心忧切，才会忽生错觉。
心神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向了何处。然而，不知不觉中，终究是来到了当年故地。
抬眼瞬间，却不由得怔住。那清美绝尘的身影，正痴望那漫天桃花。伊人清影，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佳人！
惊喜万分，他大步上前，唤道：“清渃！”
蓦然听到声音，那人转过了身，他却哑然失笑。
原来果真是自己的幻梦！
时隔多年，她又怎么会记得这里的一切！又怎么会回头再看！
从她和他决然分别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她的心中，只有她的圣洁使命！而他，不过是她错遇的过客。就算曾经爱过，也抵不过她心中的信念！
犹记当初，他游经墨城，无意中来到这桃花之下，正看见她清姿丽影，那般绝尘，宛若仙子。只是那一眼，就再难忘记。后来，她在这墨城之中，遭遇危险，他路过相救，就此相识。相处不过数日，却已经情愫互生，只是无法表露。那一晚，他为她疗伤。最终情难自控，才会犯下大错。醒来之后，她那样决然离去，只留他满心苦涩。他从来都知道，任何人都比不过她心中的使命，所以也不愿强求。不舍为难她，他宁愿独自承受那无奈的思念。
后来，墨城遭遇血腥杀戮，他再次找到她，却终究无法刺出那一剑。大哥之仇，恋人之爱，情义两难，他最终选择了逃避。离开墨城，再未回来。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当他认出孩子的那一瞬，心中满是欢喜。然而，却终究不能说出真相。
他们的孩子，跟他们一般，都是这样倔强高傲。然而有一点却是他们无法比及——她的执着，她的坚强，他们也自叹弗如！
身后蓦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他突然怔住，慢慢地转过了身——


 





第181章 冰魂雪魄

寒沨正在那桃花下惆怅万分，蓦然听到轻盈的脚步声，那般熟悉，却又那般遥远。心中忽然一动，回过了身。
相对凝眸，遥遥相隔，恍若隔世般虚无。
他怔怔地看着她，难以确信，她竟然真的再次闯入自己的生命！而她，错愕地看着他，没有料到，他竟然再次出现在这里！
许久之后，两人忽然清醒，无以为对。
她蓦地转过身，朝前飞去。他施展身法，追了上去。
白衣飘飘，黑衣烈烈。相隔不过咫尺，却恍若天涯！
终于，他触到了她的清姿，伸出手来，紧紧地拉住了她。
她心中一颤，却冷声说道：“放开！”
“清渃！真的是你吗！”他惊喜地说道，“没想到……没想到我们竟然还能再遇……”
“不要说这些话！我跟你早已没有任何牵连！”
“没有任何牵连？”他苦笑起来，“果真如此？”
她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悲喜交加：“清渃……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你……这十八年来……我一直都在想你……一直都想去圣月宫去找你……可是我知道……若是那样……只会害了你……所以……我只能忍受思念之苦……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见……没想到……”
这温暖的怀抱，遥别十几年，再次沉入，她的心中也满是悲惘。只是，她不能任由自己沦陷！狠下心来，用力地推开他，冷然说道：“过去的一切，我早已经忘记！你不要再提！那不过是一场错误！”
“一场错误？”他失声痛笑，“你敢说，你的心中从来都没有过我？”
她微微一怔，侧过脸去，冷冷说道：“没有！那场错误，我已经后悔多年，你又何必再提！”
“后悔……”他失神地说道，“真的是这样吗……我们的爱情……真的成为你的负累吗……”
“我们之间，不过是错遇而已！谈何爱情！”清渃强作冷漠，陌然说道，“从我们分别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结束，再也不会回来！寒沨，不要再自以为是了！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不可一世……可是，你错了！不管你的心里究竟留着怎样的记忆，那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已经忘记了一切！”
“不！我绝不会相信！你不过是为了你的圣月宫，为了你维护正道的使命，所以才会逼迫自己放下！我知道，圣月宫的传人，不能动情，只能永远孤单。可是——十八年前我就说过，我可以带你离开，离开那冰冷的禁锢！现在，我依然这样坚持。只要你愿意，我离开带你走！如果你害怕世人的责难，我们可以隐姓埋名，隐居山水。有我在你的身边，你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寒沨，为什么到了现在，你竟然还不明白！圣月宫是我的全部，我绝对不会离开它！我又怎么会害怕世人的责难，我只是不愿意离开，想要永远地守护它！”
“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为你改变太多。这十几年来，所有人都以为我高傲潇洒，却不知道，我的心中正被思念纠缠！我想去找你，却不能！我始终记得当初的承诺，绝不会因此而污你清名。其实，就算我真的前去，又有谁能够拦得住我！我要带走你，轻而易举！她们若是不愿，杀死就是！只是我知道，在你心中，圣月宫圣洁不可侵犯！你离开我，也是为了它！所以我从未进去！我不舍为难你！可是，为什么你却能如此狠心！现在是在墨城之中，没有人认识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下伪装，真真实实地面对自己！我不相信，你对我真的毫无感情！你不过是在害怕，所以你才会这样的逃避！”
“寒沨，我说过，你不要这样的自以为是！你不是我，你无法明白我的梦！圣月宫是我的家，从我踏进它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永远地守护它！哪怕是牺牲所有，我也在所不惜！我所在乎的，并非是世人对我们的赞誉。我只是想，遵循着这个使命，守护着我们所有人的信念！世人如何看我们，我并不在乎，但求无愧于心！其实我也知道，并非所有的人都尊崇圣月宫。很多人都对我们心藏怨恨，说我们自恃清高，其实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这样的责难，我又岂会不知！只是我始终明白，我并非如此。所以，我才能够坚持至今……我不在乎世人想法，我会永远地坚持下去……”
“清渃。不管世人如何看你，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样的圣洁美好。然而你说，你为了圣月宫，可以不惜一切！你为它放弃了这么多，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却放弃了……”犹疑半晌，不知道应否告诉她。他知道，圣月宫门规极严。若是他告诉她，他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女儿，而且就在这墨城之中。她为了维护清规，会不会为难自己的女儿？依她这样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她不舍得，若是叫圣月宫门人无意得知，她们一定会追杀玥璃！
见他踟蹰不语，她惊疑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思量半晌，终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口说道：“你前来墨城，所为何事？难道是接到了他们的邀请？”
清渃冷冷一笑：“邪帝之子，他的婚礼，我又怎么会参加！只不过，我听到消息，说他大肆杀戮，所以——”
听到这里，寒沨已经明了，苦笑一声：“所以，你又要替天行道？”
清渃冷然说道：“这是我们圣月宫的使命，不管你们怎么看，我都不会动摇！我始终坚守心中正道，你们无法理解，我也不想争辩！我知道，你跟邪帝是结义兄弟。但是，这件事请你不要干涉！否则，我也只好……”
“只好刀剑相向？”寒沨苦涩说道，“为什么我们之间必须这样？记得当年，你让我陷入情义两难之境，最后我也不舍得杀你！只好离开墨城，浪迹天涯——我本来就是浪子，四海为家。只是……终究不同……”
“当年，你没有杀我，留下我的性命，我却并不会因此而改变！维护正道，这本来就是我们圣月宫世代相传的使命！这一次也绝不例外！”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劝，你都不会听从！墨炎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当然不能让他死！而你，是我深爱的人，我也不舍得伤你！”说到这里，寒沨苦笑一声，“清渃，你倒真是狠心！不管过去了多久，你永远都是这样绝决，却一次次地将我推入两难之境！这一次，你叫我如何做！你跟墨炎，都是我重要的人，你叫我如何取舍！都说我潇洒冷酷，其实真正无情的人，从来都是你们！”
“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既然无法取舍，那就离开！”
“我也想离开……我想带着你们一起离开！我们一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再也不要这样自相残杀！”
听到这句话，清渃微微一怔，惊愕地问道：“你……你说什么？一家人？”
寒沨心中一乱，却仍然不知道，能否说出事实。终于还是虚言掩饰：“我的意思是，你跟我离开。我们隐居山水，到时候——”
清渃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心中再次想起那错误的一晚，不由得恼羞成怒。她蓦地抽出剑，冷怒道：“不要再口出轻薄！”
他无奈地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杀了我又何妨！只是——”想起孤苦无依的玥璃，他转口说道，“我绝对不能死！”
说话间，轻易地避开了她的剑势。
她本来就是虚晃一招，又岂舍真的杀他！被他轻易避开之后，她也不作缠斗，只是冷然不语。
他看着她手中的长剑，微微惊异：“当年，我从雪海中取出两把剑。冰魂雪魄，你我一人一把。怎么你不用？”
她冷冷说道：“我将雪魄剑埋入了圣月湖。”
“为什么？”寒沨苦涩说道，“难道是怕人闲言？”
清渃却没有回答，她又怎么会告诉他，她将它埋在湖底，不过是害怕自己睹物伤情！当年她埋下那把剑，同时埋下的，是自己深藏的爱情！然而，她却总是忍不住，跑到圣月湖前，静看雪魄，任由心绪惆怅！
突然想起，当初在冰海上遇到圣月宫的门人，她们无意中告诉他，宫主受伤。于是关切问道：“清渃，伤口愈合了吗？”
清渃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寒沨笑道：“我自然知道。那药是百年灵药，用了之后，应该无碍了。”
清渃更加惊愕：“你说什么？你是说……那药……是你给的？”
话已说出，也无须隐瞒。寒沨点点头说道：“是。”
听到这样的回答，清渃心中忽然惆怅难言。当初她历经仙道盟一战，被顾无涯打成重伤。虽然并没有伤及性命，但是却元气大损。后来，她的门人从雪海回来，给她灵药。她用过之后，立刻复元。只是，她们却不告诉她，究竟是谁所给！
万难料及，竟然是深藏心中之人的爱惜！
心中柔情，再难掩饰，却又被悲惘湮没。
她跟他之间，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未来，又何必再起纠缠！那样只会让两人更加难过！不如就此了断，再无牵挂！
寒沨深深地看着她，温柔地说道：“清渃，跟我走。我会让你看到，这个世界上，有比圣月宫更值得守护的事情！”
清渃摇了摇头，冷然说道：“不要再说了。我跟你，早已了断！十几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又何必再作纠缠！”
清渃说完，决然而去。
看着她清盈的身影，他的心中满是伤楚，却最终没有再追上前。
冷酷潇洒？他不由苦笑。或许，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第182章 支离破碎

寒沨回到客舍，已是深夜。
醉酒难醒，心中却更加烦忧。
走到房前的时候，只见墨霜等候在那里。
他不想多言，径直朝里走去。
见他醉意微微，墨霜伸出手，扶住了他。
她关切地问道：“寒沨，你去了哪里？白天我去给你拿酒，好不容易找到了，回来却不见了你。你怎么喝得这么醉？发生了什么事？”
寒沨不耐地说道：“我说过，我只是喜欢喝酒而已。”
墨霜温柔说道：“我扶你进去休息。”
寒沨心中烦闷，突然不想进房，于是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到处走走。”
墨霜却说道：“我陪你。”
说着，扶着寒沨朝那桃花走去。
她惊疑地说道：“寒沨，最近我见你都是心事沉沉，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好吗？”
寒沨皱了皱眉，不愿回答。
墨霜猜测道：“难道是因为玥璃？墨炎另娶他人，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多想无益，我虽然心疼玥璃，但是大局为重，却也无可奈何。”
寒沨微怔道：“什么大局？不过是一场婚事而已，难道——”
墨霜自觉说错话，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我是说……等他成婚之后，我们再行报仇之事！”
寒沨闷声一笑，没有说话。
墨霜说道：“我见你一直独自饮酒，实在是很担心。以后……我陪你……好吗？”
话已至此，寒沨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情意！以前是碍于大哥之面，不好冷言相对。如今他再次见到清渃，心中深情更甚，更加不会接受其他人！面对墨霜脉脉柔情，他自知不能再这样避而不答，否则只会让她越陷越深。所以终于说道：“墨霜，你应该知道，这十几年来，我的心中都藏着一个人。我一直都很思念她，再也无法容下任何人……”顿了顿，也不知道如何说出拒绝之语言，只好等她自己思悟。
墨霜毕竟聪慧，立刻明白他的话中之意。怔怔地看着他，错愕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见她装作不知，寒沨也只好挑明：“墨霜，承蒙你的错爱。我寒沨不过是江湖浪子，又怎么担得起你的真心情意！你值得更好的归宿，可是我……我无法给你……”
墨霜悲伤地看着他，忍不住流下泪来。泪水滑落，濡湿了黑色面纱。她难过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堕入妖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才会找出这样的话……拒绝我……”
寒沨摇头说道：“你我故交一场，你又怎么会不清楚我的为人？如果我是那种狭隘之人，又怎么会跟大哥结识！什么正道妖道，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只要心中明朗，又何必刻意区分！只是……我早已有了深爱之人……就算我们分离十几年……我也仍旧无法忘记她……不管过了多久……我的心中也只有她……”
墨霜凄惘地说道：“我已经完全记起……当年在这墨城之中，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已经爱上了你！当时，大哥也有意撮合我们，只是你却总是避而不谈。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你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后来，我死而复生，却被魔君施法，堕入妖道。我没有任何记忆，忘记了一切，也忘记了你！当初无意中在蝶谷相见，我们甚至刀剑相向！然而，你为了解除我的妖道，前往魔宫，挑战魔君。这一切，当我知道后，真的很感动，也很开心！回到这墨城之后，我四处走动，终于想起了一切，也想起了我对你的情意。然而我却知道，就算我永远都无法记起那一切，我也会再次爱上你！你就像是一个梦一样，我沉浸其中，永远都无法醒来！”
寒沨无奈说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
“因为大哥？”墨霜悲楚地说道，“难道真的只是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大哥，你才愿意对我好？如果不是大哥，你早就不耐，甚至杀了我，对不对？”
寒沨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默然不语。然而她说的确是事实，若非大哥，他又何须等到如今才拒绝！
见他不答，墨霜更加悲伤。她幽然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终于说道：“既然如此……既然你的心中……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人……我也不会强求……再也不会这样……只是……只是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告诉我之后……我就彻底死心……”
寒沨只好答道：“你说。”
“我想知道——那个一直藏在你心里的女子，究竟是谁！”
其实，寒沨已经料到了是这个问题。只是听她问起，仍然一怔。
见他默然，她几乎是哀求问道：“告诉我……告诉我好吗……我想知道……我究竟哪里不够好……为什么我永远都比不过她……为什么即使她不在你的身边……也能够得到你的深爱……寒沨……请你告诉我……好吗……”
看着她眼中的悲凄，寒沨心有不忍，却又不能回答。他不能连累心中之人的清名！
如此沉默，墨霜终于明白，她永远都比不过那个女子！他甚至连名字都不屑于告知！
强忍心中伤楚，她无意一瞥，看到他腰间寒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记得白天，这把剑还没有剑鞘，而现在却已经配鞘！也就是说，他去了兵器店！或许还遇到了旧爱！
于是她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简单，请你不要再拒绝！我想问你……你突然这样失魂落魄，是不是因为——再次遇到了她？”
寒沨微微一怔，却仍旧不答。
然而，见他如此神色，墨霜已经确定心中猜想，立刻想出了计谋！如果她前往兵器店打听，说不定就能打听到曾经在那里停留的女子！毕竟，用剑的女子不多。若是前去兵器店，老板肯定会有印象。
思量至此，她心中暗暗得意，却忽然寒意四涌！
不过，她当然不会表露出来。而是看着寒沨，那般地悲伤：“寒沨……我真的很爱你……这份爱……永远都不会消散……若是那个女子不在了……你是不是就会接受我？”
寒沨断然说道：“就算她不在了，她也会一直留在我的心中。”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的心中更是悲恨。
她幽幽地看着他，忽然扑到他的怀中，凄伤说道：“寒沨……为何这样对我……我这样爱你……你却这般残忍……”
寒沨无可奈何，正要推开她，却突然怔住。
玥璃不知何时来到了这桃花之下，正好撞见这一幕！
她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只是看到——自己的父亲，拥抱着别的女人！
心中突然无比的凄惘，难道所有的男人，都是薄幸之辈？自己的恋人是这样，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也是这样！
曾经海誓山盟，承诺只爱一人。却在转瞬之间，与别的女人温存缠/绵！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天真，才会幻想爱情那般纯美！所以才会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幻梦被击的支离破碎！
寒沨没料到，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前来。顾不得那么多，狠狠地推开墨霜，走上前去。墨霜一个不稳，竟然差点跌倒！站起身来，心中妒恨更深，转身向外走去。她要让那个女人，永远地消失！
寒沨走到玥璃面前，她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情无绪。
寒沨无奈地说道：“玥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事实并非如此！我跟墨霜，没有任何的牵连！”
玥璃冷冷说道：“娘亲不在身边，你想怎样都可以。我是你的女儿，又能够干涉什么！”
“玥璃，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你肯定以为，世上的男人，都不可信！你已经被墨炎所伤，现在却又误以为我背叛了你的娘亲。可是……并不是这样。我对你的娘亲，从来都没有变过，更加不会背叛！我不想看到你因此而更加绝望！你要相信，爹绝对不是那种人！”
“爹，你又何必跟我解释！我只知道，我真心对待墨炎，换来的却是他无情的伤害！我也一直都听你说，你对娘亲情深意重，绝不会改变，更不会喜欢别人！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你竟然跟别的女人纠缠不休！你叫我怎样相信！我要怎样，才能够继续欺骗自己，欺骗自己——这世上，还有承诺！”
“玥璃，我就是害怕你会这样胡思乱想，所以才会跟你解释！不管你怎样质疑，我对你的娘亲，都绝无背叛！而至于墨炎，他那般冷酷无情，你又何必念念不忘！更加不能因为他，就对所有事情怀疑绝望！我说过，跟我离开。我会帮你找到更好的归宿！”
“更好的归宿？”玥璃凄凉地笑了起来，“不会再有了……我也不会再相信了……曾经……我那么的相信墨炎，相信他就是我的归宿。可是……很快他就会娶别的女人！而我的父亲，我也一直相信，他对娘亲情深不二，却没想到……没想到……不过是骗人的谎言！”
“玥璃，你为什么这样的倔强！为什么不管是对是错，你都要坚持到底！你这样，只是为难自己！”
“除了自己，我还能够相信谁！所以我也只有遵循着心中的想法，坚持下去！是对是错，已经没有人能够为我承担。从此以后，我也只能自己面对！”玥璃冷笑道，“不过，我相信……再也没人能够伤害我……只要我不再心存希望……又有谁能伤害……”
“玥璃，你现在质疑一切，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你……你回去休息吧。晚上不要到处乱跑，我知道你很喜欢桃花，只不过……”
“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就算它们再美……也不是当初的样子……”
“玥璃……”
“好了，既然强留不住，又何必自寻烦恼！”玥璃冷冷一笑，“爹，我回去了。放心，我不会再跑到这里来！你跟姑姑，想要怎样都可以！”
听她这样说，寒沨有些恼怒：“玥璃，你说什么！怎么能这样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玥璃冷冷说道：“我说了什么！不过是事实！我不想再看到满目的无情！所以我选择逃避！怎么，这样也不可以吗！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必须承受一切！”
“玥璃！”寒沨震怒说道，“你不要再胡说了！回去休息！”
玥璃冷冷一笑：“我自然会回去休息！不会再打扰任何人！”
说着，也不顾他满脸的怒气，转身离开。
心中越来越凄惘，却只化作唇角冷笑。


 





第183章 再度缠/绵

寒沨心中烦忧，再加上醉酒微微，睡过之后，已是次日黄昏。
走出房门，穿过客舍，朝门外走去。
迎面遇到墨霜，不由得有些难堪。
墨霜眼中含恨，也不说话，径直朝前走去。
突然看到，地上逶迤的鲜血，他心中微微惊异，却不知道缘由。
走到大街上，无意看到，许多人都围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本来也与他无关，他不愿多管。
却突然看到，自那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一人。
她捂着心口，似乎身受重伤。
看到她这幅情状，他不由得大惊失色，奔上前去，扶住她，忧切问道：“清渃！你怎么了！怎么……”
然而，她却来不及回答，昏死过去。
寒沨打横抱起她，匆匆朝客栈走去。
他跟老板要了一间幽静房间，抱着她走了进去。
关上门，将她放在床上。却见她嘴唇乌黑，心口渗血，染红了清雅白衫。
他将她扶起，为她运功疗伤，却不由得心中暗惊。她的伤势，竟然是妖道所致！
蓦然想起，刚刚看到墨霜似乎也身受重伤，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墨霜已经查探到她的身份，前来为难？
然而，也无暇细想，他立刻运用仙道盟的道法，为她疗伤。
运功完毕，他端来清水，解开她的衣衫，轻轻地拭去心口血迹。
感受到那温暖的轻抚，她身体微微一颤，悠悠转醒。
见到他，正俯身为自己清洗伤口，她恼羞成怒，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轻轻捉住双手。
他对她温柔说道：“别乱动，小心伤口。”
她虚弱无力，无法动弹，只好任由他去。
他轻拭她的伤口，然后敷上灵药。
想要给她理好衣衫，却忽然不舍。
看着那样的清媚芳菲，风韵皎然，心中涌起别样情愫，他再也难以控制，那深藏心底的相思之苦，竟然覆身吻住！
她身子轻颤，用力地推他，却无奈太过虚弱。
最终，他覆身而入，带着她再次沦陷……
心底的深思之痛，全部化作身体的放纵缠/绵。
几番纠缠，他才终于舍得离开。
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心中满是罪恶。
他躺在她的身侧，想要拥她入怀，却被她狠狠地推开。
她冷冷地说道：“记得十八年前，你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没想到……现在你竟然又故技重施！”
他疼惜地说道：“谁叫你总是这样，为了维护你的正道，不知道保护自己，所以总是受伤……若不是这样……我又怎么有机会倾诉相思……”
“你……若不是我现在受伤……我……我一定杀了你！”
“终于能够与你相见，就算被你杀死……那也无悔……”
“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那你想听到怎样的话？”他勾唇一笑，邪魅说道，“不过，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确实不合时宜。应该说些别的，比如——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注定逃不开！”
“你用这样的卑鄙手段……我……我……”
“卑鄙么？可是——此时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他温柔说道，“清渃，跟我离开好吗？不要再管什么圣月宫，也不要再管什么圣洁使命！那些可笑的清规，又怎么能束缚你我！你只有离开圣月宫，才能够找到真实的自己！其实……你也有情有爱……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放下……为什么要那样地为难自己……”
“寒沨，你我再次犯下大错，我心中已经满是负罪。你又何必再说出这样的话……何必再这样轻薄相逼！”
“我又怎么舍得轻薄你！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样圣洁！然而我也说过，只有此时的你，才是最美最真实的你！你为什么非要束缚自己！不是我逼迫你——事实上我也从来都没有逼迫过你！而是你自己逼迫你自己！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你走吧！她们很快就会前来！难道你真的忍心毁了我？”
听到这句话，寒沨深知其中利害，不愿意为难她，终于下床穿衣。
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难道真的是墨霜所为？
于是问道：“究竟是谁伤了你？”
清渃冷冷说道：“蝶妖！”
寒沨心中微沉，果真是墨霜！
没想到，她的心思竟然如此深沉！竟然凭着蛛丝马迹，就能查出清渃！
担心清渃会对他和墨霜心生误会，又问道：“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清渃惊疑地问道：“她还能跟我说什么！”
寒沨这才安下心来，微笑道：“没有就好。”
清渃不解地问道：“难道你认识她？”
寒沨笑了笑，转口问道：“当时究竟是怎样的？”
清渃冷然说道：“黎明时分，我刚出门，就见她挥剑前来。我自然觉察到，她是妖物。然而，她只是想杀我，却并不多说什么。我想，大概是曾经我杀过她的兄弟姐妹，所以她来找我报仇吧！不过，就算真的如此，那又如何！她们是妖物，本就应该诛杀无论！”
寒沨摇了摇头，也不再辩解。
相识以来，她率领圣月宫，一直都是这样，谨遵正道。对于那些妖魔之道，无论是好是坏，都诛杀无论！
其实他明白，就算是妖魔，有些也是身不由己，甚至心存善念。然而，她身为圣月宫宫主，自然要以身作则，替天行道！所以，不论世人是褒是贬，都只能由她承受。正道之义，将她推往风口浪尖，她也义不容辞。
寒沨理好衣服，对她说道：“清渃，既然你害怕被人看到，那我也不为难你。你好好地养伤，明天我再来看你。”
清渃冷冷说道：“不用了！我们两个最好永远都不再相见！”
寒沨走上前，将灵药放在床头，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这样逞强！我知道你要维护正道，我也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只不过，世道险恶，谁也料不准，以后会遇到怎样的危险。我真的很担心你，想永远地留在你身边，守护着你。而你——你却只想守护着你的圣月宫！放心，我永远都不会为难你，永远都会这样等你——等你想明白的那一天！”
看着他这样的关切之色，她的心中涌起柔情，却也不能表露，只是冷冷说道：“我跟你，永远都没有结果！你若是真心爱我，就不要再来纠缠！这样对你我，都是一种解脱！”
寒沨笑了笑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解脱！我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天——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说完，他俯下/身，吻了吻她，这才舍得离开。
他走出房间，关好房门。
走下楼，来到柜台前，对老板说道：“等会儿若是有身着白衣的女子找来，你就告诉她们，她住在哪里。至于我，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否则的话——”他蓦地抽出剑，眸中寒意涌动。
老板慌不迭地说道：“放心……我……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一定……”
寒沨拿出银钱，放在柜台上说道：“她需要什么，都给她买来。千万不能有丝毫的怠慢！”
老板双眼发亮，本想立刻拿起那些银子，却又不敢，只是忙不迭地说道：“您放心……绝对不会委屈她……”
寒沨这才放心，大步离开。
走到街上的时候，已是陈暮。果然看见，圣月宫的门人正在四处打探。
寒沨不愿与她们碰面，怕会多起事端，引起怀疑，于是运用轻功，飞了过去。
那些白衣女子，只看到一道身影电闪而过，虽然心中惊疑，却也无暇深究，只盼着早点找到自己的宫主。
寒沨回到明华宝殿，想起墨霜对清渃的伤害，心中冷怒不已，立刻朝她的房间走去。
墨霜正在给自己疗伤，突然看到寒沨进来，还来不及欣喜，就听他冷冷说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墨霜心中微微一沉，立刻猜到了事情原委。事已至此，她也不愿隐瞒。于是冷然说道：“是又怎么样！我只恨自己没能杀了她！”
“你！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
“寒沨，我不信你不知道，当年的杀戮，其实就是她——”
“住口！”
“怎么？不敢听？不敢面对现实？”墨霜冷笑道，“不敢背负这不仁不义的骂名？”
“大哥之仇，不得不报，我也从未阻止过你们！可是，我自己却绝对不会伤害她！”
“真是虚伪至极！明明就知道，她双手沾满鲜血，你竟然还这样的维护她！而她，也是自命清高！什么维护正道！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已！”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她这样做，是为了所有人！”
“是！我是没有资格说她！我是妖——而她，是圣月宫的圣洁宫主！可是，寒沨，你难道不觉得罪恶内疚吗！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当年她那样的残忍！是她害得我堕入妖道！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只有你知道，可是你却什么也不说！你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陷入更深的迷雾——明明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们就能找到答案。可是你却只是冷眼旁观！你这样做，对得起大哥吗！什么结义之情，难道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吗！”
听到这样的责难，寒沨却无言以对。她说的对，自己确实不仁不义。为了保护自己深爱之人，却这样地背弃兄弟情义！
墨霜冷笑说道：“是，我承认，她确实很圣洁很美好。她斩妖除魔，维护正道，得到了世人的赞颂！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其实是这样的污浊不堪！她不但双手沾满鲜血，甚至她的身子也不再清白！这样的女子，凭什么得到所有人的尊崇！而我，我虽然堕入妖道，可是我却从不虚伪作态。我比她高尚得多！她凭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寒剑蓦起，指在了她的心口。
寒沨手执寒剑，冷冷说道：“她的圣洁，容不得你这样质疑！就算她跟我男女欢/爱，那也是人之常情，没有必要遮掩！圣洁在心，你又凭什么这般污蔑！”
墨霜冷笑说道：“寒沨，你还真是对得起大哥！你不但不为他报仇，现在甚至要杀害他的亲妹妹！这样也好，我死后，就可以见到大哥。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大哥，他结拜的这位好兄弟，究竟是怎样的重情重义！”
想起大哥墨烨，想起当年的结拜之义，寒沨就此停住，无法刺出。
“二小姐！”
随着这声惊呼，孟空冲了进来。
他猛地撞向寒沨，逆转了他的剑势。
然而孟空自己，手臂却鲜血淋漓。
孟空怒视着寒沨，怒喝道：“寒沨，你做什么！”
寒沨收起寒剑，冷冷说道：“你已经看到了，又何须多问！”
“寒沨！你竟然这样忘恩负义！主人将你当作兄弟，你竟然伤害他的妹妹！”
“事已至此，多说无意。”寒沨看向墨霜，冷言道，“你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绝不饶你！”
墨霜恨恨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身败名裂！”
寒沨冷笑说道：“那你就试试！”
说着，转身走开，决然冷然。
然而，心中却更加的挣扎无奈。情与义，究竟如何取舍！
无以为解，唯有烈酒。


 





第184章 爱恨纠缠

婚礼当日，无论是正道邪道，还是朋友敌人，都应邀前来。只不过，各藏心术，虚实难明。
这一场看似繁闹的婚礼，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心机！
玥璃站在宾客之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死如灰。
今早起床，侍女们阻她前往。她们说，主人命令，不准她前去参加婚礼。
可是，这样冰冷无情的命令，又怎么拦得住她！
她本来就是等着这一天，等着尘埃落定的这一天，逼迫自己彻底死心。那一刻，她就不用再为他曾经的牺牲而负罪。那一刻，或许真的就能解脱！
只是，没人能够猜透他的心。没人知道，他这样做，不过是害怕她受到更深的伤害！
无情无义便无惧，他不惧生死，不惧罪名，唯一害怕的——就是她伴他沉陷！
所以，他选择了别的女人——选择利用她，却不敢面对最真实的感情！
此时此刻，喜堂喧闹，每个人都说着似是而非的恭祝之辞，宏丽的灯火，无法照明他们的心思！
然而，正准备拜天地之际，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冰沄！”
宾客朝殿外望去，只见一个青衣男子，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
他不过是刚从重伤中醒来，就立刻询问冰沄何在，却被告知，冰沄正在与主人拜堂！
不顾一切，他慌忙冲了过来。却果然看见，那个冷傲的女子，身着华丽喜服，头戴浅薄红纱，正在与别的男人拜堂！
可是，她分明就是他用生命守护的女人！他为了她的最后一劫，不惜性命，哪怕只有那片刻的温存！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站在别的男人身边，嘴角带着不明虚实的柔笑！
“冰沄！”他痛呼着，艰难地奔进了殿堂。
然而，未等他触及那一片华美红云，他就瞬间倒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墨炎，甚至根本就没有转过身，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
听到孤泉的呼唤，冰沄蓦地转过身，却看见——他沉沉地向下倒去，命丧血泊！
意识涣散的最后刹那，他依然看着她——看着自己一直思之慕之的女子，想从她的眼中，找出自己期待的情绪。可是，她的眼中除了冷恨，再无其它！
她转过脸，看着墨炎，恨然说道：“你竟然杀了他！”
“他本来就该死！”墨炎面无表情地说道，“与其等你杀了他，倒不如在我的手中了结！”
冰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错愕地说道：“你当真是这样残忍无情？”
墨炎冷笑说道：“有情与否，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
听到这句话，冰沄的眼神，蓦地黯淡寒冷。不过是互相利用！原来在他的心中，不过如此！可笑她还在心中欺骗自己，或许他也能对自己渐生情意！
许久之后，她才终于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傲然说道：“不错！我跟你，不过是互相利用！”
墨炎冷冷一笑：“你清楚就好！”
冰沄冷笑道：“既然不过是作戏一场，那就让它真实点！”
墨炎冷笑一声，沉沉说道：“开始！”
突然，一群白衣女子闯了进来。
为首者，就是冰族族长。
她怒声喝道：“冰沄！你在做什么！你竟然这样任性妄为！擅自出来不说，竟然——竟然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看见自己的母亲前来，冰沄的心中猛的一沉，忽然预感到了什么——然而，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墨炎忽发掌风，朝族长攻去！
族长大惊失色，身形飘动，堪堪避开。
她立刻抽出剑，率领冰族族众，朝墨炎杀去。然而，却全部葬身于血泊之中！
墨炎不耐至极，不愿多作缠斗，掌风蓦起，夺来了族长手中之剑，逆势刺进了她的心中！
“母亲！”
冰沄痛呼一声，夺步上前，扶住了自己的母亲。
可是，她已经是命悬一线，气息微弱。
她悲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凄伤地说道：“冰沄……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都这么任性……从来都不肯听信母亲之言……母亲一直都告诫你……千万不要轻信于任何人……特别是男人……全是薄情寡义之辈……我们的祖先……就因此而……所以……所以我们冰族才会立下那样的规矩……才会立下……最后一劫……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
“母亲！”冰沄痛苦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女儿错了……事到如今……女儿终于相信……终于相信母亲之言……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心存幻想……”
“你终于能够悔悟……我也能够……放心地将冰族交给你……我终于……终于可以安心了……”
“不！母亲不会死的！不会的……”
冰沄悲恸地说着，扶着她，拼命地给她运气疗伤，可是她又如何会有反应！
冰沄抱着母亲冰凉的尸体，痛极而笑。
母亲，你总说，男人皆是薄情寡义之辈。以前我总不相信，总是心存奢望。后来在冰海中遇到灼华，他那般的情深意重，更加让我沉陷梦中。从来没有想到的是，他给了我那么美的幻梦，却又是他——亲手毁灭了那一切！
究竟，是情错了，还是我自己错了！
冰沄冷冷地笑着，强忍住心中的凄楚，蓦地抽出母亲心口的长剑，朝墨炎刺去！
墨炎发出掌风，与之相杀。他冷笑说道：“很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也失去了利用价值！”
冰沄仇恨地说道：“你杀了我的亲人，我要为他们报仇！”
“我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你了！”
墨炎冷冷地说着，掌风更厉，朝她击去。
她发出冰寒之掌，与之相抗。
双掌相峙的瞬间，墨炎的脑海中，忽然涌出遥远记忆。
冰海之上，那个白衣女子，蓦然朝自己发出寒冷掌风，将自己打成重伤。后来，却那般尽力地疗伤守护，情愫不明。
她对他冷柔笑道：“我救了你，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坚毅笑道：“不论是什么条件，我都会做到！”
她的眸中，忽然漫开缱绻笑意，明粲如冰！
脑海中纠缠难解的承诺，究竟由谁许下！
女子眼中期许的幻梦，又是谁曾路过！
为何道义的许诺，最终却变成了仇恨的杀意！
就在这恍惚的瞬间，墨炎蓦地收起厉掌，冷冷说道：“你走！”
冰沄冷笑道：“怎么？害怕再次伤在我的掌下？这一次，我绝不会救你！”
墨炎冷声说道：“你以为就凭你？走！看在曾经利用一场的份上，我不杀你！”
“你错了！我说过，从来都是我利用你！”冰沄冷冷地笑道，“这一次，我也不过是利用你度过最后一劫，当上族长！真是多谢你的无情！”
墨炎不耐说道：“如果你想报仇，我随时奉陪！你可以带着你的族人，前来送死，我绝不阻拦！”
“好！好！”冰沄凄厉地大笑起来，“墨炎，你给我记住！今日之恨，他日必报！”
墨炎冷冷地看着她，冷颜不语。
冰沄扶起自己的母亲，跌跌撞撞地朝外走去。
走到那殿堂之外，蓦然回过头来，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幽怨，悲痛，亦或是爱恨纠缠？从此以后，她再也不会追问，心中的情愫，究竟为何！
忽见此变，那些暗藏心机的门派，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纷纷抽出剑来，冷凛说道：“墨炎，你凶残成性，滥杀无辜！墨城之中，有多少无辜百姓丧命于你的手中！如今，你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放过！”
墨炎冷冷说道：“她不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强装冷漠地看向静立在人群之中的玥璃，却见她的眼中，满是冷恨。目光相遇，多少伤痛！
那样的悲恨，不敢多看，他只有强作冷笑：“替天行道？我早就等着这一天！这就是这场婚礼的目的！”
说着，猛地运功，真气震飞，将身上的喜服震落，着那黑色华衣。
大殿之中，杀意再起，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才是墨炎真正的用意。他之所以与冰沄成亲，就是为了借机将所谓的正道之人聚齐一堂，一举歼灭！
然而，他最仇恨的，并非在场的正道门派，而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只不过，他心中暗暗惊异，为什么她们现在竟然还没有前来！
她们一向自诩替天行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墨城不加以邀请，她们也会率人前来，借以‘斩妖除魔’！
然而他不知道，她们的宫主，已经被他的姑姑妖法所伤，现在正负伤赶往此处！
而此时的寒沨，更加痛苦无奈。他知道，自己深爱的人，很快就会前来。到时候，他又将陷入两难之境！
当年，清渃率领圣月宫门人，前来墨城，杀死邪帝。却并没有想到，会因此而连累城中无辜百姓。这一切，其实是有人暗中操纵。只是，却由她来承担这一切仇恨！
她更没有想到，因为当年的那场杀戮，仇恨竟然会延伸到下一辈身上！
是是非非，已经无法明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只是谁也无法明白对方，所以才会酿成如此惨祸！


 





第185章 儿女私情

当清渃宫主终于率领圣月宫前来明华宝殿，殿中已是血流成河。
此时，墨炎正在沉着应付那些正道掌门，无暇分身。
清渃知道他就是邪帝之子，立刻抽出剑，朝他杀去。
玥璃一直静立人群，无以自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偏帮何人。墨炎已经堕入魔道，滥杀无辜，她自然不能再次助纣为虐。然而，她却又不舍真地与他相杀！
蓦然看到，清渃宫主执剑朝他刺去，她大惊失色，毫不犹疑地飞身上前，挡在了他的身前。
清渃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来阻挡，而这个人——就是在望月山上，与雪妖勾结的同谋！既然都是妖道，她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于是顺着剑势，朝她刺去！
眼看着那一剑就要刺穿玥璃心口，清渃却突然怔住。
她呆呆地看着玥璃眉心处的幽蓝珠蕊，震愕地说不出话来。
寒沨正在与那些正道之人相抗，无意中看到，清渃竟然要杀玥璃，慌忙掠身前来，逆转了那一剑。
他看了看玥璃的幽蓝，再看了看清渃的神色，立刻意识到——一切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于世人！
心中惆怅焦忧，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清渃忽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玥璃，施展身影，决然而去！
寒沨大惊失色，呼道：“清渃！玥璃！”
随着这声惊呼，他已经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正与正道相杀相抗的墨炎，忽然听到这声惊呼，立刻施展全力，将那些正道之人击退，瞬间飞出。
墨霜也正在与正道相抗，终于看到清渃现身，正准备与之相杀，却没料到，她竟然没有恋战，而是抓走了玥璃！
看着她绝尘而去的清影，再加上寒沨如此相随相依，墨霜心中更加妒恨。
突然收手，对那些正道之人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些正道掌门却冷声说道：“你们已经堕入妖魔之道，我们当然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休要多说！我们绝对不会相信！”
墨霜冷笑道：“替天行道？这件事，好像一直都由圣月宫施行吧？就算你们再怎么卖命，世人也只会赞誉圣月宫！所有的名利，都叫清渃给得了去。难道你们真的甘心吗！”
正道掌门微怔，然而心中也确实如此之想。
墨霜又说道：“再说，替天行道的话，至少也应该自身清白！某些所谓的正道之首，自诩为冰清玉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世人的赞誉！然而，她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你们要替天行道，是不是应该先清理门/户！否则的话，又有什么资格自诩清高！”
那些人冷笑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不要再妖言惑众！我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妖魔的！”
“真是好笑！我们墨城早已经部署好一切，天罗地网，就等你们前来送死！不然的话，你们以为这场婚礼的目的是什么！不要再自不量力！本来我是想将你们赶尽杀绝，以报当年大仇！然而我知道，当年的那场杀戮，为首者就是清渃！所以我最恨的，当然就是她！她如此凶残无道，竟然还自诩清高！所以，又叫我怎能不恨！最可恨的就是——她明明做下不齿之事，竟然还装得这般清高傲世！她不配为圣月宫的宫主！”
那些人终于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墨霜冷冷一笑：“刚刚你们看到了，她抓走了一个女孩。而你们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谁吗！”
那些人惊疑问道：“是谁！”
墨霜的眼中，似乎燃烧着刻毒的火焰，她恨恨地说道：“就是她的女儿！”
果然，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是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圣月宫一向清规极严，门人皆为女子，不许男子轻薄接近！她身为宫主，又怎么会……”
墨霜冷笑说道：“这就是她的虚伪之处！身为宫主，不守清规，做下如此不耻之事。这也就罢了，偏偏装得那般清高，说什么维护正道！其实，真正该死的人，就是她！”
那些人仍旧不信：“怎么可能！清渃宫主一向以维护正道为己任！她绝对不会做下如此之事！”
墨霜冷笑道：“如果不信，你们大可以追上去看看！我想，现在她大概是带着她的女儿，前往圣月宫了吧！到时候你们就会看到，她们母女相认的感人故事！说真的，我还真是想去看看呢！”
对方仍然冷笑：“你？你身为妖道，别说去圣月宫，就算只是走出这墨城，也立刻会被杀死！”
听闻此言，墨霜心中怨恨不已，却装作不以为意。她怨毒说道：“我突然不想让你们就此死在墨城！大哥之仇，早晚会报！然而我最想看到的，就是她身败名裂！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们立刻离开墨城，前往圣月宫！”
听到她这么说，孟空大惊说道：“二小姐，你不能这么做！我们部署良久，就是为了这一天！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主人报仇，你怎么能够放走他们！少主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
墨霜冷然说道：“少主？我可是这墨城的二小姐！我是他的姑姑！这点权力都没有吗！”虽然表面上装出高傲，心中其实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墨城的一切，只属于墨炎！她虽然是他的姑姑，却不过是客人而已！又会有什么权力！况且，事关报仇大计，她更不可擅作主张！墨炎回来后，甚至会杀了她！
然而，心中对清渃的仇恨，胜过一切！
只要清渃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那她就心愿已遂，就算被墨炎杀死也愿意！
女人的怨妒，竟然可怕至此！
孟空焦躁说道：“二小姐！不能这么做！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清渃，但是你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忘记主人大仇！错过了今天，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墨霜冷冷说道：“儿女私情？墨炎为了玥璃，已经追寻出去。连他都可以不顾大局，我又何必为难自己！我最想杀的人，就只有清渃！况且，当年的杀戮，本就是清渃主使！只有她死了，我们才算是大仇得报！”
“二小姐！”
“住口！墨城之众听命，立刻停手！放他们走！”
看着墨霜脸上的坚决之色，孟空痛心不已。他一直对主人墨烨忠心不二，主人死后，他为了报仇，带着少主四处游历拜师，就是为了这一天！他们历经生死，才终于等到此日。眼看着可以将所谓的正道之人一网打尽，她却因为女人的妒恨，而放过他们！
然而他深知，此时放过他们，别说以后没有机会再将他们一举歼灭，甚至他们会带领更多的门人，前来攻打墨城！到时候，墨城说不定又会遭遇惨祸！
就算少主再高深，恐怕也抵不过他们的攻势！
心中如此无奈，他看着墨霜，凄然说道：“二小姐，我知道，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寒沨……而我……我所做的一切……不但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主人……所以……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我……我也只有得罪！”
墨霜冷冷一笑：“是么？如果你真的以为，你能够阻止我，那就试试！”
孟空悲楚地看着她，许久以后，终于执剑朝她刺去。
她不闪不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杀自己！
就算他手中的长剑已经指向了她的心口，她也仍然确定，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果然，就在长剑触及她心口的瞬间，他忽然逆转剑势，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鲜血喷洒，渐在她的脸上，却泛不起丝毫情绪。她就那样看着他，冷笑无情，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眼前的这个男人，爱她护她，却从来都没有在她的心中泛起任何涟漪。她的心，早就给了寒沨！又或者说，她没有心！从她堕入妖道的那一天起，她就失去了真正的感情！
所以，他的死，他的痛，与她何干！
他悲痛地看着她，她的脸上却只有冷笑。
他沉沉地向下倒去，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却一直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丝毫的情绪。可是，他却再一次绝望。
直到他死，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墨霜冷冷一笑，看向那些正道之人，傲然说道：“你们走！”
那些人知道，墨城确实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若是此时不走，就真的会葬身其中！
正道固然重要，然而在他们心中，当然是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
于是，他们终于离开，脸上却仍然挂着高傲的笑容。他们冷冷说道：“你们这些妖魔之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再回来，将你们全部歼灭！”
墨霜冷笑一声，不屑多说。
只是，她背叛了自己的大哥，肯定不能再留在这墨城。不然的话，墨炎回来，一定会杀了她！所以她立刻动身，前往蝶谷。
她在那里，为妖为害，毫无顾忌。也许，那里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她跨过孟空的尸体，傲然离去……


 





第186章 圣月宫主

清渃抓着玥璃，片刻不歇，回到了圣月宫。
圣月宫中，清雾氤氲，仙灵潆绕，静如幻境。
玥璃挣扎着，想要逃脱，却被清渃紧紧钳制，根本奈何不得！
玥璃看着她，冷冷说道：“你一直都误以为，我与雪妖暗中勾结，杀害了许多正道之人。不论我如何解释，你都不相信！你甚至轻信别人，与长丰道人一起，为难顾少侠！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想再作争辩！想要‘替天行道’的话，那就随你！”
听她这么说，清渃忽然感到悲凉。她苦心维护的正道，在别人眼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冷言相对！她身为圣月宫宫主，替天行道，也不过是她注定的使命。不论世人如何褒贬，她一直都坚守着这样的圣洁信念。为了这份使命，她甚至放弃了自己最爱的人！然而，不论怎样，她永远都不会动摇自己的心志！只是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孩，这个与自己无法割断牵连的女孩，竟然也这样冷言相向！
当初在望月山，她确实误以为，玥璃就是雪妖同谋，所以才会放走雪妖，并且杀死那么多正道同仁。为此，她率领圣月宫门人，天涯追杀。后来在仙道盟，顾无涯当着所有正道之面，解释此事。却没想到，结果更加不堪！她也不愿意相信，顾无涯真的那般恶浊。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她又如何不信！所以她才会与所有的正道同仁一起，那样为难顾无涯！直到此刻，她也仍然怀疑，玥璃就是雪妖同谋。只不过，感情使然，她也不会真的伤她。
这一切的误解，都是因为有人心怀不轨，设下圈套。清渃虽然明辨是非，奈何受人蒙蔽，也无法分清真相。所以，她才会这样，令世人褒贬各异。有人赞颂她圣洁正义，一直尽心尽力地维护正道，甚至不惜性命。也有人暗讽她自诩清高，不过是借着‘维护正道’的名义，沽名钓誉！
然而，无论她在世人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声名，她都绝不在意。只要心中正道永存，只要自己无愧于心，她又何必在意世俗之见！
谨遵自己的使命，坚守自己的信念，她又有何过错！
只是，听到玥璃这样说，她却感到有些难过。
半晌之后，才终于找出合适之言。只不过，仍然是那般的冰冷：“当初在望月山，你放走雪妖，确实是有目共睹。后来，正道同仁惨遭杀戮，你也无法自圆其说。这样的事实，我也只能相信。”
“我说过，事已至此，我已不想再解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也没有什么值得相信。杀了我，既可以成就你的美名，又可以让我得到解脱。还犹豫什么！”
“玥璃……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倔强……”
听到这句话，玥璃不由得微微一怔。自己的父亲，也经常会对自己说这句话。
而清渃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无奈的表情，竟然跟他一模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是一直都在追杀自己吗！现在将自己抓来，不就是为了替天行道吗！为什么竟然如此的无奈？
正在失神的时候，清渃又说道：“你又何必这样高傲任性？只要你再加以解释，我就会相信你，又岂会为难你！”
玥璃惊疑地说道：“相信我？你不是一直都说，不管我怎样解释，你都只相信眼前的事实吗！为什么现在说这种话？你将我抓来，不就是为了给当初的血案一个交待吗！现在我已经不想解释，任你处置，为什么你反而要听我的解释？”
清渃怔了怔，只好说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你并非凶残之徒……或许真的有什么误解……”
玥璃冷然说道：“如果你真的看得出来，当初为什么对我们穷追不舍！婚礼上，你差点就杀了我！要不是我爹出手相救，我早就死在了你的剑下！你将我带到这里，也不过是为了杀我。又何必多说！现在我已经不想反抗，不正是大好时机吗！”
清渃怔怔地问道：“他……他真的是你爹？”
玥璃面无表情地说道：“当然是！不然的话，他那么冷漠，怎么会救我！”
玥璃的心中，依然对那晚所见难以释怀。她一直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竟然背叛母亲！所以说起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冷然无情。
清渃有些惊异地问道：“你跟他……似乎……似乎有些嫌隙？”
玥璃反问道：“父女之间的怨恨，你们圣月宫也要干涉吗！这样说来，我更是罪大恶极了！既然非死不可，何必多说！”
“玥璃，你为什么这样任性！”
“宫主，我一直都很敬重你。即使你那样的误解我们，甚至追杀我们，我也仍然是这样的敬佩你。然而现在，我已经越来越怀疑，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然，我也无权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你的使命！不过……你们的使命，在我的心中已经不再是当初那样圣洁不可侵犯！所以，请你不要再这样教训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谁也没有资格！”
“你的父母……”清渃喃喃地说着，心中竟然泛起苦楚！
玥璃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我已经不想反抗，若是你不趁此机会，我必定会逃离这里！以后，你再找到我，我不会再这样任你处置。到时候，就会刀剑相向！所以——动手吧！”
看着她这样的倔强之色，清渃无奈至极。沉吟半晌，终于说道：“以后，你就留在这圣月宫——你将是圣月宫最后的弟子！”
玥璃微微一惊，想不到她竟然会收自己为门人！只不过，她天性自由烂漫，又怎愿被此束缚！况且，此时她已经心如死灰，但求解脱，又怎么会加入圣月宫！所以她反问道：“为什么？”
清渃却答道：“这是我保护你的唯一方法。”
玥璃更加惊愕，不解问道：“保护我？你不是一直追杀我？为什么突然……”
清渃微怔半晌，终于找出了借口：“我看你跟在墨炎身边，而他却是那样的凶残无道。你跟着他，早晚有一天，会受到伤害！我虽然依然对你有所怀疑，却不愿看到你被魔道所伤！若是你真的与雪妖无关，我也可以传授你圣月之法，也算是功德一件。”
玥璃摇头说道：“我对他早已经绝望……以后再也不会见他……更加不会任他伤害……至于圣月宫……多谢宫主的好意……只不过……我绝不会加入……”
清渃不禁问道：“为何！”
玥璃心神恍惚地说道：“红尘俗世……虽然很痛苦……但是……那都是最真实的自己……最真实的感情……就算再痛……也不愿舍弃……而圣月宫……你们的使命……太过飘渺遥远……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没有那种拯救天下的志气……我的梦想……很简单……只是……只是这样的梦想……已经彻底地破碎了……”
听她如此之言，清渃不由得思绪惘然。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坦率直性！为了自己那简单的梦想，可以这般的执着！她这样的真实感情，自己却永远都无法做到！永远都只能自欺欺人！
正在这时，几个门人匆匆上前，禀告道：“宫主，外面有人闯入！我们的姐妹，已经死伤无数！”
清渃已经猜到，来者何人。
她知道，若是他们前来，这件事就再也无法隐瞒。到时候，将会是一场轩然大/波！她自己身败名裂，那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到时候圣月宫也会因此受污！
心念至此，她忽地抽出长剑，指着玥璃说道：“若是你不愿意加入圣月宫，我也只能杀了你！”
玥璃失声一笑：“我早就料到……你终究还是会杀了我……又何必装作悲悯……我从来都不需要……”
清渃微微犹疑，然而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知道必须狠下心来！否则的话，后果无法设想！
终于，她闭上眼睛，朝玥璃刺去。
就在这生死交错的瞬间，忽然一道身影闪过，将玥璃拉在了身后。
玥璃怔怔地看着他，依然是那般冷漠的侧脸，无情无绪。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放下他的血海深仇，追寻着她，出手相救！
也许……也许只是为了血洗圣月宫！
想到这个理由，玥璃的心中，更加寒凉。
墨炎紧紧地将她护在身边，却并未看她。
他冷冷地看着清渃，恨然说道：“当年，你率领圣月宫，屠杀墨城。此恨此仇，岂可不报！如今，我就要血债血偿！”
听到这句话，玥璃的心中，彻底地冰冷。原来果真是如此！果真只是为了他的大仇！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报仇！可笑她还在心中寻找温暖的借口！她早该想到，他已经堕入魔道，冷血无情，根本就不会在意任何人！她又何必心存幻想！
想到这里，她冷冷地推开了他。
然而她却不知道，他追寻出来的那一瞬间，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她……


 





第187章 香消玉殒

墨炎正在与清渃相杀之际，寒沨身影掠过，出剑与墨炎相抗。
墨炎冷冷说道：“寒叔叔，你一直都说，你与我的父亲是结义兄弟，我一直都没有相信。如今看来，果真不过是谎言！”
寒沨无奈说道：“我自知愧对大哥，不过——我也不能让清渃受到伤害！”
墨炎冷笑道：“我一直都很怀疑，当年那场杀戮，你也参与其中！现在，我终于可以完全确定！”
寒沨说道：“当年，我在墨城逗留几日，后来离开。却听到，墨城惨遭杀戮。我立刻赶去，可是大哥大嫂却已经……而你……我到处找你……可是你却不知所踪……”
墨炎冷冷一笑：“如果你真的顾念兄弟情义，又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你比谁都清楚，仇人究竟是谁！可是你却一直隐瞒！现在，我终于查到真相，而你——你竟然阻挡我报仇！”
“就算我心中愧疚，就算你们对我质疑，我也仍然不能任由你们伤害清渃！”
“你竟然这样维护自己的仇人！”墨炎冷笑说道，“寒叔叔，我很想确定一件事情。你这样苦心维护的女人，究竟是谁！你究竟将她当作仇人，还是——”
“你住口！”寒沨怒然喝道，“我跟她的事情，轮不到你质疑！”
“我也用不着质疑！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你！”
墨炎说着，剑势更厉，招招致命！
正在这时，圣月宫的门人，挥剑朝玥璃杀去。
她们一直都坚信，玥璃就是雪妖同谋，残害她们正道同仁，所以此时又岂会放她！
玥璃施展身法，与之相抗。
然而，对方剑气逼人，毫不留情，她根本就无法支撑！
清渃看在眼里，心中焦忧不已，却又不能下令让她们停手——否则的话，势必会引起怀疑。
于是她对寒沨说道：“你去救她！”
寒沨当然也担心自己的女儿，况且他知道，清渃修为高深，可以支撑。
所以他飞到玥璃身边，出剑相助。
然而，他碍于对方是清渃的门人，自然不能伤及她们的性命。所以只是将她们击退，并未伤害。
待那些门人渐渐退散之际，他正准备回身帮助清渃，转身的瞬间，却不由得大惊失色——墨炎的长剑，已经刺入了她的心口！那凌厉的剑势，狠戾绝然，刺穿她的心脏，心脉断绝，鲜血喷洒！
她再难支撑，蓦然向下落去。那一瞬间，白衣濡染，寒剑决断！
寒沨痛呼一声，飞身上前，接住了她。
他将她抱在怀中，落于那高石之上，扶住她，为她运功疗伤。
然而，心脉已绝，如何能愈！
可是，他又如何会信！他拼命地运功，拼命地为她疗伤，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冰凉！
许久之后，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想要伸手抚平他的悲痛，却终究忍住。
寒沨紧紧地抱着她，喃喃地说道：“清渃……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会一直守护着你……很快……很快你就会好起来……”
清渃摇了摇头，悲伤地说道：“寒沨……每次受伤的时候……都有你的保护……即使……即使你不在我的身边……你也会叫人送药给我……可是……这一次……这一次……我终究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不！不要这样说！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清渃……答应我……坚持下去……只要你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度过这一劫……”
“寒沨……这并非是我的劫难……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会死在你的怀中……这样……也许是我最后的幸福……只有这时候……我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再也不用隐藏对你的爱……那样真的好累……”
“清渃，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是我从来都不舍得逼迫你……我要你跟我走……你不愿意……我也从不勉强……可是这一次……你要听我的……一定要坚持下去……就像坚持你的信念一样……”
“我的信念……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也从来都不会动摇……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清渃凄然一笑，“圣月宫的使命……就是维护正道……当年……虽然邪帝凶残……但是我知道……后来他已经改过……创建墨城之后……也算是……以德服人……我并没有想过……会去为难他……更没有想过……会因此而犯下此等杀孽……只是……只是我最敬仰的人对我说……邪帝不过是表面改过……其实在墨城之中……暗藏杀机……我那样的敬仰他……自然不会怀疑……所以……所以才会率人……如今看来……我真的错了……我信错了人……才会让正道变成魔道……才会让这仇恨越来越深……甚至……甚至将会让我们的孩子……为之痛苦……”
寒沨悲伤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那般圣洁善良，绝对不会犯下这等杀孽。肯定是受到了别人的蒙蔽，才会做错……告诉我……那个所谓的正道之人，究竟是谁！”
清渃摇了摇头，决然地说道：“我绝对不能出卖他……我们圣月宫已经被仇恨污浊……我绝对不能让他们也遭受这样的厄运……我相信……他当初只是判断错误……才会……就算如此……他在我心中……仍然是那样清风亮节……”
寒沨微微一怔，心中几乎已经猜出答案。被人赞誉为‘清风亮节’的人并不多，而在这样的人之中，最为虚伪阴险的，就只有一个！那个人，他一直都为之鄙弃，却碍于受人所嘱，不能揭露！
清渃看着他，温柔地笑了起来：“寒沨……我全部的人生……都只是为了圣月宫……然而这一刻……我却是为了自己……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你……最幸福的事情……也是如此……”
寒沨悲楚地说道：“清渃，你不会死的。等你好了之后，我就带你离开。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也不会分开……”
“一家人……”清渃喃喃地说道，“只可惜……那么简单的梦想……对于我来说……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不！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实现！”
“寒沨……我想见一见我们的女儿……我想……听她叫我一声娘……这是我最后的……最后的心愿……”
寒沨点了点头，看向呆立在不远处的玥璃，只见她的脸上，满是错愕。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父亲，与圣月宫宫主，究竟有什么牵连！为什么他会那样的悲伤痛苦！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越来越迷惘。
直到寒沨对她唤道：“玥璃，过来！”
她才终于回过神来，飞了过去。
她站在他们的面前，那般的无辜，那般的迷茫。
清渃虚弱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她却不由自主地避开。
看着她这样的反应，清渃苦笑一声：“玥璃……你当真是那般怕我……在你心中……我当真是毫无感情……是么……”
玥璃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在父亲的怀中，渐渐枯萎。却不知道，自己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犹如陷入深沉的迷雾之中，她找不到出口！
寒沨却拉过她，对她说道：“这件事，你只可藏在心里，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玥璃仍然只是看着他，等待着那个答案。
沉吟半晌，寒沨终于沉沉说道：“她就是你的娘亲！”
听到这个回答，她却忽然很平静，心中竟然没有泛起任何的波澜！
没有激动，没有悲伤，却只是死寂！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幻想，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要自己！为什么那么狠心！然而刚刚，看到自己的父亲将圣月宫主拥入怀中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全部明白过来！装作那样迷茫不知，只是不敢面对！
她不敢面对真相被说出口的残忍，因为——圣月宫主，是墨炎亲手所杀！
叫她如何面对这残忍的事实！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苍白的脸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感情！
寒沨伤楚说道：“玥璃，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谁？现在她就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你……”
玥璃却仍然是那般木然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清渃凄伤地说道：“玥璃……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想不到……你竟然就是我的女儿……又或许……你恨我当初将你遗弃……然而……我也无法选择……玥璃……你过来……过来好吗……娘亲真的很爱你……这十八年来……一直都很想你……也一直都很担心你……我想知道……你究竟过的好不好……可是……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那样的伤害你……”
听到这样的话，玥璃突然冷笑起来：“当初你不知道，我就是你的女儿，所以你那般对我，我也无话可说。毕竟，你是圣月宫主，你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正道！可是，当你得知真相之后，你竟然要杀我！我知道，你是害怕被别人看到，会玷污了你的名声。既然如此，你又何苦与我相认！你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吗！难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你们为什么这么残忍！当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你们就将我扔进了雪海之中，任我自生自灭！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谁，为什么不要我！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说过，不管我做错什么，我都会改！可是，你们却从未出现！在我的梦中，你们也是那样的冷漠！后来，我遇到了灼华，是他一直陪伴着我，带我走出了噩梦！他说，会陪我找到我的父母……他说，我这么好，我的父母不会不要我！可是……你们却等到这一刻……等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的这一刻才告诉我……你从未给过我任何温暖……甚至是冰冷的猜忌……你现在却告诉我……你是我的娘亲……你告诉我……你很爱我……你叫我怎么相信！为什么你们这样残忍！为什么你们到了这一刻才告诉我！你们没有给我身为父母的温暖，却在我已经死心的时候，将我逼入冰冷的仇恨！你叫我如何面对灼华！我跟他该如何回头！为什么你们这么残忍！”
泪水落下，那般凄楚！
她跟灼华之间，应该如何收场！


 





第188章 心如死灰

等待十八年，寻找十八年，玥璃终于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然而，她却彻底地陷入了绝望！
她看着清渃，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为了所谓的正道，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抛弃，心中又何曾有过真正的‘道’！你叫我怎样相信！”
清渃凄楚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我知道你的心中只有仇恨……可是……我真的很想听到……你叫我一声娘……”
“你真的愿意与我相认？”玥璃冷笑道，“甚至到了此刻，你都不敢当着外人的面，承认我！你们将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却装得这样大义凛然！你何其虚伪！在你的心中，我不过是你的耻辱吧！”
“啪——”
寒沨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掴在她的脸上，却仍然留下伤痕。
他怒声喝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说话！她是你的娘！”
玥璃捂着脸颊，冷冷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们真的很残忍……好啊……她是我娘……所以……我接受这所有的罪过……我接受……你们留给我的仇恨……也许这样……你们会知道……我并不是你们的负累……也许这样……你们才肯真正地承认我……”
寒沨从来都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女儿，反而一直很心疼她的这份任性。只是刚刚，她说出如此忤逆之言，他确实恼怒，所以才会伤她。只是，后悔已经不及。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的仇恨！
墨炎正在与那些忽然而至的正道之人相抗相杀，无意看到，玥璃竟然受到这样的委屈，立刻飞身过来。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狠狠推开。
她冷笑着说道：“墨炎，你我之间，只剩仇恨，再无情缘！”
墨炎微微一怔，似乎猜测到什么。不过也只是冷冷一笑：“正合我意！”
冷酷无情的一句话，让她的心彻底冰冷成灰。
看到如此情境，清渃凄楚地说道：“一切过错……都因我而起……我不想因此而让你们错过彼此……玥璃……以前我也见过灼华……我知道他对你善良深情……我希望……我死后……你们两个能够回到从前……这样的话……我才能够安心……”
玥璃冷笑说道：“回到从前？娘，真是多谢你的美意！”
清渃伤楚地说道：“玥璃……我知道你在恨我……我也知道……若是一直如此……谁都无法回到从前……我教你……圣月之曲……你学会了它……就可以……就可以唤醒他……”
玥璃凄惘地笑了起来：“就算是唤醒了他……又该如何……回到从前……呵……娘……什么时候……你竟然也学会了感情……然而……如果你真的有情……你就会知道……我跟他……永远都无法回头……你杀了他的父母……而他……杀了我的娘亲……你说……让我们回到从前……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玥璃……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们能够放下仇恨……尝试着……尝试着忘记那一切……重新开始……玥璃……答应我……答应我……不要让我感到更罪恶……”
“不要让你感到更罪恶……原来……原来不过是因为这样……原来到了这时候……你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你的清名……”
“不……玥璃……不是的……我是真的很想看到……你们能够……”
“好了……不用说了……你们的残忍……我早已经习惯……既然你说你是我的娘亲……既然你说……不想因此而更罪恶……那我当然要答应你……”玥璃冷笑着说道，“你是我的娘亲……在世人眼中那般圣洁美好……我又怎么能不答应你……”
听她如此冷讽，寒沨更加恼怒，喝道：“玥璃！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玥璃冷冷一笑，冷颜相对。
清渃紧紧地握着寒沨的手，虚弱地说道：“不要再怪她……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害了她……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
清渃拼尽最后的力气，念出了圣月口诀，再也支撑不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清泪滑落，渐渐寒凉。
寒沨紧紧地抱着她，心中满是悲痛。
这时，高石之下，那些正道中人叫嚣道：“圣月宫主，我们有话问你！”
寒沨放下清渃，站起身来，冷冷说道：“有什么话，我来回答！”
蓦然见到寒沨，他们大吃一惊，却想不出缘由。
一直都听闻，寒沨修为高深，亦正亦邪。而且又是邪帝义弟，更加神秘莫测。
此时看到他这样冷狂的神色，更是不敢轻易开口。
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许久之后，才终于有人开口说道：“我们听说，圣月宫主找到了新的传人，而那个传人就是——”
寒沨强忍心中悲痛，冷冷说道：“圣月宫主已死，找到新的传人，又有何不可！而这个传人，因为拥有神珠，才会被她选中！怎么，她身为圣月宫宫主，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么！难道还需要向你们交待！”
“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听说……听说……”
“说！”
“有人说……她是……她是清渃宫主的女儿！”
寒沨正欲开口否认，玥璃忽然走上前，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娘……至于圣月宫主……她不过是看在我拥有神珠……所以才将我带到这里……教我圣月之曲……”
“可是……那人说的证据凿凿……”
“什么证据？”玥璃冷笑道，“你们要如何证明！悉听尊便！只不过，我猜——你们肯定是在墨城听到这样的谣言！对你们说这句话的人，应该非魔即妖！你们不是自称正道么！怎么竟然会被妖魔迷惑！竟然连这样简单的妖道都无法抵抗，又说什么‘维护正道’！”
听她这样说，那些人感到难堪，一时无以为答。
这时，玥璃又说道：“圣月宫主一向除魔卫道，自然得罪了很多妖魔。他们心生怨恨，想尽千方百计，想要破坏她的清名，以此报复！如此居心叵测，你们竟然会上当？又或者，你们也一直等待着时机，想要诬蔑她的名声？”
那些人慌忙说道：“当然不是……圣月宫主那般圣洁正道……我们一直心存敬仰，又怎会诬她清名！”
玥璃冷笑道：“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明辨是非，绝不会任由妖魔横行！”
那些人看向墨炎，仇恨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当然不能放过他！”
墨炎冷笑一声：“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那些人又转向玥璃说道：“你真的要接任宫主？”
玥璃微微一怔，看了看墨炎，心中忽然那般痛苦。若是她真的接任宫主，那么她和他之间，就真的必须仇恨相杀！然而，此时此境，却也由不得她否认！她刚刚说过，清渃并非是她的娘亲，她带自己前来，不过是为了接任重任。这样的谎言，固然是负气之言，然而更多的也是为了维护清渃的名节！
话已出口，再难收回。看着墨炎冷漠的侧脸，她已经心如死灰。许久之后，终于点头说道：“是！”
那些人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宫主下令，斩妖除魔！”
玥璃冷然说道：“他杀了我们圣月宫主，我自然会与他了断！这是我们圣月宫的事，请你们不要干涉！有一点请你们记住——他不是魔！”
那些人惊异说道：“他杀了那么多人，凶残无道，又怎么会不是魔！”
“他中了血印，才会走火入魔！很快我就会为他解开！”
“可是，他滥杀无辜，这是事实！”
“我说过，我们自会了断！”
“真是没想到，圣月宫永远都是那样自恃清高！就算是新的宫主，也是如此！”
“各位，宫主尚未安葬，请你们先行离开！”
看着她冷傲的神色，那些人心中怨恼，也不愿多做停留，准备离开。
墨炎的声音蓦然响起，他冷冷地说道：“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听着他语气中的杀意，玥璃知道，若是不加以阻止，将会再起杀戮！
于是她看着他，冷冷说道：“墨炎，这是我跟你之间的恩怨，自然由你我了断！如果你真的那么不可一世，或许就有勇气再等片刻！若你过了我的圣月神曲，还是这样的心念，那我就任你妄为，绝不阻止！”
墨炎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你的圣月神曲，又能奈我若何！”
玥璃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放他们走！若是圣月神曲让你失望，我愿意将整座圣月宫送给你，任你处置！”
墨炎冷笑道：“好。那我就暂时放过他们！圣月宫才是我最大的仇人！”
那些人听闻此言，虽然心中感到屈辱不甘，但是也深谙墨炎的邪异。若是执意逞强，到时候必定会葬身此处！所以他们立刻离开了。
这时，圣月宫的门人渐渐复元，走上前来，惊问道：“宫主怎么了！”
玥璃心中忽然难过，却也并不流露，而是说道：“她死了。”
那些人大惊失色，惊惶说道：“怎么会这样……宫主竟然……竟然……她没有交代任何的事情……就这样……我们圣月宫该怎么办……”
玥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将会是你们的宫主！”
那些人更加惊愕，立刻说道：“不行！你身份不明，而且雪妖之事，你尚未洗清嫌疑，你凭什么口出狂言！”
玥璃冷然说道：“宫主已经将圣月神曲传授给我，这样够吗？”
门人大为震骇，惊异说道：“不可能！圣月神曲，向来都不外传！甚至连我们都没有听过，又怎么会传给你！你不要再胡说了！我们绝不会相信！”
玥璃冷冷一笑：“你们很快就会听到。”


 





第189章 反目成仇

圣箫独奏，清音渺渺，悲心幽幽。
这清幽绝美的曲声，清氤于那灵隐的圣洁之中，涤尽前尘。圣月皎皎，云霓霭霭，散尽过往。这般圣灵的曲音，令人无以抗拒！
墨炎冷然而立，不以为意。
然而，随着那曲声的幽眇，他的脑海中，忽然隐出奇异记忆。那斑驳的岁月，到最后，汹狂而至。翻涌纠缠，虚实难分。
那般遥远的记忆，他却不知道，究竟属于谁！
只是，心口处渐渐柔软，隐隐呼唤着，那深藏心底的名字。
曾经的风花雪月，弥漫在那深挚的海誓山盟，不舍旧梦。
他深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忽然狠狠地痛了起来。
那般噬心蚀骨，却找不到依托。
所有的记忆，纷涌而至，在那漫天飘飞的花瓣之中，渐渐明晰。
他说，他会带她去看最美的桃花。
他说，他永远都会守护着她。
他说，他会为她承受所有的危厄。
然而，他却亲手毁了那一切！
他用他的冷酷，他的无情，那样狠绝地伤害她！
那般的残忍，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他怎么舍得，那样地伤害她！这个用生命爱护的女子，他怎么舍得！
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隐忍的泪水，心里竟然如此之痛！眸中的云翳渐渐散尽，化作深澈的悲楚，凝望成伤。
他想伸出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清泪，却终究不能！
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又怎么能用它污浊那圣洁的女子！
他甚至，用它杀死了她的亲人！
玥璃凄伤地看着他，心中更加痛苦。
爱恨纠缠，却只能隐忍眼泪！
许久之后，她终于说道：“你我之间，情缘已绝。深仇大恨，生死不休！”
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心中却是那般地痛楚！
他悲楚地看着她，痛苦无言。
这时，寒沨沉沉开口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也不顾圣月宫门人那惊愕的眼神，抱着清渃，朝圣月湖走去。
寒沨将她葬入湖中，掌风忽起，竟然从那水中飞起一把寒剑！
寒沨飞身接住，将它交给玥璃说道：“这就是雪魄剑。从此以后，由你保管。”
玥璃接过寒剑，一语不发。
寒沨拿出自己的寒剑，交给墨炎说道：“从此以后，我将会永远地守护着这圣月湖。至于这把冰魂剑，我也不会再用。所以——将它送给你。”
墨炎微微一怔，想不出他为何会做出此举。
寒沨说道：“当年我从雪海中，取出这两把剑。冰魂雪魄，我跟清渃一人一把。当时我的心愿就是，即使我跟她分开，也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情意。而如今，她已经不再，我再留着它，也是徒增悲伤。我将这两把剑送给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不要因为过去的仇恨，而错失彼此！”
墨炎错愕地看着他，怔怔地说道：“寒叔叔——也许现在，我已经不配这么称呼你……我……我杀了她……你竟然……竟然还这样……”
寒沨强忍悲痛，说道：“那一切恩怨，不过是上一代的过错。为此，我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现在，我又怎么忍心让我的晚辈再次承受这样的痛苦！你杀了清渃，我当然很恨你。然而归根究底，清渃是你的仇人，她害得你孤苦无依！你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尽孝报仇……当年……我得知她杀了大哥之后，本想杀她报仇，却无法下手……如今……这一切恩怨……终究是得到了断……而你……你虽然堕入魔道，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玥璃，才会……过去的恩怨是非，已经无法深究。曾经的灼华，对玥璃情深意重，我看在眼里，也十分地感动。现在，我已经不想追究那一切……如果你们心中尚存情意，就不要让仇恨毁灭……”
听到这一番话，墨炎却更加的罪恶内疚。寒沨深明大义，才会既往不咎。然而他自己知道，曾经对玥璃的伤害，永远都无法愈合！不管他们能否原谅他，他自己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况且，如今他犯下深重杀孽，那些正道之人，一定会找自己报仇！到时候，玥璃跟着他，只会受到更多的苦厄！他又怎么忍心，让玥璃再次受到伤害！
宁愿自己永远孤单，他也绝对不会任由玥璃陪他沉陷！
想到这里，他却终于接过了那把剑。他看着玥璃，强迫自己说出那句话：“既然你如此恨我，那我就任你报仇。到时候，我们再用这冰魂雪魄，做一了断！”
玥璃冷笑说道：“好！三个月后的今天，雪海之上，生死之战，不见不休！”
墨炎强忍悲楚，终于点头：“那就依你。”
玥璃冷冷一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面对的，究竟是灼华，还是墨炎！”
墨炎心中猛的一痛，凄惘说道：“无论是谁，只要你愿意……都由你……”
听到这句话，玥璃微微一怔，却再也泛不起任何的情愫。她冷冷说道：“你走吧！外面肯定有很多人都想杀你，记得留住你的性命！”
墨炎悲惘说道：“放心，我一定会留住自己的性命，前去雪海了断！”
不敢再看她，害怕自己再也舍不得离弃，他终于转过身，离开了圣月湖。
圣月宫门人，前来阻挡，却被玥璃冷冷喝止。
她冷然地说道：“很快，我就会跟他了断！这件事不用你们管！”
门人惊异说道：“可是……他残杀了那么多人……宫主也是死在他的剑下……”
玥璃道：“既然宫主让我担当重任，我自然会为她报仇！”
门人看向寒沨，更加惊疑：“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跟宫主……”
寒沨冷然说道：“我跟你们的宫主，不过是故交。现在她死了，我守护在这里，有何不可！”
“你真是口出狂言！竟然如此任意妄为！”
那些门人冷喝着，挥剑攻了上来。
寒沨轻易避过，冷冷说道：“现在你们的宫主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再留情！你们执意送死，我又怎会拒绝！”
这时，玥璃忽然冷喝一声：“你们住手！”
听到宫主的命令，门人却仍不收手。毕竟她年轻浅薄，谁会将她放在眼里！
玥璃恼怒至极，忽的抽出雪魄剑，朝她们刺去。
她刺穿一个人的心扉，冷笑道：“竟然违抗命令！也就怪不得我了！”
蓦然看到自己的女儿竟然杀人，寒沨心中忽然惆怅。当初善良单纯的女儿，或许真的永远都无法回去！
玥璃手执雪魄，冷视门人，喝道：“谁敢不服，格杀勿论！”
见状，那些人不敢造次，只好收手。
玥璃冷然说道：“他是我的父亲，留在这里，又有何不可！难道我身为宫主，竟然连这样的权力都没有吗！”
门人慌忙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圣月宫清规极严……绝对不允许男子停留……”
玥璃冷冷说道：“我最恨的，就是那些虚伪清规！从此以后，我们圣月宫的门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嫁人生子！”
“什么！”门人大惊失色，震愕说道，“宫主……你……你说什么……你竟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本就是人之常情，为何要刻意掩饰！这样的虚伪，难道只是为了维护所谓的清名？如果你们只是畏忌门规，那么，我就将这样虚伪的门规废除！”
“可是……这样的清规……圣月宫向来遵循……从未想过违背……怎么……怎么宫主你竟然……”
“我刚刚说过，我最恨这些虚伪之情！因为这样，才害得……”她本想说骨肉分离，但是终于忍住，转口说道，“你们若是愿意这样虚伪生活，我当然不会勉强。不过，从此以后，圣月宫再也没有这样的门规！”
“宫主……有一件事我们必须确定……”
“何事？”
“望月山上，你放走雪妖。并且后来发生那样的杀戮……虽然你现在已经被选作是我们的宫主，我们自然也不敢怀疑……只是……只是那件事天下共睹……若是不加以解释……恐怕……恐怕……”
“恐怕会累及圣月宫清名？”玥璃冷笑道，“然而，就算是解释的话，他们恐怕也不愿相信！”
“以前宫主只是无名小辈，他们当然不会相信。而现在……你已经成为圣月宫的宫主……再去解释的话……也会有说服力……我们圣月宫一向是天下正道的表率，这件事当然要解释清楚……”
玥璃忽然想起，顾无涯当初所受的不白之冤。她想，或许真的应该前去解释，这样也能帮助顾无涯洗清罪名！
于是她终于说道：“好。过几天，我们再前往仙道盟！”


 





第190章 沽名钓誉

门人渐渐散去，唯留寒沨在此悲伤。
玥璃不忍，留在原地，却不知如何安慰。毕竟，她自己的心中都是那样悲伤！
虽然不肯原谅，却到底无法割舍血脉亲情。如今，清渃已死，再多怨恨，也是枉然。
寒沨无意抬眼，见她仍在原地，勉强说道：“玥璃，快回去歇息吧。你刚刚接任圣月宫主，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圣月宫的事情，我也不好多管。不过，若是你需要帮忙，一定要跟我说。”
玥璃点点头，欲言又止。
寒沨关切问道：“怎么了？”
沉默半晌，玥璃才终于说道：“爹，你不要太难过了……”
寒沨怔了怔，勉强开口：“我没事。”
玥璃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正准备离开，寒沨叫住她说道：“玥璃……我……我不该打你……我只是……只是听到你说那样的话……确实很生气……”
玥璃微微一怔，却没有说话。
寒沨悲楚说道：“玥璃，你不要怪你娘……她身为圣月宫宫主，身负重任。那样的使命，才迫使她割舍爱情和亲情。其实她真的很爱你……我看到你跟她那样冷漠，真的很无奈。有些事情，你不能理解，但是也不应该妄加揣度。那些事情，真的是太遥远……是是非非，已经无法说清。就算你娘真的做错，那也是为了她的信念。如今她已经不在，你不要再耿耿于怀，好吗？”
玥璃勉强说道：“我知道了。”
寒沨无奈说道：“你既然无法释怀，我也不能勉强。只不过，看到你这样子，我真的很心痛！我知道，其实你也很伤心。你跟墨炎——”
玥璃打断他，心神恍惚地说道：“他现在是灼华。”
寒沨说道：“既然你知道他是灼华，为什么不能放下？不错，他确实伤害过你，我也十分的愤怒。我曾经甚至想杀了他！但是追根究底，他其实何尝不是无辜？若说因为他是邪帝之子，那也由不得他。若说因为他是中了血印，那就更不能怪他！这样的道理，曾经一直是你告诉我。当时我看到他那样伤害你，总是不听。可是没想到……现在我竟然用来劝你……因为我知道……他对你确实是情深意重……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错失彼此……”
玥璃怔怔地问道：“爹，他杀了娘亲，难道你真的能够释怀吗？”
“我当然不能释怀！再大度的人，也无法原谅！只是我跟你们说过，这所有的过错，其实都由上辈犯下，为什么要由你们来承担！你和他，都是无辜的！清渃杀了他的父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跟清渃，欠你们实在太多。我不想再因为我们之间的仇恨，而让你们那样痛苦！你们竟然定下死战！我不相信，你们真的能够痛下杀手！到时候，你们只会更痛苦！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就这样彼此仇恨，越走越远！”
“爹，你不用多说了。我既然跟他定下死战，就一定会前去雪海！我跟他之间，经历了这么多事，已经无法回头！以前我一直对自己说，他是为了我，才会变得如此冷漠无情！现在——我依然这样相信。然而，让我痛苦的，不是他的冷漠，而是他的背叛！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娶了别的女人！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阴谋也好，苦衷也罢，我都不能原谅！虽然他们并没有成亲，但是他却已经彻底地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承诺！我说过，这件事之后，我就会彻底地死心，也会彻底地解脱。现在我终于做到了，爹你应该高兴才是。你不是一直劝我离开？为什么……”
寒沨无奈地说道：“那时候，我确实一直劝你离开他。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继续受到伤害。然而现在，他已经不是墨炎！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再伤害你！虽然曾经的一切，让我无法释怀，但是我又怎么会不清楚，如今只要你们肯放下执念，就一定能够回到从前！只是你们各藏心事，谁也不愿意开口说明——又或者，不是不愿意，而是害怕！你们两个，明明就是那样勇敢执着，怎么现在竟然会这样踟蹰！”
“过去的种种，让我们越走越远，已经无法回到从前。勇敢执着又能怎样！已经无法自欺欺人了！不如彻底地了断，那样的话，才是最好的结局！”
“你果然还是这样任性……爱也好，恨也罢，你永远都改变不了这样的任性。”寒沨摇头说道，“我将冰魂雪魄送给你们，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后悔。那两把剑，或许能有灵性，让你们能够放下仇恨，不会真的相杀！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人，我不希望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冰魂雪魄又如何，我一定会杀了他！”
“先别说你能否杀死他，就算真的侥幸，你也一定会后悔！”
“绝对不会！”
看着她脸上的倔强之色，寒沨摇了摇头，转口说道：“玥璃，你真的要去仙道盟吗？”
玥璃点头说道：“以前，他们对我多番误会，误以为我是雪妖同谋。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却仍然没有交代。当时我解释无用，最后也不想再多说。只不过，现在我是圣月宫主，当然不能听之任之。她们说的对，如果我不加以解释，只会连累圣月宫清名。这是娘亲苦心维护的圣名，我又怎能污浊它！”
“你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与否，又有什么关系？从我决定接任宫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以后我也必须那样……维护圣月宫的声誉——然而，我绝对不会像她那样，为了圣月宫，放弃一切！”
寒沨无法，转口说道：“玥璃，你根本无须向长丰解释！他算什么！虚伪阴险，不过是欺名盗世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地尊崇他！”
玥璃淡淡说道：“他那样不辨是非，冤枉顾无涯，我又怎么会尊崇他！只不过，这件事他是受到蒙蔽，才会不明真相。他仍然是正道之首，仍然是世人赞誉。我虽然不至于那样景仰他，却也想当着他的面，将当初之事，解释清楚。这样的话，顾无涯才能够洗清不白之冤。”
寒沨恨然说道：“他如此虚伪卑劣，竟然仍然被誉为清风亮节，安享着世人的赞誉。真是令人不甘！若不是我立下重誓，早就揭发一切，叫他身败名裂，再也不能这样欺瞒世人！”
玥璃惊疑地说道：“爹，我一直都听你对他十分愤慨。你也一直都说，他不过是沽名钓誉。到底是什么事？”
寒沨摇头说道：“我已经答应过别人，又怎么能违背信诺！你只须牢记，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虚伪之言，一定要学会明辨是非！”
见他守诺不言，玥璃也不便勉强，不再多问。
为了让她稍有头绪，以免受骗，寒沨说道：“我之所以对仙道盟的道法略知一二，全拜陆前辈所赐。说起清风亮节，也只有他才当得上！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可以打听陆前辈。只是不知道……当年那件事，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道。”
玥璃假装不经意地望了一眼那清氤的圣月湖，这才离开。
刚走过去，门人上前说道：“宫主，你真的让他永远留在这里？这实在是大为不妥！若是叫其他人知道了，我们圣月宫的名声，该置于何地！”
玥璃不耐说道：“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不要再提！他是我的父亲，留在这里，又有何不可！那些人喜欢怎么说，任由他们！难道你们就这么在乎世人的看法！”
门人无奈，只好转过话题说道：“宫主，我们圣月宫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世上妖魔横行，最近出现一只狐妖。虽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是毕竟是妖，所以——”
玥璃反问道：“既然你们明明知道，它并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又何必为难！难道所有的妖魔，都必须诛杀无论！”
“当然，他们是妖魔，当然该杀！这也是清渃宫主的训令！”
“既然如此，你们还来问我做什么！”
“那我们这就前去捉拿！”
“站住！”玥璃叫住她们，冷冷说道，“此事当然由我率领！你们休要轻举妄动！”
门人犹疑说道：“宫主真的会诛杀无论吗？”
玥璃冷然说道：“这件事当然由我决定！”
门人只好说道：“那好，全凭宫主安排！”
玥璃转口说道：“我们过几天就会前往仙道盟，到时候，你们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我自然会解释一切，你们无须多言！”
门人也只能应诺。
只是在心中暗暗惊异，这宫主，还真是冷漠沉着！以前见到的时候，可并非这般冷清模样！


 





第五卷：终拟云间相逐飞



第191章 公子如玉

花颜憔悴，心成死灰，却不得不装作坚强。几天之后，玥璃就带着圣月宫门人，出发前往仙道盟。
这天，一行人途径山下小镇，眼看霄云峰就在前方，心中却并无欢喜。
天色已晚，她们决定找家客栈投宿。
街上已是行人冷清，更添新愁。
迎面走来一位如玉公子，温雅微笑，翩翩如风。
擦肩而过的瞬间，公子忽然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对她微微一笑：“姑娘，我有一个白玉手镯，却不知道该送给何人。不如——”
圣月宫的门人，立刻大怒，清喝道：“哪里来的轻薄之徒！”
公子却仍然是那般温和，微微施礼，笑道：“在下白瑄，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人。姑娘，可否伸出玉手？”
玥璃不耐，径直往前。
白瑄在身后说道：“姑娘，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要找到她，我已经认错了一次……然而，我只是想确定……姑娘请留步！”
眼看芳踪清影，他也只能轻叹一声，继续寻找。
迎面看到某位女子，他仍然是走上前，施礼笑道：“姑娘，我想要送你一个白玉手镯。可否借姑娘的玉手一看？”
那女子立刻惊叫道：“无耻狂徒！你别过来！”
白瑄诚挚说道：“姑娘，我真的毫无恶意。我只是想找到她而已。为了找到她，我才会借着白玉手镯的名义，查看姑娘玉手。只不过，我并非有心冒犯，我只是想要找到她！”
“你是哪里来的无耻之徒！我们这里，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不要再胡说！否则的话，我就叫人将你抓起来！用火烧死你！”
“姑娘何必这样动怒？我只是想要看看而已！若你不是，我也不会为难。若你真的是，我不过是想带你去看一个人！”
“你休要再胡说！”
见她怒气冲冲，白瑄略一沉吟，忽地抓住她的右手，歉然说道：“我不能在此逗留太久，眼看天色已晚，我必须尽快确定，所以——”
他轻轻地抓着她的右臂，送到自己的眼前，看到她右手手背上的红痕，他大喜过望，欢欣说道：“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这一次绝对不会错了！”
女子尖叫着，怒骂道：“你在说什么！无耻！放开我！”
“我终于找到你了！跟我走！我要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究竟在说什么！”
“那我问你，你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什么伤痕！这是我女儿抓的！”
“你女儿抓的？不！不可能！这明明就是我……”
“看你长得斯斯文文，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事！竟然编出这样的鬼话来轻薄良家妇女！”
“我……我真的只是为了找到她……”白瑄有些黯然地说道，“难道你真的不是吗？”
“这有什么假！快放开我！不然的话，等会儿我家死鬼来了！我就完了！”
“可是……”
正在这纠缠不定之际，忽然一声怒喝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冲了过来，他一把拉过自己的女人，怒视着白瑄，恶狠狠地说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白瑄连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想……”
男人转向女人，怒道：“你真是不守妇道！竟然在这里跟别的男人——”
女人慌忙说道：“不是的！我正准备回家，结果就被这个人拦住！我也想不到，他会做这种事！我真的不敢！”
男人狠狠地将女人摔倒在地上，铁拳打在白瑄的胸口，竟然将他震得连连后退。
白瑄捂着心口，无辜地说道：“我真的无意冒犯……我真的……只是想要找到她……”
话音未落，又一拳击在了他的心口，力道如此之狠，白瑄几乎听到心骨断裂的声音。
铁拳凶狠，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他的心口，他只感到剧痛难忍，一口血喷吐出来。
眼看着那致命的一拳就要击来，忽然寒剑闪过，将那大汉生生击开。
玥璃手执雪魄剑，看着那大汉说道：“他并没有轻侮你家娘子，你何必如此之狠！”
大汉畏惧她手中的寒剑，慌忙跑开了。他的娘子也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玥璃扶住白瑄，无情无绪地问道：“没事吧。”
白瑄对她虚弱一笑：“我……我没事……多谢姑娘……你……你怎么会回来……”
玥璃冷颜相向，并未回答。
原来，刚刚她离开之后，忽然听到身后女子的尖叫声。那样子，好像是受侮挣扎。她回过身来，却看到那大汉如此狠厉，而白瑄几乎丧命。她心有不忍，于是飞上前来，出剑相救。
见白瑄如此苍白，她不冷不热地说道：“你去看大夫吧。”
白瑄却仍没忘记心中的执着，他虚弱地说道：“姑娘……我……我想看看你的右手……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玥璃不忍，只好伸出了右手。白瑄只看一眼，就立刻黯然下去。他失望地说道：“你也不是……我……我找了这么久……上次是找错了……而现在……却根本就找不到……她究竟在哪里……究竟是生是死……我真的很想找到她……真的很想再见见她……那是我一直坚持的美梦……为了她……我才修炼……咳咳……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要找到她……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要确定一件事……”
玥璃说道：“你还是先去看大夫吧！”
说着，松开他，想要离开。然而，刚一松手，就看到他摇摇欲坠，几乎倒下。没办法，只好再次扶住他。
白瑄虚弱地笑道：“多谢……”
玥璃无奈地说道：“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她扶着他，来到医铺。
大夫看到，慌忙接过他，惊异地说道：“怎么伤的这么重！”
白瑄苍白地笑道：“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一定会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找到她……”
大夫摇头说道：“你先不要说话了，我给你看看。”
说着，解下白瑄的衣服，给他检查伤口。只见心口处，淤青累累，不忍卒看。
大夫惊疑地说道：“这好像不只是今天的伤口？”
白瑄笑了笑说：“我一直都这样找她，情急之下，冒犯了很多姑娘……她们的相公自然饶不了我……”
大夫惊异道：“到底是什么人，对你这么重要！为了找到她，竟然连性命也不顾了！”
“你说得对……她确实是对我很重要的人……自从十三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她……我就再也无法忘记……那时候……我不得已咬伤了她……不得已离开了她……可是……为了再见到她……我一直都在努力地修炼……咳咳……后来……终于有能力保护她……却认错了人……”
大夫有些好笑地说道：“咬伤了她？公子这般斯文，没想到小时候竟然那般调皮！”
白瑄笑了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大夫猜疑说道：“你这么念念不忘，一心想要找到她，难道——你想要与她……”
白瑄却摇头说道：“不，我跟她……已经错过……就算找到……也不可能……我既然认错了那位姑娘……而她也是那样的温柔善良……在我不知道这个错误之前，我一直都将她当作心中的那个女孩……当我已经与她相爱时，无意问起……才得知真相……当然……我对她的爱……并不会因此而改变……我只是想找到那个女孩……确实一件事……”
大夫摇头说道：“你还真是多情种子！也算是情深之人！分离错过，这样的事寻常的很。只不过，你到底想要确定什么事？”
白瑄失神地说道：“我想要问她……我为她变成这般样子……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找错人……她……她会不会爱上我……”
大夫叹息道：“如此之情，倒真是难得！不过，也终究是无可奈何！还是好好地珍惜身边的人吧！就算只是认错，毕竟……”
白瑄笑了笑说：“我知道……我说过……不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我跟她之间究竟是对是错……我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说话间，大夫已经为他包好了伤口。他笑着说道：“你这份情意，倒真是令人佩服。不收你的钱了，你好好养伤。”
说着，配出几副好药，送给了他。
白瑄拿出那珍贵的白玉手镯，笑道：“这是我唯一的钱财，本来想借它找出那个女孩。不过——我当然不能白受恩惠。所以……”
大夫笑道：“这么珍贵的宝物，我怎么受得起！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你要是没有了这个手镯，以后怎么样去找她！总不能上前就……”干笑一声，说道，“你还是留着它，借以找到那位姑娘吧！愿你早日心愿得偿！”
白瑄感激地说道：“多谢……只不过……”
大夫看向玥璃，笑道：“这位姑娘是？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让她付。她将你送过来，看起来应该是你的朋友，又或者是——”
白瑄笑道：“不过是萍水相逢。”
大夫笑道：“那当真是善良！只不过……看起来冷清了些……”
这时，玥璃估计他们已经包好伤口，于是走了过来。她将银钱交给大夫说道：“多谢。”
大夫笑道：“姑娘与他素昧平生，却能这样的善良相助，我又怎能收钱？”
玥璃淡淡一笑，将银子放在柜台上，看向白瑄说道：“走吧。”
说着，清影已经消失在那黑夜之中。


 





第192章 佳作难求

白瑄捂着心口，步履不稳，虚弱地跟在玥璃的身后。
他感激地说道：“姑娘，多谢你出手相助。请问姑娘芳名，以后我也好报答。”
玥璃淡淡说道：“报答倒不必。”
见她冷清如此，白瑄也不好多问，转口说道：“姑娘可是要去投店？”
玥璃点头不语。
白瑄笑道：“我也正要去。”
玥璃仍旧不语。
不多时，两人来到客栈。圣月宫的门人，都等在那里。
见到宫主回来，她们这才安下心来。其中一个女子笑道：“宫主，我们圣月宫一向就是锄强扶弱。你这样做，才算得上是——”
玥璃冷冷地打断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这样做，不过是出于我的本心而已。与圣月宫的清名，毫无关系！”
门人知道宫主一向冷清，只好默然不语。
玥璃走到桌前坐下，对白瑄说道：“你也请坐吧。”
白瑄连忙说道：“这怎么能行……我刚刚已经蒙受恩惠，现在……”
玥璃淡淡说道：“那就随你。”
白瑄笑了笑，坐在邻近的桌子前，点了一些清淡饭食。
正默默地吃着饭，无意抬眼，却看到在另一张桌子前，一个男人正在那里作画。
那个男人，一副书生打扮，看起来儒雅非凡。
旁边有人议论道：“这位姓叶的，还真是奇怪！别人作画，都必须十分的安静。他倒好，竟在这里作画！不过看起来，好像也很沉醉！”
“是啊！他心中有画，笔法精妙，在哪里不一样！这样的境界，我们这些俗人是无法领悟到的！而且，他的画真的很好看！竟然都如仙境仙子一样！”
“下次我也要去买几张！他好像是从别的地方流落到这里？”
“他这么有才华，又算得上什么‘流落’！也许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自在生活呢！”
“是啊！他真的是很有才华！不但会作画写诗，武功也十分的高深！看到有人受欺负，他也会出手相救呢！”
“这样的奇人，真是难得！我听说……他好像叫作什么叶云之……”
白瑄有意无意地听着那些人的议论，心念微动，想到了主意。
他站起身，走上前去，施礼笑道：“这位叶公子，在下白瑄，有事相扰。”
叶云之没有抬头，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画意之中。
白瑄笑道：“叶公子，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人。然而，苦寻无果。我想，请你帮我画一幅画。这样的话，或许能够打听到。”
叶云之淡淡说道：“请讲。”
白瑄感激一笑，娓娓开口，将深藏心底的那个影象描绘出来。
那个女孩，一直深藏心中。不论岁月如何斑驳流逝，他永远都不会淡忘。甚至，她在他的心中，越来越明晰。
叶云之挥毫洒墨，恣意而作。
少顷之后，女孩的笑颜便跃然纸上。
看到那画作的瞬间，白瑄不由得怔住。没想到，他的画笔竟然如此精妙逼真！那画上的女孩，烂漫无邪，不正是自己心中的幻影！
他呆呆地看着她眸中的笑意，喃喃地说道：“就是她……我一直都在找她……就是她……”
那眸中粲然无邪的笑意，反复纠缠心底，叫他如何忘记！
他一把夺过那幅画，将它捂在怀中，却仍然无法温暖思念。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稍稍平静，拿出白玉手镯说道：“现在，我有了这幅画，就不用这手镯了。叶公子，谢谢你。”
叶云之淡淡说道：“我的画，从来都只赠予有缘人。”
白瑄微微惊异地问道：“此话何解？”
叶云之忽然抬起眼来，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似乎能够洞穿一切，又似乎隐蕴一切。
半晌之后，他对白瑄微微一笑，说道：“或许，我跟你是一样的人。”
白瑄有些发怔，也有些惶恐。难道对方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他也只能装作镇静，将白玉手镯递给他说道：“叶公子，辛苦你了。这就当是你的酬劳。”
叶云之淡淡一笑：“我说过，我的画作，只赠给有缘人。既然你我都心藏秘密，也算是一种缘分。这幅画，就送给你。”
白瑄不敢再作停留，害怕下一瞬，就会被道破心事。
也顾不得礼义，他拿着白玉手镯，捧着那幅画，走了回来。
看了看玥璃，心想她既然是什么圣月宫的宫主，见多识广，说不定见过画中之人。
于是捧着画作，走到玥璃的面前，笑道：“姑娘，冒昧打扰一下。”
玥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白瑄将画作送到她的面前，微笑问道：“姑娘可认识这画中之人？”
玥璃略一扫过，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她呆呆地看着画中的小女孩，震愕地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找她作什么……”
看到她如此反应，白瑄惊异说道：“我一直寻找的人，就是她。姑娘为何如此……”
玥璃怔怔地看着那幅画，许久之后，才终于渐渐平息。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个白瑄，究竟是什么人！
画上的那个女孩，竟然就是自己五岁时的模样！
而那时候，她一直都住在雪域孤岛之上，除了尊主等人，没有人见过她！为什么他竟然认识她！为什么他竟然一直找她！
这一切的根源，究竟何在！
心中震愕难言，她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承认。
毕竟，白瑄来历不明，举止奇怪。若他藏有什么歹心，谁也料不到会有什么后果。
然而，他看起来那般温和，不像是大恶之徒？
忽然想起当初的鬼冥，那时候，他也是那般温文尔雅，却藏着那样诡异可怖的身份！
人心难测，谨慎为上。
想到这里，玥璃终于平静下来。在白瑄惊疑的目光中，她却只是淡淡一笑：“我从未见过。”
白瑄不解地说道：“可是……为什么你看到它，竟然会有那样的反应……”
玥璃怔了怔，只好掩饰道：“我……我曾经在梦中见过……所以……有些印象……”
白瑄更加惊疑：“梦中见过？如果你真的从未见过她，又怎么会梦到她！”
玥璃不自然地说道：“那可不一定……梦魔最常做的事……就是让人堕入奇怪的梦境之中……也许是梦魔有意捉弄……所以我才会梦到她……”
这样的解释，连玥璃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心切如斯的白瑄！
他还想问些什么，玥璃已经站起身。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我先回房休息……”
说着，不敢停留，决然而去。
见状，圣月宫的门人赶紧跟了上去。
其中一个女子说道：“宫主，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
玥璃摇头说道：“没什么。”
“宫主，你是我们圣月宫的首领。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圣月宫的兴衰！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秘密，可是你却什么都不说！我们真的很担心——”
“担心我会玷污圣月宫的清名？”玥璃冷笑道，“天下间，谁敢说自己心明如镜，毫无秘密！何必这样虚伪！”
“什么虚伪！这本来就是圣月宫的清规！宫主一直都说，圣月宫虚伪至极。我们不知道，宫主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只不过，宫主既然掌管圣月宫，就请宫主真正地尊重它！”
“我一直都很尊重它！一直都是你们，不肯释怀！在你们心中，从未放下对我的怀疑。你们一直都怀疑我是雪妖同谋，残害正道同仁。我多次解释，你们又何曾信过！然而，为了圣月宫的名声，我却不得不前往仙道盟，再次解释！我很清楚我的身份，我也从来都不会逃避。只不过，你们又何曾真正地接受过我！你们何曾将我当作宫主！若不是我已学会圣月神曲，你们肯定早就群起而攻之，将我处死，不是吗！”
这番话确实道破了她们的心思，她们忌惮圣月曲，终于不再多说。毕竟，那是圣月宫最神圣的象征！
玥璃冷冷说道：“放心，我的使命是什么，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清楚。应该怎么做，用不着你们教我！”
另一个门人转过话题说道：“我们当然相信宫主。对了，那位白瑄公子，看起来确实很奇怪。莫非是什么妖道？”
玥璃不耐说道：“什么妖道？”
“我觉得，他实在是太过怪异。举止如此，那也无可厚非。可是……我总觉得……总觉得他的身上……似乎有着别样的气息……只不过……我修为太浅，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什么。若是清渃宫主在，她一定能够明辨真相。”
玥璃没有多说，转过身走进了房间。心中越来越烦闷迷惘，却找不到依托。


 





第193章 结伴同行

次日天明，玥璃带着圣月宫门人，走出客栈。正准备出发，忽然身后有人呼道：“姑娘请留步！”
听到白瑄的声音，玥璃心中一沉，却不知究竟为何。
白瑄走上前，微微一笑：“姑娘要去哪里？”
玥璃淡淡说道：“仙道盟。”
“仙道盟？从来都没有去过。也许她会在那里，我也前去看看。不如结伴同行？”
“随你。”
然而，玥璃刚说完，圣月宫的门人就不耐地喝道：“无耻狂徒！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屡次纠缠！不要再跟着我们，污浊我们圣月宫的名声！”
白瑄无辜说道：“我说过，我不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为了找到她，我当然要游遍天下。从未去过仙道盟，如今前去看看，又何错之有！既然你们也去仙道盟，不过是同路而已。各位姑娘为何这般不讲情理！”
“我们不讲情理？分明就是你这个轻薄之徒！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我们圣月宫一向圣洁清明，又岂容你同往污浊！”
“我只不过是想与你们结伴而行，又谈何‘污浊’！萍水相逢，也是缘分，何必这样为难！”
“真是不识好歹！”
那些女子说着，抽剑朝他刺来。
玥璃蓦地抽出雪魄剑，挡住她们的攻势，不耐说道：“白公子不过是与我们同路而已，何必这样为难！什么‘污浊’清名！你们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自己！”
听闻此言，再加上宫主的冷怒，她们终于收起了剑。
玥璃冷冷说道：“走！”
说着，冷然而去。
白瑄走上前，歉然说道：“姑娘，对不起，让你为难……”
玥璃反问道：“你跟着我，其实是有所怀疑，对不对？”
白瑄微微一怔，想不到她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她说得不错，自己确实是怀疑——她为什么会对那幅画如此反应！
这个问题，苦想了一晚上，也没有答案。
所以他不顾伤口的疼痛，早早起床，等在那里。
见到她们出发，他主动开口，跟她们结伴同行。这样做，就是为了借机找到答案。
否则的话，他又怎会如此委曲求全，自讨没趣！
既然玥璃主动提起，他也不想隐瞒，于是说道：“不错，我确实很怀疑。那个小女孩，一直住在雪域孤岛。除了岛上的人，谁也没有见过她。而你昨天看到那幅画，却是那样奇怪的反应。我当然怀疑……”
玥璃却淡淡问道：“怀疑什么？”
“我怀疑你认识她……”
听到这句话，玥璃却不由得失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白瑄不解地问道：“什么？”
玥璃却没有回答。
白瑄恍悟道：“你以为，我是在怀疑——你就是她？”
玥璃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白瑄笑道：“不会的！绝对不会！”
玥璃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先别说你的手上没有那个咬痕。就算真的有，那也只是巧合，绝对不能证明——你就是她！”
玥璃心中微微一惊，咬痕？什么咬痕！
她恍惚记得，她五岁的时候，手上确实被咬伤。可是，咬她的却是……
她懵懵地看着眼前温和如玉的公子，心中忽然意识到什么。只是，她却无法确定！
忍住心中惊疑，她不解问道：“为什么我不会是她？”
白瑄怔了怔，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半晌后才回答：“因为……你没有她的笑容……”
听到这样的回答，玥璃的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
那样粲然无邪的笑容，早已经被伤害成泪，永远都无法再现！
这时，白瑄又说道：“那时候，我在雪地里第一次见到她。她是那样的可爱，那样的烂漫！她眼中的笑容，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我想，我会凭着这样的笑容，找到她，永远地守护着这份笑容！”
“雪地里？”玥璃更加惊异，几乎已经确定自己的猜疑。
就在这失神的瞬间，一道剑影闪过，直逼白瑄！
玥璃抽出雪魄剑，堪堪挡住。
待看清来人之时，不由得又惊又喜。
竟然是阔别多时的顾无涯！
顾无涯没料到是她，也是惊喜交加。不过，他一向淡漠，也并未表露，只是笑道：“玥璃，一别可好？灼华——”
玥璃心中猛的一沉，刻意回避的悲惘，再次涌上心头，痛楚难忍。
见她脸色苍白，顾无涯关切问道：“玥璃，怎么了？”
玥璃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以后不要再提灼华……我跟他……已成陌路……”
顾无涯微微一惊，想不到当初的情深意重，竟然变成陌路！
这些日子，他一直陪着花夕颜浪迹天涯，自在淡泊，并不知道尘世之事，所以并不了解墨城之中的种种变故。
如今见玥璃这般冷清模样，仍旧难以相信，她和灼华竟会陌路。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转向白瑄说道：“这个人——他是狐妖！”
玥璃却忽然平静下来。心中的猜疑，成为事实，她又怎会有过多的惊愕之感？
她静静地看着白瑄，几乎已经理清了事情的根由。
突然听到别人揭穿自己的身份，白瑄大惊失色，想要逃窜，却被圣月宫门人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人说道：“原来你就是那只狐妖！难怪举止这样怪异！我们早就看出你的不轨，果然如此！”
白瑄无奈说道：“我说过，我不过是想要找到她！我修炼成人，也只是为了能够与她相伴！我虽为狐妖，却从未伤过任何人！我不过是出来寻找她而已，你们何苦为难！”
那女子冷凛说道：“你是妖道，本就该死！不管你所言真假，我们都会诛杀无论！”
“我从未伤人，只是为了寻她……为什么你们竟然这样残忍！”
“妖魔之道，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那些女子说着，出剑朝他刺去。
玥璃出剑挡住，喝道：“你们住手！”
“宫主！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狐妖！”
“我当然知道他是狐妖！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口口声声地说要斩妖除魔，那是因为，你们固执地以为，所有的妖魔，都是十恶不赦之徒！然而，白瑄根本就没有武功！他苦苦修炼，才终于修炼成人！他从未伤过任何生灵，又有什么错！你们就这样杀了他，难道就不算滥杀无辜吗！”
“宫主！你身为圣月宫首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告诉你们——我从来都不想作什么宫主！”玥璃冷冷地说道，“当初在圣月宫，若不是情势所迫，我又怎么会接任宫主！这样冰冷的虚名，我从来都不在乎！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你们的宫主！我所做的一切，都出于我自己的本意，与圣月宫的清名，毫不相干！”
“宫主，此事关系重大！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不是我太过任性。而是，我恨透了这一份虚伪！”玥璃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再次想起自己的娘亲。为了那所谓的圣洁使命，竟然一次次地将自己推入绝望之境！
她冷冷地看着她们，决然地说道：“现在，我已经不是你们圣月宫的宫主！我要保护这只狐妖，也与你们圣月宫的清名无关！你们若是执意杀他，那我也就只好刀剑相向！”
那些门人听到她这样说，已经对她失望至极。也不再劝解挽留，发剑朝她杀去。玥璃手执雪魄剑，沉着地挡杀。
刚刚顾无涯觉察到妖气，才会突然前来擒杀。而如今知道，狐妖并未伤及无辜，甚至这般纯净。再加上，玥璃也如此维护。所以他再次出剑，相助玥璃。
那些门人，忽见顾无涯出剑，更是恼恨。她们冷冷说道：“顾无涯，当初你与雪妖勾结。后来在仙道盟，假意解释，却趁机残杀我们正道同仁。此仇未报，如今正好一起了断！”
顾无涯淡淡说道：“是是非非，我已经不想再多作解释！只要我心中无愧，又何必在意世人的眼光！”
听到这句话，玥璃心中不由得替他欢喜。时隔这么久，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悲伤执念。这一切，当然归功于花夕颜的温柔陪伴。
想起花夕颜，玥璃不禁问道：“夕颜姐姐呢？”
顾无涯笑道：“当初在亡境之内，我承诺过，带她游赏霄云峰。后来，由于我狭隘之见，只是将她留在了山底。这件事，我一直都有愧于她，所以现在带她来看看。”
玥璃笑道：“顾少侠，你终于放下了那一切。”
顾无涯微微一笑：“有她如此，我又怎能辜负！这霄云峰，也是前世我们约定的地方。现在，已经放下了心中的错念，我当然要来赴约！”
玥璃笑道：“她就在附近？”
顾无涯点头说道：“等会儿我带你去看她——她一直都很想念你们。”
听到最后这句话，玥璃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其他人和她——以及灼华。
心中再次悲楚烦忧，全部化作手中剑势，无法逆转。


 





第194章  风华无依

玥璃和顾无涯联手，击退圣月宫的门人。那些女子，恼恨交加，终究离去。
玥璃收起剑，扶住白瑄，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白瑄苍白地笑了笑：“没事……谢谢你……”
玥璃沉吟半晌，终于问道：“你找那个小女孩，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瑄温柔地说道：“不单是我想找到她……而且……她的姐妹……也一直都想见到她……她说……她们已经五年没有见过……”
玥璃微微一惊：“什么姐妹？你说的是——”
白瑄笑道：“她叫作流蝶。”
玥璃大吃一惊：“流蝶？她……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白瑄惊疑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认识流蝶！”
事到如今，玥璃已经完全确定，白瑄心地单纯，并无恶意。她放下戒备，如实答道：“其实……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白瑄大为震愕，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你……你就是……”
玥璃点点头说道：“对，我就是她。既然你是狐妖，我已经想起了你是谁。在我五岁的时候，你咬了我一口。”
白瑄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拉过她的右手，呆呆地看着她的手背，猛地摇头：“不……不可能……那样的伤痕……怎么会……”
玥璃抽回手，平静地说道：“阿青哥哥的灵药，又岂会无效？况且……就算没有灵药……再深的伤痕……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究会渐渐淡去……”
最后这句话，本是说给白瑄听的。可是，她的心中忽然泛起惆怅悲惘。时间流逝，心中的伤痕真的能够消散吗？
白瑄惊愕地看着她，还是难以相信。眼前冷清的女子，怎么会是当初烂漫的她！
玥璃看出他的心思，淡淡一笑：“总是会变的。无论是手上的伤痕，还是那样的性格，都会变的……就像你，本来只是一只小小的白狐……没想到……”
白瑄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我是为了与你相伴，所以才会修炼成人。没想到，我出来寻你的时候，却找错了人……”
玥璃微微惊道：“你以为流蝶是当初的小女孩？”
白瑄点点头，再次陷入当初的幽思之中。
原来，当初流蝶被夜溟所伤之后，心死如灰，倒在了雪地之中。白瑄修炼成人，前来寻找心中的幻影。走到雪地上，正好看见了流蝶。他一直都以为，雪域孤岛上，就只有那个小女孩，不会再有别人。所以，他以为流蝶就是他寻找的人。他将她带离雪海，来到这红尘之中。然而，她却一直昏迷不醒。照顾数月，她才终于醒来。就在那数月无微不至的温柔之中，白瑄爱上了她，而她——也接受了他。
白瑄没有见到她手上的咬痕，当然奇怪。然而他想，或许她用药淡化，所以才会不见。他本想问她，咬痕之事。但是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就会暴露自己的狐妖身份，所以一直都没有问。
他们两个人，相爱相伴，幸福缱绻。后来，流蝶病重，对他说，一直都很想念自己的姐妹玥璃。他这才知道，原来，雪域孤岛上并非只有一人。于是他终于问她，咬痕何在。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怀疑他的身份，而是如实答道，从来都没有咬痕！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找错了人！
只不过，情已深付，他当然不会因此而改变什么！只是心中感到有些怅惘，想要找到真正的她，问出那个一直萦绕心间的问题。再加上，流蝶病重虚弱，气息将绝，他也想让她们姐妹相见，所以他就出来寻找。然而，他也不能见人就问，所以只好借着白玉手镯的幌子。只是，一直苦寻无果。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冷寂的女子，竟然就是一直寻找的人！
玥璃听到他的一番过往，并未太多感触。命运如此难测，捉弄世人，她早已习惯，也不会再去感叹。
只是听到流蝶病重，她忧切说道：“带我去，我想看看她！”
白瑄点头说道：“我前来找你，本来就是为了此事。她也很想念你！”
玥璃转向顾无涯说道：“顾少侠，我先去看望流蝶，就此告辞。”
顾无涯微微一笑：“那我和夕颜在这里等你。”
玥璃点点头，跟着白瑄一起离开了。
心中烦忧，她也无心慢走。于是拉着白瑄，运转御风之法，飞了起来。
白瑄侧脸看她，看着她清浅的悲伤，在那风中渐散渐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许久之后，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找错人……如果我找到了你……你会不会爱上我？”
玥璃却仍然是淡然而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假设存在。所以，这样的问题从来都没有答案。你还是好好地珍惜流蝶。”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瑄的眼神黯淡下去：“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你根本就不想回答……也许……在这红尘之中……你也爱上了别人……”
玥璃心中忽然悲伤惆怅，不再多言。
白瑄苦笑一声，却终究释然：“就算没有答案，我也并不后悔。找到了你，这样已经足够。就算我已经爱上了流蝶，但是我始终记得，我最初的执着，只是为了你。所以……从不后悔……”
玥璃的心中更加难过，却终究不言。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白瑄的住处。
繁花烂漫，彩蝶翩跹。一个女子，静立在花丛之中，等待着归人。
神色落寞，低眸黯然。只是不敢深究，心中思念着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流蝶！”
听到白瑄温柔的呼唤，流蝶转过了身。
见到她的刹那，玥璃不由得怔了怔。不过十三岁的年华，这样的芳菲风韵，偏偏是那样的憔悴苍白。似乎一阵风吹过，都能将她化成蝴蝶，飘逝难寻。
看到玥璃，流蝶也微微怔住。她们已经分别五年，容颜未变，却已非当初！
玥璃对她清柔一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流蝶，我是玥璃。”
流蝶终于回过神来，却不由得忧伤落泪。她悲伤地说道：“玥璃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们已经五年不见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当初……是我害了你……你被封在追天锁……我真的很内疚……后来听说……你已经逃了出来……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没想到……我终于能够见到你……这样的话……我才能安心……”
玥璃微笑说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相反，我确实在追天锁里得到了历练。我也一直都很想念你……这五年里，你还好吗？”
流蝶怔了怔，再次想起心中的那个男人，更加惆怅。夜溟，她那样的爱他敬他，最终得到的，却是那样无情的伤害！
就算身边的男人再温柔再深情，也无法温暖那悲伤的记忆！
只不过，白瑄对她有恩，而且如此情深意重，她不舍得伤害他，所以才会接受他。而深藏心底的男人，没人知道！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追问！
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笑道：“我很好。白瑄对我这么体贴，又怎么会不好！”
玥璃笑了笑，关切问道：“你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弱了……”
流蝶勉强笑道：“没事……从小就这样……也许……也许很快就会……”顿了顿，终于没有说出那样的悲切之言，转口问道，“玥璃姐姐，你怎么样？你看起来……好像变了很多……”
玥璃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
流蝶怅惘地说道：“玥璃姐姐，记得以前……你虽然被困在孤岛之上……但是谁也无法束缚住你……甚至连夜溟……也对你无可奈何……最后将你封在追天锁……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改变了你……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玥璃笑道：“真的不是因为这件事，你不要多想了。”
流蝶关切地问道：“难道是因为……你在这红尘之中……遇到了让你伤心的人……”
玥璃不愿再提此事，转过话题说道：“流蝶，外面有些冷，你还是回屋吧。”
流蝶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姐妹……好不容易相见……我一定要好好地招待你……”说着，转向白瑄，笑道，“白瑄，你一直都不让我做饭……这一次……不要再拦着我了……”
白瑄扶着她，微笑说道：“我当然是担心你，不想你太过劳累。”
流蝶笑着说道：“什么劳累……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做过任何事……”
白瑄温柔说道：“一切交给我就行了。”
流蝶内疚地说道：“白瑄……对不起……一直都麻烦你照顾我……我却从来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是我拖累了你……对不起……”
白瑄柔声说道：“流蝶，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说过，能够找到你，陪伴你……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却无意地看向玥璃，连他自己都不敢追问原因。
三人走进屋子，流蝶笑着说道：“我来给你们泡茶。”
玥璃坐在那里，看着她羸弱的身影，觉得过意不去，于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正准备接过她手中的茶盅，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只见她的容颜，竟然那般枯萎苍老，宛若老妪！
那样子，似乎是瞬间枯落的蝴蝶，苍白无依。
见到玥璃惊愕的神色，流蝶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玥璃慌忙掩饰道：“没什么……我……我来帮你……”
说着，从她的手中，拿过茶盅。
水影清摇，晃入流蝶眸中，却让她失声尖叫起来。
水中那苍老的容颜，究竟是谁……


 





第195章 昔情难追

流蝶在那杯影中看到，自己的容颜，竟然瞬间衰老！
她失声尖叫，慌忙用衣袖掩住，清泪涟涟。
玥璃不知如何安慰，想要拉住她，却被她无助推开。
她悲伤地说道：“我就知道……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没想到……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本以为……本以为可以永远地陪着他……本以为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忘记夜溟……爱上他……却没想到……一切竟然这么快……玥璃姐姐……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他……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害怕……他会就此改变……他是我最后的温暖……我不想连他也失去……”
玥璃只好说道：“好，我答应你，绝对不让他知道。”
流蝶凄伤地笑道：“其实……就算是隐瞒……也不会有多少时间了……很快……很快我的生命就会……”
玥璃难过地说道：“流蝶，你不要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
流蝶摇头说道：“玥璃姐姐，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绝对无法好转……我的身体……很奇怪……似乎……似乎并非普通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我很确定……确实很奇怪……你记不记得……曾经我说过……我对夜溟……从小就有一种奇异的感情……那时候你们都说我胡思乱想……都不相信我……可是……那是真的……后来也确实如此……这一次……我知道……我再也逃不过了……再也无法坚持了……”
“流蝶……没事的……不要这样说……”
“我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奇怪……所以你们从来都不相信我……可是这一次……你们会看到……那都是真的……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但这是事实……已经成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不然的话……为什么我会瞬间苍老……这十几年来……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我好想见到夜溟……好想问问他……我究竟是谁……我出生的时候……就只有他陪着我……我想……我死的这一刻……他也能够……来看我一眼……”
听到这样的悲楚之言，玥璃心中更加难过，却无法安慰。流蝶的身世，确实很奇怪。当时，她忽然出现在孤岛上。夜溟一直抚养她，爱护她。其他人一直都猜测，她跟夜溟是亲人。然而，她自己却说，她深爱着夜溟。这句话，从她懂事起，就一直未曾改变。甚至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深！
后来，玥璃和她，无意中闯入灵霁绝地，看到了千蝶的遗体。也是因为这样，玥璃才会被夜溟惩罚。
玥璃一直以为，流蝶仍然留在雪域孤岛，一直留在夜溟的身边。却没想到，她竟然跟随狐妖来到了这红尘俗世！
命运如迷，何人能测！
正在这时，白瑄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他刚刚去厨房做饭，此时饭菜已好，他前来看望她们。
听到他温柔的呼唤，流蝶的泪水更加悲凄。
她凄然地看着玥璃，对她摇了摇头。
玥璃明白她的意思，转身说道：“白瑄，我跟流蝶……我们想出去走走，等会儿再回来吃饭。”
白瑄微笑说道：“饭菜已经做好了。吃完饭再出去吧，到时候我也可以陪着你们。”
玥璃无法，只好说道：“我跟流蝶有一些话想要说，不过……不能让你听到。所以，我们先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
白瑄黯然地说道：“原来……你们不愿意让我知道……”
玥璃忙道：“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姐妹已经五年不见，有很多话要说。有些话……你一个男人在面前，我们也不好说。”
听闻此言，白瑄这才释然，笑道：“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不过，要早点回来。不然的话，饭菜都凉了。流蝶身体不好，不能吃冷的。”
玥璃笑了笑，扶着流蝶，朝外走去。
流蝶不敢让他看到，低着头，侧身而过。
白瑄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静静地坐在桌前，等待着她们。
岂知，这一别，就是永远！
玥璃和流蝶来到外面，看着那百花烂漫，却又随风飘落，瞬间枯萎。
翩翩彩蝶，也都落在了地上，亦如枯叶。
流蝶呆呆地看着百花凋落，泪落无声。
这满园的花草，全是白瑄亲手为她种下。他说，她就像蝴蝶，当然要永远地随花飞舞。
然而如今，百花落尽，就如她渐渐凋落的生命。
就在这生命枯落的瞬间，她却忽然怔住。
面前，站了一个人。冷酷如昔，俊毅如昔。寒澈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就在她跌落的刹那，他忽然飞身上前，接住了她。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枯萎如蝶。
她想要掩藏，却已不能。只能任由痛苦的眼泪，将她湮没。
她一直都在幻想，她会再次见到他。她会给他最美的笑容，许他最美的岁月。
然而，她却怎么都想不到，竟会在她容颜衰落的时候，他忽然再次闯入。毫无预兆的相见，却是那般残忍！
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残忍。那不堪入目的一晚之后，她以为自己早已绝望。到现在她才发现，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
夜溟将她拥在怀中，仍然是毫无情绪。
只是那样抱着她，无情无心。
玥璃忧切地说道：“尊主，请你救救流蝶！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夜溟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办法救她。不然的话，我为什么要利用你，去唤醒千蝶？”
玥璃微微一怔：“你……你在说什么……利用我……唤醒千蝶？”
“当初我在雪海上捡到你，本想利用你，作为药引，唤醒千蝶。后来你五岁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你身体里的神珠。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藏着惊人的身世。虽然当时我并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你一定可以帮我救醒千蝶！我想，等你学会圣月神曲，唤醒千蝶之后，我再杀了你，用你的神珠修炼！到时候，我既可以修炼成神，也可以与千蝶永世相伴。那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用为了修炼而去牺牲什么！”
听到这里，玥璃才终于恍悟过来，她冷冷地说道：“原来……原来当年你的收养之恩，不过是为了利用我！原来你竟然藏着这样的狠毒心思！枉我一直那样尊重你，就算你对我那样冷漠，我也依然将你当作恩人！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残忍！幸好我逃了出去！”
夜溟冷冷说道：“我说过，我将你封在追天锁，既是为了惩罚你，也是为了历练你——以便为我所用！没想到……你果然是有些造化……竟然五年之后，自己逃了出去！这样也好，你在这红尘之中，想必学到了更多！你也终于如我所愿，学会了圣月神曲！很快，千蝶就可以醒来！”
“圣月曲，又怎么能够死而复生！你别再奢望了！当初你为了修炼，牺牲了千蝶，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就算你再怎么内疚，再怎么弥补，失去了，就永远地失去了，永远都找不回来！”
“我夜溟要做的事，从来都没有不可能！”
“是么！既然如此，那你治好流蝶！她至少还有一息尚存，可比你的痴心妄想现实得多！”
“她不过是千蝶残存的一缕魂魄，我用这缕魂魄，幻化为人。她的身体虚弱，也在情理之中！如今这样衰落，也不过是顺应天命！”
“你说什么？”玥璃惊愕地问道，“她是……她是什么？”
夜溟冷冷说道：“玥璃，你在这红尘之中，应该早已经见识了各种怪异之事。这样的事情，对于你来说，应该很容易接受吧！她不过是一缕魂魄！所以跟千蝶长得一模一样！”
玥璃怔怔地看着他，错愕难言。
没想到，流蝶的真实身世，竟然是这样莫测！难怪流蝶从小就拥有那么多的记忆，难怪她会突然地衰老！
这时，他怀中的流蝶，忽然幽然说道：“我跟千蝶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我永远都不是她……对不对……”
夜溟微微一怔，半晌后才终于沉沉开口：“是。你永远都不可能是她！”
听到这决然的回答，流蝶凄绝地笑了起来。缓缓地闭上眼睛，只剩清泪滑落。
夜溟抱着她，缓缓地朝那花丛深处走去。
玥璃只看到他冷漠的背影，却看不到他悲伤的心。
为了成神，他已经错失太多。那些过往的真情，永远都无法追回。
为了千蝶，他已经伤害太多。那些残忍的拒绝，永远都无法救赎。
他留给流蝶的最后一句话，不过是为了让她彻底地解脱。只有这样，这缕魂魄，才能够找到最终的归宿。
既然无情，何必流连！昔情已逝，犹如枯蝶……


 





第196章 危厄忽降

玥璃趁着夜溟花葬流蝶的时候，运转御风之法，逃了出来。
她知道，若是不趁机逃离，夜溟一定会杀她利用。
她飞到霄云峰底下，已是夕阳时分。
远远地看见，顾无涯和花夕颜，在那山石之前相拥，静美如画。
感到有人接近，顾无涯立刻将花夕颜拉在身后，转过身来。
看清来人，他微微一笑：“玥璃。”
玥璃落在他们的面前，笑道：“顾少侠，夕颜姐姐。”
花夕颜脸色娇红，盈柔一笑：“玥璃，原来是你！许久不见了，你怎么样？”
玥璃笑了笑说道：“还好。”
早些时候，顾无涯见到花夕颜之后，已经跟她说过，玥璃和灼华似乎已成陌路。他告诉她这件事，当然是怕她会问起，又惹玥璃伤心。花夕颜自然明白，所以虽然关心，却也不再多问。
这时，顾无涯随口问道：“那只狐妖——他现在怎么样？”
玥璃黯然地说道：“流蝶已经死了，至于狐妖……他一定很伤心……甚至……流蝶死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
顾无涯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玥璃勉强笑道：“天色已晚，我们找个地方借宿吧。”
顾无涯说道：“附近有一座屋子，当初我就是将夕颜安置在那里。”
花夕颜笑道：“我们就去那里吧。”
顾无涯点点头，带着她们，往那屋子走去。
路上，忽然看到，有仙道盟的弟子路过。顾无涯不愿多起是非，于是带着她们从侧路过去。
谁知道，他们的身影，还是闯入了那人眼中。那人当然不会放由他们，立刻上山，准备告知长丰道人。
花夕颜见那人身影匆匆，担忧说道：“怎么办？他一定是去告诉长丰道人。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带人前来……”
顾无涯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不用怕。我们明天一早，立刻离开这里。”
花夕颜点了点头，温柔说道：“你也很累了，当然还是在这里歇息一晚再走。再说，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
顾无涯笑道：“你安心地歇息吧，我就在门外守护。”
他知道，就算那人要报信，最少也需要半天。到时候，他们早就离开了这里。夕颜奔波一天，他又怎么忍心这么晚带她离开？况且，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永远地保护她，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危险！
这样想着，他渐渐地安下心来。
他却永远都无法猜到，这样温柔的关怀，会将他们推入怎样的厄运！
花夕颜见他站在门外，温柔说道：“无涯，你还是进来歇息吧。”
顾无涯笑道：“没事，我不累。夕颜，你和玥璃好好地休息。”
花夕颜碍于玥璃在旁，也不好多说，于是跟玥璃一起进去了。
两人将屋子简单收拾一下，坐在了床上。
看着她憔悴的样子，花夕颜关切地说道：“玥璃，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我知道你不愿意提，可是我真的很关心你……我们是朋友，一路相伴，历尽风雨。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幸福快乐……你跟灼华……那样的情深意重，怎么会变成这样……”
玥璃悒悒地说道：“夕颜姐姐，我知道你关心我。只不过……那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过去了就过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请夕颜姐姐不要再问了。你跟顾少侠，能够这样相伴，我很羡慕你们，也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永远地相守。那样的话，我也不至于太过绝望。”
花夕颜无奈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想清楚，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执念，错过彼此。”
玥璃摇了摇头，转口说道：“夕颜姐姐，睡吧。”
花夕颜笑了笑说：“你先睡吧，我……我想给他做件衣服……”
玥璃笑了笑，也不多说，侧身睡了下来。
花夕颜就着那清幽的月光，细细地缝制着，温柔如斯。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抬起头，拿着衣服走了出去。
走到门外，顾无涯仍在那里守护。俊逸的背影，在那月光下，如此的沉凛。
花夕颜将手上的披风，轻轻地披在了他的身上。
感受着那突然而至的温暖，他回过身，握住了她的手。
他微笑说道：“夕颜，怎么还不睡？”
花夕颜温柔地说道：“我想陪着你。”
顾无涯笑道：“你还是进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就会出发，到时候你会很累。”
花夕颜摇头道：“那样的话，你也会很累。”
顾无涯笑道：“真的没事。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四处游赏，偶尔露宿，也没什么大碍。快进去吧，玥璃心情不好，你多劝劝她。”
花夕颜无奈地说道：“她跟灼华，那样的情深意重，如今变成陌路，我也很难过，我也很想让他们复合。可是……她自己不愿意提，我也不好多说。”
顾无涯笑道：“那就只有等他们自己想明白。”
花夕颜点点头说道：“他们心中都有对方，一定能够想通。”
顾无涯温柔说道：“快进去吧。”
花夕颜笑了笑，正准备进去，却忽然被他拉住。他俯下脸，将一个吻覆在她的唇上。
柔情弥漫，他却并没有过多纠缠，放开她，微微一笑：“进去睡觉吧。”
花夕颜含羞不语，走了进去。
看到玥璃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怔。只见她那清弱的身影，似乎正在微微颤抖。那样子，似乎正在竭力地隐忍着哭泣。
心中疼惜，惆怅万分，却也不能多说。花夕颜和衣睡下，浅浅而眠。
到了黎明时分，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打杀声。
她从梦中惊醒，走下了床。玥璃也惊醒过来，跟她一起出去。
只见顾无涯正在和仙道盟的弟子交手，难分难解。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玥璃正准备前去相助，顾无涯对她说道：“请你保护好夕颜！”
玥璃点点头，将花夕颜护在身后。抽出雪魄剑，沉着应敌。
仙道盟的弟子愤怒说道：“顾无涯，上次也是在这山下，你杀了我们那么多师兄弟！这笔仇，还没有算清。没想到，现在你竟然还敢来！”
顾无涯说道：“当时你们要杀夕颜，我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至于仙道盟的弟子，我并未杀害一人！”
“你竟然敢抵赖！你将大师兄藏到了哪里！又或者，你早就杀死了他？”
“什么？大师兄……他……他不见了？”
“不要再装了！交出大师兄！又或者——只是他的灵位也可以！我们要将它送到仙道盟，助他归位！”
“我没有杀他！我承认，当时为了救夕颜，我确实伤了他，但是绝不致命！”
“为了这个女人，你竟然这样做！”
“我不许任何人侮辱她！”
话音未落，剑气更厉，缠斗难解。
只不过，他一直顾念同门情义，只是将他们击退，并未伤害。
突然，一只信鸽闯入剑阵，倒在了血泊之中。
顾无涯掠身而过，夺起那只信鸽，取出里面的信函，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上面是长丰的字迹，鲜血写就，怵目惊心。
‘门人速归’！
只是这简短的四个字，顾无涯就已经猜测到，仙道盟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难！不然的话，师父也不会用鲜血写信，如此仓皇失措！
他立刻收剑，对那些人说道：“我们赶快回去！”
他们惊异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无涯将信函交给其中一个人，忧切说道：“师父有难！”
那人看到信函，自然也明白事态严重。不过仍旧是冷笑而言：“顾无涯，你早就被逐出仙道盟。就算我们仙道盟有难，与你何干！”
顾无涯凛然说道：“师父从小将我抚养长大，这份恩情，永远都铭刻在心中。他既然将我逐出师门，我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份。只不过，他遇到了危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这件事，就当是我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也可两不相欠！”
那人冷笑一声，也无暇多说，带着其他的门人，仓惶地冲向霄云峰。
顾无涯走到花夕颜面前，勉强笑道：“夕颜……对不起……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明白……”
花夕颜温柔说道：“我当然明白。师父的恩情，怎能不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顾无涯感激说道：“夕颜，谢谢你。”
花夕颜笑了笑说：“我陪你一起去。”
顾无涯立刻说道：“不行！你在这里等我！”
花夕颜说道：“记得上次，你也是这样，让我在这里等你。而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危难。你下山之后，竟然受了那么多伤。那时候我对自己说，以后不管是什么事，我永远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危险！”
“夕颜！这件事真的很危险！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
“你当然会回来——而且我会陪你一起回来！”
“夕颜……”
“好了，事态紧急，我们走吧！”
眼见着所有的门人都已经离开，顾无涯知道时间紧迫，无暇再说，也只好任由花夕颜跟着自己。不过，他早已在心中暗下决心，不论怎样，都会保她周全——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而玥璃，自然也不愿袖手旁观，跟着他们一起前往仙道盟。


 





第197章 仙道浩劫

霄云峰上，血光冲天，妖魔隐动。
卓深行和楚攸，率领着各方妖孽，冲上山来，杀戮无绝。
他们踩着仙道盟弟子的尸体，最终杀到了长丰的面前。
看到自己的大弟子，长丰悲凉地笑了起来：“原来……原来是你……原来真正的妖魔……竟然是你……”
卓深行冷笑道：“不错！就是我！可笑你自诩为道行高深，竟然这样轻易地被我蒙骗！你一直都很清高，所以你才会任由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逼迫着你，将顾无涯赶出仙道盟！而这也正是我想看到的！你不是一直都很器重他么！你不是准备将仙道盟交给他么！怎么舍得将他逐出去！要知道，他才是真正敬你爱你的弟子！真是可笑！枉你自诩英明，竟然被这样简单的手段蒙骗！其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将仙道盟交给任何人！你逐出顾无涯，冷落我，不过是你的私心！你想永远地霸占着仙道盟！”
长丰冷笑说道：“仙道盟本来就是我的！”
“师父，你说这句话，不觉得很可笑么！仙道盟究竟是谁的，只有你最清楚！你妄想欺瞒世人，却骗不了我！我跟楚攸一起，已经找到了陆清风的魔障之身，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所有的阴谋！”
“你……你……你已经堕入了魔道！”
“不错！我确实已经堕入了魔道！不过那又如何！我的力量，现在无人能敌——连你，现在也成了我的手下败将！我就知道，仙道盟一定会是我的！”
“我绝对不会把仙道盟交给你！”
“那你应该交给谁呢，师父？”卓深行阴阳怪气地笑道，“你最疼爱的顾无涯顾少侠，已经被你逐出了师门。他现在有佳人陪伴，不知道多么逍遥自在！你以为他会回来救你？你这般虚伪无情！就算你死在了我的手中，也是咎由自取！”
“无涯……他……他是无辜的……我早就应该想到……早就应该想到……”
“你不会想到的！你只想独霸仙道盟，你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比你强大！你的私心，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有那些愚蠢的师弟们，一直都被你蒙骗着，甚至被我杀死的那一刻——还在叫嚣着保护师父！真是可笑！你何德何能！不过是凭着虚伪的本事，才得到了仙道盟的掌门之位。甚至欺瞒了所有的世人！你安享着世人的赞誉，那么心安理得！你不觉得你很可耻吗！”
“住口！”
“不要再这样虚伪了！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欺骗任何人了！”卓深行说着，眼中迸出森然火焰，他阴厉地大笑起来，“师父不愿教我成仙，却教会了我如何成魔！现在，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
说着，他举着那把魔剑，朝长丰的心口刺去。
长丰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气息无绝。他身形飘忽，堪堪避过。
正气如虹，是否能够杀尽这满目妖魔！
就在这时候，顾无涯匆匆赶到，飞上前去，斩妖除魔。
长丰没料到，顾无涯竟然会前来相助，悲喜交集，不由说道：“无涯……我……我对不住你……”
顾无涯淡淡说道：“我从未怨过。”
说完之后，再未多言，沉着应敌。
卓深行冷笑说道：“顾无涯，想不到你竟然会来！你不过是仙道盟的弃徒，我很好奇，此时此刻，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顾无涯冷笑道：“不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对付你这样的妖魔，已经足够！”
卓深行恨然说道：“过了这么久，你竟然还是这样的高傲！”
顾无涯冷冷一笑，不屑多说。
正邪之战，血染长空，天地失色。
而这时，玥璃也是沉着地挥杀妖魔。
突然一道银鞭袭来，那般阴厉，妖风森森。
玥璃慌忙掠身后退，勉强避过。
待她看清来人，不由得冷冷一笑，原来是鬼冥的妹妹楚攸！
这样看来，这一切的阴谋，都是楚攸和卓深行勾结而为！楚攸既然是鬼冥的妹妹，想要召唤妖魔，自然轻而易举！
楚攸再次挥动银鞭，朝玥璃杀来。玥璃手执雪魄剑，沉着应对。
楚攸恨恨地说道：“你抢走了我的哥哥！为了你，他竟然那样地伤害我！我本想，等我杀了你，再回去找他。到时候，他一定会再次疼爱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杀了他！哥哥一直将你们当作朋友，甚至为了你们而伤害我！可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朋友，竟然杀了他！他已经灰飞烟灭，我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我没有了哥哥……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家……都是你们害的！”
玥璃冷冷说道：“鬼冥那般虚伪，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他的阴谋。当初我们就是轻信了他，后来才会……”
蓦然想起血印，想起灼华，玥璃心中悲恨更深，如同烈焰燃烧，手中剑势，越来越厉，竟然让楚攸难以抵抗！
楚攸看着她眉心处忽现的幽蓝珠蕊，冷冷一笑：“难怪那样的不可一世！原来是倚仗着这颗神珠！只不过，陆清风的魔障，已经被我找到！这颗神珠属于陆清风，自然也就应该交给我！这么说来，我更应该杀了你！”
说话间，那道银鞭更加狠厉，直逼向她！
玥璃挥剑拆招，却也无法挡住那阴厉之势。身体被狠狠地击痛，骨骼几乎断裂！
然而，她又怎么会就此放过楚攸！她顺着那银鞭之势，猛地掠身上前，将雪魄剑刺入了她的心中！
楚攸震愕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会死在她的剑下！
玥璃冷笑一声，抽出了寒剑。抽剑而起的瞬间，鲜血喷涌，楚攸竟然寒化为冰！
玥璃见顾无涯正在只身奋战，飞身上前，并肩相助。
然而，卓深行魔道已深，无论他们怎样挥杀，他都毫无异色！
相反，他的力量越来越阴戾！
顾无涯和玥璃并肩而战，却无法动他半分！
眼看着卓深行的魔掌击向玥璃，就在这时候，那不远处忽然寒掌震起，朝卓深行击去。
卓深行根本没料到，还会有人前来，来不及闪避，生生受了那一掌。
而这来人，竟然就是夜溟。
昨天，夜溟安葬好流蝶，本想带玥璃前往雪域孤岛，唤醒千蝶，谁知她却不见踪影。
一路追寻，才终于找到了仙道盟。
他当然不会让玥璃死在这里！所以立刻出手相助。
夜溟看着玥璃，面无表情地说道：“跟我走！”
玥璃冷冷说道：“我已经说过，圣月神曲绝对无法唤醒千蝶！”
“不可能！圣月神曲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那不过是世人赞誉的传说！”
“就算只是传说，我也要试试！”
“你不要再妄想了！你怎么不想想，如果圣月神曲真的能够唤醒魂魄，我为什么不用它救醒流蝶！甚至——圣月宫宫主，为什么不用它保住性命！”
听到这样的话，夜溟微微一怔。她说的，何尝不是事实！若是圣月神曲真的可以起死回生，为什么圣月宫的宫主，竟然枉送性命！
这时，玥璃又说道：“所谓起死回生，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传说。人们只有这样相信，才能够支撑下去。然而，生命已逝，又怎么能够再回来！不然的话，这世道又会何其之乱！”
夜溟失神地看着她，忽然仰天长啸，悲怆地大笑起来。
原来，自己坚守几十年的信念，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不过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内疚而已！
为了成神，他已经伤害了太多人。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只要他微微动手，就可以杀死她，得到那颗神珠。那样的话，他就能轻而易举地修炼成功。
然而他却终究转过身，消失在那苍茫的血色之中……


 





第198章 尘缘痛断

卓深行魂魄消散的最后一瞬，拼尽最后的力气，召唤出了那些妖魔之道。
而这妖魔之首，赫然竟然就是陆清风！
当年，陆清风和长丰是同门师兄弟，两人在仙道盟都颇有盛誉。只不过，众人心知肚明，陆清风终究是略高一筹。他不仅修为高深，而且清风亮节。不论是平凡世人，还是妖魔鬼道，只要他们心中善念不灭，他都会出手相助，一视同仁。所以，他在正道和邪道之中，都受到尊崇。
只是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愕的是，最后接任仙道盟掌门的，竟然并非陆清风！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陆清风竟然堕入魔道！
然而他们当然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阴谋陷害！
长丰蓦然看到陆清风，不由得大惊失色，震愕地说道：“你……你究竟是……是什么……”
陆清风隐于那阴郁的云翳之中，冷笑道：“这句话可真是奇怪！你竟然问我是什么！我当然是这霄云峰的魔障！”
听到这句话，长丰忽然安下心来，冷冷说道：“既然你是魔障，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陆清风冷笑道：“长丰，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你竟然是这样的不济！小小的妖魔，你都抵抗不住，竟然伤成这样！你又有什么资格执掌仙道盟！对我不客气？我早就见识过你的阴险！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丰恼羞成怒，喝道：“休要再妖言惑众！”
“妖言惑众的，恐怕是你吧！你用你的虚伪，欺瞒了所有的世人。所有人都赞颂，你清风亮节，维护正道！可是谁知你虚伪的用心！”
“这一切……本来就是我应该得到的……我付出这么多……当然应该得到……”
“是啊！你是付出很多！你付出了你的正道，你的良心，才终于得到这么多！”
“你……你说什么！不要再胡说！”
“原来，修为高深的长丰道人，竟然是这样的善忘？”陆清风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提醒你一下。那些事情，就算你真的不敢提起，我却永世不忘！”
长丰脸色忽变，慌忙执剑上前，朝他刺去，却被轻易避过。相反，那阴戾的妖气，将他震得心脉俱损。
陆清风冷笑道：“现在看来，就算真的得道成仙，也没什么了不得！竟然连我这样的魔都斗不过，成仙又有什么意思！”
这时，顾无涯见到师父受伤，慌忙掠身上前，扶住了他。
他看着陆清风说道：“陆师叔，师父刚刚对抗妖魔，已经身受重伤。请你念在同门情谊，不要再为难他。”
陆清风冷笑说道：“顾无涯，你倒真是个奇才，只要加以正确引导，一定可以得道成仙！只可惜，跟了这样一个师父！若是我还在，你就不会这样迷茫不知了！”
顾无涯凛然说道：“陆师叔错了。经过这么多事，我非但没有迷茫，反而愈来愈清明。我很清楚，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陆清风看了一眼等候在不远处的女子——她已经被顾无涯用道法护住，妖魔近身不得。陆清风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是想不到！想不到你竟然跟我如此之像！竟然都被妖道迷了心智！”
顾无涯冷怒说道：“陆师叔，请不要出言轻侮！夕颜天性善良，就算是妖，那又如何！”
陆清风笑道：“不错不错！你这样的坦率性子，跟长丰倒是截然不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跟我的相法完全一样，就是不知道结果会有何不同！”
顾无涯淡淡说道：“我已经看到了结果。为了这样的结果，我可以不惜一切！”
陆清风笑道：“那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结果，会令你不惜一切？”
顾无涯看向花夕颜，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陆清风却已明了，不由得拊掌大笑：“看来我很快就多了一个对手了！你这样做，跟当年的我，真是一模一样！”
顾无涯淡淡说道：“我只是顺心而为。”
“不错！顺心而为！这可比长丰这个虚伪之徒自在的多！”
“恳请陆师叔不要为难他。”
“看来，他的道法不够高深，虚伪之法倒是高明的很！竟然到了此刻，你们还在被他蒙蔽！既然如此，我想你们很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
曾经，陆清风为了仙道盟的清名，宁愿自己堕入魔道，也不愿意讲明真相。不但是他自己，甚至是别的知情人，他也逼他们立下重誓，不得透露。
但是如今，他已经成为魔障，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况且，看到自己最为爱惜的晚辈，竟然仍然被长丰迷惑，他痛惜不已，希望借此点醒他，让他能够担当重任。
心中思量万千，权衡轻重之后，他终于冷然开口。
原来，当初陆清风虽为仙道盟的二师弟，但是盛名极高，所有人都暗中议论，他将是仙道盟的掌门。长丰心怀妒恨，竟然勾结山上花妖，唆使她破除陆清风的道法！他允诺，只要她完成此事，以后就饶过花妖姐妹。然而他知道，陆清风修为高深，绝不会轻易上当。所以，他封住了花妖的妖气，让陆清风无法察觉！
那晚，陆清风行侠归来，忽然看见女子受伤昏迷，慌忙上前解救。谁知，那女子趁他不备，忽然伸手将他击成重伤，在他昏迷之际，施展媚术，将他迷惑……
后来他醒来，自然是痛悔不已。然而让他奇怪的是，他竟然再也离不开那个女子！又或者说——离不开她的身体！
短短的相处，花妖敬佩他是侠义之人，于是对他说出实情，自杀身亡。陆清风知道是长丰的阴谋，然而他已经犯下如此罪孽，无颜追究，于是抱着她的尸身，一起堕入那万劫不复之境！
听完这样的前尘过往，顾无涯心中寒凉不已。自己一向敬重的师父，竟然如此的卑劣！竟然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然而，如今仙道盟妖魔横行，他不忍卒看，于是说道：“陆师叔，我知道你心怀怨气。只不过，这仙道盟也曾经是你守护的地方。难道你真的忍心，就此将它毁灭？”
陆清风微微一笑：“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立刻离开！”
顾无涯说道：“陆师叔请讲。”
陆清风定定地看着他，沉沉说道：“接任掌门！”
顾无涯大吃一惊，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见他不答，陆清风忽然一挥手，喝道：“杀！”
随着这个声音，群魔乱舞，杀意再起。
顾无涯看向花夕颜，却见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仙道盟的弟子，一个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惨烈可怖。而身受重伤的长丰，也终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陆清风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着嗜血盛焰。
曾经钟灵毓秀的地方，尸横遍野，鲜血荼漫。
刀剑声，惨呼声，声声传来，冲/撞着顾无涯的骨膜，让他不敢面对。
花夕颜静静地看着他，任由清泪滑落。
她知道，他的挣扎，他的负罪，全部都是为了她。如果她不在了，他就不用这样痛苦！
凄然一笑，她忽然冲出他给的保护，冲到那妖魔之中。
任由他们手中的魔剑，刺穿自己的身体。
心口的疼痛，全部化作眼泪，愿君永记。
顾无涯痛呼一声，飞身上前，长剑如虹，将那些妖魔挥杀成灰，夺过了花夕颜。
他将花夕颜紧紧地抱在怀中，痛呼道：“夕颜！夕颜！”
花夕颜温柔地看着他，艰难一笑：“无涯……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为难你……”
“夕颜！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仙道盟侠义正道的顾少侠……我不想你因我而……这样……这样自私……”
“不！不是的！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夕颜，不要离开我！不要这么残忍！”
“无涯……听到你这句话……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很幸福……”
“千年之前，因为一个误解，我放开了你！这一次，绝对不会！”
“这一次……我心甘情愿……”
“夕颜，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难道你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究竟有多重！”顾无涯悲痛地说道，“就在仙道盟遗弃我的时候，你却没有离弃我，我怎么能够因为仙道盟而放弃你！”
花夕颜悲伤地笑了起来：“只要我能够长留在你的心中……就已经足够……”
“夕颜！”顾无涯悲痛地看着她，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花夕颜气若游丝地说道：“无涯……我知道……其实……其实你一直都没有真正地放下过……你一直都很想回到仙道盟……那件白衣……我留在了当初的竹屋之中……已经洗好了……你……你……”
气息忽绝，再也无法说完心中的情深。无涯，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不要太过悲伤，千年之后，或许……我们还能够在这霄云峰下再遇……
顾无涯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悲痛欲绝。忽然仰天长啸，心已成灰。
痛失挚爱，孤身寂寥，他又该何去何从！杀意忽止，阴霾尽散，却再也寻不到当初的清柔浅笑！


 





第199章 结局 情深几许（上）

三月转瞬，三生望断。情缘已绝，情梦枉然。
红雪漂泊，只影寒落。碧衫静寂，墨雪不染。
雪海苍茫如昔，仍由那玉雪湮没，风落无绝。
心海凄惘如斯，偏由那过往纠缠，泪落无声。
前尘往事，爱恨纠缠，在心中繁复纷涌，暗转成伤。
此心早已成灰，为何伤痛不止！
深藏心底的身影，竟然还未出现。
生死之战，不见不休。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承诺。
为何，连它也要轻负！
难道，他真的已非当初！
夕阳渐落，红雪染墨。一颗心，渐渐寒凉。
或许，他真的早已经忘了所有的承诺！
熟悉的脚步声，蓦然而起。沉凛清逸，一如当初。忽落心间，暗伤不语。
转过身来，手中雪魄寒起，朝他刺去。
他微微避开，脸色苍白的如同死灰。然而，眸中的温柔，那般深澈，恍若往昔。
他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终于说出一句话：“玥璃……对不起……”
她冷冷一笑，无情无绪：“这是你我的生死之战！从此以后，再无牵连！”
他伤楚地说道：“生死之战……必有一死……这一次……仍然由我……为你承担……”
她冷然说道：“既然前来赴战，当然要分出生死！你不用再虚伪假言，那一切承诺，我再也不会相信！永远都不会！”
他伤痛说道：“玥璃，我知道，我伤你太深，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可是……我又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再伤你！所以……如果你想杀了我，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你从那伤害中得到解脱，我……我不会动手！”
她冷笑说道：“如果你不愿动手，那么——你来这里作什么！只是为了虚伪假言吗！”
他温柔地看着她：“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再次失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灼华永远都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不论是爱，还是恨，只要是对你许下的承诺，我全部都记得！即使是生死之战，这也是我对你的承诺……”
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里狠狠一痛。不敢再作羁绊，她冷笑说道：“如果你真的守诺，那就使出全力……不要再这样虚言假意！”
他苍白地笑了起来：“好……使出全力……如果你认为……这才是信守承诺……那么……我不会回避……”
她冷冷一笑：“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的承诺究竟有多重！”
话音未落，寒剑再起，朝他攻去。
他抽出冰魂剑，勉强挡住。
清影寒漠，飘忽难寻，化作冷雪剑影，朝他逼去。
他苍白一笑，挥剑相抗，却忽然气血暗涌，无以支撑。
手中的寒剑，颓然落地，他却静立原地，毫不闪避。
玥璃没料到，他会忽然跌落长剑，想要收势逆转，却已不能。
手中的雪魄剑，蓦地刺入了他的心口，鲜血喷溅，染红白雪！
她想过，她跟他之间，必有一死。就算那样，她也无悔。或许，真的能够斩断情缘。
然而，她没有想到，他竟然无法闪避！
那一剑，她并没有用尽杀招。只不过是虚晃而已，只要他微微出招，就能化解。
看着他心口汹涌的鲜血，她震愕悲痛，竟然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她呆呆地松开雪魄剑，看着他无力地向后倒去，忽然痛呼一声，伸手抱住了他。


 





第200章 结局 情深几许（下）

她呆呆地松开雪魄剑，看着他无力地向后倒去，忽然痛呼一声，伸手抱住了他。
泪水汹涌，却无法化解他致命的伤痛。
她悲痛地说道：“你不应该来……你本来就受了很重的伤……对不对……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明知是死……你……”
她所猜非虚。这三个月来，他不断遭到各路人马的追杀。无论是正道邪道，都已经无法容他。他来这雪海的路上，已经被人重伤。命悬一线，他却强行坚持，逆转真气，暂时护住心脉。只是为了再见她一眼——只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会信守承诺！
刚刚他挥剑挡住，那一瞬间，已经心脉俱损。就算是再温和的招式，他也无法抵抗。更何况，那一剑并未留情！
虽然只是虚招，却也足以致命！
此时，他已经是气息将绝，勉力支撑。
他痛楚地看着她，凄伤地说道：“玥璃……对不起……还是没能做到……没能做到……为你守诺……我一直都说……会永远地守护你……可是……原谅我……原谅我无法做到……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亏欠……若我有幸……一直留在你的心间……那就等到……等到下辈子……我再……”
心中的深情，无法言尽，或许只能等到来生。
看着他蓦然闭上双眼，她的心里满是悲痛，凄惘悔恨。
无意看到，他的左手紧握，似乎握着什么极为珍贵的信念。她轻轻掰开，心中忽然痛楚侵袭，悲伤湮没。
那炽烈的绯红，正是自己最爱的花朵！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直到死，也不愿舍弃！
泪水滴落，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却再也唤不醒丝毫的温暖！
他再也不会醒来，为她拂去那冰凉的泪水。再也不会将她拥在怀中，对她温柔轻语。
而这一切，却由她亲手毁灭！
她恨他忘情忘义，然而寒剑刺出的瞬间，她又何曾做到有情有义！
她竟然忘了——竟然忘了，他的冷漠无情，全部都是为她的牺牲！
她恨他不守信诺，然而此刻她才终于清醒，忘记承诺的人——其实根本就是她自己！
当初，她那样信誓旦旦地坚持。她许下承诺，只要他醒来，不管将会面对什么苦厄，她都无怨无悔，将会永远地陪伴他！她说，她愿意承受所有的痛苦！
然而，为了心中的执念，她竟然这样倾负了他们的承诺！
他杀了她的亲人，那也不过是前尘而定。她竟然不肯原谅，执意相杀！
他们一直都说，她太过任性。然而，她却一直坚持自己。
没想到，这样的执着，竟然杀死了自己深爱的男人！
她自己亲手葬送了那般美丽的承诺！
泪已干，心亦死，她扶起他，御风而飞，飞往当初的梦境。
本该清灵盈动的身影，忽然那般单薄羸弱，如同云翳雪花，随风而逝。
终于再回当初小岛，桃花依旧，昔情不再。
她拥着他，倚在那花丛之中，心哀寒凉。
花雨纷落，落在他的眉眼之间，像是在轻唤着那过往岁月。
她伸出手，轻轻地拂去他脸颊的花瓣，就像他从未离开。
独奏圣箫，清音幽眇，凄惘难寻。
她知道，他最爱听自己奏曲唱歌。他已经离它太久，一定十分怀念。
从此以后，她将伴着他，永远留在这桃花小岛，日夜清歌，再不分开。
日夜难分，岁月不知。
心力交瘁，鲜血泣落。
那嫣红的鲜血，从她的唇边滴落，晕染成泪。
她轻抚着他的脸颊，为他拂落花雪。
然而，就在这肌肤相触的瞬间，她忽然怔住。
他的脸颊，竟然略有温度！
她惊喜过望，慌忙握住他的手，心中更加欣喜。
他的手，竟然也不再是那样冰凉！
她紧紧地抱着他，心中满是欣狂。
她的清柔，温暖着他的寒冷，静宁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转醒，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圣月神曲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只不过，必须施以真心，加以圣女之血祭奠。况且，此举逆天而行，必会俱损。所以，这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用过。
世人以为，那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真的唤醒了自己的爱人！
灼华紧紧地拥着她，温柔地说道：“玥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永远留在这里，永远相伴，这是我们一直的承诺，现在终于可以实现！”
玥璃点点头，悲伤地说道：“以后，我再也不会那么任性了，再也不会了！我会永远的陪着你，再也不会分开！”
灼华疼惜地说道：“玥璃，你的这份执着，才让我们终于能够相守。以后，我也会永远地守护着你的任性。你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
玥璃强忍泪水，期许问道：“生生世世？”
灼华点点头，庄重说道：“生生世世！”
前尘过往，爱恨情仇，都落于那缱绻花雪，随风逝远，再无离殇。
玥璃欢欣而笑，在那纷飞的花瓣之中，清柔若蝶。
他痴痴地看着她，忍不住俯下脸，将一个亲吻印在了她的眉心。
她脸色绯红，朝那岸边跑去。
他微微一笑，追了过去。
雪海远处，苍茫寒澈。
自那云霭雪雾之中，悠悠漂来一只小船。船上站着一老两少，嬉笑怒骂，温情弥漫。
而在那缥缈的霄云峰之上，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静静地坐在山石之上，神色清漠，幽思成伤。
忽然，一只彩蝶翩翩飞来，落在他的手心，温柔清婉。
手腕处，忽然痛楚暗袭，噬心蚀骨。他却微笑默然，心柔不语。
隔世的回忆，再次汹涌而至，虚实难分。一切，恍若千年之前！
探剑一鸣，御风旆旌！天路几杳杳，人隔参商！回首碧空茫, 清风浩荡，望断人肠！雪花融后，又得忧愁，九霄皆是错综忘情路！


 





第六卷：番外



第201章 番外 春色撩人

花瓣飘拂，月色迷离。
灼华牵着玥璃，安谧地徜徉在清幽花香之中。
对月盟誓，永世相守。天地为证，此心不负。
两人静静相拥，柔情缱绻。
灼华握着她的手，温柔说道：“玥璃，终于能够娶你为妻，我绝不会负你！”
玥璃看着他，眼中柔情泛动：“我会永远陪你，永远守护我们的家！”
“玥璃……”他清澈的眼中，是深邃的看不到尽头的柔情，他紧紧地抱着她说，“玥璃，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家。”
“嗯。”玥璃靠在他的肩上，温柔至极。
灼华深深地看着她，柔情弥漫。身体涌起奇异渴望，却无以表达。
“灼华，在想什么？”玥璃温柔的声音撩过耳畔。
灼华这才从那种难言的感觉中回过神来，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没什么……玥璃……我……”
“灼华？”她有些惊异地问道，“你……你好像……”
灼华声音有些涩哑，低低说道：“我……我好像怎么？”
“你的脸色好像有些奇怪……”她担忧地说道，“伤口还没好么……”
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个坏笑，低魅说道：“好没好，你帮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脸色一红，娇羞说道：“你的伤口，可是在……在……”
他故意问道：“在哪里？”
她脸上的红/晕更甚，在这朦胧的月光之中，是那么的迷人。她娇嗔说道：“灼华，你又在想坏心思！”
灼华笑道：“是，我就是在想坏心思！不过当时我受伤昏迷，也是你亲自帮我敷药呢！怎么现在竟然……”
“可是当时……当时你昏迷了……”
“如果只有昏迷，你才肯帮我看伤，那我宁愿永远都昏迷不醒！”
“灼华！你……”她又羞又恼，说不出话来。
灼华痴痴地看着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情动，俯脸吻住了她的芳唇。她的身体微微一颤，紧紧地抱住了他。
感觉到他的火/热，她有些惶恐地问：“你……你想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
他轻吻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撩的她轻轻颤抖。
“我想……”他在她的耳边，低低说出一个邪恶露骨的词，她更是面红耳热，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
他不但这么邪恶地说了，而且也立刻就付诸了行动。
他将她倾覆于花丛中，将他坚守了二十年的爱，毫无保留地给了她。
他爱她爱的痴狂，唯有如此才能深深地表达。
余韵未尽，她将俏脸埋在他的胸口，有些苦恼地说：“这样会不会生宝宝啊！”
他很是伤心：“难道你不想跟我生宝宝吗？”
“坏死了！我才不要呢！刚刚那样做，真的是好羞……”
“你是我的妻子，那样有什么羞的！我倒是觉得，比什么快乐！”
“哼！我要飞来飞去，才不要跟你做这种事呢！”
“以后，我带着你飞，你抱着孩子，你说多好！”
“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他痴痴地看着她，突然很认真很认真地问：“你愿意跟我生很多孩子吗？我教他们剑法，你教他们唱歌。”
她低下头，俏脸绯红：“一切全由夫君做主。”
听到这句话，他是如此幸福，浓浓的甜蜜，几乎溢满他的心口。他给她穿好衣服，抱着她在桃花中转了起来。
“玥璃，以后，我们就像这样生活下去，永不分离，好不好？”
“才不要！”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谁要天天跟你这样啊！”
他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玥璃，你可真是……调皮……不过，经你这样一提醒，我还真的想好了以后该干什么了。”说着，他宠溺地吻了吻她的眉眼，抱着她飞了起来。
“慢点！”她娇嗔道，“有点疼。”
他赶紧放下她，焦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瞪着他：“还不是你害的！”
他忽然明白过来，脸上有些红：“对不起……我……我是初次……”
“那你还那么猛！”
“我……我实在是太爱你了！怎么都爱不够！你真的觉得我很猛吗？”
“我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反正就是觉得没有比你更坏的了！”
“难道你不喜欢吗？”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清魅的笑容，看的她有些发痴。
他将她放在花丛中：“亲亲就不疼了。”
“可是那个地方怎么能……”
“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的一切，都让我爱若至宝！”
他脸色微红，却俯下了身……
今夜，花水绵绵，情火缱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晨曦凌月】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